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想關注的角落,再見愛人第四季終於結束。
結局速覽:
麥李不離,葛姐單飛,黃楊離。

楊子:亖淚,快落啊。
以及結局王炸:麥琳是個棄嬰。

難評,不只是結局,整個節目都難評。
審判了瘋女人,狂歡了全球華人,綜藝內外財源滾滾,卻又在燻雞事變後熱度斷崖下跌。
如今以“熱度最高,評分最低”的ending收了官。
時至今日,我朋友圈持續追更這節目的只有兩種人,一是咬著麥琳不放的白磷爹,每週四準點爆炸,二就是我這種等寫稿的同行牛馬。
挺遺憾的,因為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過《再見愛人》。
當年第一季橫空出世時就被分手節目的概念吸引住,越看越喜歡,好些經典人物創造的名場面我如數家珍,屬於現在談起來還後槽牙疼的。
比如初代楊子——王秋雨。
楊子的反駁型人格,他有。



楊子的傲慢自大,他有。

楊子的魔音唸經,他也有。

可以說也是先很多人一步攻擊了觀眾的乳腺。
但當年我挺下來了,甚至還一度為《再愛》的氣質著迷。
為什麼?
因為上一季的人正常。
因為之前的再見愛人,真有愛人。
以下是我嘔心瀝血碼的《論“再愛”是如何滅亡的》近萬字長文,共三個章節,橫跨四季,以表我對這個愛過的節目選擇了不下車的心情。

給婚姻號脈:用真心還能搶救
《再愛》也有過愛情神話,章賀與郭柯宇。
這對cp很有意思,他們大概是唯一一對你很難概括出他們之間有什麼“問題”的夫妻,卻也是唯一一對徹底離了婚才來上節目的夫妻。
郭柯宇自詡二人之間沒有愛情,並說“我的世界他進不來,他的世界我不想去。”

但事實是,這倆的世界可謂空前一致。
郭柯宇給章賀放音樂,讀詩,念文縐縐的“當你的愛已成謊言,唯有時光”,章賀應:“我們在魔鬼城看見的也是時光”。
郭柯宇喜出望外,“所以你有時候是懂我的。”

她也很懂章賀。
故意編出“維吾爾族小哥”逗章賀,又撒嬌讓他幫買裙子,知道章賀喜歡小秀一下身材,在“最愛對方哪個部位”的時候,跳過眼睛嘴巴這些形而上的器官,直言自己最愛的是他的胸肌。


章賀狂喜。

這倆就像一對情深過分反而不壽的戀人,忍不住地相愛,又在“愛”快浮在水面上時,突然地築起高牆。
連唯一算得上激烈的爭執,都發生在郭柯宇的大膽示愛後。
郭柯宇說“實事求是,這兩天竟然有一點點來電”,換來章賀突然的抵抗,說“我沒有。”

結果事後越想越難受的也是章賀,拉著郭柯宇主動夜談了半宿,就要問清楚一個:
“那我們是為什麼分開的?”

他不是“沒有感受到來電”,他是憤怒於郭柯宇單方面地定義著二人這段感情,想離開就離開,想進入便進入,所以他寧可不承認。
誠然這是他的理解,倆人間的鴻溝是太過相似,都是內熱外冷,等著對方來捂。
但這是另一個話題了,我想說的是,那會的《再愛》,“愛”含量真的很高。
哪怕是老王也不例外。
他與雅瓊的婚姻看似與黃楊相似,但本質區別在,當老王總試圖將朱雅瓊套入賢妻模板時,他自己也是真的規規矩矩把自己刻進“丈夫”模板中的。
他永遠在工作,因為要做“頂樑柱”,要撐起這個家,於是成為了《再愛》史上第一位帶電腦加班的嘉賓。
他責罵雅瓊的任性,但在雅瓊所有落單的時候,都會及時出現。

