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8日,廣州瑞立科密汽車電子股份有限公司(簡稱瑞立科密)即將迎來深交所上會。公司保薦機構為中信證券,擬募集資金15.2億元。
《摩斯IPO》研究後發現,瑞立科密在衝刺上市前,收購了四家控股股東控制的企業,構成了重大資產重組。而這四起收購案,均存在很多疑點。
瑞立集團在2021年將其內部設立的溫州汽科、溫州立晨、武漢科德斯和揚州勝賽思這四家公司“賣給”瑞立科密,屬於同一控制下重大資產重組。
溫州汽科成立僅8個月就被收購,評估採用收益法給出5.28億元高估值,遠高於按淨資產法計的1.74億元,存在拔高估值的嫌疑。並且,溫州汽科營收、淨利和總資產在2020‑2023年間大幅波動,2023年營收驟降57.5%、2024年甚至出現負營收,總資產更是從5.59億元暴跌至2.47億元,未見關聯資產處置或減值說明,或存在虛增及反向沖銷操作。瑞立集團藉此交易一次性獲利2.88億元,並且未來還可以透過瑞立科密股權(45,408萬元以股份支付)減持再獲增值收益。
再看溫州立晨,該公司估價3200萬元對比其微利甚至虧損的實際業績亦嚴重脫節,且僅收購了30%股權,保留40%少數股東權益,後續利益分配和關聯交易安排可能不透明。
武漢科德斯在連續虧損後被按收益法估值4,700萬元收購,卻在2024年突然大幅扭虧增利,交易前後業績和估值方法缺乏合理對接。
揚州勝賽思自2018年被瑞立集團收購後,淨利潤持續下滑,卻在2021年被瑞立科密以123%溢價再次收購,業績與估值背離明顯。發行人還需要進一步解釋。
四筆同一控制下交易中,控股股東反覆利用評估方法不一致、結構設計巢狀和保留少數股東等手段,實現高溢價收購併套現。這些交易的商業合理性值得懷疑。
01
見“左手倒右手”?
2021年,瑞立科密透過發行股份及現金支付方式,對控股股東瑞立集團有限公司(簡稱瑞立集團)控制的溫州汽科、溫州立晨、武漢科德斯和揚州勝賽思這四家公司實施同一控制下重大資產重組。儘管瑞立科密聲稱此舉為解決同業競爭、完善業務佈局,但《摩斯IPO》研究後發現,溫州汽科交易的估值方法選擇、財務資料異常及交易結構巢狀,可能存在利益輸送嫌疑。
首先來看溫州汽科。2020年9月,瑞立集團新設溫州汽科,並由後者與瑞立零部件進行同一控制下的業務重組,溫州汽科從瑞立零部件那以賬面價值2.395億元收購其部分業務。這次業務合併完成後,瑞立科密在2021年5月左右,收購瑞立集團所持有的溫州汽科100%股權。值得注意的是,這次收購採用權益評估法,溫州汽科被評估出5.28億元。其中,瑞立科密以發行股份的方式支付4.5408億元,以現金的方式支付7392萬元。
對比另一樁資產轉讓案,2022 年 11 月,瑞立集團與寧波瑞立(成立於2017年2月)股東曲道理簽署股權轉讓協議,將持有的寧波瑞立65%股權作價1865.40萬元轉讓給曲道理,轉讓價格以寧波瑞立截至2022年10月31日賬面淨資產為依據。而根據瑞立科密披露的資料,2021年至2023年,寧波瑞立的淨利潤為747.49萬元、887.62萬元和740.5萬元,淨資產分別為3413.78萬元、3051.4萬元和3810.92萬元。
若溫州汽科也適用淨資產法(同寧波瑞立),其估值應不超過1.74億元,較實際交易價差額達3.54億元。溫州汽科採用收益法,存在人為拔高估值的嫌疑。 瑞立科密僅以“收益法評估差異具備合理性”模糊解釋,但未披露評估引數(如收入增長率、折現率)。
溫州汽科作為新成立公司(2020年9月成立),缺乏歷史經營資料,卻採用收益法(依賴未來現金流預測)進行高溢價估值。並且,溫州汽科成立於2020年9月,2021年6月被收購時僅運營8個月,無完整會計年度資料,卻以收益法獲得高估值。其2020年營收1.89億元、淨利潤3,187萬元的所謂“穩定現金流”,與後續業績崩塌(2023年營收暴跌57.5%至1.7億元)形成強烈反差,證明收益法假設嚴重脫離實際。
為何同一控制下的資產轉讓,對兩家標的採用不同估值方法?瑞立科密並沒有對缺乏一致性進行解釋。
根據《資產評估執業準則》,收益法適用於具備穩定盈利歷史、可預測未來現金流的企業,而溫州汽科成立僅8個月即被高估值收購。此收購的合理性在哪?
此外,溫州汽科營收和淨利潤也經歷了“過山車”般的波動。2020年營收1.89億元,淨利潤3,187萬元。2022年營收飆升至4億元,但2023年驟降至1.7億元(降幅57.5%),2024年甚至出現負營收-41.93萬元。 溫州汽科營收波動似乎不符合汽車電子行業的特點,並且從幾千淨利潤快速跌到負利潤,是否存在透過關聯交易虛構收入後反向沖銷,或存在會計確認錯誤?
