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楠：美國行政大媽、系秘書Karen二三事

2025-04-22 15:28 皮皮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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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行政大媽、系秘書Karen 二三事
作者：敏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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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把昨天做好的水煎包子送給系秘書Karen。
依慣例將韭菜餡的包子用塑膠袋包好， 再用錫箔紙裹嚴實， 嚴防韭菜味四串，
然後走向系辦公室。
Karen 看到我手裡的錫箔紙包裹就大笑起來，
笑得極其放肆， 根本不顧及其他人在場。她伸開雙手接過包裹，放在胸口， 說這就是能治病的最好的藥。
我大笑， 說你都沒有開啟， 怎麼就知道是你想要的？
Karen說就是TA， 一定是TA。
上星期五， Karen 對我說她不舒服， 說不知道誰告訴她應該吃turmeric， 我不知道什麼是turmeric， 趕緊上網檢視， 原來是薑黃。
百度說姜⻩為藥⻝兩⽤材料，《本草綱⽬》中介紹姜⻩可以抗肝損傷、降壓降⾎脂、通經⽌痛，有極⼤的藥⽤價值。從姜⻩提取的天然藥⻝兩⽤物質———姜⻩素，能夠調節⼈體⽣理功能，還對腫瘤細胞有明顯的抑制作⽤。
再一查， 不得了， 美國藥店到處有賣。
Karen 說她關節疼， 腫脹，她寫了一張條子給我， 我不是醫生， 先生是醫生， 但不是中醫， 我也從不吃養生類的東西，所以即便查來查去，
也是對其知之甚少， 更不知道薑黃是不是對關節炎有特殊治療作用。
我不懂薑黃， 可我知道Karen, 我知道她病在哪裡， 她想吃我的水煎包子，
只是不好意思張口而已。我大概有一個月沒有給她水煎包子了。
Karen 是系裡的秘書， 主管很多事情，
跟我直接關係最多的是order。我們醫院規定，如果給實驗室買試劑、藥物、 儀器等東西時，填寫好所有需求， 然後將表格email給Karen,  由她發給公司。感覺這一環節是一個不必要的存在， 可是醫院規定就是醫院規定，
只能依規而行。
也就是因為這一個不必要的連結存在， Karen 以前的秘書經常耽誤事情，
不是忘了order， 就是order成雙份。我也就不明白了，
所有表格都填好， 也就是按一個指鍵發出去的事情， 為什麼還能搞錯？
Karen 的到來， 讓系裡的工作耳目一新，
她動作快， 業務熟， 從不積壓工作， 還常常在選擇哪家公司上給予幫助， 特別是有時候為order一些從未用過的試劑而不知如何選擇時，Karen 都有她自己合理的解釋和獨到的見解。
後來才知道Karen 本身是化學科專業， 難怪專業如此精通。
Karen 性子急， 嗓門也大， 如果遇到有些填寫的不清楚的單子，
她會直接衝進實驗室， 當面把事情搞清楚。
Karen 做事情從不拖泥帶水。美國人喜歡收拾房間，
時不時要將桌椅調個方向位置。最近系裡又多了幾個新人， 為了給新來的同事騰房間， Karen 領著其他幾個美國行政老太太開始搬箱子，
挪櫃子， 人手不夠時就到實驗室找人。學生Redi是Karen 最喜歡找的人， 因為Redi 做事認真， 不惜力。我也經常去幫忙， 我問她為什麼不讓醫院找工人幫著做， Karen 說那不知道得等多長時間，
有這等的功夫， 我們都早已做完了。
從來都是風風火火的Karen 有一天走進我們實驗室，
四下環顧， 看到實驗室只有我一個人， 就說：Min, 你看看我傷成什麼樣了。然後一把將寬鬆毛線衣掀過頭頂， 肩膀和胸部好大一塊瘀血，
發紫發黑。
我嚇了一跳， 忘了Karen掀衣服的窘， 問怎麼搞成這樣？她說搬書櫃時被書砸到了。
正說著話， Redi 走了進來， 我緊張地看著Karen,  生怕她再掀衣服過頭頂， 結果Karen 只是將毛線衣從肩膀上往下拽了一些讓Redi 看， 遮不住的大塊瘀血非常顯眼。
美國女子幹活不輸男子絕不是謊話。記得女兒13歲時， 也就是我們來美國的第四年拿到綠卡後頭一次回國，
我買了一個拉桿箱給母親買菜時用。因為買的拉桿箱需要組裝才能用， 結果小小年紀的女兒硬是看著圖紙組裝成功， 驚得父親連聲讚歎。
動手能力從小培養， 能不靠別人就儘量不靠別人。
英語裡好像沒有一個詞能和中文裡的撒嬌完全匹配， 美國女子馬路邊自己換輪胎比比皆是。
看著Karen 的瘀血， 我憐惜地說你今天完全可以不用上班的。Karen說今天加把勁幹完， 回頭再休息。
我想了一下， 說如果明天你還繼續上班， 我給你帶一些Chinese food。Karen眼裡發光地說：太好了， 我最喜歡各個國家不同的食物， 尤其是亞洲食物。然後又說她的兒子的朋友的太太是韓國人， 以前曾經給他們送過韓國飯等等。
我最初給Karen 帶的水煎包子是豬肉大蔥餡。因為不清楚Karen的口味， 我沒有加任何味道重的調料在餡裡， 結果Karen 愛得要死， 她分享給另一個美國行政老太太Sophie， 倆人不停地誇讚味道好吃。
夏天來臨， 家裡的韭菜長勢喜人，先生喜歡韭菜餡的水煎包子， 可是韭菜是無法拿到工作單位吃的，
更是無法送給Karen吃的。以前有個美國同事Gayle ， 是路易斯安娜州來的。她曾經告訴我路易斯安娜人沒有吃不了的東西。
有一句話這樣形容路易斯安娜州人， 說別人吃是為了活著， 而路易斯安娜人是活著就是為了吃的。
因了Gayle 的話， 我給她做了韭菜餃子， 第二天Gayle 告訴我這是她吃過的最難吃的中國飯， 為此我再也沒有嘗試過給任何一個美國人做韭菜餡的任何食物。
路易斯安娜人都吃不了， 還有什麼理由去讓其它州的人嘗試！
太多的韭菜一茬接一茬地生長， 我和先生根本吃不過來， 我必須想辦法讓Karen 喜歡。
中國人喜歡韭菜，但韭菜味極重，辛辣， 還容易殘留在胃裡，呼吸時極易 爆發在空氣中。我不知道Karen 會不會是第二個Gayle.
