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留學後,我給貓狗做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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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國留學在中國變得大眾化。許多留學生為了嘗試謀生,也為融入當地,選擇到外國家庭給寵物做起了保姆。

出國後,給寵物當保姆

上午十點,阿姆斯特丹浸在典型的陰天之中,周熱熱合上公寓的大門,牽著小狗賈普和特托出了門,準備在臨近的幾條街道上散步。在阿姆斯特丹街頭,牽著兩條大狗,亞洲面孔的周熱熱引人注目。

9月底,荷蘭的夏天還沒到來就已經結束。一人兩狗逛了半個小時,小狗都上過廁所之後,周熱熱牽著它們溜達回家。在阿姆斯特丹最大城市公園馮德爾公園旁,兩隻小狗進了公寓的大門,周熱熱安頓好他們,在家中等待朋友來拜訪。

這個公寓之中,一切都不屬於她。周熱熱是一名寵物保姆,受僱於這間公寓的主人。他們是一對阿姆斯特丹的新婚夫婦,離家度蜜月期間,他們需要有人幫忙照顧家中的兩隻寵物狗。

圖 | 周熱熱在賈普和特託的家裡看《甄嬛傳》

一個月前,這對夫婦在寵物託管平臺Petbnb上發出申請,平臺把訂單派給了周熱熱這個簡介裡寫自己是“亞洲留學生”的女孩。經過線上溝通和一次線下見面後,他們給周熱熱開出了40歐元日薪的待遇,經過平臺交易,扣除18%的手續費後會轉到周熱熱手中。瞭解到周熱熱當時搬家到了學生宿舍,不能帶寵物留宿,夫妻倆提出讓周熱熱在自己家住,還允許背井離鄉的周熱熱邀請朋友來家裡開派對。
在歐美,寵物託管行業已經有了較為成熟和完善的體系。除了線下託管機構,在線上平臺,寵主和託管者也可以直接溝通。
由於賺錢快,溝通直接,可以“擁有”寵物的陪伴等因素,寵物託管成為了很多在歐美國家留學的中國學生兼職的主要選擇。面對水漲船高的學費、房租,以及生活開銷,寵物託管給留學生帶來一定補貼的同時,還可以讓他們享受小動物的陪伴,偶爾還可以順便體驗別人精心佈置的家。
在中國,除了傳統的寵物店和找親朋好友照顧之外,近年也興起了“寵物託管師”的職業,有人在社交平臺上提供寵物家庭寄養服務,但目前尚未形成大規模就業。
做寵物託管需要擔負的責任比想象中多,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學習怎麼和寵物相處。急缺錢的人不適合這份工作,因為它的平均日薪和在餐廳打工的時薪差不多,卻要付出更多精力。
一年前,周熱熱隻身一人離家6000公里,到阿姆斯特丹讀本科。留學之初,她時常在社交媒體上刷到留學生兼職當寵物保姆的帖子。“和貓貓狗狗玩,還能賺錢”,形形色色的帖子都會提到這點。這讓周熱熱有些想家。她家裡有一隻小貓,未來數年,她只有和家人打影片電話時,才能見到那個小傢伙。當時周熱熱的生活並不缺錢,生活裡有很多新事物等待探索,比如旅遊、交新朋友和足球。
2023年年底,周熱熱的一位中國留學生朋友接了一單寵物託管,成為了一名寵物保姆。她接手的是一隻名為“軟軟”的巨型貴賓犬,長著一身小卷毛,白棕相間。有時候,周熱熱會陪朋友帶軟軟出門散步。她觀察到軟軟散步的時候橫衝直撞,不會考慮到人的感受,只要人一走遠,哪怕只是去上廁所,軟軟也會在外面一直撓門。寵物主人託管時特別提到,軟軟有分離焦慮的問題,拜託保姆留心照顧。
如非不得已,軟軟的主人不會忍心讓有分離焦慮的它離家太久。軟軟來自於一箇中國移民家庭,它的女主人在孕期生病,家人們無法分心照顧它,不得已請了寵物保姆。由於不同的寵物保姆可受僱的時間不一定,在將近1年時間內,軟軟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到不同的寵物保姆身邊輾轉。就這樣,周熱熱遇到了軟軟。

