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 | 丁茜雯 編輯 | 範志輝
新一代K-Pop經濟的轉機,似乎開始被押注在了偶像產品的“量”變,即出道人員規模愈加龐大的趨勢越發明顯。
2月24日,比如SM娛樂出道的新女團Hearts2Hearts便罕見地回到了曾經的大型團主流時代,以8人女團的配置披露公開;今年1月,JYP推出的新人男團KICKFLIP也同樣為7人大型團,其上一個新人女團NMIXX也同樣為大型團常見的7人配置出道。

根據韓國證券市場訊息,已在近兩年推出大型團TREASURE、BABYMONSTER的YG、HYBE,也均有在今年推出大型團企劃的意願。頭部經紀公司如此,位於中腰部及以下的中小型企劃社,也走在了打造大型團的突圍之路上。
據不完全統計,僅在去年的“百團大戰”,便有BABYMONSTER、SAY MY NAME、UNIS、等超過20多組新的大型團出道,而普遍認知中的7人及以上大型團“守門員”人數也是最為常見的出道人員配置。這也較之2023年的大型團出道數量,有了明顯的上升趨勢。
如今,大型團再度被各大韓娛公司押注,也是如今K-Pop陷入出口危機下的自救之法。

大型團的數字遊戲
事實上,大型團這一組合方式並非是新鮮事,早在千禧年初期也曾蔚然成風,成員人數一度呈海量增長的趨勢。
在90年代末期,第一代K-Pop偶像問世之時,K-Pop組合人員相對緊湊,除了如S.E.S、FIN.K.L等以3-4人左右“極簡”外,五人公式則是經典普遍的配方,比如H.O.T、g.o.d等,而像是神話、水晶男孩等超過5人的團體則是相對罕見。
來到千禧年,批次生產的K-Pop偶像組合也普遍延續五人公式出道,東方神起、BigBang、Wonder Girls、Kara等均是這一時期的典型代表。

值得注意的是, 2005年以跨國籍、12人超大型組合出道的的Super Junior(SJ)、2007年以9人大型女團出道的少女時代,都屬於相對特殊的存在。兩者以人員優勢活躍在韓國歌謠界、主持人、演員、DJ、搞笑藝人等多領域開花的方式,成功在多視角開啟國民度,比如金起範(SJ)、林允兒(少女時代)便是早期分配在演員活動的成員。
也是在千禧年初期,K-pop形成了二代團較為罕見的大型團的苗頭,包括後來的帝國之子、After School、Nine Muses等,幾乎均遵循著多人員、多領域活動。
不僅如此,為了貼合大型團熱潮,像T-ara、U-Kiss 等尚處團隊活躍時期的偶像組合甚至“半路上車”轉為大型團。比如出道時為6人女團的T-ara便擬在2012年以加入新成員柳和榮、李雅凜、Danee的基礎上形成9人女團,但最終因成員不合、規劃衝突等因素,短暫以8人團、7人團活動後繼續迴歸原始配置。
而二代的大型團熱潮,也同樣影響至後來的三代團出道。
比如2012年,SM再度復刻大型團模式,推出12人大型團EXO;環球音樂也在2013年推出13人男團Topp Dogg。但比較明顯的是,此時期仍在堅持大型團模式的經紀公司,往往已有成功運營大型團企劃經驗。而在中小型企劃社如明星帝國所推出的帝國之子“散是滿天星、聚是一團糊”一般,亦或是在已有出道團隊基礎上增加擴張概念的大型團,也愈加被中小型公司謝絕不敏。
與此同時,7人組的“輕量大型團”配置也在2010年之後的三代團更為普遍化,像是BTS、 GOT7、AOA等均是這一時期的主流配置代表。類似於TWICE、NCT超大型團,則愈加淡出主流經紀公司的推新視野。

不過隨著101系選秀時代的到來,限定大型團、人氣練習生批量出道或是“拖飛機”復刻限定大型團模式,也成為大型團模式的又一輪新活法。
比如I.O.I、WANNA·ONE、IZONE等均是101系推出的超過10人以上的大型團,也是彼時繼EXO後再度在本土開花、具有國民性知名度的大型團。而PRISTIN、Weki Miki、CRAVITY等透過已參與選秀曝光的練習生,批次打包+社內新人組合出道的大型團配置現象,也悉數被冠以101系選秀衍生團標籤。

