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7日，是“寵物狗Papi中毒案”第六次宣判延審的日期。但截至今日，案件還沒有等來官宣的審判結果。
我們與上海雋宜律師事務所的徐千玉律師取得了聯絡。她表示，這起案件有可能再度延期審判，也可能是主人Penny那邊還沒有更新新的情況，“目前也沒有最新的新聞或者最新判決書公佈出來的情況”。
這起案件曾經歷了多次延期審理，目前我國延期審理的具體次數並沒有明確的法律上限，一般是因為案件複雜、需要進一步調查或收集證據等原因。具體到每個案件能否延期以及延期的次數，這取決於案件的具體情況和法院的具體決定。
2022年，寵物狗Papi在小區因嗅聞浸泡過劇毒氟乙酸的雞骨，搶救無效死亡。主人Penny辭去工作，研究了相關法律法規，並聯合了小區裡的11名受害者，讓這起事件一路走到了刑事立案和訴訟程式。
Papi的主人分享的照片，她為這組照片起名為《我們相愛的13年》，圖片來源 / @西高地Papi媽媽
寵物狗Papi的案件，是北京首例寵物毒殺刑事公訴案。自2023年一審開庭後，經歷了多次延期審理。在此之前，黑龍江牡丹江、內蒙古通遼和遼寧撫順已經有了同類型案件的相關判例，投毒者皆被判處投放危險物質罪，獲刑三年以上。
Papi的主人半年前發的微博
Papi小時候，圖片來源 / @西高地Papi媽媽
長大後的Papi，圖片來源 / @西高地Papi媽媽
搶救時的Papi，圖片來源 / @西高地Papi媽媽
面對伴侶動物及其他動物的管理和保護問題，近年來越發被在公共平臺上提及。對於和寵物狗Papi類似的投毒案件，也時常在不同的國家發生。
對於這些生靈的保護和相關立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 · 日本
在日本環境部發布的動物保護和管理法（2022年第68號法案）中，第四十四條提到：無故殺害、傷害保護動物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五百萬日元以下罰金。
這一條款中的“保護動物”名單除了貓、狗、鳥、家兔、牛、馬、豬等在內的11種常見動物外，由人類飼養的哺乳類、鳥類、爬行類動物也在保護範圍內。
位於日本埼玉縣八潮市的動物保護組織“NPO法人貓須屋”在部落格上釋出的關於寵物被投毒後的指南。
這裡保護和飼養著超過130只貓和2只狗。主要工作是照顧生病或年老的貓，為它們提供終生飼養，並尋找領養家庭。圖片來源 / ameblo.jp
2022年日本內閣府進行的一項民意調查顯示，約有20%至30%的人反對飼養狗和貓。在過去數年中，針對寵物的投毒事件不在少數。
2020年，沖繩浦添市、出雲市連續發生了多起可疑貓死亡及疑似虐待事件。6月18日至26日期間，當地居民發現一隻流浪貓死亡，一隻健康狀況不佳。在死亡的貓旁邊發現了摻有藍色粉末的牛奶。兩起事件之間的因果關係尚不清楚，但居民擔心藍色粉末可能有毒。
圖片來源 / okinawatimes
新聞報道仙台青葉區花壇附近接連發生貓的離奇死亡事件，檢測出強毒性藥物，警方加強了警戒。圖片來源 / khb tv
2011年至2015年間，高知縣瀨戶公園周圍至少有10只寵物狗因吃了路上或灌木叢中的食物而死亡。分析結果顯示這些食物和寵物屍檢的成分中含有殺蟲劑相關成分。高知南警察署以涉嫌破壞財產及違反動物保護法等罪名對該案件展開調查，但由於缺少線索及目擊證人，至今仍未抓獲罪犯。
💌 · 法國
根據法國刑法第521-1條，無論是否公開，對家養、馴服或圈養的動物實施嚴重虐待或殘忍行為，將被判處三年監禁和45000歐元的罰款。
今年年初至今，法國各地的貓狗中毒報告不斷增加。自一月份以來，在羅訥河口省的阿洛鎮已發現超過10只狗和貓中毒或死亡。就在這個3月，塞納-馬恩省的魯瓦西-布里地區也已經發現10只狗和4只貓因中毒而死亡。
負責調查的警察局局長兼負責人埃裡克·斯蘭根解釋說，中毒事件都集中在一個非常狹窄的區域內，“半徑為200到300米”。這些動物吃了有毒的雞肉塊後，幾乎是立即死亡。一些動物被送往獸醫診所後，獸醫的救治也無力迴天。
