最近有個新聞說，避孕套巨頭因為疫情在過去兩年銷量下降了40%。
應景的是，正好在看電影[未來罪行]。
這片子裡設想了一種未來式新型性愛——
男男女女躺在一類名為“賽爾克”的“手術檯”上，用機器自動刀切割於身體之上，獲得快感。
有臺詞點題，則是：「手術是新式性愛。」
笑死，按照[未來罪行]的新式性愛，未來避孕套也不用賣了。
最近風口浪尖上的美國墮胎權也不用爭了。
奇片年年有，戛納佔一半。
有趣的是，最近兩年的戛納系身體恐怖片好像都熱衷於創造新式性愛。
去年獲得金棕櫚的[鈦]，就以驚世駭俗的女主與汽車做、愛，進而產下金屬人寶寶引爆了輿論。
今年戛納上的[未來罪行]，雖然沒有收穫獎項。
但是作為身體恐怖宗師級別導演大衛·柯南伯格時隔八年的迴歸之作，還得值得一品。
恐怖片迷狂喜，身體恐怖文藝復興！
手術
[未來罪行]開篇驚悚——
小男孩抱起了浴室內垃圾桶吃個頂香；
隨後，回到臥室，女人抬起枕頭將小男孩悶死在床上；
這之後，女人給男人打電話讓他來給兒子收屍。
這邊暫且這樣。
另一邊，男主出場，他的身體在機器之上，長出了所謂的新器官。
要知道，這是一個痛感消失的未來人類世界。
感受身體疼痛，成為一種過去式體驗。跟隨疼痛消失流行起來的，則是對自己身體進行手術。
當然，這種設定，還有一個前提，就是手術伴隨的感染也消失了。
於是，所謂手術，或說改造身體，成為一種安全的尋求刺激的方式。
手術取代舊有性愛也就不難理解。
男主索爾·騰澤(維果·莫騰森 飾)和女主卡佩絲(蕾雅·賽杜 飾)，是一對以表演身體改造聞名的行為藝術家搭檔。
他們的流程一般是：
先在索爾體內培育出卡佩絲透過紋身設計的新器官。
隨後，在觀眾面前，透過機器“賽爾克”操作，當眾將其取出展覽。
他們搭檔默契，表演靈活，在圈內深受愛戴，一時風頭無兩。
故事或許起始於兩人前往國家器官註冊中心登記新器官。
國家器官註冊中心隸屬司法部的NVU(新罪行小組)，目前是保密機構。
男女主兩人在這裡，認識了機構成員惠位元和蒂姆琳，和新罪行小組建立了聯絡。
新罪行小組，負責處理器官移植/改造等相關方面的犯罪活動，他們近期盯上了一個秘密組織。
這個秘密組織的領導人朗，也是電影開頭死去的小男孩父親。
在拿到兒子屍體之後，他一直秘密策劃著一場驚世駭俗的解剖儀式。
直到看到索爾和卡佩絲的搭檔表演。
他覺得自己找到了合作伙伴。
朗找到索爾，提出希望對方能當眾解剖自己兒子的屍體，他要透過屍體，給世界觀看一種新的進化前路——
能夠食用塑膠的人類。
原來，這個組織成員透過手術改造了身體，讓他們得以透過塑食而生。
而朗的兒子，卻是第一個非透過手術、只通過遺傳獲得塑食者能力的自然人。
他們相信，朗的兒子的存在，將改變世界對人類進化前景的認知。
索爾暗中調查之後，答應了這項請求。
於是，他一邊周旋於朗的組織之中，一邊和新罪行小組的警察秘密會面。
中間，還時不時要參加個諸如“內在美”的選美比賽(內部新器官審美比賽)。
以及，和搭檔卡佩絲髮展一些搭檔以外的情感、應付來自蒂姆琳(克里斯汀·斯圖爾特 飾)狂熱的愛的表達。
電影就在這些多線索交叉中，不疾不徐，緩慢鋪展開來。
展覽
電影的故事實則語焉不詳，並不完整。
比起敘事，它更像是一部關於器官演化想象的概念電影、奇觀電影。
比如，本片男主角的生活日常，幾乎就是對新器官公司產品的“展覽”。
蘭花床：可以修正體內激素失調造成的偏差。
早餐椅：透過蠕動幫助人們吃飯調養身體。
賽爾克：從原來的屍檢裝置，後被用於器官摘取的展覽用具，也是“手術”的器具。
裸身躺在賽爾克之上，用刀片切割開身體。
裸體、切片、血液，組合而成的新式性愛“手術”，幾乎讓人想起小野洋子的“切片”行為表演。
