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盛開，蝴蝶自來」|高瓴創投、真格基金合夥人眼中的AI創業新機遇

🚦本篇公眾號的內容源自十字路口三月在 AI Hacker House 沙龍現場的其中一場圓桌討論，來自 Koji、高瓴創投（GL Ventures）合夥人王蓓 Betty 和真格基金合夥人劉元。

🚥 Koji：

開場想問二位一個比較輕鬆的問題，過去一年，你們看到腦洞最大的專案是什麼？

👩🏻 Betty：

去年六月投了一個海外專案 Whatsgood^[1]。

創始人的一句話讓我特別觸動：「AI 社交應該是讓活人找虛擬人聊天兒，還是應該讓活人和活人的聊天體驗變得更有意思？」，他還說「一個人如果只剩下要跟一個虛擬人聊天了，他在這個現實生活中是多麼 sad 啊；這麼多活人天天在我們的身邊，他們不能讓我們的生活變得更好嗎？」

「我們應該如何去看待 AI 社交」這個事兒很有意思。

👦🏻 劉元：

如果從腦洞和創造性來講的話，我想到兩個專案，一個是我們投資的，一個是沒投資的。

第一個專案是即刻駭客松專案的 Flaneur。不管你在哪裡跑步，它會根據此刻你所在地標，結合周邊景色與歷史故事，推薦符合情境的「聲音場景」，類似「魂旅」^[2]的互動理念。

這是個非常浪漫的 idea，「就好比你雖然在當牛馬，但是耳機傳來的聲音，會給你許多在場的美感和治癒」，這個 idea 是少有的。

一個投資人很難遇到一個專案，是隻被一個人想到的對吧？不一定那件事本身有多難做，但是那件事很新，並且很浪漫，就是很難。

第二個專案是方舟無限^[3]，一個是做機器人的公司。

這個專案是哈理工等大學的本科生在一起沒有融過錢做出來的一個機械臂，但是全世界最精英的人都在用他們的硬體，比如說 open ai 投的 physical intelligence^[4]。

有一個挺搞笑的故事：當時我問他做什麼的時候，他說「機器人只是個開始，未來要做宇宙飛船」。我把這個當成一個笑話去理解，所以我就大笑。

但我笑的時候發現他沒有笑，然後我就有點尷尬了。創始人覺得這真的只是一個開始。

反正在我的職業生涯裡聽到未來要做宇宙飛船的公司是不多的

「十字路口」3 月沙龍活動現場，坐落於上海漕河涇開發區的 AI Hacker House

🚥 Koji：

剛提到了魂旅，我記得他們之前還有一個腦洞很大的產品，叫馬大哈翻譯^[5]。在 AI 幫你翻譯的設計中，他會故意把一些英文單詞不翻出來，讓你可以中英混雜著讀，渲染了更適合語言學習者的語境。我覺得非常有創意。

👦🏻 劉元：

作為一個投資人，想到一個專案是「這個東西從來沒有人做過」，這樣的標準實在是非常非常有限的。我不知道 Betty 能想到多少，我說「這個沒有人做過」，是指「我只見他一個人有過這個想法，不是從工程實現路徑上，而是這個產品 idea 只有他能想出來。」

👩🏻 Betty：

我記得有一個創始人跟我說，「要做一個這個世界如果我做不出來，這輩子也不會有人做出來的東西」。

他當時舉的那個例子叫 Snap^[6]。

🚥 Koji：

的確，我想到我和我爸媽逛宜家，我和他們說「你們可不要瞧不起宜家」。這個世界上如果沒有宜家的創始人，我們就沒有宜家可逛了。但如果沒有 miniso，我們還可以去 kkv。

🚥 Koji：

言歸正傳，話說 DeepSeek 釋出之後，有人說 AI 下半場開始了，你們在一線感覺到有什麼變化嗎？

👩🏻 Betty：

但 DeepSeek 釋出後，一切都變了。創業者們眼中有了光，我們內部也在討論，是「因為相信所以看見」，還是「因為看見所以相信」。

我覺得，DeepSeek 讓我們實現了從「看見」到「相信」的轉變。

👦🏻 劉元：

DeepSeek 對我們來說，雖然它沒有任何外部投資人，但也給我們帶來了驚喜，給行業帶來了巨大沖擊。DeepSeek 的出現，在模型構建層面給大家帶來了新思路。雖然大模型不是什麼新鮮事，我們也投過很多相關公司，比如月之暗面等。但在競爭激烈的行業裡，投入如此巨大資源去如此純粹做一件事，還是讓人眼前一亮。