並且,溫州汽科2020年底總資產為2.71億元,但到了2021年6月被收購時,總資產一下上升到4.24億元。2022年底總資產繼續飆升至5.59億元,然而2023年底溫州汽科資產一下跌到2.47億元,降幅55.8%。瑞立科密未披露溫州汽科在這期間是否存在資產處置的情況(如是否低價轉讓至關聯方),也未解釋為何總資產金額變動幅度巨大。溫州汽科是否前期透過虛增資產(如高估存貨、固定資產)推高估值,後期透過減值或轉移資產掩蓋?
《摩斯IPO》梳理了下控股股東瑞立集團扮演的雙重角色。第一步,瑞立集團2020年9月設立溫州汽科,以賬面價值2.395億元向新設公司溫州汽科注入瑞立零部件資產;第二步,2021年6月,瑞立科密透過發行股份+現金(合計5.28億元)收購溫州汽科,瑞立集團獲利2.88億元(溢價120%)。 此外,瑞立科密支付對價中45,408萬元以股份形式完成,若未來瑞立科密上市後,瑞立集團可通過後續減持股份進一步獲利。
這種操作方法很像以前資本市場上常見的“左手倒右手”收購案,即控股股東將自身持有的資產“包裝”為高估值標的,賣給上市公司,不但獲得上市公司股權還獲得了部分現金收益。
02
符合商業合理性?
再看溫州立晨,該公司原股東為瑞立集團子公司溫州立創、瑞立科密以及上海朗晨,三個股東分別持股為30%、30%和40%。2021年6月,瑞立科密以960萬元的價格收購了溫州立創30%股權,對溫州立創達到了控股地位,但依然還有40%的股權沒有進行收購。
溫州立晨2020年淨利潤為-319.53萬元,2021年1-7月淨利潤僅109.33萬元,但當時收購的評估值為3200萬元。
溫州立創的股東為瑞立集團(持股55%)和池淑萍(持股45%),也就是說,透過這次收購,瑞立集團獲得了528萬元,自然人池淑萍獲得了432萬元。
張曉平、池淑萍、張佳睿為瑞立科密的共同實際控制人。本次發行前,張曉平、池淑萍透過瑞立集團控制瑞立科密64.1613%的股份;張佳睿直接持有瑞立科密7.4001%的股份。張曉平、池淑萍、張佳睿合計控制瑞立科密71.5614%的股份。張曉平和池淑萍系夫妻關係,張佳睿系張曉平、池淑萍之女。
值得注意的是,剩下沒收購的40%股權由上海朗晨汽車零部件有限公司(簡稱上海朗晨)持有,後者的股東是兩名自然人,分別是周桂蘭持股60%,李學朝持股40%。也就是說,溫州立晨依然保留了上海朗晨的部分少數股東權益。
溫州立晨少數股東上海朗晨成立於1998年7月,由周桂蘭、李學朝分別持有其60%和40%股權,李健軍系周桂蘭、李學朝之子併為上海瑞爾實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瑞爾實業”)的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李健軍還同時兼任溫州立晨副董事長。經訪談確認,李健軍、周桂蘭、李學朝繫上海朗晨共同的實際控制人。
為何瑞立科密不將溫州立晨全部股權收購,而是保留了40%少數股東權益?若收購目的是徹底解決同業競爭與關聯交易,理論上應全額收購剩餘股權,而非保留外部股東。此舉的商業合理性存疑。值得注意的是,上海朗晨作為少數股東,未來可透過分紅、股權增值或關聯交易獲利,而瑞立集團可能透過間接影響上海朗晨決策實現利益輸送。若未來發行人被迫收購剩餘40%股權,上海朗晨可能透過虛增溫州立晨業績推高估值,從而二次套現。
2021年7月(收購當年),武漢科德斯淨資產-387.78萬元,淨利潤-6.08萬元。2020年,武漢科德斯淨資產-353.02萬元,淨利潤為34萬元。但銀信評估以收益法對武漢科德斯給出4700萬元估值。瑞立科密並未解釋,為何武漢科德斯持續虧損,還採用收益法估值?
值得注意的是,2024年,武漢科德斯的淨利潤突然飆升到1905.69萬元。為何被收購後,武漢科德斯的淨利潤突然又如此巨大的增長?
瑞立集團2018年收購揚州勝賽思價格為1.62億元,2021年瑞立科密現金收購價飆升至3.61億元(增值123%),但標的公司淨利潤從2020年4086萬元降至2021年2391萬元(降幅41.5%)。
勝賽思精密壓鑄(揚州)有限公司(簡稱揚州勝賽思)2018年被瑞立集團收購價格為16,198.83萬元,2021年發行人收購價格為36,100萬元,三年增值123%,但2020年其淨利潤已從4,086.27萬元下降至2021年的2,391.28萬元,到了2024年淨利潤更是下跌到1773.39萬元。揚州勝賽思業績不斷下滑,但估值卻反而增值123%。
或許,瑞立科密還有許多問題沒有向公眾解釋清楚。
來源 | 摩斯IP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