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授權自：柳飄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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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最近的CP不流行相愛了，都靠相恨出圈。
雖然也有按傳統路子、命定之人的劇本，但有時候恨定之人反而多了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國色芳華》裡的前夫哥，之前強制愛未果，現在還真搞起了追妻火葬場。
之前的他：這門婚事是我一生最大的恥辱。
現在的他：跪求複合，甚至願意和富家女解除婚約，不惜放下自己的地位和名望，要和女主在一起。
本來何惟芳早給這段關係判了死刑：你我之間，除了恨再無其他可能。
但，這純恨CP還是由前夫哥一個人（單方面）舞起來了。
“你看，我懂她。”
“你看，我還有機會。”
何惟芳：好好治一治腦子。
這種單方面拉扯的恨，女方基本缺位，我已在另一篇前夫哥專題裡寫過了。
今天想聊的，是另一對恨張力拉滿、隱隱有掀桌之勢的CP——
同期對打的《白月梵星》裡，男二女二的“茯星高昭”。
現已衝上CP榜第一
雖然劇是集齊各類仙俠大雜燴的預製菜，男一女一跟過往的同類型CP沒啥區別，但副線CP卻呈上了做恨文學的新菜式，且風味純正。
女二茯苓（代露娃 飾）是冷泉宮妖君，男二重昭（常華森 飾）是蘭陵仙門首席弟子，一個是作惡多端的妖女，一個是仁義為先的仙君。
乍一看黑白對立人設也蠻古早，但細節處理好了，人物就帶感。
妖女“妖”得很純正，美麗又危險的反派角色，一登場就神秘感滿滿，突出一個攝人心魄。
看臉完全小白花，但實則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哪怕你是救了我一命的醫師。
這拿捏一切的架勢，蔑視一切的眼神，不怪觀眾直呼茯苓女王。
（遙想代露娃在《長相思》裡演的阿念也是又瘋又颯的少女將軍，感覺她開創了一條女王幼年體賽道，兩個配角都相當高光，分分鐘掀桌主角）
朱迪·福斯特的名言誠不欺我，女性吸引人的特質就是智慧、力量以及某種形式的瘋狂。
此妖女不止瘋在罔顧人倫道義、壞事做盡，而是無情人最是有情，水靈靈地愛上了自己受傷時出手相救的仙君，一見鍾情，遂大搞強制愛。
魅惑人心，妖精最是拿手了。
名言的後半句還雲，男性吸引人的特質在於脆弱感。
相信我，茯苓真的悟到精髓了。
重昭：你這妖女！我們勢不兩立！我要殺了你！
茯苓：原來我們是對抗路小情侶一枚呀~
網友銳評——
雖然仙君一見面就是喊打喊殺，但是妖女不語，只一味暗送秋波。
這無辜小表情直接把仙君義正言辭的殺妖現場變成了調情場面，把仙君cpu都燒了。
更有愛你就要毀掉你的一切，把你拉進我的地獄比翼雙飛的力氣和手段。
愛是真的愛，妖女愛仙亦有真心，不止一次為他破例，捨身救他，可謂花樣多多、軟硬兼施。
但壞也是真的壞，趁人之危強制墮妖，還逼重昭殘殺仙門。
他逃，她追，他插翅難飛。
恨張力拉滿的同時，性張力也拉滿了。
果然拉扯的、陰溼的、背德的，才更讓人撓心撓肺、欲罷不能。
之後重昭接受命運加入冷泉宮，兩人一同執行任務幹壞事，少了之前對峙的調情感，倒是多了絲彆扭溫情感。
妖女繼續直進，而重昭不語，只是一味冷臉守護、並劃清界限——
我只是報答之前你對我的恩。
