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我遇見了這個又高又帥,面貌清瘦的高三大男生……

這是奴隸社會的第 3904 篇文章

題圖:文中插圖來自 Pixabay
作者:楊軍,筆名楊伊德,安徽蕪湖人。著有章回體小說《我在美國當精神科醫生》。安徽醫科大學神經藥理學博士,前安徽省醫學科學研究所教授,正研究員。2000年赴美博士後留學,現任美國洛杉磯郡精神衛生部主治醫生,阿罕布拉市心理精神諮詢中心主任。
大約六年前,我遇見艾倫,這是個又高又帥,面貌清瘦的高中三年級大男生。艾倫的媽媽簡妮算是我的半個老鄉,也是種植群裡相識的好朋友。以前一直就聽她誇讚自己有個大暖男兒子,貼心且懂事。簡妮是群裡的種植高手,尤其擅養蘭花和石斛。知道我養石斛百敗百戰的故事後,她特地給我送來一盆漂亮的澳洲石斛蘭。艾倫已考過了駕照筆試,現在準備路考。這次他駕車送他媽媽過來,除了練車外,也順便想和我這個尚未謀面的醫生叔叔諮詢幾個他個人感興趣的問題。
聽簡妮說,艾倫下學期就要升高四,這段時間他正在忙著準備大學申請的各種材料。對將來要選什麼專業、或從事什麼工作,艾倫有些小小的困惑。他想過學習計算機科學,但又覺得若是當個電腦工程師或者程式設計師的話,將來的工作會比較乏味。艾倫內心深處對從事醫學專業工作一直感興趣,這次他和媽媽一起回來、就是想問問我這個臨床醫生,如果他將來要選擇從事醫學這個行業,從現在開始,他應該需要做哪些方面的具體準備?
這對母子來時,我正在前院挖坑種樹。艾倫見我這一身園丁打扮,神情顯得略有些遲疑,可能我給他的第一印象與他想象中的醫生形象不太一致。他媽媽簡妮給我們互相做了介紹,艾倫有些靦腆,對我咧嘴微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艾倫很懂事,見我正忙著,也沒等他媽媽招呼,就趕緊過來幫忙。他幫我把樹苗從大桶移入土坑裡,接著填土,用腳將樹苗周圍的土踏實,再仔細地澆水。他的這一連串動作很熟練,一看就知道是個手腳勤快的孩子,平時在家裡一定沒少給他媽媽幫忙。
簡妮遞過來一盒酥皮泡芙,讓我嘗一嘗,說是早上剛現烤的。我見這泡芙外表顏色金黃,透出一股甜滋滋的濃郁奶香,便忍不住立馬拿了一個塞進嘴裡。咬破細酥的外殼,軟滑微甜的鮮奶油溢入口腔。鮮奶裡泛著淡淡的牛油味,泡芙外皮的酥脆中裹住內餡的清涼。輕嚼慢嚥間,細膩的奶油分子一點點地傳到給每一顆味蕾細胞,唇齒之間,充滿一種獨特冰滑的甜美。
我吃得開心,不禁真心地讚了一句,我問簡妮,“這泡芙比店裡做的好吃多了,是你的手藝?”
