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島哲也專訪|新片《懺悔》讓我等了20年,合作滿島光,黑木華很愉快

第四十九屆香港國際電影節(HKIFF49)正在火熱進行中,日本名導中島哲也《懺悔》作為本屆開幕片於香港文化中心進行首映。
《懺悔》導演中島哲也與監製成瀬保則也一同出席了開幕典禮,電影《懺悔》由西島秀俊、滿島光、黑木華、宮藤官九郎 、柴崎幸、役所廣司等出演,影片根據打海文三撰寫的同名小說改編,講述私家偵探在調查期間被殺,引起偵探社全員追查,揭露嚴重殘疾兒童與父母欲斷難斷的親子關係。 據悉,電影將於2025年6月在日本上映。
導筒在香港國際電影節帶來中島哲也專訪,瞭解中島過往經典作品以及時隔五年的新片《懺悔》的幕後故事。

今年香港國際電影節選映來自69個國家及地區,近200部精彩電影,當中包括六部世界首映、兩部國際首映、以及52部亞洲首映。除了上述嘉賓,電影節特別邀請了多位著名電影人訪港,包括法國鬼才導演萊奧‧卡拉克斯、西班牙名導阿爾伯特·塞拉、芬蘭導演尤霍·庫奧斯曼恩、金馬影帝李康生、日本導演矢口史靖及女演員岸井雪乃等,與香港觀眾會面交流。
第四十九屆香港國際電影節將持續進行至4月21日。
節目詳情請瀏覽網頁www.hkiff.org.hk。門票現己公開發售,公眾可在城市售票網購買。
導筒專訪中島哲也正文
導筒:您的作品中常以高飽和度、強曝光的色彩與暗黑主題形成強烈反差,如《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用暖色調包裹悲劇、《告白》以陰鬱畫面渲染極具痛感的復仇故事,這種視聽語言是如何形成的?
中島哲也:其實我沒有明確地想用什麼顏色去做,主要是透過這個人物的性格、表情去影響、展現這個畫面。如果你覺得(色彩)很強烈的話,就是性格很強烈的意思。
導筒可否以《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或是《告白》舉一個具體的例子呢?在影片當中如何具體表現?
中島哲也:比如說松子她很慘,如果我用黑暗的畫面去做出來,就不可能有趣。所以就想如果做成一個音樂劇的話,用歡樂的形式去做一個悲慘的故事,感覺會更強烈一點。
我喜歡的音樂劇作品《音樂之聲》(1965)就是一個很悲劇的故事,它也是用音樂、用色彩繽紛的感覺去表達。所以我會在《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裡去營造一種華麗的背後帶些哀傷的感覺,這樣背後的東西就顯得更突出了。
導筒:您認為自己目前的視聽語言風格是否受到以前拍攝廣告時的經驗的影響?
中島哲也:我以前做廣告的時候,學到的技巧是有幫助的。可是廣告裡的主角是商品,不是人。
做電影的的時候主角是人,要說什麼、表達什麼,這些是最主要的東西,和廣告是不太一樣的。在之前做廣告的時候學到的東西對我來說只是技術而已,現在的作品風格里面沒有廣告的影響了。
導筒:可否談下您這次在新片《懺悔》中是以什麼角度去展現人物的呢?
中島哲也:這一次是講有關身體障礙兒童的故事,在一般人的心裡面這樣的群體可能是需要人去幫助的人,可這個故事中的主角不是這樣的,他的存在會讓旁邊的人覺得受到鼓勵。他很堅強得活下去,所以我們都要堅強的活下去,另外他的存在也讓做過不好事情的人在看到主角的樣子後重新想變好。
導筒:新片《懺悔》拍攝時,在演員合作方面您有什麼特別或有趣的故事可以分享嗎?
中島哲也:這一次關於障礙兒童的故事,我們有真的去找一些這樣的兒童去做演員,可是他們沒有相關經驗,也不知道怎麼去面對鏡頭,我也很擔心這些有經驗實力的演員該如何和兒童們相處。
不過特別的是,他們在這個過程中會互相學習,學習如何面對鏡頭,學習如何喂吃東西,大人們演出來就像真的是照顧這些兒童的人,就像父母一樣。我覺得這些演員們真的很努力,很有吸引力,跟他們一起做電影很有意義。
導筒:在和這些特殊的兒童一起工作的時候,有什麼需要特別注意的溝通方式,或者指導方法嗎?
中島哲也:比如這些兒童抱他們的時候要小心,因為他們脖子、手腳不能動,演員們最初也不知道怎麼做,學了很多很多遍。現場會有醫護人員在看著,注意兒童們的身體狀況。他們的爸爸媽媽也會在場,不過就算父母在場看著也還是要小心的。