但高濃度的愛恨讓兩人命運相連時，愛和恨早就分不開了。
只能說，健康的感情固然可貴，但畸形的戀愛實在精彩。
古偶裡固然是不缺恨的。
加點做恨劇情，注入點外力挽救一下大多數古偶裡死水一般的劇情和演技，切成“炸裂”片段供粉絲轉發、傳頌，這種人為張力在當下的古偶市場再尋常不過。
但從去年起，大傢伙一同鉚足了勁，爭取在做恨賽道“恨”出風格，“恨”出水平。
《墨雨雲間》裡的長公主，也是瘋批女大搞強制愛，硬生生把自己從美強慘的套路女性悲劇裡，搞出做恨的爽感來。
世界以痛吻我，我瘋狂報之以恨。
《墨雨雲間》的復仇宇宙，長公主一人盤活。
雖然總是把恨掛在嘴邊，但不是期待恨，而是渴望愛。而她把恨傳遞給另一個人，這何嘗不是愛？畢竟，恨已經成了她表達愛、感知愛的方式。
看著窩窩囊囊的沈玉榮，靠著一招白切黑支稜起了前夫哥賽道，既能渣得明明白白，又能坦然表達出“恨我便是”的毅然決然，大家缺德地嗑嗑薛芳菲和前夫哥，也是情理之中。
《大明宮詞》中，權力的遊戲勾勒出這些愛與恨的更深本質，當愛情的慾望和權力的陰謀相互交織，沒有贏家沒有輸家，一切都註定被更大的命運擺弄。
相比於這種“少年難識愁滋味”的哀婉惆悵，《墨雨雲間》這款新時代“薛紹休妻”衍生出的做恨CP更像一場遊戲——
大家都如孩童一般，要恨我便拿出所有的恨，要愛也不吝嗇我所有的愛，就要淋漓盡致，不到極致不罷休。
當下人人活得窩囊的現實裡，最缺的就是這種快意恩仇的鮮活，叫觀眾如何不愛？
不得不說，當下千篇一律的人設劇情下，講不清那些兜兜轉轉的宿命悲劇，搞搞純粹的做恨文學確實是脫穎而出的一條捷徑。
純愛戰士會應聲倒地，而純恨戰士可以永遠屹立不倒。
這網際網路滋養出的真理，絕不會騙人。
愛情是永恆的命題，但顯然劇裡的愛情套路並非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在愛裡甜到憂傷齁到麻木的觀眾，有時候下點猛料反而有奇效。
如主打權謀卻稚嫩得讓人皺眉的《度華年》，在做恨產糧方面倒是頗下了一番功夫，且小有成效。
先婚後愛都只能算開胃小菜了，先殺後愛才是當下的風潮。
不搞苦情，不執迷於虐戀，這口嫌體正直、冷臉撒糖的傲嬌魔力，可不是所有CP都有的。
盤做恨一定榜上有名的《東宮》，就憑著這過於純正的恨實實在在炸裂了一把。
劇情是跌宕起伏，愛恨情仇切換就在一瞬間。
看完的你惟有淚千行——
只有在愛裡刻畫人的瑕疵和陰暗，我們才能合法地獲得道德的豁免權，盡情展開對愛的幻想。
這樣的愛情悲劇，這甜與虐的辯證統一，誰看誰都麻。
而且，恨中潛藏的那種更為強烈的自我表達，總是被寄希望來挽救這些古偶里人物稀缺的主體性，讓愛不至於太空洞。
當仙俠古偶總想著糾纏在愛與恨、善和惡、仙與魔的時候，希望愛能成為破局的關鍵，發揮出人定勝天的作用，就必然先把恨高高拿起，再輕輕放下。
但現狀是，恨更多被當成了不會寫愛的替代工具，淪為一種廉價的愛情平替，什麼CP多少都要沾點做恨情節。
如《白月梵星》那一路高歌談戀愛，但最後硬是切大號也要搞出虐點的主CP。
這似曾相識的臺詞和情節……
發現了，表達恨，要麼毫無表情、故作絕情；要麼仰天長嘯，悲痛欲絕。
更甚者，開始本末倒置，只恨不愛。
如《流水迢迢》，在先殺後愛上走出了瘋癲勢頭，一上來就是一通幽默的互相捅刀。
之後更是徹底玩脫，掐脖子扎刀，五花八門的暴力手段全來了一遍，生怕你看不出兩人之間這莫名其妙的恨。
太好了，愛情劇終於不是看誰先愛，而是看誰先死。
但話說回來，恨也分三六九等，大家想品嚐的愛情的痛可不是這種家暴的痛。