我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詢問Karen是否有慾望嘗試韭菜餡水煎包子。
Karen 極其興奮地說她吃過韭菜，
她喜歡韭菜， 她願意嘗試韭菜餡水煎包子。我說你所謂的你吃過韭菜， 只是你們做湯或者做dip時用一點點， 不像我說的以韭菜為主，
其他為輔的食物。
美國店裡韭菜如此賣， 一盒不過十幾根， 1，2 兩左右。在中國我們老家賣韭菜可是論斤稱的。
其實現在我做的韭菜餡dumpling（歐美國家把所有帶餡的食品都叫dumpling）, 已經不是完全意義上的韭菜餡的了，
我的餡裡有豬肉，野豬肉，味道比一般商場賣的豬絞肉好很多，有蝦肉，買大隻蝦，剁碎， 有雞蛋，炒好切丁，有韓國粉條，泡軟切成小段，韭菜實際上成了點綴， 放的真的不多。
所有洗菜， 切菜， 包制的過程完成以後就是先生做最後一步，在鍋裡放入包子，
加水適量蒸煮， 然後出鍋前， 淋油， 烤至兩面金黃， 一盤煎得金黃色的水煎包子完工。
先生每次做完最後一句話總是：咱們家的麵粉一半以上都是送人的。
第一次送Karen 時我很謹慎， 用zip lock 塑膠袋封得緊緊的， 再加一層錫箔紙， 生怕一絲味道溢位。然後千叮嚀萬囑咐， 不要在辦公室吃， 回家後用烤箱加熱後再吃。
Karen 滿口答應，興沖沖地將水煎包子塞進小冰箱，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麼小的冰箱，小的和大一點的便當盒差不了多少， 好奇怪美國人為什麼要做這麼小的冰箱？難道就是為了一頓午餐？
還沒有等到10點鐘，Karen 就來敲實驗室的門，說她等不及回家，已經和Sophie 分著吃了。
我一半驚喜， 一半憂慮地說：就在辦公室吃的？Karen 說:
no,  就在午餐房裡吃的， 一邊烤， 一邊吃的。好吃，
真好吃。
Karen 成了我在美國認識的第一個對韭菜dumpling感興趣的美國人。她喜歡，還痴迷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有一次我拿了包子給她， 她的辦公室門緊鎖著，我給她發email， 告訴她我把包子放在午餐房的冰箱裡了，她回email很快， 告訴我她生病在家，讓我 在她的櫃子裡找冷凍塑膠袋， 把包子凍起來， 放到冰箱裡凍起來， 她回頭吃。
再有一回， Sophie 對我說喜歡我的包子，
我說我回頭給你多拿一些，結果我拿來時Sophie 沒有上班，我就交給Karen ，讓她轉送Sophie。結果Karen 說：no
way（沒門）！你讓我把我的食物分給她？根本不可能。
感情到了她手裡都成她的了。
有一天Karen告訴我謝謝我的水煎包子， 昨天是她和先生結婚30年紀念日，她和先生沒有去餐館訂桌慶祝，而是在家裡， 在燭光下就著水煎包子慶祝。
我簡直不能 腦補Karen 說的場面， 燭光下， 香檳酒前，
兩人相對而坐， 一手執刀， 一手持叉， 將金黃色水煎包切成條狀， 慢慢送人口中。。。。
Karen 真的極大程度滿足了我的虛榮心，
我的水煎包子戰無不勝。
Karen 實際上也不是隻要不給，她知道我喜歡當地的一種donuts甜甜圈，她就經常買了給我， 她也會做一些點心， 蛋糕分享給大家。
金秋十月， 天氣轉冷， 但最近實驗室冷得比外面的天氣還要冷，Karen 過來詢問我一個order的事情， 發現我全副武裝， 穿著棉襖在實驗室工作。
我將溫度表遞給她看， 華氏64度，攝氏18度。她拿起溫度表走到系辦公室，
告訴另一個行政大媽：給Min 趕緊order一個加熱器， 然後又從她的辦公室裡拿了一個她自己的小小的加熱器給我。
凍得瑟瑟發抖的我立馬感覺一股暖流湧入心田。
愛是相互的， 愛是無私的， 愛就應該是這樣， 你惦記著我的好， 我念叨著你的愛。
地裡的韭菜一個月前已經開花， 我將所有的韭菜都割到根， 然後全部扔了，
結果現在長出全新的嫩嫩的新的韭菜。
我想週末我會割了韭菜， 再給Karen 做一次水煎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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