簡妮得意一笑,“這手藝當然是我的家學。不過今天的泡芙,卻是艾倫做的。連這鮮奶油也是他早上現打的。”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我一下子對這個高中大男生有了個良好的印象,接下來兩人的交流非常愉快。我耐心地回答艾倫提出的所有問題,給予他認真的學業建議。艾倫提出他的想法,他問我有沒有機會接觸臨床病人,做一些臨床志願者的服務性工作?我當即應允,告訴他週末可以來我私人診所工作。先熟悉一下前臺的工作程式,如果他確實感興趣的話,我可以提供一份 part time 工作給他。
艾倫很高興,對我的邀請自然歡喜。後來他來診所幾次,熟悉了前臺工作程式後,覺得這樣的工作對他是個好機會。既能有給病人服務的機會,也能夠學到許多臨床醫療輔助經驗。艾倫問我,他平時有課,能不能每週六過來工作一天?我當然說好!這樣一來,我的身份從鄰家叔叔正式換成了他的老闆。
我週一到週四在洛郡精神衛生局工作,一週只是週五週六這兩天,才來自己私人診所看病人。艾倫一開始只在前臺做一些輔助工作,不過他聰明勤快,很快對前臺的業務熟悉起來,他接電話,約門診,聯絡藥房,核查保險,並將病人的要求及時傳達給醫生和心理治療師。
和艾倫常搭班的是西裔職員瑪麗莎,她的英語和西班牙語說得非常流利。艾倫精通中英文,他在學校選修過西班牙語,能用西班牙語做一些簡單溝通,他的雙語能力可幫了瑪麗莎的大忙。診所位於聖蓋博谷,這裡好幾個城市都是傳統華人聚居區。診所裡有不少華裔病人。以前瑪麗莎當班時,遇到不會說英文的老中,總得要找我幫助翻譯。現在好了,艾倫和她配搭,前臺基本上沒有語言障礙。我也能定下心來,認真專心地看病人。
瑪麗莎歲數四十多了,還是單身。她家裡好像事情特別多,時不時就要請假。診所裡行政事務由經理管理,平時不用我操心。我只知道瑪麗莎請假,但不知道她請假的原因。有一個週六,瑪麗莎又不在,診所裡來了一位只會說西班牙語的病人。我見艾倫在那裡結結巴巴地用西班牙語和病人在解釋什麼,便問他瑪麗莎為什麼又不上班?艾倫對我解釋道:“瑪麗莎的父親腎功能衰竭,每週都要去洗腎中心治療三到四次。如果輪到週六洗腎的話,她就需要送她父親過去。”
今天和艾倫搭班的是另一位前臺職員,除了英文外,她不懂其它語言。艾倫能者多勞,忙得有些不可開交。我問他累不累?能不能夠應付過來?艾倫咧嘴一笑,說他不累,能忙得過來。他倒是還念著瑪麗莎的父親,“瑪麗莎說過,她的父親需要腎移植,已經排隊等腎源好幾年了,她不知道還用等多久?”
聽罷艾倫的一番話,我內心有些慚愧。瑪麗莎在診所工作已經好幾年,我知道她常常請假,卻從未想去了解她有什麼具體困難。艾倫剛來診所工作不到兩個月時間,對瑪麗莎的家庭情況和困難都已經知道得清清楚楚,而且一直為她的煩惱擔憂,他真是個少有的、懂得真誠關心別人的好孩子。

精神科的病種繁多,除了臨床治療外、有時候,診所會有一些特殊病人來訪。在這類病人裡面,有些人患肥胖症,需要接受胃旁路手術;有些患者因為性別認同的緣故,需要接受性別重置手術;有些患者願意捐獻腎臟給家人或他人。這些病人都涉及一個認知評估,做這種評估時,醫生要和病人反覆討論治療的益處、手術的風險、常見併發症和術後可能帶來的長期危害。如果醫生髮現患者對這種手術缺乏瞭解,不能完全具備足夠精神認知能力的話,就不會給他們出具完備認知能力的報告書。換句話來說,精神科醫生需要為這類病人在接收重大手術前,把好最後一道關。
有一次,艾倫突然問道:“醫生,為什麼有人要捐自己的腎臟給別人呢?如果受捐者是家裡的親人我可以理解。今天來的那個人說要捐腎給他的朋友,我怎麼想不通啊?”