最直觀的區別就是,旅途一路,這邊開車的永遠是黃聖依,那邊開車的永遠是老王。
自然,這些都不是他那些窒息爹味的理由,他對雅瓊造成的傷害就是客觀存在的。
但這確是區別此人是“病人”還是“壞人”的理由。
一如沈老師所說,老王他同樣不愛自己。

他說自己打小不被允許犯錯,父母將自己做“天才”一樣培養,他其實痛苦,所以在對待自己的孩子上,他不再想重複。
他受不了離婚,一個極大原因是無法想象孩子成為單親家庭。
一談及此,一定落淚。

但他看清了代際關係的弊病,努力做到不重複,卻忽視了伴侶的關係也不能復刻。
於是他一面困苦於雅瓊這樣的文藝少女時不時的天馬行空,會打擾他的工作,容易讓他脫離“模範丈夫”的正軌,所以一直聲稱自己厭煩雅瓊的歌聲。
又一面在節目組織的表演現場,被雅瓊一曲“討厭的歌”唱到低頭哽咽。

沈老師問老王,最羨慕雅瓊什麼,他說“隨時隨地可以快樂”。

沈老師說,所以你愛對方和恨對方的,是同一樣東西。
他拒絕和雅瓊一起玩旋轉木馬,但幫雅瓊拍照時,他抑制不住地快樂。

《再愛》最經典的正話反說環節也是從老王開始的。
他在這個環節貢獻了超強節目效果——第一晚因為吃醋雅瓊與當地小哥一同騎馬,而稱“超喜歡雅瓊唱歌(意思就是超不喜歡)”,導致雅瓊大崩潰,又因不懂道歉而雪上加霜。
於是第二晚,在其他兩對的幫助下,他再玩了一次這個遊戲。
問:你到底喜不喜歡雅瓊唱歌。”
老王答:“不是那麼喜歡。”

問:你後不後悔曾說過不喜歡雅瓊唱歌。
老王答:不後悔。

問:如果再給一次機會,你會說很喜歡她唱歌嗎?
老王答:我不想要這個機會(意:我想要這個機會)

然後他說,“我是一個正話都不懂正說的人。”

雅瓊表情複雜,觀眾笑,然後又覺得嘆息。
類似這樣的時刻,便是我起初如此喜歡《再愛》的理由。
一如上述,那時候的人,都是這個世界的“病人”。
爹味的男性是病人,渴愛的女性也是病人。
一個放不下有毒的男子氣概,一個擺不脫對害人偶像劇的期待,但統統受其所累。
而當真正的愛降臨在他們身上,因為看見愛人備受折磨而產生的“不忍”,讓他們開始試圖發現病因,努力治病。
所謂真愛,是最小單位的平等。
縱然有的因病得太久而錯過時機,有的因難以根治而不得分開,但這個治病的過程已經足夠現實又詩意。
那是彼時的《再愛》氣質。
它可能會讓你恐婚,但不會讓你恐愛。

壞種誕生:情感綜藝變反詐宣傳
第四季,這種氣質可以說蕩然無存。
“爸味”與“爹味”的區別在於,前者異化對方也異化自己,而後者異化對方滿足自己。
那些聲稱自己沒感覺到紅利的男性,大機率是處在較為“單純”的前者,他們真的信那些和男性捆綁的大道義,也拼命要求自己擔負起,痛並自戀的同時不自知地鄙夷又羨慕“小女人”。
一如老王。
直到有一天,有一批心黑的爹突然發現了真相——
書本里對大丈夫的要求很多,但多不過現實中對男性失德的包容。
父權遊戲的真相是,只要有錢有權有地位,良心是不值一提的。
爹的道德不過是裝模作樣的虛殼,不必來真的,也能操控女性的一生。
然後,楊子和留幾手誕生了。
前者靠著冠冕堂皇的大詞,在黃聖依尚年輕時,以引導者的姿態進入,然後侵入其事業,控制其精神,佔有其財產。