做恨文學歸根到底潛臺詞還是愛恨交織，沒有愛兜底的那種叫仇人，不叫愛人。拿捏不好這個度，只會讓觀眾想報警：
更多時候，恨變成了觀眾早已看麻了的捅刀耳光吐血三件套，只能見其物理傷害，且傷害越搞越大。
其實做恨CP吸引人的根本，在炒火做恨文學的《如懿傳》裡已然挑明，恨與愛，一體兩面，兩者都無法擁有一個固定的標準。
第一個發明這個詞的人是天才
這何嘗不是一種將愛情從純愛定式裡解救出來的新表達？
人們真實的情感本身就具有矛盾性和複雜性，愛和恨都是在複雜世界裡，某種由情感和經歷形成的無法代謝的偏見罷了。
這偏見當然得觸碰到人性的灰色地帶，才深刻。所以恨才比愛長久，恨不過是愛你愛得很痛苦。
而要真正形成張力、達成做恨，恰恰在於發現了愛情中權力的引子。
在純粹的愛情場域，比如之前的瓊瑤劇武俠劇，愛是種昇華，往往是身份地位相差懸殊的兩人，如何克服萬難堅定相愛。
身份的鴻溝是阻礙，是要跨越的。
而做恨文學中，身份的反差是迷人的，由地位、武力、道德、情感、人格的差異引發的權力差才是最好品的。
天平不平衡自然傾斜，而明知傾斜又不得不沉溺其中，清醒著沉淪，愛情魔力便在這唯一性和稀缺性中浮現。
權力關係有著明確的上位者和下位者，但情感又能將其打碎重組。為何我們總能從做恨CP中品出些情色意味，就在於讓渡權力、違背身份附帶的性張力。
這裡的“恨”，沒有仇恨那樣無法動搖，而是源源不斷地滋生出恨的各種形態——怨恨、悔恨、憾恨，可謂“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但，這做恨CP品久了也難逃舊風味。
特別是國產風味的虐戀情結，永遠離不開暴力，很多看似高明、觸控到人性深處的情節，不過只是展示了某種小眾性癖。
上位者還是上位者，有的只是權力的凌虐。
古偶裡，男女主必然相愛的定律確實能消除權力凌虐的部分顧慮，但還是可能會變成對權力的美化，或者陷入虐女的窠臼中。
之前說的《流水迢迢》，女主前期被虐成那樣，後期還能愛上，實乃奇蹟。
《春花焰》裡，兩個人隔著全家血海深仇的恨意。一個底層平民，一個瘸腿王爺也是王爺。一個要殺一個任你殺。
前面你來我往，恨得火花四濺。
但最後，仇恨必然是誤會，兩人一定要變成同仇敵愾的同行者，又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的套路。
但又有一種言論是，拿掉原著小說中有爭議的“虐女”的那部分，好像又失了某種風味。
歸根到底，“恨”要起作用，就不能只有物理傷害，更不能只是一方對另一方的物理傷害。權力要流動起來，才能形成情感的暴力美學，不然純是暴力。
一種解法是女高位。
《墨雨雲間》長公主出圈是如此，《白月梵星》裡惡女茯苓上桌也是如此。
女性不再被給予被男人愛的最終獎賞，而是主動出擊，握住權力，以一種另闢蹊徑的方式抵達了當下最流行的女本位，又討巧地不會觸及厭女虐女的雷區。
不過這一道恨風味還不成熟，最後依然要拐回過去批次生產的模子裡。
《白月梵星》裡，我還沉浸在女高位的陰溼純恨風裡不能自拔，回味無窮之時，劇情又一個急轉彎，回到了惡女爆改美強慘小白花，等待救贖的傳統套路里。
如今已流水線生產的做恨，又淪為一味投機取巧的調味劑罷。
大家吻上做恨CP，本來就是預製菜吃多了需要轉換一下口味。如今又再把原汁原味的恨也搞成預製的？
看來我又得反芻珍藏的那批陳釀老劇了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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