在電影中飾演爸爸的演員宮藤官九郎,他一開始真的不知道怎麼去做,怎麼去抱,看起來就不像一個爸爸,後來他不斷學習,做到讓真的爸爸媽媽都覺得可以,覺得他像爸爸,才允許進行拍攝。
所以說,這些如何照顧兒童的方法,怎樣小心一點,首先要關心親生父母的感受,這是很重要的。同時我也覺得演員能很努力地學習,也是非常令人佩服的。
導筒:影片中的幾位主演都是影帝影后級的演員,和他們合作時有什麼故事可以分享嗎?
中島哲也:說到滿島光和黑木華這兩位女演員,她們都是很努力的,會分析很多關於自己的角色,然後和我商量,這樣演好嗎?那樣演會不好嗎?分析得對不對等等這樣的內容,會和我說很多,拍攝的過程也很順利。
其他的演員們也一樣,為了這個片子付出很多,這次是很不一樣的體驗,大家都在為這個片子去思考想很多。
導筒:那這樣聽起來你們是會在現場碰撞創作的,或者說是演員的想法會影響最終呈現,促成了一個新的東西的產出,您可不可以分享一兩個細節?
中島哲也:有很多,所以很難單拎一個出來說。很多時候其實只是一些小小的改動,比如某個臺詞句子,演員覺得表演不太順,就會一起商量可以如何改進。
我自己呢不太喜歡劇本怎麼寫就完全照著拍,這樣會有點不安。如果在現場能和演員一起商量,去做一些改變,我覺得會有一種這個電影在成長、慢慢發展起來的感覺。
完全按照自己的劇本去拍攝,會有一種原地踏步的感覺,所以我現在很享受可以和演員們一起做一個作品出來的感覺。
比如滿島光真的是一個特別有想法的人,並且會常常來問我,確認自己的表演是否對,問到我都有點煩(笑),和她說,你是演員要有自己的想法。
導筒:所以您其實是會給演員很大表演空間的。
中島哲也:我現在不太喜歡演員按照劇本里一字一句去生硬表演,我希望演員能感受角色,當作自己去演。也不是說隨便讓演員去表演,如果有錯的話,我也會表達這樣不好。
但總體來說,我是希望演員會有自己的想法,然後一起去做一個作品。
導筒:《懺悔》看起來比您以往的作品都要更具溫情,海報也用成年人和小孩的手的觸碰作為救贖的意象,您創作這部新片的初衷是什麼?
中島哲也:其實海報中成年人的手是西島秀俊的,小孩的手是片中他的角色的孩子。西島秀俊飾演的角色佐竹在影片中從來沒有正眼瞧過自己的孩子,也沒有抱過自己的孩子。透過這個海報,算是彌補了影片中一個父親沒有抱過自己孩子的遺憾,這是關於海報的故事。

關於創作初衷,是關於我在思考現在的社會要想一想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比如家庭方面,你剛剛提到海報裡,這對父子,是大人在觸碰孩子,還是孩子觸碰大人,這些是可以放進電影裡去思考的。
所以這次會選擇一個關於身體障礙的兒童的故事,來讓大家思考每個人之間的關係。
導筒:從《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到《懺悔》,您常選擇改編文學作品並賦予其強烈個人風格。此次改編打海文三的《懺悔》,您提到籌備了20年才完成劇本,最大的改編難點是什麼?
中島哲也:其實不是寫了20年,而是等了20年。
20年前我就想做這個故事,可那個時候因為這個題材太沉重,沒有人投資。現在隨著社會慢慢改變,市場是需要這種故事,這個題材的。而且投資的人也覺得這個故事不錯,那麼就一起做吧。

所以感覺是當下這個社會,到了一個需要加強人與人之間關係的階段,所以也讓這個片子慢慢等到了這個機會。
導筒:曾經有訊息說過您的《告白》會翻拍成美版,並由妮可·基德曼出演,在拍攝《懺悔》時您有沒有想象過會有其他語言版本,如果進行國際翻拍的話您覺得如何調整文化語境?
中島哲也:我好像完全不知道這個翻拍的事情哈哈,可能有聽說過,但不知道是誰演。
導筒:我們可以換一種說法,其實很多觀眾對日本電影中的日式家庭倫理印象深刻,這個東西脫離日本語境後很難成立,可否談下這種特殊性?
中島哲也:應該這樣說,我認為我不是要刻意去表達日本家庭倫理,我只是想要表達我想表達的家庭關係。
我覺得雖然每個國家的家庭都不一樣,但也不是說你是其他國家的,就不能理解這部電影。只不過剛好看的是這個國家的電影,所以感受到了那個國家的家庭關係,所以大家能透過這部電影去感受到日本家庭的感覺。

但如果不同國家的人看了電影沒有看懂我想表達的家庭關係,那我會反思,下一部做的時候如何讓大家看明白,也可以藉此聽聽彼此不同的意見,去改變自己的電影。
採訪:阿輝
編輯:月希
策劃:小林綠子
▲▲▲
推廣/合作/活動加微訊號:directubeee
▲▲▲
創作不易,感謝支援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