後者則踩著時代的浪潮,進化為變種爹,發明嬌夫文學,依靠將自己妻子架在“強勢”母老虎的高臺上,吸引來大量屌絲的憐愛,同步獲得了男性認同與一個替他冷臉洗內褲的保姆。

這二者身上,別說愛的痕跡了,我連人性都品不出。
他們可以讓伴侶連開七小時車,可以眼看妻子搬運數十個行李而不搭手,可以將自己所有重物放在妻子的袋子裡讓其揹負,可以坦然說出孩子不需要父親,可以當著鏡頭與大眾的面公然謾罵妻子愚蠢,沒有思想——
“聖依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可以說,楊子和留幾手的存在,讓《再愛》從一個關於去愛與被愛的綜藝,變成了一場大型反詐宣傳。
公正地說,反詐宣傳也是一種意義,尤其之於女性。
只是當反詐宣傳拍成紀錄片,那就形同一個爽劇只有開頭,結尾大機率是壞人逃之夭夭,受害者仍困在原地。
現實就這麼殘酷,楊子只微裝一下深情,黃聖依就被pua得明明白白,開始反思自己,勾選“不離”。
觀眾當場陣亡,哪裡還等得到看什麼下車。
這顯然是許多觀眾前期看個抓馬,後期直接罷看的重要原因。
但話再說回來,某種意義上,我認為這也未必全然是壞事。
詩意減少,實用性增加,《再愛4》比起偶像劇,或許是更好的婚姻教科書。
它確實教會了女性們很重要的一課——
“警惕自己的上進心,不要讓它與厭女媚男的潛意識並存。”
否則它將極可能被位高一層的男性利用。
黃聖依與葛夕都是受害者。
這兩者有一個共同點:家境不錯,高知女性。
而她們選自家男人的理由也是空前一致:喜歡他的思想,開拓我的世界/他什麼都做得到,可以帶我成長。
很多人不解黃聖依和葛夕看似聰明有條理,為什麼會被pua那麼久,其實一如李松蔚所說,越是高知的人,越習慣壓抑和處理本能的“不舒適”,他們會給其賦予“成長”的意義,同時也更擅長逼迫自己換位思考。
且她們極度遵守規則,認同適應規則,而不習慣於去挑戰規則,或思考規則本身。
倪萍與蔡明那期便是殿堂級的pua與被pua過程展示。
這是黃聖依在節目中迎來的第一個覺醒時刻——
聽聞楊子用“你要不要創個牛逼記錄出去吹噓”為由,拒絕了妻子交換駕駛的請求,達到了讓黃聖依一人連開7小時車的目的時,兩位前輩一頓炮轟將黃聖依轟醒了。
本來還掙扎於“是不是因為我自己也確實想創記錄”而無法完全責怪楊子的她,突然明白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就算我想創記錄,一個愛我的人也不該讓我去創這種記錄。

觸碰到“不愛”真相的黃聖依突然覺得自己很累,而後哭著離席。

此時,楊子臉上已全是“掛不住”的憤怒與心虛。
但很快,他收拾好自己去找黃聖依。
而接下來發生的每一個動作,都堪稱恐怖片。
楊子先是示弱,承認錯誤,順著黃聖依的情緒低頭。

並在此間開始悄悄偷換概念——將“漠視,不關心,利用”的行為解讀為“有一種冷是媽媽覺得你冷。”

“不愛”瞬間變“愛太過”。
但偏偏黃聖依就是吃這套軟的。
在這一套示弱+偷換概念的小連招下,楊子顯然撬動了她的防禦,她不再抗拒,開始輸出自己的感受,試圖溝通。
楊子抓住機會,立刻順流而下,攬下一切埋怨,並稱自己會改,還根據對方的邏輯給出一個“公平”的提議。
等黃聖依接受了這個提議,楊子便啟動pua最後一環——控制。
他懂黃聖依的責任感,便以罷錄名義施加威脅:
“我現在上去,你花十分鐘考慮,十分鐘左右你上來了,我之後就嘗試改正,十分鐘你沒出來,我就不錄了,因為你不給我機會,那就沒有必要錄了。”
全句重點在仨字:因。為。你。
鍋給你扣頭上了哈,壓力瞬間給到對方。