DeepSeek 的出現，在模型構建層面給大家帶來了新思路。

這麼有錢的人，做這麼一件不計回報的事，在我經歷過的中國創業史上很少見。

他們內部組織扁平化，任務分配方式也很新穎。從驚喜的過程到驚喜的結果，DeepSeek 讓我們對中國 AI 的信心大增，沒想到中國公司能以開源的方式撼動矽谷。

🚥 Koji：

在 DeepSeek 釋出後，你們今年的投資方向有變化嗎？如果有，新方向是什麼？

👦🏻 劉元：

我們從來不是自上而下，去做頂層設計的機構，從不去定義賽道。一個趨勢形成時，再投資就晚了。

優秀創業者不是賽道第一名，而是創造賽道的人。

比如找鋼^[8]上市後，大家才開始研究 B2B 垂直電商。

真格去年投的專案中，其實只有一小半是純 AI 應用公司，有幾個做機器人，還有消費品做衝鋒衣的，所以什麼都投。

今年，我們投了華科幾個本科生的創業專案，就像 2016 年肖弘創業時的狀態，他們的辦公室非常小，就在蝴蝶效應^[10]對面。目前的產品一定是不work的，產品可能要轉型，但是我們仍然選擇先投了再說。

包括去年年底我們也投了一個 AI 生成小說的產品，投的時候就鼓勵團隊勇於探索、不要怕未來需要轉型。

👩🏻 Betty：

高瓴我們也在看非常早期的專案，我們過去這兩年在種子階段投了很多專案。我們和真格有一個共識，還是要bet on年輕優秀的創業者。今年我們發現，創業者的質量和速度相比之前有了五倍十倍的顯著提升，這是很開心的一件事。我們會加強「人的因素」權重考量，尤其是那些「瞭解技術的發展和邊界，能深刻理解技術與產品耦合」的人。從行業發展看，基礎模型不斷成熟。我們要思考，投資是選「模型越強我越強的領域，還是模型越強我越不強」的領域，這背後還是在叩問，到底產品和技術說如何耦合的。

今年我們發現，創業者的質量和速度相比之前有了五倍十倍的顯著提升，這是很開心的一件事。我們會加強「人的因素」權重考量，尤其是那些「瞭解技術的發展和邊界，能深刻理解技術與產品耦合」的人。

從行業發展看，基礎模型不斷成熟。我們要思考，投資是選「模型越強我越強的領域，還是模型越強我越不強」的領域，這背後還是在叩問，到底產品和技術說如何耦合的。

就像我們內部常說的，要注意「不要在卡車碾過的路上種花」，要和創業者一起共創，花該種在哪裡。

🚥 Koji：

今天有些創業者採用「bootstrap」方式，從創業第一天就不打算接受風險投資。比如在座的有位同學自主做app，月入近 100 萬美元，明確表示不融資。二位如何看待這種新創業者？如今創業融資似乎不再像早幾年一樣，是一種預設選擇。面對融和不融，你們對專案資本化有哪些建議？

二位如何看待這種新創業者？如今創業融資似乎不再像早幾年一樣，是一種預設選擇。面對融和不融，你們對專案資本化有哪些建議？

👩🏻 Betty：

今年 AI 發展迅速，「one – person unicorn」興起，團隊規模逐漸縮小，得益於基礎設施完善，大家不再需要瘋狂燒錢獲客。

一般來說，投資人的角色是「賣錢」，但如果創業者能自己創造財富，我們的價值在於提供連線機會。未來基金不僅是投錢，更要創造人與人連線的價值，為創業者提供頭腦風暴和靈感，利用我們在全球的資產配置（比如我們最近在考察的日本市場，發現了很多降維打擊的機會），為他們開啟新視野，開啟不知道的行業和人群。

👦🏻 劉元：

不融資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因為首先每個人的價值座標不同。拿 VC 的錢，也就意味著你的退出方式只有上市或者收購，這還是好的退出方式。

因為首先每個人的價值座標不同。拿 VC 的錢，也就意味著你的退出方式只有上市或者收購，這還是好的退出方式。

VC 的融資一直是最昂貴的融資，這個昂貴不體現在公司差的時候，而是體現在公司好的時候。這是對稱的，公司不好的時候這錢你不用還，但是公司好的時候這種融資幾百幾千萬，其實是成本比較高的。但是並不是所有的創業者都想做上市公司，很多公司即便規模不大，也能給創始人帶來幸福感。

