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阿姨的虎口有五個點

“為什麼阿姨的虎口紋著五個點?”這一問題已經成了一樁網際網路的未解之謎。
在這樣的帖子下少則幾百個贊和評論,多則幾千。
早年我對這一問題的答案非常有信心,因為在多年前我就研讀過的公路商店那篇《西北人的虎口上為什麼都有五個點》。
我堅定認為這是一種地域文化,直到我在南方親自撞上虎口紋著五個點的阿姨。
本想套近乎問阿姨是不是西北人,當阿姨說出自己是土生土長的安徽人後,我的世界觀被重塑了。
在此之後,我開始逐漸意識到自己過往的認知可能是一種偏見。
虎口上的五個點早已不是一種獨屬於西北地域的特色文化,它遍佈大江南北,已經成為了一樁都市傳說。

紋身疑雲

第一個在網上問出這個問題的人,絕不會想到簡簡單單的五個點會牽出更大的都市疑雲。
在網上總能看到來自全國各地的人問為什麼阿姨的虎口紋著幾個點。
擁有這樣紋身的人,往往是年紀50歲左右的阿姨,有的是商場的保潔,有的是上門的保姆,有的是公司樓下給你遞上早餐的阿姨。
看的多了,開始有人注意到這些阿姨手上的點數還不太一樣,有人是3個,有人是五個,最多的是7個。
搭配阿姨的職業,越來越多人認為,這像是什麼神秘的接頭暗號,而這些阿姨可能是來自什麼神秘的組織。
一些懂經的朋友會在評論區給大家解答,說這樣紋身不同地域之間意義也不同。
南方人是意味著跑過江湖,意思是四海之內皆兄弟。
西安附近,可能是參與過梅花幫。
華北一帶可能是坐過牢,因為四點意味鐵窗,中間一點意味自己,相當於受困於牢籠。
在這些答案裡,最能勾起想象和好奇的,莫過於是“梅花幫”這三個字。
若是追溯這一幫派,就要提到中國封建社會時期的秘密幫派形式。
簡而言之,可以分為兩種型別:
一種叫“教門”,另一種被稱作“會黨”。
前者依靠宗教迷信以及師徒傳承來支撐起整個組織架構的執行;
後者多由異姓結拜兄弟組成,成員之間講究的是一個義字。
“梅花幫”顯然屬於“會黨”的一種,在都市傳聞裡,其成員由內部溝通的方式,是一雙繡花鞋。
而真正有記載的“梅花幫”,則是在1985年左右。
他們出現在湖南益陽附近,有將近100名成員,在全市20餘個鄉鎮,以及南縣、益陽、長沙等地均設有“堂口”。
至於別的地區,譬如四川鄰水縣等地,也先後出現過“梅花幫”;
而寶島臺灣最著名的黑幫“竹聯幫”則下設有“梅花堂”的堂口……
這些幫派雖然和阿姨們虎口處的墨點文身沒有直接關係,反倒是更增加了這一紋身的神秘感。
因為很多人認為梅花幫的主要發源地是靠近黃河流域的北方,而並非是南方。

香港新聞上也出現過“梅花幫”

這一說法並非空口無憑,千禧年之後,有個叫徐文傑的同學曾發表了一篇名為《當代中國職業乞討者的社會學分析》的論文。
他在文中寫道:“甘肅岷縣乞討村以及自立‘梅花幫’等越來越多的類似事件在被媒體曝光後,公眾已然開始倍加關注出現在身邊的這一特殊群體。”
大約在那個時候,“梅花幫”再次捲土重來,回到了公眾的視野,而且這次它搭上的是有著“天下第一幫”之稱的丐幫的順風車。
甚至,發行於2009年2月20日的《南京日報》直接刊發了一則堪稱聳人聽聞的新聞標題:《街頭乞丐九成來自甘肅岷縣》。
初看之下,這個標題帶著濃濃的“地域黑”惡意。
但作為一篇深度報道,記者是有權威資料作支撐的:
“據城警支隊法制科統計,去年(即2008年),城警共對4500多人次街頭乞討人員進行了救助……在這些受救助人員中,90%來自甘肅岷縣。”
當初的報道不光是南京,很多地方都出現過,梅花刺青也一度成為疑雲
那些乞討者以婦女和小孩居多,以及,當地民警還注意到一個細節,翻開乞婦們的手背時,發現她們虎口處有五個黑色的點,這些墨點組成一個“梅花”的圖案。
鑑於丐幫洪老前輩有在手上做文章的優良傳統,以及,“梅花幫”和“丐幫”也都是實打實存在過的。
出於謹慎考慮,敏銳的城警不得不進行深入調查,他們不但去到乞討者的暫住地展開問詢,還和岷縣當地的警方取得了聯絡。
岷縣民警告知他們,就好比城裡的女孩愛美要戴首飾一樣,岷縣的女孩小時候喜歡用墨水在手背上“刺青”,這只是一種當地的風俗而已。