語畢前,還附加了一個“幫整理眼睫毛”的莫名其妙的動作。

像一種恐嚇意味十足的擺弄。
而黃聖依顯然是被楊子定下這個規則的表面“公平”給框住了,她以為自己擁有選擇權,仔細思考自己該不該上去,卻不曾想過憑什麼陪他進行這個“遊戲”?
最終,黃聖依選擇了在十分鐘內歸位。
一切如楊子所願。
最後,他抓住解釋權,將脅迫行為粉飾為“二人共識”,堵住了蔡明與倪萍的嘴。

這樣的戲碼,後續在沙漠中還上演了一次。
起因是楊子憤怒於黃聖依聽節目組的話,繞開危險路段,沒跟著他走。
他要求黃聖依摘麥談話,十分鐘後,黃聖依再度偃旗息鼓地回到團隊中,任發言人楊子大放厥詞。
無聲的過程夠拍一整部煤氣燈效應的驚悚片。
那邊廂,留幾手也不遑多讓。
他十分具象地讓人見識到了,若女性失去對外發聲的話語權,那兩性故事將被書寫得如何扭曲變形可怕。
留幾手在節目前幾期,是非常博好感的。
不僅在於他敢懟楊子,更在於他似乎處處展現著對葛夕有一股深沉翻湧無法抑制但不懂表達的愛。
第一期中,聽說男女要分開住,他哀求葛夕和他住,在遭到拒絕後,他這樣看向葛夕——

彼時小紅書熱帖,是“這個眼神秒殺掉所有內娛偶像劇”。
emmm……如果指演技層面的話,這句倒沒說錯哈,可以拿影帝了。
第四期中,葛夕讓張泉靈問留幾手到底愛不愛她,他當晚書寫下這樣一段話——
不是“愛過”,是從始至終一直沒變過,永遠都愛。



隱忍,偉大,催淚,瞬間讓人腦補一整出愛人錯過的戲碼。
誰能想到這樣的男人曾讓葛夕墮胎呢?
漏洞發生在第8期。
兩人動物園約會,因前一夜曾爭執,留幾手決定今天要“表現一下”,舉措如下:
主動背(裝著自己攝像機的)包,時間長達十分鐘吧;


十天以來第一次主動開車;

遊覽車壞了,下來推車但推不動,想怪葛夕;

葛夕想看介紹,他不耐煩,催促離開;
最後體力枯竭,掃興離去。

然後留幾手總結:“有句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只能說我努力了,那我做不到。”

而當晚的日記,留幾手是這麼寫的——
今天我沒有和你槓,全程保持微笑和沉默,你有感受到嗎?不想離婚。


好一齣“我的文字還愛她”,若不是看過節目我還真要信了。
觀察團銳評:“留幾手只適合當筆友。”

他很擅長以自己為主角編撰小故事,就像他那些評分小作文一樣,在煽動情緒上堪稱一流。
果不其然,到最後,留幾手已經將他與葛夕的婚姻故事單方面書寫成一個“貪慕虛榮的女性拋棄為堅守心中信仰而無法支稜起來去掙大錢的男性”的男頻故事了。

耳熟能詳,登味撲鼻。
讓我莫名想起林奕含。
房思琪是被她所喜愛的國文老師性侵的,那個老師有著思琪所欣賞的文學功底,而林奕含就此曾提起過一個她反覆自我折磨的問題——
文字是否只是一種巧言令色?
一個信仰“思無邪”的人,該如何面對這種巧言令色?
對這個問題的掙扎,我覺得或許也是葛夕深陷pua泥沼難以自拔的重要原因之一。
她總一遍遍誇讚著留幾手的“思維”,在夫妻畫像中為留幾手畫了一雙“洞察”世界的眼神,在最終的36問裡仍堅持稱自己愛他的思想。