圖 | 小狗軟軟

當朋友提出有事要去外地,問周熱熱願不願意幫忙帶幾天時,周熱熱有點害怕。但是同在阿姆斯特丹大學讀大二的程凱蒂答應和她一起照顧軟軟,所以家裡大部分時間都有人,她們覺得這個問題可以克服。有一天,出租屋的女孩們一起出門健身,一個小時後,她們在回家路上收到了合租室友發來的訊息,告訴她們,房間裡持續不斷地傳出狗叫聲。她們趕忙回家,一開啟門,就見軟軟在狹小的房間內,以極快的速度不停轉圈,一看到她們,就撲到她們身上不停吠叫,間或發出“嗚嗚”的哭聲。
當時,女孩們以為軟軟是想要出門發洩精力,但它出門後,也沒有平靜下來。它發瘋一樣亂跑,離人稍微遠點,還會回頭張望,用嘴湊近她們,彷彿想咬住她們的手。儘管害怕,女孩們還是互相鼓勵,努力控制住繩子,等軟軟冷靜下來。那天晚上,回到家之後,只要她們發出任何動靜,軟軟都會立刻醒來,過來檢視情況。
焦慮的軟軟,讓周熱熱第一次意識到,當一名寵物保姆,要做的遠不止是照顧“毛孩子”們吃喝拉撒,作為一個生靈,它們還有超過吃喝拉撒之外的情感需求、喜好和習慣需要被滿足。所以,想做一名合格的寵物保姆,就需要有耐心瞭解每隻寵物的性格和習慣,找到合適的相處方式,才能真正照顧好它們。
幫朋友照顧完軟軟之後,周熱熱在平臺上註冊了賬號,開始接單。她接單時除了考慮時間、位置、價格等等因素,還會特地確認寵物是否有分離焦慮,攻擊性比較強的她也不接。這樣下來,平臺派的每十單裡她基本只有一單可以接。
出於排洩需求,狗一天要遛兩三次,而且每隻狗的習慣不一樣。周熱熱養軟軟的時候是冬天,經常颳風下雨,日照時間很短,有時候連續一週都見不到太陽。周熱熱和程凱蒂輪流早起遛狗,雖然累,軟軟也給她們壓抑的生活帶來了生機。得知軟軟主人一家移民到了澳洲之後,她們很開心,因為這樣軟軟就可以曬到很多太陽了。