這種已經算有點儀式感了

南京本地的公安最後其實也得出了差不多的結論。
救助中心的乞討者告訴警方,墨點圖案都是她們小時候自己刺上去的,並沒有什麼特殊意義。
所謂組建“梅花幫”的傳聞都是假的,但坦率地說,由於乞討者中的很大一部分是親戚或者老鄉的關係,他們互相之間抱團取暖,無形中形成了各自的小團體。
每個小團體都有自己的“勢力範圍”,原則上他們只允許自己人在自己的“地盤”區域內行乞,這也就解釋了為何民們每次救助的物件,往往都是同一批人。
弔詭的是,由於媒體的爭相報道,甘肅岷縣的乞討者變得越來越出名,以至於別的地方的乞討者被警方發現並要求其報家門時,報的竟也都是甘肅岷縣。
這事到後來成了一個李逵與李鬼的故事。
久而久之,梅花幫的傳聞也開始越來越多。
而這些行乞者一般都是女人和孩子,他們往往是在農閒的時候以行乞的方式來給家裡賺點外快,到了農忙時期又會回到田野。
當時岷縣的多數鄉鎮幾乎每年都會遭受洪災或者旱災,當地甚至有“十年十災”的說法,行乞於本地人而言,某種意義上,是一個萬不得已的選擇。
這在部分程度上可以解釋,為什麼在其他地區,或是南方地區也可以看見這樣的紋身。
不過這樣的行乞模式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今天再從網際網路上搜索相關新聞,最新的報道也已經是10多年之前的了。
岷縣本地人後來在“站起來,不準跪”的呼籲之下,漸漸放棄了“掙錢嘛不寒磣”的乞討事業,他們寧願外出打工也不再出賣尊嚴。
至於那些墨點紋身,它確實能代表著一種地域文化和記號,但並不能完全得到解答。

女性的結拜文化

目前,虎口處梅花狀文身主要集中在中老年人身上、集中在女性身上。

且不光是黃河流域的女性有,長江流域的女性也有。
有人認為,這也許和近現代或者古代的某些神秘莫測的、只有女性參與的儀式有關。
比如說一些女性結拜的儀式。
在一些坊間流傳的非正式記載裡,一些中老年女性給出的答案是,這是自己早年和小姐妹的一種結拜儀式。
在這個小團體內,自己排第幾也就意味著會刺幾個點。
可能有人聽過男性的結拜,古有“桃園三結義”,但對女性的結拜聽的較少,最耳熟能詳的可能還是“金蘭結義”。

唐朝的歌妓

在這裡筆者再閒扯幾句,其實女性結拜古以有之,唐朝時期就有,當時是稱為“香火兄弟”,背後其實是共夫制,大家感興趣可以查查,這裡就不展開了。
清末民初,各地還流傳過“十姊妹結拜”的說法。在廣州地界,“十姊妹”指按照年齡順序排序的十個未婚女子。她們結拜時,要對神明宣誓,保證一切唯大姐馬首是瞻。
終身大事也要排在大姐後面,假設某個妹妹迫於家庭壓力不得不先結婚,她也要保證自己的處子之身,捱到大姐也出嫁時,才能與丈夫成燕爾之好。

上海的青幫十姐妹,名震一時

十里洋場的舊上海,“十姊妹”的配置則是“九女+一男”或者“十女+一男”,該組合中男性必定是“道上混的”,女性往往是妓女之類底層人物。
她們和男性結拜,是為了尋求某種庇護使自己免受欺負,作為回報,她們對結拜兄弟是不收費的。
史載,後來的“大流氓”的杜月笙也有他的結拜姊妹。
你會發現,在這些記載裡,不管朝代如何更迭,女子結拜的傳統,其實一直以一種隱蔽的方式保留了下來。
她們之間最大的共性之一便是:越是弱勢群體,越是處於社會底層的女性,也越容易產生結拜的行為。
雖說很多年紀大的女性表示自己當年只是因為趕時髦和小姐妹一起拿筆扎的紋身,幽默點的會說:“打麻將嘛,自摸,五筒”,牛逼點的則說:“這是九五之尊逆天改命的意思”。
比較心酸的解釋是,這並不是紋身,而是因為看不起不起病只能透過偏方治療而留下了印記。
在各種各樣的解釋裡,反而更增加了其中的野性和神秘色彩。
甚至有人認為這些女性身上紋身,像是過去神秘莫測的“女書”,它又被稱作“長腳蟻字”。
相傳是由深閨女子發明的神秘文字,理論上只用於閨蜜之間交流溝通。
由於其“閱後即焚”的使用習慣,加之有好事男性“男撰女書”的惡搞行為,直至今天,女書仍沒有被完全破解。
具備流通性的文字尚且如此,更何況五個虛無縹緲的黑點呢。
越是追溯越是神秘,因為除了中國,西方國家竟也出現過類似的文身圖案,而每個國家也各有其五花八門的解釋。
雖說每個阿姨的解釋都是一句飄渺的“她們小時候追逐的那個年代的潮流”。
而這個潮流何嘗不是古時候“從來如此”的一種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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