在前幾期,當留幾手懟完楊子,她曾有過一個和留幾手悄摸擊掌的動作,這大概是葛夕主動做出對他最親密的動作。
她是真的欣賞留幾手的妙語連珠。
所以我從不認為葛夕愚蠢。
一如papi說,或許那些思維真切地給她帶來過自由,開拓過她的世界。
只是筆未必寫真心,文字也能巧言令色,而女性尤其容易中這種陷阱。
就好像當初那些發“這眼神秒殺一切偶像劇”的姐妹們,也要節目過半才得知,原來這不是深愛一個人的眼神。
這是渴望一個替他洗內褲的保姆的眼神。

只是看客的愛意好收回,那置身其中的人呢?
沉沒成本傾覆下去,一切都太遲。
而這,也是我無法喜歡上《再愛4》的關鍵原因——
不是反詐宣傳沒有意義,而是這意義來得太遲。

養蠱麥琳:詐騙犯全身而退
燻雞事變後,《再愛4》熱度顯然斷崖式下跌。
偏偏爹的歹毒從來是需要時間沉澱,是越後越毒。
時至今日,關於他倆僅有的那些熱搜,趣味性遠勝嚴肅性。

其中情緒的激烈程度,也不及此前對麥琳的千分之一。
這當然不是觀眾的錯。
聲量低,因為這個節目自燻雞事變後就耗損了太多觀眾的心力,畢竟憎恨麥琳要心力,理解麥琳更要心力。
這之後,沒人想再為難自己的乳腺了。
這是節目組選人的失敗。
不是失敗在選擇了麥琳李行亮,而是失敗在將麥李、楊留放在一起。
關於麥琳替楊留吸走了太多火力這一點,我前期已經寫了數篇文章解析,此處不再贅述,想了解的可以點藍字跳轉→《葛夕給留幾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吃絕戶的撈女?太高看她》《麥琳對黃執中來說太超綱》
這裡我想說的是,節目組應當能預見這個結果。
道理很簡單,因為麥琳是病,而那兩位是壞。
麥琳在節目中一直重複一句話:
“本來以為我們是最好的,結果我們是最先崩掉的。”

這顯然是她一處始料未及的痛點,關係到她最在意的“面子”。
第一集的她,很努力地想給觀眾帶來一個模範夫妻僅有一點小問題的觀感,對夫妻默契測評的分數無比在意。
但顯然,空心的麥琳,根本無法剋制自己的情緒黑洞哪怕多一集。
我想起在某個美劇裡看到過這樣一句臺詞,大意如下:
“你不壞,因為你的智識太膚淺,而真正的惡與壞需要靈魂的厚度。”
病人抑制不了自己什麼時候犯病,但壞人可以選擇自己什麼時間使壞。
這是常識,也是節目組應有的認知。

他們顯然不是毫無預見,甚至深諳麥琳的典型與平庸之惡最不得人心的道理,以我朦朧的看片會記憶,在第一集楊子燒廚房的小丑事件後,節目組的人曾說過“看到後面就會發現楊子還算最正常的人”這樣的話。
他們很知道麥琳會激起什麼樣的輿論化學反應,也明白這種反應具有替壞人擋槍與洗白的奇效。
這個失當,是其一。
其二則更甚。
將一個空心的閣樓“瘋女人”,與幾個唯愛自己的極品爹放在一塊,無異於將結構上的施害者與受害者放在一塊。
且注意,所謂“結構上”的施害者,意味著他不是直接捅你一刀的那個人。
直接互害的往往是弱者們,而楊留之於麥琳,就如同懸疑片的幕後大boss,是一切的操縱者,但起初卻一直被誤認為好人。
麥琳對楊子所謂“霸道愛”的嚮往不必多說,大家都看出來了。
很多人因此說“他倆鎖死就好了”,未免有些歹毒。
顯然麥琳只看到了符合她心中“霸總愛我”的那些碎片,而看不穿其背後的真相與代價。
她甚至沒有發現,自己數次情緒崩潰,楊留二人都起到了幕後推手的作用。
一次是畫像事件。
插播一句,無論麥反應如何,這畫確實醜,在四季《再愛》所有畫像中,在我審美中,都屬醜。
當如此醜的畫像被呈上,我作為觀眾都開始擔心容貌焦慮極度嚴重的麥琳會再次發作,但留幾手就像毫無知覺一樣,連說三句“這是四個男人嗎。”

