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劉小念
公眾號：寫故事的劉小念（ID：xgsdlxn）
人到了一定年紀，成熟的標誌之一，就是能輕易分辨出什麼是餡餅，什麼是陷阱。
但遇到肖鳴這種男人，我辛苦練出的那點眼力，還是捉襟見肘了。
先說說我的情況吧。
我叫程音，32歲，未婚，一個人在無錫打拼，做財務工作，月收入一萬多，兩年前在市區貸款買了一套小房子。
家人一直催婚，但像我這種高不成低不就的大齡女青年，找物件其實挺難的。
肖鳴是我在婚戀網遇到的第四個男人。
網上魚龍混雜，但我圈子比較小，除此之外，也沒更好的相親方式。
實際上，前面見的三個男人都不怎麼靠譜。
一個資料顯示三十多，見面至少五十出頭。
一個上來就問我生肖，說他只找馬兔虎屬相的女人，其他概不考慮。
還有一個，見面就滔滔不絕地吐槽前妻。
如果不是心疼自己交了一筆不菲的會員費，我真不想再繼續浪費時間。
36歲，未婚，經營一家軟體銷售公司，年收入過百萬，有房有車。
面對他私信的邀約，我第一反應是：這人是不是騙子？條件這麼好，還需要上婚戀網？
但轉念又想，網上徵婚本就是沙裡淘金，萬一是真的呢？
見面那天，肖鳴在公司門口等我。
我剛出大門，就見路邊停著一輛白色寶馬，肖鳴從車窗探出頭，向我招手。
我們在網上交換過照片，但必須說，他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他給我的第一印象不錯。
肖鳴提前在附近定了一家環境幽雅的私房菜館，吃飯時，他沒有將點菜的難題丟給我，而是在詢問了我的口味後，認真點了幾道菜。
當服務員推薦有新到的海參時，他又做主點了蔥燒海參。
我瞄了一眼價格，一例就要398。
這是他給我的第二個印象，大方。
菜好吃，人對路，聊到最後，都有些依依不捨。
肖鳴提議，吃完飯去看電影。
我覺得有點像被愛情砸中的感覺。
根據相親規則，飯後，男方若主動提出繼續下一場活動，說明對女方有意。
看電影時，影廳裡的冷氣太足，我忍不住縮了縮肩膀。
肖鳴注意到後，放下中間扶手，將外套脫下來，輕輕披在我的肩上。
開始，我還擔心他會有進一步親密行為，但我多慮了。
這是他給我的第三印象，很紳士。
回到家，我整個人失眠了。
如果要給這次相親打分，我會打95分，扣掉的5分，源於我的不真實感。
我還是不太相信，如果肖鳴真的這麼優秀，用得著上婚戀網？
畢竟我不是剛走出校園的小姑娘，早就不相信什麼偶像劇般的愛情。
猶豫再三，我委婉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肖鳴笑著說：“男人找物件一樣犯難，就像我，身邊全是大老爺們，介紹的都不靠譜，剛註冊就遇見你，這就是緣分！”
我直接問他：“你喜歡我什麼？”
“你成熟穩重，長相氣質正好是我喜歡的型別，還有你的工作，做財務的女孩一般比較心細，適合當賢內助。”
他繼續補充：“坦白說，我已經過了追求年輕漂亮小姑娘的年紀，那樣的女孩需要花很多時間去哄，可我真的沒有時間。”
這番話聽上去不那麼讓人舒服，但至少邏輯是通的，我決定相信他。
正如肖鳴所說，他最缺的就是時間。
他經常加班出差，我們平時難得見上一面。
微信聊天，也常常聊著聊著就斷了篇。
時間一長，我的疑慮隨之而生。
肖鳴沒有刻意解釋，而是直接帶我去見他最鐵的兩個發小。
他說：“我想帶你融入我的圈子，也好更早了解我。”
發小你一言我一語，說起話來毫無顧忌，講了很多肖鳴小時候的糗事。
這樣的肖鳴讓我覺得有血有肉，有真實感。
其中一個發小說：“你是我哥第一次帶出來亮相的女朋友，什麼時候喝你們的喜酒？”
正說著，他突然抓起肖鳴的手：“靠，你居然搞了塊綠水鬼，厲害厲害！”
什麼綠水鬼？我一頭霧水。
為了不露怯，我偷偷百度了一下，原來是勞力士出的一款表，成交價炒到14W，還一表難求。
我暗自咂舌，一塊表能抵我一年收入。
難道我真的誤打誤撞撿了個寶？
這次見面後，我們關係又進了一步。
有段時間，我發現身上長了幾顆皰疹，一直不好，便去了趟醫院。
醫生說是皮脂腺囊腫，建議直接門診手術。
我猶豫了幾秒，給肖鳴發了一張醫院的圖片。
肖鳴很快打來電話，問我什麼情況？