同樣在本月，在沃克呂茲省的阿爾滕德帕呂茲鎮上，年輕女性伊娃飼養的貓在路上失蹤，被發現時，貓的脖子上插著一支箭。“我們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拿出一把弩來射它，這太令人費解了。”伊娃哀嘆道。
法國《電訊報》報道了貓被箭射中的新聞。
2024年11月，法國圖盧茲市檢察官辦公室環境與動物虐待部門、圖盧茲國家獸醫學院和奧克西塔尼大區獸醫協會之間宣佈建立起“區域獸醫網路”，同時簽訂了一項法國前所未有的新議定書：獸醫被要求為打擊虐待動物的行為做出法律貢獻。
議定書頒佈後，約有15位獸醫進行了法律調查結果的專門培訓，他們擁有識別和定性虐待動物罪行所需的技術專長。圖盧茲上訴法院檢察官尼古拉斯·雅克稱，專業技術人員的配備，其目的是能在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就開展調查虐待動物的行為。
3月17日，法國將在圖盧茲市召開關於虐待動物問題的區域會議，這是全法首次召開與該項事務相關的研討會。尼古拉斯·雅克表示，這一會議將“以更具前瞻性的方式探討動物的地位，及虐待動物與虐待人類之間的聯絡。”
💌 · 德國
根據德國《動物福利法》第17條，虐待動物屬於刑事犯罪，可處以罰款或最高三年的監禁。
《柏林晨報》的報道，標題為“屍檢結果證實：泰格爾湖附近的狗被毒死了。” 圖片來源 / morgenpost.de
2017年，柏林西南部的泰格爾湖畔，超過14只狗在與主人在湖邊散步後死亡。這些寵物狗都曾經跳進湖中游泳，病發時痙攣、顫抖、嘔吐和腹瀉，然後很快停止了心跳。
獸醫瓦西里基·塔尼迪斯一度懷疑是水中的藍藻汙染導致了這樣的症狀，但環保局對水質進行檢測後，沒有發現水質被汙染的跡象。當地政府介入調查後，發現該處沿岸的魚類和鳥類也未出現異常。因此懷疑是有人非法投放了毒餌。
瓦西里基建議，在案件查明之前，不要帶著狗去泰戈爾湖。Facebook甚至出現了“柏林毒餌警報”公共頁面，時刻更新城中可能出現投毒的地點。
這不是柏林第一次發現寵物狗出現類似的悲劇了。2015年，柏林城市中各處都曾出現摻有毒藥的食物，還有人在遛狗人經常活動的區域投放了藏有釘子的香腸。
警方無法提供有關這些所報告案件的任何資訊。因為發現的毒餌，即使已經導致狗死亡或者危及他人安全，也會被分散處理，並與其他違法行為一起被列入“違反動物福利法”的犯罪統計中。
2024年11月，伴隨著“紅綠燈聯盟”的解體，動物保護者們正呼籲修改德國的《動物福利法》，這是該法律時隔11年後再次進行修正，將提出包括對流浪貓進行及時絕育，以及對寵物繁殖和網上交易等法條的改進。
💌 · 瑞士
瑞士的《動物福利法》規定，以痛苦的方式或故意殺害動物即被稱為虐待動物。如果動物遭受一定程度的疼痛、折磨、傷害或恐懼，則殺害行為是痛苦的；“故意行為”被定義為魯莽、傲慢、惡意、粗心、出於怨恨或一時興起。虐待動物是刑事犯罪，必須由相關刑事當局依職權進行調查。
《動物福利法》第4條規定：任何人不得無理地使動物遭受痛苦、折磨或傷害，不得使動物感到恐懼，不得以任何其他方式無視動物的尊嚴。禁止虐待、忽視或使動物過度勞累。
第26條第1部分b項也提到：任何以痛苦的方式或出於惡意殺死動物的人，都犯有虐待動物罪行。
2016年，蘇黎世法院進行了一項裁決。被告人給鴿子喂下有毒物質後，將其當作“誘餌”放飛，一隻鷹襲擊了這隻鴿子並吃掉，導致了鷹的死亡。
蘇黎世法院表示：鴿子被當作誘餌放飛，不尊重它的尊嚴，並使它無法與其他鴿子一起回到鴿舍；毒藥不僅毒死了鴿子，也導致受保護的鷹痛苦地死去。除了虐待動物罪，本案還違反了《聯邦狩獵和野生哺乳動物及鳥類保護法》以及《聯邦環境保護法》和《化學品法》的相關規定。
這起案件的被告人被判處11個月監禁和4000瑞士法郎的罰款，還承擔了超過11000瑞士法郎的調查和訴訟費用。
💌 · 美國
美國各州對於虐待動物的法律各不相同。加州的法律規定，故意毒害他人動物屬於刑事犯罪。該法規編入刑法第596條。“任何人未經所有者同意，故意向任何動物、他人的財產施用毒藥，或暴露任何有毒物質，意圖讓任何此類動物服用或吞嚥，均犯有輕罪。”