我愣了一下,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他的問題。今天來的這個病人,他說願意捐贈一個腎臟給他的好朋友。我反覆詢問病人和受捐者之間的關係,但病人沒有具體回答我的疑問,只是反覆強調受捐者是他家族的朋友。我的話問得太細了,病人答不上來,說了一堆西班牙語。瑪麗莎不在,我只好讓艾倫進來幫助翻譯。問來問去,我心裡有幾分明白。艾倫的問題實際上問到了一個殘酷的社會現實,就是社會經濟地位和巨大貧富的差距往往會產生某種特殊的治療需求。
我看著眼前這位單純明淨、涉世未深的年輕人,不願把有些話說得太直白。我告訴他:“人體有兩個腎臟,腎臟的代償功能強大。人有一個腎,就可以完成機體正常生理代謝的需要。”
“人體的血液細胞,包括骨髓細胞都是可以再生的。許多時候,捐血除了幫助別人,對改善自身的新陳代謝也是有一些幫助的。”
我擔心艾倫聽到我的回答會有些失望,便補充了幾句捐血和捐骨髓的常識。
艾倫聽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明白這個道理,捐血捐骨髓治病救命,對身體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傷害。”
有一回,一位曾經幾年前接受過肝移植患者來診所隨訪,病人近來的情況不太好,身體出現了嚴重的排異反應,他的情緒也變得非常焦慮。這次病人步入診室時,他的步態明顯不穩。我給他做了一些認知和記憶測試,病人的近期記憶和中遠期記憶能力都有明顯障礙,除了有輕度的妄想症狀外,病人還出現了幻視。他對我的許多提問都是答非所問,他人坐在我的對面,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陪病人一起過來的看護人是一位墨西哥的大媽,她照顧病人很用心,但她基本不通英文。我告訴她,“病人現在出現了瞻妄症狀,屬於醫學重症,情況緊急,必須要立即送他去醫院急診室治療。”大媽對我的話似懂非懂,我和她說話,她只看著我傻笑。我一看這樣不行啊,肯定會耽誤大事的,便趕緊把艾倫叫了進來。我簡單告訴艾倫,這位病人病情嚴重,需要緊急急診就醫。我讓艾倫領著病人和他的看護人,直接送他們去對面仁愛醫院急診室。艾倫聽罷,他動作迅速,找來輪椅,把病人扶坐好,然後推著病人,領著病人的看護人,徑直奔去與診所只有一路之隔的仁愛醫院。
那天下班時,我看艾倫坐在電腦前,聚精會神地看著什麼。見我從診室裡走出來,艾倫忙起身,和我彙報了他送病人去急診室的一些情況。艾倫問道:“醫生,我有個問題,正想在網上查一查呢。像今天這位已經接受過肝臟移植的病人,能不能有再次接受肝臟移植的機會?”
我斟酌了一下,回答他的問題,“從理論上說,這樣的機會是有的。只不過臨床上捐贈的肝源非常有限,許多符合肝臟移植的患者即使已得到保險公司的治療批准,但也得排隊等候。對這些需要第二次器官移植的病人,他們等候捐贈的排名優先次序不會很高。畢竟有太多需要緊急器官移植的病人,醫生也要設身處地考慮,病人再度接收移植器官手術治療的成功機率以及病人存活時間的長短。這些需要再次移植的患者,他們的身體已經對外來器官產生了排異反應,手術成功率也是個不能迴避的問題?”
“這樣說來,這些病人就基本失去治療的希望了嗎?”艾倫對我的回答明顯有些失望,他小心地追問了一句。
“也不能太絕對了!”我不想讓眼前這位年輕人太過於失望。“因為肝臟再生性好,某些家庭成員間也比較容易找到合適配型的肝源,臨床上常見到家庭成員間捐贈肝源,而且治療成功的報道。器官捐贈,說起來容易,但操作不易。許多成功的案例多發生在家庭成員之間。畢竟,血濃於水!”
