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繼續《關於“左”和“右”,網上90%的人都搞反了》《文化革命的意義》《文化革命的內涵》等一系列文章的探討:在上一篇文章中,我首先講解了為什麼破除“極左=極右”的固化印象,因為二者根本上是不同的。
首先,從理念來講,極左必然是“反建制”的,而極右則是史詩級強化“國家機器”,現在的極右也表現為“反建制”也是因為他們是“在野派”,等他們上臺了之後就開始利用國家機器“修牆”了。
我還舉了一個詳細的例子就是文革時期的“砸爛公檢法”,和極右翼法西斯的“秘密警察”——已經成了專有名詞“蓋世太保”。這二者一個是自下而上,一個是自上而下,是正好相反的意識形態與組織架構。

其次,我還詳細列舉了極左與極右表現形式的不同:極右翼法西斯就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兇殘的群體,他們有一個鮮明的表現就是“殺兒童”,這個我在上文中已經舉過無數個例子了;而極左的終極形態——左翼恐怖主義襲擊,也是具有鮮明的階級屬性的,比如把目標定位壟斷大公司、金融交易所等。
尤其是日本左翼的恐襲,刺殺過天皇、襲擊過財閥,還特別喜歡炸侵華日軍罪魁的墳,字面意義的把法西斯分子挫骨揚灰。這種日本人,主流“建制”必然定義其為恐怖分子,但我們心裡都知道他們是英雄。

但是,我上篇文章中只說了重點——也就是不同之處,我們也必須看到“極左”與“極右”還是有很多相似之處的——主要在其表現形式上,比如整齊劃一的服飾、口號與步伐。
再比如誇張的標語與旗幟的裝飾等等。這種最典型的外在表現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所以也不怪對政治理論和意識形態流派沒有深入瞭解的朋友們立刻得出“極左=極右”的結論。
這種表現形式的高度相似,在近半個世紀以來是西方學術界研究的熱點話題,已經有各種專業的、跨界的學者從精神分析學、集體潛意識、社會心理學、文化批評學、符號學甚至神話學給出了多種解釋。

然而有些解釋太過於形而上、太過於哲學理論化,對於我們來說是沒什麼用的。對此我只挑一個對目前來說最有參考價值、最值得我們深入思考的解釋,來展開本篇文章。
在我看來,極左與極右表現形式的高度相似,在於對這種“極”的群體對於“意識形態純潔性”的最極端的狂熱。
簡而言之,“意識形態純潔性”最簡單的形態就是統一服飾、步伐、口號,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至少“面”上要做足吧。
大家看一看宗教就最好理解,宗教越是原教旨狂信徒,就越對服裝髮型乃至生活習慣有要求,越不能對經典原文有一點修改。宗教毫無疑問屬於極右翼的範疇,事實上最早對“意識形態純潔性”有高度要求的正式極右翼。

網上有個梗都說左翼是無限可分的,其實右翼一樣無限可分,任何政治立場都是無限可分的,就像細分的經濟種類一樣多元化。最早關於“無限可分”的梗就嘲諷宗教的,“異端比異教徒更邪惡”本來就是從宗教中來的:
一個人走過海旁,看見另一個人想跳海自殺。他走上前去勸說「先生,不要跳下去!」
那人問道:「為什麼?」 他說:「生命是美好的嘛!你是無神論者還是有宗教信仰?」 那人答:「我有宗教信仰。」 「好極了,是佛教、道教、回教還是基督教?」 「基督教」「太棒了,神愛世人、那麼你是羅馬天主教還是新教?」
「新教」 「真好!我也是新教呢!聖公會還是浸信會?」 「浸信會」 「太好!我也是浸信會,你是Baptist Church
of God還是Baptist Church of the Lord? 」 「Baptist Church of God. 」 「真是太奇妙啦!我也是,那你是原教旨的Baptist
Church of God還是改革派的?」 「改革派」 「我也是,那我們一定是同志了,不過你是1879年的改革派還是1915年的?」 「1915年改革派。」 那人朝他屁股一腳把他踢進海里:「異端!去死吧!」
那人問道:「為什麼?」 他說:「生命是美好的嘛!你是無神論者還是有宗教信仰?」 那人答:「我有宗教信仰。」 「好極了,是佛教、道教、回教還是基督教?」 「基督教」「太棒了,神愛世人、那麼你是羅馬天主教還是新教?」
「新教」 「真好!我也是新教呢!聖公會還是浸信會?」 「浸信會」 「太好!我也是浸信會,你是Baptist Church
of God還是Baptist Church of the Lord? 」 「Baptist Church of God. 」 「真是太奇妙啦!我也是,那你是原教旨的Baptist
Church of God還是改革派的?」 「改革派」 「我也是,那我們一定是同志了,不過你是1879年的改革派還是1915年的?」 「1915年改革派。」 那人朝他屁股一腳把他踢進海里:「異端!去死吧!」
所以極左與極右到了“極”的部分,都對“意識形態的純潔性”有相當的要求。但是,這是“右”的成功,卻是“左”的失敗。
極右翼的核心,就是要把不同群體無限可分,最後確定一個最純潔、最堅定、最狂熱的原教旨信徒,把“非我族類”全部屠屠光。