只是，當年，小野洋子將手術刀交予觀眾，藝術家本人則是那個被觀眾完成的鋟害事件。
這種用切片展示性別的、身體的暴力，到了[未來罪行]，則成了未來人類的自主趣味。
當痛感消失，老式sex即將作廢，切片的“手術”取代了插入。
給身體切片之後，裝上開鎖的拉鍊，則隨時可參與“內在美”器官評選。
未來這時，似乎就連拉鍊本身，也擁有了足以替代人類性器官的性吸引力。
所以有了卡佩絲給索爾口拉鍊的那場戲。
蒂姆琳給索爾的表白，則是“希望你切割開我的身體”。
性，幾乎一直是柯南伯格電影的一個重要意象。
早期[毛骨悚然]裡寄生蟲透過sex傳播、[狂犬病]裡身體長出了新式性器官；
中期[慾望號快車]在“撞車”中人們追逐性快感。
[未來罪行]延續了人體與機械的含混性，當身體再無痛感，人類像改造汽車等器物一樣任意改造身體。
傳統的性愛模式，也幾乎註定過時。
當女人掌握遙控，也可以用機器“插入”男人
在這裡，機器——蘭花床、早餐椅、賽爾克，更深入的參與進人體進化。
其中一個重要的意象是這些機器透過觸手般的插入，幾乎能達到和人體的完美交融。
而人體——被切割、改造、展覽，反而越來越像機械。
就是在對比中。
sex層面的概念化展覽、各種裝置作品的手術檯、器官取出行為藝術展。
再到電影后半段對小男孩屍體的解剖展覽，伴隨卡佩絲激情沉痛的唸白。
這些概念化的展覽，串聯起了電影的主體內容。
但某種程度上。
這也是作為“柯南伯格式”肉體恐怖型別電影，本片讓人遺憾的部分吧：
大師太沉溺於唸白與概念，全片充斥了實在太多形而上的喃喃自語和顱內高潮。
可實際上對未來超乎尋常的想象力卻相當有限。
在這個朱利亞·迪庫諾師承柯南伯格卻更激烈新潮的時代，[未來罪行]是如此old fanion。
結語
2022年的今天，柯南伯格79歲了。
你能明顯感受到，這是一部老年人的電影。散發著老去的、衰朽的、死亡的沉默氣息。
和先鋒新銳的[鈦]形成鮮明對比。
柯南伯格的早期一系列肉體恐怖片，如[毛骨悚然]、[狂犬病]、[靈嬰]、[錄影帶謀殺案]、[變蠅人]。
[錄影帶謀殺案]
幾乎定義或說重寫了恐怖電影史的“身體/肉體恐怖(Body horror)”這一亞型別。
電影批評界甚至提出了“柯南伯格式”一詞，來概括這類電影的風格特徵。
無論這是否將是這位宗師一般大導演的最後一部電影。
[未來罪行]都對他職業生涯一貫痴迷的視覺和主題作出了結語。
你甚至可以直接理解，這是一部自傳電影。
維果·莫騰森飾演的男主，和柯南伯格一樣老去。
他行動不便，吞嚥困難，全片都戴著一身黑色帽袍遊蕩於人間。
重要的是，他是一個身體藝術家。
透過器官切割的奇觀表演，收穫了巨大的名利，卻也獨自對抗著衰老和疾病。
他受制於國家器官註冊中心和新罪行小組的登記和管控，卻也在範圍之內繼續探索身體的藝術。
這種強大的關於對身體的表達和探索的執著之念。
在電影結尾，索爾吞下塑膠製品的畫面中，被放大到了極致。
有人說，那個畫面幾乎是和[聖女貞德]一樣的某種詭異的感人與苦難與歡愉交融的永恆之臉龐。
何嘗不是柯南伯格本人，對自己職業生涯的結語、悼念與昇華？
當然希望這不是柯南伯格的最後一部電影。
因為他讓我們看到了在當代墮落的文化消費中仍努力創作藝術的導演本人。
但不論如何，大師已經在總結人生。
未來當然是屬於他的繼承者——年輕的女導演們的。
[鈦]導演朱利亞·迪庫諾與柯南伯格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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