共情

一年之前,為了更好的教育,周熱熱和程凱蒂從國內一所一本大學退學,來阿姆斯特丹大學重讀本科。她們一邊揹負著國內父母和社會時鐘帶來的壓力,同時還要面對眼前新的環境和挑戰。荷蘭的英語普及率較高,大學階段學歷在國內認可度高,加上學期緊湊,學費在一眾歐美國家中較為低廉,逐漸成為許多中產家庭留學的熱門選擇。根據荷蘭教育部的資料統計,荷蘭大約有近10000名中國留學生,佔所有國際留學生的30%。
但是,選擇出國留學的中國學生,也必須更早脫離國內大學式的集體生活,習慣“單兵作戰”,自己經營生活。在異國他鄉,搬家、付賬、和當地人交涉,一切都要用外文進行,有時面對的當地人還只會說荷蘭語,這對單獨到異國他鄉闖蕩的年輕人來說,都是挑戰。
留學並非吸食父母的資助,去“看世界”,周熱熱和周圍的很多中國留學生很多都來自中國非一線城市的普通家庭,家人舉財力託舉他們出國,尋求視野更加開闊的教育。在異國,他們的經濟條件並不優渥,很多人都一邊學習,一邊過著簡樸的生活。淋雨走路和騎車,在跳蚤市場買衣服,為了省錢,買臨期食物打折盲盒,出行拼單買打折車票,有時為了省錢,還要想辦法租用免費交通卡,這才是留學生們的日常。
在荷蘭的第一個冬天,周熱熱異常寒冷。2023年底,能源價格上漲,她住的地方沒有集中供暖,一切都要自己掏錢,她和室友為了省錢,儘量減少開暖氣的時間。酷寒之下,當地人一般出門也開著暖氣,而留學生們很妒忌,他們長時間外出時會把暖氣關上,回來之後哆哆嗦嗦地等著溫度上升。
切身體會到生活成本之後,很多留學生會轉而求助兼職,開源、節流地改善生活質量。現實是,繁重的課業讓她們很難抽身去做服務員等工作時間長、投入高的體力兼職。於是,寵物保姆就成了很多人的選擇。
脫離熟悉的環境,在異國他鄉時常她們會感到孤獨和無助。面對未曾瞭解過的文化,需要跨越許多隔閡。使用外語的過程中,會遭遇一些尷尬的誤會。
在和寵物主人們溝通的過程中,程凱蒂發現,大家不喜歡自己的寵物被評價為“粘人(needy)”。程凱蒂一直以為這對於寵物而言是個褒義詞,她是從單詞的中文翻譯入手理解,但真正進入英文語境,這個單詞會讓寵主認為對方在嫌棄寵物太過“高需求”,造成誤解,用“吸引注意力”會更好。
還有一些詞語,她發現英文裡完全沒有對應的詞,比如“乖”和“聽話”。英文語境裡相近的是“友好”“友善”,外國人似乎不把寵物對人的服從性當做褒義詞,相比之下,更注重性格描述。
放到人身上,這種文化差異也存在。課堂上,同學和教授們都說著不同口音的英語,即使簡單的句子也很難聽懂。第一次置身英文環境,她們才發現生活和聽力口語考試大相徑庭。課間,同學們三兩聚在一起用各種語言聊天,擔心說錯話的尷尬讓她們成為了那個“寡言少語的中國女孩”,有時候她們覺得自己被隔絕開了。
留學生能從寵物身上共情到相似的處境。做過幾次寵物託管後,周熱熱發現,小動物和人一樣,也會在不適應陌生環境時表現出焦慮。寵物狗很容易失眠。它們經常需要長時間的適應,才能在寵物保姆家中安穩地睡覺。
“和狗相處,比和人相處輕鬆太多了。”同為留學生的幹一加感慨。“它喜歡你、信任你,就會來找你玩。如果沒有的話,我只需要照顧它就好了,不用考慮太多。”她提到自己照顧過的一隻靈緹犬“米達”,米達被主人撿到時,瘦弱、渾身是傷,推測被虐待過。每次出門,米達都會渾身發抖,外面的世界讓它沒有安全感。幹一加會鼓勵它,給小狗米達一些時間,等它準備好了再出門。她能看出來米達每次雖然很想排洩,但要克服心理恐懼才能出去,在外面也是一邊發抖一邊走,而且會避開人。

圖 | 幹一加遛狗

“我覺得它已經很勇敢了。我跟陌生人沒辦法破冰,不知道該說什麼,比較慢熱。” 幹一加性格內向,留學一年,逐漸建立起穩定的朋友圈和舒適區,這才減輕了社交給她帶來的壓力。因為有著難以融入異鄉的經歷,幹一加很能共情恐懼外部世界又不得不融入的“米達”。
有一個小生命等著她們回家,期待著她們的照顧和安撫,這讓留學生在異鄉漂泊的生活有了暫時的依靠。
父母最初不太理解程凱蒂的選擇,他們雖然不算富有,但是花錢把大女兒送出國,不是為了讓她去照顧別人的寵物的,他們不斷強調“窮家富路”。但程凱蒂覺得,與其說是照料者,她更覺得自己是“陪伴者”,這份陪伴是互相的,而且在和寵物主人溝通的時候,她也能感受到這一點。
有的寵主會和她聊自己的經歷,還會友好地詢問她的狀態,她作為一個獨立個體被尊重。“感覺真的是在給自己的狗找一個性格相投的好朋友,而不只是一個保姆。”
還有一次她在照顧小狗的時候,照例給主人發去影片和照片,讓對方放心。得到回覆:“謝謝你跟我更新動態,但是我很信任你,不需要每天都給我發。
兩個月前,程凱蒂經朋友介紹了一份實習,為一位藝術家做宣傳助理,有志於從事藝術行業的她原本很期待。但是她很快發現,這位藝術家總是對她的學生身份進行攻擊和批評,把所有對於她工作的不滿都歸因和發洩在“學生”二字上,於是她很快就離開了。
相比於有助於職業前景,她現在還是更想要一份有尊嚴的工作。