聽罷我的一席話,艾倫認真地點頭,表情看上去有些嚴肅,若有所思。
轉眼之間,艾倫在診所已經工作了半年時間。這天,診所裡有了一個好訊息,一位在診所前臺工作的本科畢業生,申請醫學院成功,正式拿到錄取通知。
我這個診所雖小,可為社會培養人才不少,基本上,每一年都有一兩位前臺工作人員會進入醫學院。這些年輕人考入醫學院,是他們個人生涯中重大的里程碑。我這個醫生老闆為他們需要做的工作有兩項,第一項是幫他們撰寫申請醫學院的推薦信;第二項必不可少,就是安排他們申請成功後的慶功晚宴。
這次考取醫學院的是性格快樂的海倫,她的父母是湖南人,她最愛吃的菜自然是湘菜。我徵詢海倫意見,要去哪家菜館?果不出我的所料,海倫要去的就是那家在聖蓋博谷小有名氣的洞庭春湘菜館。
這個週末下了班,診所一行人聚齊在洞庭春。前臺工作人員中,好幾位都是本科剛畢業不久、準備讀研或申請進入醫學院的年輕人。這些畢業生來診所工作,除了能夠儘早熟悉臨床輔助工作,掌握第一手為病人服務的經驗也是他們的主要目的。有了這種臨床訓練的背景,對學生們未來醫學院的申請都是大大加分的。
在今年所有前臺工作人員中,年齡最小的當然是艾倫,而且他是唯一的男生。艾倫年齡雖小,卻是高大帥氣,非常受這幾位大姐姐的欣賞。愛吃辣的海倫,性格溫和,講話是和聲細語。見海倫已被醫學院錄取,艾倫打內心羨慕佩服,在飯桌上,他不時向海倫諮詢將來報考醫學院,需要如何選擇大學專業?準備預備課程?接受哪些必要的背景訓練等?海倫很有耐心,給他一一說明。
湘菜火辣,刺激胃口,前臺這幾位小女生都愛吃辣,人人大快朵頤。不過這頓湘菜可苦了艾倫,他的那位善作餘杭菜的媽媽,家裡做菜裡是從來不會放辣椒的。艾倫吃了幾口湘菜,被辣的臉色通紅,滿頭大汗。他的那份狼狽不堪的樣子,惹得這幾位小姐姐鬨堂大笑,她們都很照顧他,仔細地把菜裡面的辣椒幫他挑掉,然後讓他用茶水涮一下再吃。

五月末的最後一個星期一,是美國陣亡將士紀念日,這是一個全國性的節假日。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是星期二,節後的第一天。晚上九點多鐘,我突然收到簡妮的電話。電話的那一端,簡妮說話時泣不成聲,她告訴我艾倫病了,從現在開始,他大概不能去診所上班了。
我問得此言一驚,連忙問簡妮,“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艾倫上週六上班時不是好好的嗎?”
“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簡妮邊哭邊說,“這個星期天家裡來了朋友,大家一起去海邊玩。晚上,艾倫情緒很好,還興高采烈地烤牛排,為大家準備晚餐。晚飯後,他和大家有說有笑,十點多後,才和我打招呼回了自己的房間。星期一是長週末,我也是早上九點後才起來做早餐,等飯準備好,除了艾倫外,所有人都到齊了。我去他房間裡找他,艾倫不在床上。後來我找到後院,發現他歪倒了游泳池邊的椅子上。”
說到這裡,簡妮大哭起來,“我一摸他的身體,他的四肢僵直,當時已經沒有呼吸心跳。我一下子急瘋了,一邊趕緊給他做心肺復甦,一邊喊家裡人打 911。”
“現在你們在哪裡?”我連忙問道。
“艾倫在附近的急診室接收了急救治療,他的自主心跳已經恢復,但未能恢復自主呼吸。艾倫還不到十八歲,還未成年。現在他已經被轉診到洛杉磯兒童醫院心臟監護急救中心。”
我急匆匆來到醫院的當晚,簡妮一人守著艾倫。聽她說,她先生還在國內出差,現在已經知道艾倫生病的訊息,正想辦法買機票,會趕緊回來。簡妮流淚道:“我希望他爸爸還能再見到他!”