身旁葛夕很快察覺不妥,輕錘幾下示意他住嘴,但留幾手顯然完全enjoy了大家對他“妙語連珠”的捧場,逮著機會就不停調侃——
“這畫我都不敢看,一看就想笑。”
“可能你內心裡是個男人。”

加之李行亮的遲鈍,最後促成了麥琳的大崩潰。
而另一次,就是著名的燻雞事變。
過程大致是麥琳為施行報復,在葛留夫婦掌錢時亂花了很多,與她自己掌錢時精打細算到摳搜的場面完全不同。
麥琳的報復心是一定存在的,且這個報復的結果最終是由最護著她的葛夕來承擔,因而給人一種農夫與蛇的觀感。
在這個層面上,麥琳客觀造成的惡果無可辯駁。
該審判的都審判過了,我今天想提醒大家注意的,是“報復”這個詞。
這其實不算個完全的貶義詞。
它取決於前因後果,得當就是爽劇,失當就是律政劇。
問題就來了,大家都說麥琳想報復,那麥琳報復的是什麼?
答案剛剛也有了,前期眾人的亂花錢。

這事氣不氣人,值不值得一個報復呢?我們不如倒帶回憶一下。
當麥琳第一天主動請纓攬下財政大權後,她計算了一下三日平均開銷,怕不夠花,於是提出了打包當日剩飯剩菜的決定。
那時眾人是什麼態度呢?
黃聖依葛夕與李行亮留下來幫手,而留幾手與楊子二人在旁邊商量著去按腳。

被麥琳制止後,留幾手開始罵罵咧咧,然後和他楊哥一起甩手離去。

大爺當得不要太瀟灑。
坦白講,都不談打不打包,就光從“對認識一天的人的禮貌”角度而言,留幾手已展示了其素質之低。
而另一邊的楊子又做什麼了呢?
他私自跑去拿公費賒賬,買菸花鬨黃聖依。
最後麥琳為了大家的飯錢,只能無奈答應了讓李行亮賣藝抵債。

說實話,有時候我對這個世界真的很無語。

這樣的情形下,許多觀眾討論到最後的竟然是“麥琳為什麼叫楊子‘乖聽話’,好惡心”,而不是“這倆爹是不是有病?地球是他家開的嗎?”

麥琳燻雞事變的情緒顯然來源於這些點,但她最可悲的地方也即我前文說的。
太不聰明,乃至蠢。
她沒有精準分辨是非在何處的能力,也就不知道如何精準打擊,全憑感情行事,同時,也沒有那兩位影帝的超絕演技。
所以她做出的行為,要麼是“討好所有人”,要麼是“創亖所有人”。
然後,楊子被她順路討好了。
葛夕被她順路創飛了。
誠然這是麥琳的悲哀,但塑造這個環境的節目組,難辭其咎。
麥琳這種集齊家庭婦女、沒有掙錢能力、身材微胖、(對外)好說話特質的人,在楊留這類人眼裡,就好似三體人看螞蟻——
根本不看。
甚至不會費力去鄙夷她,是無視到根本看不見她。
自然想對她做什麼就做什麼。
可惜觀眾大多隻代入三體人的優越,不願共情螞蟻的絕境。
隨手拎一個細節。
第8期,在眾人吃著飯聊著夫妻間那些爭論時,留幾手突然非常冒昧地對麥琳來了句——
你可不可以放下你的頭髮。

不單想當乾隆,還想做雍正,隨便抓一個女性就開始審判“粉色嬌嫩,你如今幾何。”
哦不,也不隨便,他可不敢抓黃聖依這麼說。
父權誕下的究極形態的爹,最擅長做的事,就是在人堆裡迅速分辨出哪些人是可以踩的,哪些人是需要拜的。
所以楊子威脅攝影姐姐,戲弄畫師,但對張泉靈、倪萍與蔡明畢恭畢敬。