人和寵物之間的磁場

充當不同小動物們的“保姆”,在照顧這些小生靈的過程中,很多留學生和原本陌生的異國城市,產生了很多連結。
邊牧犬庫珀是周熱熱在阿姆斯特丹的“人脈”。在照顧庫珀的過程中,周熱熱逐漸和它的主人熟絡起來,才發現,對方是阿姆斯特丹最著名的藝術空間“天堂俱樂部”的經理,後來,她還邀請周熱熱去看演出。在過往,周熱熱在有特別演出的時候,才會買票觀看。受邀觀看錶演,讓周熱熱感覺自己從普通觀眾和局外人,變成了“特別的客人”。

圖 | 邊牧庫珀

她們關係一直很好,後來庫珀主人會時不時給她發訊息,跟她說自己和庫珀最近在幹什麼,也關心她的情況,寫很長一段,在結尾才會問:“你什麼時候有空?可不可以再幫我照看一下庫珀?”
今年4月,程凱蒂接收了一隻名為“比斯卡”的獵犬。有一天早上遛狗,看到家旁邊的空地沒什麼人,雖然這是規定寵物必須牽繩的區域,程凱蒂突發奇想,決定解開繩子讓比斯卡肆意奔跑一會兒。結果,比斯卡和她玩起了追逐遊戲,程凱蒂怎麼追都追不上她。她絕望地一邊跑,一邊一遍遍地喊“比斯卡,回來!”旁邊剛好是一個電車站,等車的人看到之後開始和她一起喊,直到她抓到比斯卡,她有點不好意思地對這些幫助她的陌生人們笑了。
因為照顧比斯卡,程凱蒂還認識了公寓裡的鄰居。養比斯卡那幾天,程凱蒂很忙,白天只能在公寓群裡找人來照顧狗。有一個西班牙男生答應了,送比斯卡過去的時候它並不是很喜歡這個陌生人。但是晚上她來接狗的時候,發現他們兩個玩得很開心,而且比斯卡看起來像嶄新的一樣。那位西班牙男生說,下午的時候,他帶比斯卡去泥地裡打滾玩,回家後給比斯卡洗了個澡。
“我的生活太無聊了,比斯卡是我生活裡最幸福的事情!”他對程凱蒂說。聽他這麼說,程凱蒂趕緊道謝,並且提出給他買晚飯。聊天的過程中她才得知,這個男生是交換生,才來荷蘭幾個月,人生地不熟,他家裡也有一條很大的狗。
以照顧比斯卡為媒介,兩人熟絡了起來,後來有時還會一起去看電影。平常遛狗的時候她也會和其他寵物主人聊起來。儘管有文化和語言隔閡,她發現和陌生人建立關係也沒有那麼難。
“我之前對於新事物的第一反應都是害怕,覺得很麻煩,而且自己沒辦法處理。但養狗之後,我會覺得遇到問題就想辦法去解決,不會那麼被動了。”程凱蒂說。
在異國他鄉,這些陌生的小生靈,給予了留學生許多。不僅創造收入、提供融入他鄉的連結,更教給這些年輕的人類一些新知。
在照顧這些弱小生命的過程中,年輕的留學生們,也共情著人類不同生命階段的難處。
今年五月,周熱熱接下三隻腿的老蝴蝶犬翹翹。對於那些衰老的寵物,這項兼職迴歸“照顧”本身。寵物主人是日本人,見面的時候周熱熱才發現她一句英語都不會說,只能一邊說日語一邊比劃。她一隻手拿了一斤重的尿墊,另一隻手拎著狗包,塞給周熱熱。後來她才明白,翹翹很少從包裡出來,尿墊是放在包裡用的。
動物和人一樣,到了晚年,都帶著些許無法自理的無奈。它們需要照料,卻總是不會為自己訴說,需要身旁的人更多的關注和耐心,來發覺、滿足它們的需求。
幹一加也照顧過一隻老狗,七歲的薩米視力不好,一隻眼球是灰白色的,經常會撞到牆上。照顧它的時候,幹一加就需要更頻繁地帶薩米出門去排洩,以防無法及時滿足它的需求。薩米和幼犬有點像,人一離開就會叫。年老的它渴求更多的關注。但和幼犬不同,年邁的薩米需要的不是人類陪伴它玩耍,而是需要有個人在身旁陪伴,即使各幹各的事情,它也能夠得到慰藉。