當然,在這一時期,非選秀系中小型企劃社也開始趁東風復萌大型團文化,比如ATEEZ、 PENTAGON、SEVENTEEN等均在選秀活躍期出道,且不乏出現外籍成員明顯增多、出道後再回鍋選秀。
可以看到,不同於二代時期的跟風實驗,三代之後的大型團的運營也在跟隨時代的風向中愈加靈活變遷且更佳偏向謹慎推新。

K-Pop與J-Pop的大型團有什麼不同?
K-Pop的大型團企劃並非旱地拔蔥,而是借鑑了大洋對岸J-Pop的成功經驗。
早在上世紀80年代的日本泡沫經濟時期,由製作人秋元康在1985年推出的日本女團小貓俱樂部便以11人制初次亮相,前後經歷成員畢業(退出)、新入等變動後,直至1987年解散,小貓俱樂部共計曾有55位成員。在此之後,早安少女組、AKB48G、坂道系(46G)、放浪兄弟等大型團也同樣在日本接連爆紅。

不過,J-Pop大型團的運營思路卻並非完全適配K-Pop,而核心便是在於“畢業制”的差異。
簡單來講,K-Pop的大型團是固定化、相對長期性的人員構成,除了特殊原因退團外,基本“只進不出”;而在J-Pop體系中,大型團的人員配置普遍靈活,且具有流動性,新人補充、替換甚至上位,都具有一定的新鮮感。
本質上,這是因為在K-Pop偶像組合的編織體系中,更加強調長期投資下的粉絲經濟構成,因而成員是否有著強存在感、吸引力的固定角色定位,至關重要。多倫多大學東亞研究所助理教授Michelle Cho就曾在接受採訪時指出,這種現象是基於“K-Pop表演傾向於重點強調每個成員的獨特性,以及TA們在團體中所扮演的角色”。
像是曾效仿AKB48G畢業制模式的After School,便因隊長嘉熙、門面擔當成員U-ie、Nana等陸續畢業,急速走入低潮並最終解散。但這種畢業制在J-Pop大型團卻相對適應,也是因其偶像脈絡比起做偶像“團”,更像是一個彙集了諸多表演者的大型音樂企劃。比如在放浪兄弟,即便成員畢業離隊,也依然可以團隊成員身份與個人身份並行的方式發展。

說白了,這便是在不同的偶像經濟環境下,存在的偶像與粉絲之間的對應偏差。很明顯的是,K-Pop更加強調成員與粉絲之間形成的連線。像是本月少女首次亮相併非以團為單位,而是經由單一成員透過綜藝、Vlog接力公開確定形象、職能等,並在此期間積累自有的粉絲基礎。
但這種情況下,核心人氣成員的存在與否,往往影響著一個大型團的壽命。因此,大量的資源、曝光並非完全流向人氣成員,反而會出現傾斜經紀公司“官推”成員、並適當進行成員之間“端水”的現象。這在一定程度上有著維繫團隊成員相對平衡的發展、粉絲經濟的持續供應的作用,但也難免激化消費者與藝人商品、經紀公司之間的矛盾。
比如經過101系選秀在I.O.I高位出道的度延、有情,便因結束選秀限定團活後難以惠及Weki Meki其他6位成員,更是因人氣差距產生被排擠、霸凌爭議,最終大型團配置平白耗盡選秀紅利走向“糊”。
而J-Pop大型團體系中則恰恰相反,比如以真金白銀的粉絲投入打造的選舉模式,便是成員互為競爭者,填充一個團隊曝光構成的權利下放給粉絲決定。