得知是門診手術，他鬆了口氣，抱歉地說，應該過來陪我的，但碰巧出差，暫時回不來。
“把支付寶給我，我給你轉點錢。”他說。
我連忙拒絕。
我告訴他，只是想得到他的關心而已。
掛了電話沒一會，支付寶提示到賬5000元，轉賬人是肖鳴。
我的支付寶是實名，他應該是透過手機號查到的。
那一剎那，我心裡漾起陣陣暖流。
不是因為這5000塊錢，而是肖鳴的誠意。
人年紀越大越難付出感情，怕被騙，怕受傷，怕被辜負。
這些防備都是曾經受過的傷，在心頭結成的繭。
因此，肖鳴能信任我，格外難得。
有一次，他喝了點酒，主動跟我說起前女友。
那女孩是個平面模特，年輕漂亮。
“我忙著工作賺錢，她嫌我沒時間陪她，劈腿了一個富二代。”肖鳴自嘲地笑笑，“當然，她選擇富二代是對的，畢竟人家有錢有閒，只是那會，公司出了事，正是我最難的時候，她來這麼一齣，對我簡直是雙重打擊。”
他頗有感觸地說：“所以啊，找老婆還是要找能同甘共苦的。”
我深以為然。
人生漫漫，誰能保證一帆風順呢？
伴侶的意義不就在於相互扶攜，風雨同舟嘛。
然而，這段感情並沒有預想的順利。
有天晚上，我剛躺下，就收到肖鳴的微信，只有一句話：“先給我轉兩百塊錢應急。”
我有點懵，心想，不會被盜號了吧？又覺得不可能，我們半小時前才透過電話。
雖然深感意外，我還是給轉了。
這件事讓我翻來覆去睡不著。
倒不是在乎這兩百塊錢，而是想不通肖鳴讓我轉賬的原因。
一個開寶馬，戴綠水鬼的男人，會缺這兩百塊？
我很想問肖鳴，卻開不了口。
更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小氣的人。
我安慰自己，他上次給我轉賬，沒用微信而是支付寶，說明他習慣用支付寶，這次是不是微信裡沒錢了，臨時急用？又或者，他在試探我？
結果，第二天一早，支付寶就收到了他的轉賬。
我暗罵自己小肚雞腸。
後來見面時，我還是問了肖鳴原因。
他說，車在停車場停了一天，出來時支付寶掃不出來，身上又沒帶現金，只好找我應急。
原來如此，果然是我想多了。
隔了一個星期，我又收到肖鳴的微信，還是隻有一句話：給我轉200塊錢。
這次我沒猶豫，馬上轉了。
但他一直沒有提還錢的事，好像忘了。
肖鳴不提，我也不好問，畢竟只有200塊。
但這事卻像一根刺，在我心裡越扎越深。
過去種種不好的回憶浮上心頭，給我拉響了警報。
我曾被前男友騙得很慘。
我們是在一次朋友聚會上認識的。
他聲稱對我一見鍾情，主動追求，各種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缺少防備的我徹底淪陷了，以為自己遇到了真愛。
當他告訴我，因創業欠下高利貸，還不上錢會被黑社會砍手砍腳時，我擔心得直哭。
為了“救”他，我拿出所有積蓄。
但，根本不夠。
在他的哀求下，我鬼使神差地同意用信用卡套現，又套走五萬多……
人這輩子，一定要有一次奮不顧身的愛情。
那時的我對這句話深信不疑，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很傻很天真。
在確認我再也榨不出錢來後，前男友跑路了。
而我，剛剛工作，每月收入只有四千塊，只能跟銀行協商分期還款。
那一年裡，每到還款日，把自己辛苦賺來的錢還出去後，我都會大哭一場，覺得生不如死。
而在這場感情騙局裡，我損失的不僅是錢，還有自尊和自信，以及對男人的信任。
這段黑歷史，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也正因這件事，我對愛情退避三舍，特別是對轉賬、紅包、借錢等字眼特別敏感。
同樣的坑，我實在不想踩進去兩次。
我開始有意識地調查肖鳴背景，並特意去了他公司。
在市中心的寫字樓裡，不算大，不到十個員工，但看得出在有序運營。
透過天眼查，我瞭解到公司法人的確是肖鳴，也沒有任何失信記錄。
查了一圈也沒查出什麼破綻，我只能苦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誰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有天下午三點左右，肖鳴給我發來一條微信，問在嗎？
