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 | 劉娜
首發公眾號 | 閒時花開

請原諒我,
無法用“師生戀”,
來美化這樁人間悲劇。
性侵害就是性侵害,
它和戀愛沒有一丁點兒的關係。
“第一名”之死
2025年1月17日,是農曆舊年的臘月十八。
那一天,廣西百色市,有個叫符月華的23歲女子,在家中自殺。
她的傷逝,原本如一滴水匯入大海,渺然且無聲。

但,伴隨越來越多的知情人,站出來為她鳴不平,我們才知道:
那個美麗早逝的女孩,有過璀璨疼痛的人生。
符月華出生農村,家境貧寒,父母底層,她是獨女。
和大多數底層孩子一樣,讀書學習是她為數不多的改命之路。
符月華自幼學習刻苦,成績優異。
2017年中考時,她以全縣第一的成績,考入百色祈福高中——該校創建於1962年,是廣西壯族自治區省級16所重點高中之一。
她學的是很多女孩子談虎色變的理科,高一時碾壓班級眾多男生,常常霸佔年級第一的座椅。
但,高二時,符月華開始出現種種異常。
成績出現巨大波動的同時,她還動不動出現自殘自殺傾向。
家人找到學校詢問原委,得到班主任唐毓文(記住這個名字)的答覆是:
“孩子學習壓力太大了。”

後,符月華被確診為重度抑鬱症,並接受心理治療。
2020年高考時,符月華突然情緒失控,撕毀准考證,放棄考試。
2021年,在家人的幫助下,她從百色市轉學回縣城老家,復讀一年後,再次以全縣第一的成績,考上華東師範大學物理系。
不幸的是,進入大學後,她抑鬱症再次反覆發作。
並在越來越嚴重中,出現精神分裂,不得不退學養病。
儘管家人一直帶她接受正規治療,但在2025年新春到來之際,她在媽媽上班後,選擇結束自己的性命。
符月華走後,家人整理她包括日記、手機聊天記錄在內的遺物時發現:
她的死亡背後,另有元兇。
02
“性侵害”之罪
在符月華家人發到網上的日記裡,符月華用清秀疼痛的筆觸,記錄了班主任唐毓文對她的傷害。
因為日記中,有大量私密且不宜傳播的內容。
我今天只擷取能夠傳播的部分——
她只是某天晚自習後,問了唐毓文幾個問題,和老師一起下了樓,然後老師就以“愛她”“喜歡她”的名義,在辦公室裡和她發生了性關係。

從此後,唐毓文為和她發生性關係,就以“輔導功課”的藉口,三番五次把她叫到辦公室裡。
為掩蓋自己對一個10多歲女學生犯下的惡行,唐毓文不僅以“愛你”“想你”“和老婆相比更愛你”的甜言蜜語,將罪行包裹到虛偽的戀愛中。
而且一次次以“符月華,不聽我的話,結果你懂的”的威逼利誘,讓小女孩屈服於他的淫威。

亂倫的羞恥。
戀愛的假象。
身體的疼痛。
心靈的衝突……
讓揹負高考壓力的符月華,跌落到沒日沒夜的內心戰爭中。
她不斷拷問自己:
“一箇中年已婚有子的男性,怎會對一個即將高考的高三學生產生真愛?這到底是如何發生的?”
“我一直告訴自己,我是受虐狂,我身體與尊嚴的一切凋零,都是為了他。”
“或許我被PUA了,抑或是被誘姦。”
“很長時間裡,我都在自責,是我太賤?”
符月華左右互搏、前後矛盾、痛苦煎熬的心理,像極了所有房思琪們的心路歷程:
“我必須愛老師,否則我太痛苦了。只有愛,才能把這一切罪惡合理化。”
但是。
一箇中年男教師對10多歲女學生的性侵,真的是愛嗎?
“師生戀”之惡
開門見山地表達我的觀點:
任何一箇中年男性,透過威逼利誘的方式,和一個未成年女孩發生性關係,都是有罪的。
更不要說他是老師,她是學生。
更不要說他已婚有子,她揹負高考改命的壓力。
裹在粉紅泡沫中的“師生戀”,有著胎裡帶的三個惡:
★惡之一:權力的壓迫。
在中國教育體系中,對知識和學歷的神化,讓學校和老師成為一種隱形權力的掌控者——
學校的優劣,決定孩子的成績;老師的好惡,關乎孩子的未來。
在成熟強大、掌控權力的唐毓文面前,貧困無力、懵懂孱弱的符月華,顯然是人質般的受害者:
“你在老師班裡,你受老師管轄,你唯有服從老師,才能活下去。”

