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燕:上海的時間線是未來和過去並存的

撰文|董子琪
編輯|姜妍
上海富有交叉和混雜的時間感,恰恰是這一點給予創作者以豐富的空間,在18日舉行的上海國際電影節電影與城市論壇中,作家陳丹燕談及,“這個城市(上海)的時間線非常奇怪,它走向前方的時候,是在後退;回顧歷史的時候,其實是在展望將來。它是個映象的城市。”而這是有利於創作的,她說,“因為當你看到歷史是單一的、無窮無盡往既定的方向走的時候,是不能創作的。” 
對此,2023年亞洲新人獎最佳導演得主、《梅的白天和黑夜》(2023)導演羅冬回應道:生活在上海,人們表面上看到的是東方明珠還有陸家嘴的高樓,可是隻要走到小巷子裡坐上十分鐘,跟隨著路人走進餐廳、公園和常去的角落,就能發現故事在慢慢地展開,“尋常人的生活從早到晚都是圍繞城市的,《梅》中的宜家就是因為位於地鐵交匯處,變成了聚會的地方。”羅冬說。
電影《梅的白天和黑夜》劇照
多倫多電影節執行官卡梅隆·貝利被《梅》打動,因為他也有類似的體會:城市中人們見到的大部分人都是陌生人,人們總需要了解他人,或者常常會在喧鬧的人群中感覺孤獨,“中國導演王家衛就以展現城市中的孤獨感著稱,這是一種有力的情感。”
與會嘉賓還談到了上海這座城市的影像歷史與記憶。令陳丹燕印象最深的影片是美國導演斯皮爾伯格的《太陽帝國》(1987)。電影改編自在上海出生的英國作家J.G巴拉德的作品。巴拉德出生於上海番禺路(恰好在活動現場上海影城附近),他在上海經歷了第二次世界大戰、日本侵佔上海的歷程,因此寫下這部作品。寫《外灘:影像與傳奇》時,陳丹燕曾採訪過斯皮爾伯格的中國副導演江海洋,“他們拍攝日本入侵中國、出雲號進入上海整個過程,江海洋在場用大喇叭叫群眾演員,讓他們從外白渡橋逃難進入外灘。”《太陽帝國》強烈地影響了陳丹燕,它提供了準確的地理位置,“出雲號從揚子江碼頭進入上海,難民潮透過外白渡橋朝延安東路跑,拍攝的角度是從和平飯店的頂樓開始。”由此,她不僅可以想象得出1937年的上海,也看到了1987年的上海。寫作的夜晚,那些歷史場景紛紛恢復,不同的時空又“混淆在一起”。 
電影《太陽帝國》劇照
與陳丹燕不同,羅冬最初的印象就是電影拍攝現場。十四歲某天放學路上,他碰見了導演關錦鵬正在拍攝《阮玲玉》(1991)。十多年後,他與關錦鵬合作拍攝了以上海作為背景的電影《長恨歌》(2005)。他注意到不同電影都有將上海作為未來世界的想象,比如《碟中諜3》(2006)和《她》(2013)都在上海取景。他的電影《梅》亦展現了上海的未來性與過去性是如何交織的,“影片中有無人駕駛、自動轉彎的地鐵,好像是《她》裡想象的未來世界,但是影片主角又是出生於上世紀40年代的人,他們屬於平行的另一個時空。”
上海以外,還有其他城市。藝術家楊福東的《雍雀》亦體現了城市空間與影像的互動關係。3月至7月,《雍雀》每晚在中國香港地區M+博物館外立面大螢幕上播放。這塊螢幕長約110m,高約70m,螢幕上的影片成為了城市景觀的一部分。楊福東說,存在於公共建築設施之上的影片,不再是標準的有聲電影,而是成為了公共電影,它的公共性就在於,”城市的海水聲、馬路的嘈雜聲都成為了電影的背景聲,但是電影不強求觀眾去看。比如在雨天晚上七點播放,有人靜靜地坐擺渡,正好看到了它,也許當時心情不佳,但所有的情緒都代入了此時此刻的敘事。匆忙的生活中,總有一部影片在靜靜地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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