因為商業是古老的存在，VC相比是嶄新的存在，健康的商業模式應該是能自給自足，滿足客戶需求的。而且我們本來也喜歡投很敏銳的觀察和滿足使用者需求的人。所以VC 的錢也只是加速器，也只是在買時間。所以創始人若認為不需要融資，也是可以蠻幸福的。比如幾個人分點錢，或者環遊世界，多好。

🚥 Koji：

看來二位的觀點還是有很多一致性。對了，Betty，能展開講講在日本的「降維打擊」的機會嗎？

👩🏻 Betty：

日本市場是難攻易守的市場。進入門檻比較高，在文化上或者語言成本上，但其實競爭沒有那麼激烈。我們有一家電商公司，在日本亞馬遜銷售小家電，連年都是第一名。

🚥 Koji：

想問一個「在場創業者」都很關心的問題，DeepSeek 釋出後，解鎖了哪些創業新機會？

👩🏻 Betty：

大家都在談 AI agent，DeepSeek 證明了基礎設施上模型工作能力會持續提升，下一步是將這種能力轉化為具體應用中的通用能力，滿足垂直領域和多樣化需求。這其中需要一個角色來理解、分拆和下放任務，然後分散式解決。

我們認為不論有沒有Manus，AI agent 在垂直領域的巨大潛力都在正向釋放。今年乃至未來兩三年內，無論是大廠、中廠還是創業公司，在 agent 各種垂直應用中都值得期待。

👦🏻 劉元：

模型很強大，但是還有要有人把模型的智慧釋放出來，普世大眾，這就是產品的意義。

🚥 koji:

OK，那接下來元總請繼續再講一講，大家還是很感興趣 Manus 的故事。

👦🏻 劉元：

Manus 的創始人肖弘，我們第一次認識是在16 年的一場駭客松。

我們對他的創業專案共投了4次，他們的團隊是一起打了 9 年仗的團隊。我們現在繼續投那些華科、做釣魚佬專案的年輕團隊也是一樣，我們認為在很早的時期創業也是非常重要的，程序中經歷正負反饋，組團對，定方向，做取捨，募資，就算是在大廠的高職位，在打工中也很難得到創業的經驗。

他的第一次創業，我們投了 100 萬元。肖弘在播客裡也說過「那時他覺得 100 萬是他這輩子也用不完的錢，是一筆鉅款」。至今，我們仍然選擇投資非常年輕的創業者，背後是一樣邏輯：我們認為在年輕的時候儘早開始創業，是非常重要的。創業過程中可以經歷正負反饋：組團對、定方向、做取捨、募資等等，都是經驗的迅速積累。對於在大廠的高職位打工的人，很難得到這類創業的經驗。

肖弘的第一個公司被賣後，我們從 2021 年開始勸說他二次創業。2022 年投資他的對標 Benchling 的基因編輯公司，當時也是一個我們給出的 idea，產品快完成時，他看到 GPT-3，在離 ChatGPT 釋出不到 20 天時，開始立項做 Monica^[11]。他當時自己還偷偷發了條飯否，說這是史上 AGI 最大的機會。也因此，他們決定不釋出對標 Benchling 的那款產品，即便已經接近完成。但在當時，我們也都認為不釋出是一個勇敢又明智的決定。

Monica 做到大概 3000 使用者時，當時他們收購的 ChatGPT for Google 這款 Chrome 外掛的使用者也在迅速增長，於是我們又投了他第二次創業的第二筆錢，這是第三次投他。

再然後，Monica 使用者從 3000 增長到幾百萬，他們經歷了一次非常不順利的曲折融資，但我們還是選擇繼續加了錢，這是投他的四次。

每一次，他的狀態都是很不一樣的。

我也感覺自己像是見證了一個男孩變成男人的過程，manus 在釋出前是一個很漫長的前奏，很感慨。

👩🏻 Betty：

順著前面的話題，說說我們這個行業與創業者溝通的方式。大家都覺得投資人愛問「靈魂拷問式」問題，但我認為我們這個行業很幸福的一件事是，投資人可以盡情「八卦」。

🚥 koji:

你最愛「八卦」的問題是什麼？

👩🏻 Betty:

我最愛問的是：「你和你的伴侶是怎麼結婚的，你為什麼選擇你的伴侶？」。

我會問創業者感情經歷，瞭解他們選擇人生伴侶的價值觀，因為這可能和他們做商業決策的價值觀有類似性。還會問他們做過哪些不按常理出牌的事，幹過哪些不正經的事兒。哪怕是大學生時代做小生意，做倒爺，也證明你在商業社會上踐行過自己。從這些經歷能發現有腦洞大開，敢於去嘗試，有獨特思維和勇氣的創業者。

🚥 Koj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