(極右翼種族屠殺組織3k黨)
我在以前的文章中吐槽過:當前我國網際網路興起的“右翼民粹主義”思潮,往往用民族主義的大旗包裹自己——盎撒,邪惡種族,屠屠;猶太人,自古以來的邪惡種族,屠屠;鬼子,活該,屠屠;韓國,喜歡偷的棒子,屠屠;東南亞,沒進化的猴子,屠屠;印度,骯髒的阿三,屠屠;黑人,劣等種族,屠屠;俄國,有血債的毛子,屠屠;日耳曼人,發明屠屠的父親,理應屠屠;蒙古人,發明屠屠的爺爺,更應屠屠;中東,全是綠綠,都要屠屠;土耳其,突厥餘孽,必須屠屠;老墨,毒窩,一起屠屠;拉美,有點遠,不知道因為什麼,總之屠屠就對了。
但是左翼不一樣,左翼的終極理想是“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也就是說,右翼發展為“極右”,是符合其保守主義核心的內在要求的。但是,左翼發展為“極左”,卻違背了進步主義的基本精神。
這就是我寫本文的目的,因為當前的社會現狀,就是人民被各種身份而“無線切割”——性別、地域、年齡、學歷等等,但唯獨少了一個就是“階級”。
就比如說最近的姜萍事件吧,就以性別的唯獨鮮明的劃分為兩個陣營,諸如此類言論:“小仙女支援姜萍就是想借她打拳”“下頭男質疑姜萍只是因為她是個女生,如果她是個男的絕對不會受到這麼多質疑”——只客觀轉述,不對這個事件具體評論。

我想說的是:像數學這種最客觀、最抽象、最冷冰冰、最不帶感情的判斷,都可以【以性別視角劃分】了。
當然,我說針對姜萍的爭議有相當多是以【以性別視角劃分】,是一個值得關注的輿論現象;而不是所有的討論都是【以性別視角劃分】的,因為從冷冰冰的數學角度出發的有價值的探討也很多。
當然又當然,我之所以打上一段廢話一樣的“補丁”,是因為現在網路輿論現狀非常之惡劣,動不動就根據你的隻言片語確定你的立場,以此而確定你是【敵人】還是【朋友】——敵人立刻亂刀砍死,而朋友也需要警惕,因為說不好在下一個熱點事件中,【朋友】又會變為【敵人】。
就比如我本文一萬多字,但是其中有一百零三字提到了姜萍,於是必然會有人透過這一百字零三字的第一眼直觀感受,瞬間去考察我的立場究竟是“挺姜派”還是“反姜派”,以此來確定本文還要不要讀下去,進而確定我這個人還值不值得當【朋友】。

甚至現在的輿論現狀是不用看言論了,直接從你天生的性別就可以判斷敵友、判斷對錯——“果然是男的,如何如何”“不愧是女的,怎樣怎樣”。
這也是我為什麼頻頻提起六十年代那一段歷史的原因,因為那一段歷史從來沒有被“真正的反思”,“文革的幽靈”至今還在所有人心中飄蕩。
現在年輕人被馴化的很好,一提起那一場運動總是異口同聲地“浩劫”“動亂”“血淋淋”,這種單一化的表態恰恰是我們還沒有真正反思的體現,這是一種美其名曰【反思】,但本質是一種【忘卻】。
甚至於,真正講一講那場運動的前因後果,都會被扣上【文革餘孽】的帽子,因為我沒有像他們一樣條件反射式地嚎叫“浩劫啦”,那就要用“一票否決”的傳統方式把這個人判斷為【敵人】。
但其實真正對那段歷史的“反思”就是得像我這樣“反思”——瞭解到那一段歷史的前因後果與種種細節,才能知道運動最終失敗的最大命門,才能讓我們再繼續的前進中避開這些陷阱,而不是現在這種“以記憶之名的忘卻”或“以反思之名的抹殺”。

為什麼那一段歷史非常複雜?因為涉及到群眾運動、人民廣泛參與到政治之中的,其複雜程度是傳統【宮廷政治】的指數級提升,這是華夏大地五千年曆史中有且僅有的【全民政治】的階段,甚至在整個世界歷史中都沒有先例,就連法國大革命也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因為法國大革命期間整個法國只有2600萬人,而中國的全民政治,全面的、無差別的覆蓋了八億人民,這是幾何倍數的複雜度增加。
大家只知道一些概念,比如造派、保派,但是不知道他們具體跟都做了什麼事情,可能就預設“約定俗成”的歷史他們打來打去。但是講道理,幾十年前的人也不少傻子,人家日子過得好好的何必閒得慌去互殺,所以說那一段歷史被最大限度地模糊化了。

大家要理解那一段歷史的複雜程度,“造”中也會有幹部子弟,有的是最初渾水摸魚的,有的是真認同這個理念,就是要“弒父”。“造”中也有流氓無產者,恐怖分子作風嚴重,把革命理想掛在嘴邊,但本質就是想看這個世界燃燒。
“保”中當然有很多八旗子弟、既得利益者和官僚的代理人,但保派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右派,右派幾波反右都被清光了,保派有更傾向秩序者,又單純看不慣造派者,有想保衛工廠保衛礦區者,有莫名其妙就被“上面”發動起來者。以大多數而論,現在的布林喬亞們看見“保”都一定會叫一聲“文革餘孽”。
這已經夠亂了吧?還沒完呢,保派和造派也會互埋暗樁……很多造派會互相指責對方為保派,很多保派會互相指責對方為造派……很多扛著紅旗反紅旗的官僚,美其名曰發展造派組織,但其實是要以造派之名,行保派之實……
很多組織因為基層執行力太差——說實話,很多群眾不管是加入造派還是保派,許多都不知道自己是要幹什麼的,莫名其妙就被髮動起來了——以至於產生了“高階黑”的效果,本來是造派,結果做了很多保派有利的事情;很多是保派,但是做了很多特別像造派的事情……

所以我們做一個簡單的隨堂檢測:假如一個地方官僚夾帶私貨,以發展群眾組織之名,告訴大家是要“造反”,但是想行保派之實,但是因為執行偏差太多,結果乾出了很多反效果的事,被外界就真的當做了“造派”。那麼請問,這個官僚發展的群眾組織,到底算是造派還是保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