權力、身份、認知與思想的懸殊,註定了這場性侵害開啟的所謂“師生戀”,有著胎裡帶的罪惡。
另外。
符月華自殺後,更多知情人站出來指認:
唐毓文並非初犯。
他之前就有過騷擾女學生的嫌疑,但因那個女生家庭有背景,投訴到學校,他從此格外注意背調,將魔爪只伸向符月華這樣美麗無背景的女生。
這更佐證了“師生戀”的不平等:
唐毓文並非是愛上了符月華。
而是挑選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成績非常優異的窮女生,進行侵犯。

★惡之二:信念的崩坍。
我在過往情感諮詢中,見過不少符月華這樣身陷所謂“師生戀”後,患上抑鬱症的女孩子。
她們的悲慘遭遇,讓我忍不住思考這麼一個問題:
同樣是談戀愛,為什麼和高中男同學談戀愛的女孩子都安然無恙,但和高中男老師談戀愛的女孩子都跌落困境?
見了足夠多樣本後,我發現的真相是:
直奔“性目的”的男老師,完全省略了女孩子初愛體驗的過程。
讓她們在貞潔剝奪的羞恥感中,整個世界觀都陷入崩坍。
這是所有“師生戀”最隱秘最可怖的地方:
赤裸裸為了性的男老師,讓女孩子在髒感中,開啟自我厭惡。

就像符月華在日記中所寫:
“戀愛是有過程麼?是要先經過曖昧,塞情書,偷偷牽手的臉紅,擁抱,鼓起勇氣的接吻麼?我再也不會有了,因為我直接被……”

被性侵的女孩,在疼痛的初體驗中,再也無法相信男性和美好,再也無法珍重自我和肉身。
而人生的初體驗,是植入記憶的原始碼。
它奠定了一個人自我評價系統的基調和底色。
美好明亮的初體驗,讓一個人相信愛,相信人性,相信溫柔。
疼痛罪惡的初體驗,只會讓一個人害怕愛,害怕人性,害怕親密。
唐毓文式的老師為什麼要割以永治?
因為他們不僅在犯罪,而且在毀掉一個個女孩子對整個世界的希望。
★惡之三:抑鬱的潛伏。
恰恰是包裹“師生戀”外衣的性侵害中,受害女生都是以“第三者”的身份,和已婚男老師過招。
這就讓她們陷入強烈羞恥感中。
就像符月華在日記中所寫:
“那一個個夜晚之後,我變成了有罪之人。”

自我貶損、自我攻擊的羞恥感,是抑鬱症的源頭。
善良弱小的女孩,無法向外復仇,只能向內攻擊,直至一步步把自己推向懸崖。
這正是“抑鬱症自殺的人,都是善良人”的真相:
她明明是受害人,但她無法懲戒施害者,最後只能幹掉自己。
這也是符月華自殺20天后的2月11日深夜,唐毓文被開除黨籍公職、被採取刑事強制措施的真相:
害死符月華的,不僅是抑鬱症,更是唐毓文。

最後——
“監護人”之責
媒體報道說,符月華6歲時,父母離婚。
15歲之前,因她一直乖巧懂事,成績優異,忙於生計的父母,也沒有對她分外關注。
加之,底層人普遍對學校老師身懷敬意,就算內心有所懷疑,也未敢和老師正面交戰。
符月華抑鬱退學後,說出被老師性侵的真相時,父母念及她的病痛和體面,也未第一時間到學校找唐毓文算賬。
直至最後徹底失去女兒。

我來自底層中國,無法苛責底層父母。
也從來不認為,離婚家庭的小孩就一定出現心理問題。
作為媽媽和寫作者,很想坦誠地和所有看到這篇文的父母,說兩句話:
●沒有一個孩子,會無緣無故的抑鬱。
就像沒有一棵春天的樹,會突然枯死。
異樣背後一定有原因。
守望的責任,就是及時洞見孩子問題,第一時間採取補救措施。
●給孩子講一個,邪不壓正的故事。
可憐天下父母心,總是思慮重重。
但。
在罪惡面前,父母不妥協、不讓步、不粉飾、不遺忘,孩子才能在被保護、被尊重、被深愛、被治癒的初體驗裡,相信反抗與勇敢,相信善惡與因果。
想要哪吒般的小孩,就要有李靖和殷夫人的遼闊與膽識。
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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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閒時花開(ID:xsha369),作者劉娜,80後老女孩,情感專欄作家,文藝也理性,溫柔也死磕。新書《見字如面》全網熱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