葛夕總結:“你們(倪萍蔡明)說楊子的話我們都說過,但你們地位高,所以有用。”

葛夕看明白了楊子,沒看明白身邊這位變異爹留幾手。
起初,留對楊的炮轟,不是他敢於挑戰權威,而是他覺得黃聖依是更大的權威。
且其中還摻雜一種“屌絲維護女神勇幹惡龍”的自戀,其登味兒之衝我都不想細說。
還是那句,爹之惡,是要時間沉澱的。
後期的楊子留幾手打是親罵是愛,成為登登相護的好兄弟。
而留幾手也對心理諮詢師做出了楊子對攝影姐姐做的一模一樣的事兒——
“反正我掙得比你多。”

也就不難理解,面對剛認識一天不到的麥琳,他憑什麼可以甩出那種態度。
私認為,麥李夫婦放在前面任何一季,觀眾的憤怒一定有,但其審判都不會如今天一樣浩大,從鋪天蓋地的死亡詛咒,到抵制李行亮的作品。
證據就是,我們經歷過瘋姑娘張婉婷。
麥李是本季唯一一對符合此前“有愛的病人”選角邏輯的夫妻,但節目組將他們放進了一個詐騙集團。
裡面有狡猾的詐騙犯,和還未清醒的受害者。
結果不單麥琳,李行亮也險些被這兩位大小爹的“女人哄就完了”帶偏。
猶如養蠱一般。
中蠱的被嫌棄,養蠱的體面離去。
所有人明明看穿了楊子在操控婚內財產,掏空黃聖依,其罪在我眼裡都不亞於殺人放火,但竟無一人呼籲要讓其付出切切實實的代價,無一人提出抵制他參與的節目。
反觀麥琳,連好不容易袒露自己的病根,真誠道歉,都要被謾罵成“不懂感恩的白眼狼”。

不單分不清“我覺得自己不值”的病態心理與“他們覺得我不值”的汙衊之間的區別,也完全不打算看看前面的節目。
哪怕在李松蔚的不斷引導下,麥琳都不曾主動說養父母多一句不好。就算被問出一些負面表達,也要加一句“這只是我的感覺”,到最後甚至主動點破李老師,用一句帶些敵意的“你是不是想追溯我原生家庭”制止了這個話題。

人們一邊同情弱者,一邊將怒火發向更弱者,還覺得自己特正義,與討厭的人特不同。

真他爹的現實。
《再愛》不該引發這麼爹的現實。
記得郭柯宇曾說自己從未想過還有與章賀來電的一天,在第一季的晚會上流淚感謝劇組,她說:
“謝謝節目組所有人,送給我和章賀一個巨大的禮物。”
“我們分手的時候,已經說不出什麼了,就是去民政局辦了證,然後到地庫裡就說‘欸你慢點兒開啊’,‘行,有事聯絡’。”
“就再也不敢說什麼了。”

那時的《再愛》,是幫所有愛人卸下父權世界的重擔,讓他們去觸碰自己與對方那些關於真心,關於愛的核心。
一如黃執中所說,或許離開了這個特殊的場域,他們又將圍起高牆,固態萌發,但至少曾有過這麼一個18天,他們真切地看到過那個最柔軟,最真摯,最坦白的自己與對方。
這才該是屬於《再愛》獨一無二的氣質。
而這一季,蕩然無存。
它不過又展現了一遍發生了千百年的故事,以父為核心的故事。
華人春晚的熱鬧過後,什麼都沒發生。
楊子參加了新綜藝,留幾手收穫新屌絲,他們都擁有光明的未來。
至於下不下車的,於女孩是涅槃,於他們是擦傷。
想起劉嬌夫曾在第一集說:“我對這個節目沒什麼興趣,這個節目對男性也不友好。”

彼時看著很好笑,現在回憶更好笑。
最壞的人總能趕上最好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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