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操運動員拜爾斯(Simone Biles)的紀錄片很好看,這裡說印象深的三點。
第一要說她特殊的家庭。
2021年,東京奧運會上拜爾斯一有了退賽的想法,就立刻給遠在美國的家裡打電話。媽媽安慰她說:沒事,運動隊沒你也行的,照顧好自己最重要。
在採訪中,媽媽提到,拜爾斯的比賽他們夫婦倆每一場都去觀望,只有東京這一次因疫情控制而沒能去參加。
每次上場之前,媽媽都會花30-45分鐘,慢慢地給拜爾斯梳頭髮扎辮子。媽媽說,儘管拜爾斯是個成人,這些她自己也能做的。
可以看出,拜爾斯和父母的關係非常緊密。
但他們並不是她的親生父母。
拜爾斯的外公當年是個單身父親。他的女兒,也就是拜爾斯的媽媽,長大後生了四個孩子,但她自己因酗酒和使用其他物質,無法撫養孩子。四個孩子都只好住在寄宿家庭裡,那時拜爾斯3-6歲。6歲時,外公正式收養了拜爾斯和她的妹妹,另外兩個大孩子被外公的妹妹收養了。

為了彌補拜爾斯姐妹沒有原生家庭的缺陷,外公讓姐妹倆改叫他和後妻“爸爸媽媽”,這個獨特的家庭給了姐妹倆穩定、溫暖和無盡的愛,一個體育冠軍從這裡誕生。

第二要說拜爾斯3年前退出東京奧運會的事。
當時,作為美國最看好的體操運動員,她壓力很大,出現了心理障礙“空中失感”(twisties),即在空中翻轉時,自己對身體不能準確地掌控。作為一個做高難度翻轉動作的頂級運動員,這種失控可能導致嚴重事故。拜爾斯經過痛苦的掙扎後,決定退賽。
對於這一段經歷,網上一位朋友總結得很好,這裡摘抄一下:
”說東京海關不允許ADHD藥物入境導致拜爾斯折戟則是徹頭徹尾的假訊息,事實是東京海關允許的。拜爾斯在多個國家參加比賽其中包括14年廣西南寧體操世錦賽,ADHD藥物走流程入境根本不是什麼難事,她本人在東京奧運期間直接回擊過從17年開始就沒有接受ADHD藥物治療了。
拜爾斯事後接受採訪明確交代了自己心理崩潰的原因是作為國家隊隊醫性侵案的倖存者的艱辛,奧運期間達到了臨界點,姑姑的突然離世更是雪上加霜。她的退賽發言“自己的心理健康比什麼都重要”得到了拜登、奧巴馬、賈斯汀比伯、泰勒斯威夫特、菲爾普斯、湯姆布雷迪等全美無數家喻戶曉的名人力挺,年底因推動大眾關注心理健康被時代雜誌評為年度運動員,揭露自己因為疫情只能過訓練館和住宅兩點一線的生活開始胡思亂想入睡困難,甚至奧運前半年都沒有和以往一樣接受心理治療。”

(因性侵案在國會作證)
拜爾斯退賽後,群眾和媒體大多支援她敢於面對自己的心理問題而做出明智的選擇。但現在美國的副總統候選人萬斯則認為這代表了“軟弱”,反對讚揚她。
儘管那是拜爾斯的人生低谷,她對自己也充滿了懷疑,但她一直在尋求專業幫助,並自我調整。
第二年因為她的體育成就,以及她為運動員的心理健康、為寄宿兒童、為性侵受害者發聲,拜爾斯得到了美國普通人的最高榮譽“總統自由勳章”,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獲獎者。拜登總統親自給她繫上勳章,還跟她開玩笑:你家裡那麼多獎牌了,還能找到地兒再放一塊嗎?

紀錄片提到以前美國奧運訓練營請的是保加利亞教練,訓練方式是全封閉訓練,運動員閉嘴埋頭苦練,那時體育界也羞於承認運動員的心理問題。
拜爾斯說,退賽後心理治療對她幫助很大。她說:以前我一直在壓抑自己的創傷,現在我學會了談論它、釋放它。以前我們認為接受心理治療是一個弱點,現在我認為它是一個優勢。
第三要說一下這個紀錄片的名字。
這個紀錄片的名字是《rising》,有人把它翻譯為“重返奧運”,但我覺得這個詞的意思遠遠超過重返奧運。
這個標題來自於拜爾斯喜歡的美國非裔女詩人 瑪雅·安傑盧(Maya Angelou)的詩《Still I Rise 我仍將升起》,這裡摘抄“寥若晨星-2022夏“的部分翻譯:
你不是曾想見到破碎的我嗎?
垂頭喪氣,低眉順眼?
肩膀如淚雨般垂落,
柔弱的靈魂哭泣不止?
你可以用言語射殺我,
你可以用眼神肢解我,
你可以用恨意奪走我的生命,
但如同氣體,我將升起。
如同日月,我必將升起,
如同潮浪,我必將來臨,
如同希望,我必將湧現,
我必將升起。

(她紋的是:and still i rise, 我仍將升起)
拜爾斯找回了自己,平靜而快樂。她結婚了,丈夫也是有名的運動員,也學她一樣定期看體育心理醫生。她在建一棟新房子。
拜爾斯回到了巴黎奧運,27歲的她成為美國72年來年紀最大的奧運體操運動員。
因為拜爾斯常被叫做GOAT(史上最偉大者),而這個縮寫也是“山羊”的意思,她就大大方方地定製了一條山羊圖案的項鍊,上面鑲嵌著546顆細小的鑽石。這是她在8月1號拿了女子體操全能冠軍之後秀她心愛的項鍊。

她拿了三塊金牌。一塊銀牌。
這是一個落到低谷的人又頑強爬上山頂的故事。
她正在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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