若依據該法條被定罪，被告可能會面臨長達六個月的監禁和高達1000美元的罰款。此外根據情節輕重，還可能要對寵物主人承擔民事賠償責任。
但這一法條也有例外情況：第一是將毒藥放置在自己（或自己管理的）的財產範圍內，並且是用於消滅掠食動物或殺牲畜的狗。第二是需要在放置毒藥後，在間隔距離不超過三分之一英里的地方貼上不少於三個“警告——這些場所放置了毒餌”的標誌，其字型高度至少為一英寸。這些標誌應一直保留到有毒物質被移除為止。
美國CBS奧斯丁對於此新聞的報道，圖片來源 / CBS Austin
2024年1月，佛羅里達州波爾克縣警長辦公室農業犯罪部門的偵探逮捕了51歲的護士塔米莎·奈滕，並指控她犯有三項虐待動物的重罪和一項在公共場所投放毒藥的罪名。
她故意毒死了鄰居的兩隻寵物貓和懷孕的吉娃娃，還殺死了吉娃娃肚子裡的小狗們。
在調查過程中，受害者告訴偵探，奈滕曾多次威脅說，如果寵物進入她的院子，她就會毒死它們。寵物死亡當天，他們注意到奈滕在她的院子裡沿著共公共圍欄走來走去。當天，她還對正在外面玩球的受害者的孩子大喊大叫。受害者請求她不要對他們的孩子大喊大叫。
當天的影片監控裡，奈滕戴著藍色手套，手裡拿著一個白色泡沫碗，碗裡裝著白色和棕色的物質。碗裡的東西和寵物屍檢時提取的組織樣本都被送往佛羅里達大學，由該校的獸醫病理學系以及德克薩斯農工大學和密歇根州立大學的實驗室進行分析。結果證實：奈滕在碗中的雞肉罐頭裡混入了殺蟲劑中的甲拌磷。
“即使對貓和狗感到不滿，也有其他方法可以解決衝突，但歸根結底，她還是選擇了犯罪行為。”波爾克縣警長格雷迪·賈德說道。
圖片來源 / @西高地Papi媽媽
徐千玉律師認為，這起案件多次延期宣判，是因為有著多方面的難點。
這起案件本身比較複雜，從目前透露出的訊息來看，它是以“故意投放危險物質罪”來正式立案的。需要在刑事上認定被告有故意投毒行為，且投毒行為和狗的死亡之間有明確因果關係。
在案件審理的過程中，法官通常會結合投放危險物質罪的法律規定，量刑標準以及相應的定罪條件，還有以往案例如何判決這幾點來進行宣判。因此這個案子有了審判結果後，包括量刑、判斷損失、判斷金額以及量刑節點，都會成為以後類似案件的參考標準。
徐千玉律師還提到了當下我國寵物相關的維權事件中，關於寵物價值認定及精神賠償的難點。
在寵物事故相關的民事案件中，可以去主張精神賠償，當下寵物很多是作為家中的伴侶動物，當寵物嚴重傷亡或者是直接死亡的情況下，若是主張一定的精神賠償，是會被法院支援的。
但如果直接去讓評估機構或者是鑑定中心去對寵物的價值進行判斷，首先需要向法院提出申請並獲取同意，而且這種方式在目前大部分地區的司法實踐中還比較少見，在實操上會遇到一些不確定的阻力。
圖片來源 / @西高地Papi媽媽
圖片來源 / @西高地Papi媽媽
有些人的寵物是購買而來，這個價值會成為評估的一部分。但對於領養或是其他渠道而來的寵物，很難界定其價值幾何。
法國羅訥河口省發生貓狗中毒事件後，附近居民們氣憤地譴責道“那些人是不愛動物的瘋子”，在網路上大家看到的對待寵物的態度，和現實中也有所不同。
但有一點毋庸置疑：在寵物越來越被視為家庭成員的當下，無論喜歡與否，人對待寵物的態度，是一個文明物種的標誌和衡量標準。
圖片來源 / @西高地Papi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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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訪律師：徐千玉（上海雋宜律師事務所）
文字編輯：李大貓圖片編輯：Yidan
運營：小石 監製：Alg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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