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在我回答“在”之後，他直接說：“給我轉2000塊錢吧。”
這次，他倒是主動說了原因——在電信局辦業務，錢不夠了，最近財務有點緊張。
之前，肖鳴曾跟我抱怨，開公司花錢如流水，工資、社保，各種稅款，房租水電物業，一下子開支了幾十萬。
幾十萬都花出去了，缺這2000塊？
雖然我心裡極不舒服，但還是轉了。
接下來的日子，肖鳴沒有提還錢的事，還總抱怨公司競爭太厲害。
而這段感情，因為幾次借錢，在我心裡變了味。
從前，我總盼著他主動聯絡我，可現在，接到他的微信我就會莫名緊張，生怕他再開口借錢。
我壓根想不通，以肖鳴的身價，為何會頻繁找我借這些“小錢”？
心裡有了猜忌，態度上就會疏遠。
週末，肖鳴約我出去玩，我提不起興趣；偶爾，他給我發微信，我不再秒回，也不再解釋為什麼這麼晚才回復。
成年男女的關係不就這樣嘛，當你不再熱情時，我也絕不死乞白賴。
我們慢慢從每天都要聊天，發展到兩三天才聯絡一次。
後來，乾脆就沒了聯絡。
有一次，清理微信好友，軟體提醒我，肖鳴已經將我刪除了。
那一刻，既委屈又噁心，因為區區2200塊就刪除我？
我不知道，人生海海，我還能不能相信愛情？
只是沒想到，兩年後，會在一場行業年會上，見到肖鳴。
他身邊還站著一個溫婉的女人。
我聽到他對熟人介紹：“我愛人劉圓圓。”
看到我，肖鳴很意外。
但他還是彬彬有禮地給我們做了介紹。
一句“這是程音，我以前的客戶”，讓我心下五味雜陳。
是啊，不說是客戶，難道要說相親物件加疑似前女友嗎？
故人重逢，往事接踵而來。
我偷偷向熟人打聽，他肯定地說，肖總人不錯啊，公司發展也很快。
那麼，他當時一次又一次跟我借錢，到底是何居心？
越想越鬱悶，我一個人跑到酒店露臺透氣。
沒想到，肖鳴也跟了過來。
他手裡端著一杯酒，跟我碰了一下杯，說：“這杯酒，是賠罪的。”
原來，當年他一次次地向我借錢，絕非囊中羞澀。
那只是他的考驗。
他說：“雖然你借了錢給我，但對我的態度卻日漸冷淡。”
而那時的肖鳴，依然沒能從前女友嫌貧愛富的陰影裡走出來。
他覺得，如果我真心愛他，除了毫不猶豫地掏錢外，還應該特別關心地問他：“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如果有需要，我願意出錢出力，陪你共渡難關。”
他不差錢，但他覺得，沒什麼比錢更能鑑定人性，而且，還是那麼一點點小錢。
失望之餘，他把我刪除了。
“程音，對不起，現在想想，當時是我心理有問題，感情是慢慢積累的，我憑什麼考驗別人，在我都不信任你的前提下，憑什麼讓你相信我。”
眼前的肖鳴，眼底有徹底的誠懇，和真實的歉意。
說著，他掏出手機，想加我的微信，要把當年欠下的錢還給我，也了卻一筆心債。
我拒絕了。
不是怨恨，而是覺得沒有必要。
當年，他不信任我，而我，連一句問的勇氣都沒有。
那會的我們，都曾受傷，都在試探，也都在計較，濃淡、深淺、真假。
這樣的我們，找不到真愛，是必然的。
“其實，我還欠著你呢，做手術時，你給我轉了5000塊，算起來，是我賺了。”我笑著舉杯，心下釋然。
誤會一場，總比他真的是騙子好一萬倍，所以，沒什麼可遺憾的。
肖鳴喝了一口酒，有幾分落寞地說：“不管如何，請你相信，你做手術時，我的擔心與關心都是真的，對你，我動過心……”
“乾杯。”
我將酒一飲而盡，阻止肖鳴再說下去。
時至今日，再說這些都於事無補。
前嫌盡釋，不代表可以前緣再續。
昨天的太陽曬不幹今天的被子。
我們之間，當初因為各種陰差陽錯不能善始，但至少還可以善終。
那就這樣吧，敬往事一杯酒，從此，大家相忘於江湖。
-經授權轉載-
今日薦讀
“離開他，我給你媽治病。”“好的，阿姨。”
被嘲娘炮的男頂流，到底是誰在喜歡？
作者簡介
劉小念，一個寫故事的手藝人，也是一個二胎媽媽，專寫婚姻內外那些事兒，著有作品《二胎時代》《煮婦煉愛記》《創業情侶》等，開設公眾號：寫故事的劉小念（ID：xgsdlxn），回覆“目錄”，可閱讀所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