進了 CCU 病房,我一眼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艾倫,那具原來健康活潑的軀體,現在毫無知覺地躺在潔白的床單上。艾倫的自主呼吸還是未能恢復,現在他的生命體徵完全依賴呼吸機的支援。我轉身看了一下他床邊的心電監護儀,螢幕上跳動的各項指標顯示出他體溫正常,有規律的心跳、穩定的血壓和固定不變的呼吸指數。
我伸手摸了摸艾倫的脈搏,他的心跳堅強有力,肌肉結實溫暖。我翻了一下他的瞳孔,雙側對稱,但對光照沒有反射。我悄悄用力,用指尖使勁刺激他的手臂,艾倫紋絲不動,沒有任何一點反應。我大聲喊著艾倫的名字,他沒有任何知覺。我一陣心酸,艾倫的格拉斯哥昏迷指數至多隻有三分,他處於重度昏迷狀態。
當班的護士在病房裡忙碌,我問了一下艾倫的各項檢測結果。護士回答我,艾倫的頭顱 CT 檢查無急性出血,血液檢測各項指標正常,血液無毒品使用痕跡。
我和艾倫的媽媽來到家屬休息室,我小心翼翼地談了自己對艾倫病情的印象。這種突然性的青少年急性心臟猝死,臨床上的發生率大約兩千分之一。艾倫媽媽比我想象的勇敢理性,她坦率地告訴我,“艾倫的醫生也是這個看法,醫生說,接下來三天很關鍵,如果艾倫不能恢復自主呼吸,他生存下來的機會有限。心臟驟停後,大腦長時間缺乏血供,可能會腦死亡。醫生也如實地告訴我,即使艾倫的自主呼吸能夠恢復,他將來也可能會是處於植物人狀態。”
簡妮艱難地回述醫生的話時,她淚如雨下。我雖然在臨床上見過太多的死亡,但艾倫病發突然,而且如此兇險。想到這麼一個善良體貼又努力勤勉的大男孩突然遭遇如此厄難,我也是心如刀割,難過萬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悲傷,一時哽咽,淚眼模糊。
看著面前這位悲傷的母親,我努力地想找一些安慰的話語去寬慰。我告訴簡妮,“也許事情還沒有我們擔心的這麼糟,這幾天醫生也要檢測他的腦電圖,也要重複顱腦 CT 檢查。確定腦死亡有嚴格的標準,艾倫年輕,體質好,一定會有恢復的機會。”
簡妮看著我,眼睛裡似乎浮起來一點希望。她禮貌尊重地感謝我這麼晚還趕過來探視艾倫。簡妮長嘆了一口氣,說道:“謝謝您的安慰,我有心理準備,這是艾倫命中註定的一道坎,我擔心他這次可能真的跨不過去。”
眼見夜深,醫院的探訪時間結束。簡妮送我至樓下大廳,她答應每日向我通報艾倫的治療進展。
接下來的三天,艾倫的臨床症狀沒有任何顯著的改善。他的大腦皮質出現了水腫現象,他自主呼吸始終未能恢復。他周圍所有的人都明白,艾倫生命的光芒在一點一點地暗淡下去。
艾倫的爸爸放下手頭的一切工作,萬里迢迢從國內趕了回來。他守護在兒子的病床前,不停地呼喚著艾倫的名字,祈求奇蹟能夠發生。令人悲傷的是,艾倫未能甦醒、睜開雙眼,最後看看深愛自己的雙親。他的突然離世,讓他的父母親痛徹心扉,白髮人送黑髮人。
簡妮給我打來電話,雖然她悲痛萬分,但擔負著使命,要幫自己兒子完成他最後的心願。
“艾倫拿到正式駕照時,就已經簽署了檔案,他自願成為器官捐獻人。”“艾倫常和我談起在診所的一些見聞,這個孩子對生死的領悟,遠遠超越了他的年齡。”
“我和艾倫的爸爸和醫院裡正式談過了,我們決定捐贈孩子所有有用的器官,去拯救更多的生命。器官的捐贈,也讓艾倫的生命以另外一種方式,繼續得到延續。”
“你們真是很偉大,你們是了不起的父母親。”我被艾倫雙親的決定深深地感動。
“這其實不是我們的決定,是孩子自己的決定,我和艾倫的爸爸只是幫助他完成他的心願而已。”我聽得見艾倫的媽媽在電話裡低聲抽泣。
“艾倫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報恩,他的前世一定受到許多人的恩惠。他是個感恩的人,這輩子,他還清了所有人的恩情,他給我們這個家庭帶來了數不清的快樂。現在,還清了所受的恩情,艾倫去了另一個美好的世界,他應該是無比輕鬆和快樂的!”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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