程凱蒂逐漸發現,狗可以感受到人的內心。她一直對一隻名為“愛彌兒”的小狗念念不忘,認為那是她照顧過最好的一隻小狗。
照顧愛彌兒的時候,程凱蒂和周熱熱合租在一起。愛彌兒不僅情緒穩定,還很會觀察人的情緒。程凱蒂和周熱熱曾做過一個實驗。她們在房間裡說話的時候突然提高音量,每每這個時候,愛彌兒就會搖著尾巴過來站在她倆中間,把她們兩人隔開。如果她們表現出肢體衝突的苗頭,愛彌兒就會蹲下,把爪子放在她們手上。

圖 | 周熱熱把電腦放在愛彌兒身上

有些小狗,會讓程凱蒂感覺自己陷入了一段“有毒的”關係。她照顧過一隻名為蓋婭的西施犬。在程凱蒂印象中,它的性格像《老友記》裡的瑞秋,有點兒傲嬌。“她其實想讓你和她玩,但是她不會主動表示。我還挺吃這一套的,就也假裝不理她,等她來找我。其實有點互相討好的感覺。”
那段時間,程凱蒂忙著趕論文,還需要回應小狗蓋婭欲拒還迎的狀態,很快就陷入了精神疲憊。
儘管很多時候人們想要和寵物接觸是為了情感互動和連線,被需要和愛,但寵物不是玩具,有自己的情緒和喜好,更深入的關係必須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礎上。有一次程凱蒂和家人大吵一架,抱著愛彌兒一邊哭一邊傾訴,愛彌兒眼睛亮亮地看著她,過了一會就睡著了。
做託管的時候,程凱蒂偶爾會想到高三那年父母抱回來的那隻小土狗,她人生的第一隻狗。那時候不知道怎麼和狗相處和社會化,就一直放在家裡,有一天她突然覺得應該帶它出門遛遛。結果一齣門小狗就渾身發抖,走不動。“我有點火大,一下子就把它抱起來走出去了。”
“我才意識到那一刻我好像變成了我媽。即使知道這個事情它不舒服,但覺得對它好,所以就想逼它一把,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情緒上來。”
因為她過敏,小狗很快被送走了。後來她有點不捨,還偷偷跑到小狗的新家去看它,小狗成了小區裡面的狗霸王,已經不認識她了。
八月初,程凱蒂帶媽媽、妹妹在歐洲旅遊了一個月。把她們送到機場之後,回家看到門口擺著她們的拖鞋,她突然哭了,有點想不清楚自己一個人出來生活和學習的原因。
不可否認,寵物託管這份工作,仍然有很多不令人滿意的地方。比如,平臺對於託管者的保護還不夠。程凱蒂在一次和寵物主人溝通的過程中,對方提出想去她的房間看看,程凱蒂拒絕之後,對方依舊窮追不上:“我在荷蘭很有名的,你知道嗎?我本以為你很可愛的。”還給她發大段的荷蘭語進行騷擾。 
最近一次和寵物與主人見面的時候,那隻臘腸狗一見面就咬傷了程凱蒂的手。傷口流血不止,她去包紮回來之後,發現人和狗都不見了。後來在線上溝通,寵主一直推卸責任,覺得看醫生是多餘之舉,不肯出這個錢,幸好檢查和藥錢醫保都能報銷,程凱蒂沒有太多額外支出。她在平臺上舉報了寵主,至今沒收到任何回覆。
由於感情的投入,程凱蒂在每次託管結束之後都會有“戒斷期”,每隻狗走的時候她都會哭,她會把回憶寫下來,翻看照片,度過這段時間。這種短期、高投入的關係讓程凱蒂更習慣面對離別,也逐漸改變了她安排生活的方式。她不再認為所有獨處的時間都為相遇做準備,而逐漸接受離別是另一種陪伴的事實。
程凱蒂也清楚自己給這些關係強加了太多意義。送軟軟走的那天,軟軟坐在車裡,扭頭一直看向窗外。她偷偷轉向另一邊哭了,因為她知道如果軟軟看到她哭會焦慮。結果見到主人的時候,軟軟頭也不回地跑過去了。可程凱蒂還是認定這其中存在意義和牽絆,讓她的情感得以安放。
– END –
撰文|王沐青

編輯 | 溫麗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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