此外,站在K-Pop經紀公司角度來說,大型團面臨的練習生培養成本、生活成本、迴歸活動成本、管理成本等,與中小型團體對比來說,往往有著更為激烈的投入產出比,甚至能否收割倍數增長的粉絲經濟是不可控的。比如24人組tripleS僅每月伙食費便高達3千萬韓元(約15.7萬元人民幣),遠超其他同期組合。
因而也能看到,近兩年,K-Pop大型團體也愈加傾向於以分隊模式進行演出活動,大隊迴歸日程也愈加稀少。比如NCT便以每年發行一曲維繫大隊合體後,其餘時間依舊是分隊戰略。
造成此類化繁為簡的原因,主要還是在於以節省活動成本為基礎下的經濟問題。更為現實來講,則是為刺激粉絲經濟、藝人競爭所打造的“鯰魚效應”競技場,諸如歌曲鏡頭、唱段、C位等分配,往往影響著粉絲群體的付費意願,但同時也不免在虐粉和媚粉之間難以端水。一定程度上來說,這也是AKB48G選舉模式的變形。

這種對比,也是因K-Pop偶像產品多為快餐型消費的性質,而J-Pop大型團則是以長壽運營為主。不過,隨著K-Pop全球化,小分隊優先拆分活動來保底大隊常青的活動模式,或也將迎來增長,像SEVENTEEN小分隊BSS便是相較於大隊有著更具優勢的韓國本土音源收聽排名。
畢竟,先富帶動後富也不失為一種運營思路。

大型團還有機會嗎?
事實上,K-Pop大型團歷經近二十多年的發展,優勢也是格外明顯。
首要的,便是在表演上擁有了更多的可能性。大型團複雜的編舞走位、創意性編排的可操作性以及舞臺觀賞性,都會因人數佔劇一定的優勢。比如帶有雜技性群舞的NCT、IZONE“狗啃的身高”刀群舞、OH MY GIRL完整體時期的十二星座編舞動線,均是大型團極具觀賞性的舞臺表演。

同時,人海戰術也能創造、擁有更多的機會,擴大垂類曝光機會機率。而更多的成員,也意味著迎合更多不同喜好的粉絲群體,乃至觸發批次化的博愛型別粉絲形成、消費。比如不少大型糰粉絲便在社交平臺提及因某一位成員入坑全團的現象。
當然,對於K-pop男團而言,人海戰術還能有效減少入伍空白期、維繫曝光的有效手段。像是Super Junior、EXO等均採用逐漸遞減成員入伍、服役迴歸活動的迴圈形式,保持個人、團隊的打歌、演唱會等活動曝光,有效防止了所謂的“入伍即糊”的狀態。
更直觀的優勢,則是來自於銷量、獎項的反饋。
以截止到去年12月底的歷代K-Pop藝人累計專輯銷量TOP 20資料來看,便有BTS 、SEVENTEEN、Stray Kids等11組(含7人及以上)大型團位列其中,而精確到前五名則均為大型團。根據IFPI公佈的去年全球暢銷專輯實銷榜顯示,排名前20的暢銷專輯便有10組來自於ENHYPEN、SEVENTEEN等K-Pop大型團。值得一提的是,J-Pop唯一上榜的Snow Man也同樣為男子大型團配置。

更為現實的,則是經歷過韓國白皮書所認證的三對劃時代的登頂團中,大型團就佔據了一半,甚至可以說自一代以後,登頂團必有大型團位置,比如二代的少女時代,三代的BTS、TWICE。
對於K-Pop而言,大型團的成功經驗以及在當下帶來的經濟效益,都可謂目前K-Pop出口低谷期的理想化措施。畢竟,根據2024年Circle統計資料來看,事實上K-Pop實體專輯銷量大盤較之2023年出現了19.4%的下降,這也是自2015年以來保持正增長的近10年來首次出現下滑趨勢。
但在尷尬的大環境下,SEVENTEEN、Stray Kids等大型團卻經由一次迴歸數十種版本專輯刺激銷量、不間斷的大型巡演、分隊以及分領域活動等靈活搭配,刺激粉絲經濟,屢創利潤新高。因此,即便大型團初期成本投入遠高於其他,但在出現出口危機的當下,大型團在活躍粉絲經濟需求上,尚屬可觀。

不僅如此,基於全球化背景,K-Pop所需要迎合的也不僅僅是本土受眾,海外市場也同樣如此。多國籍成員的補充,是大型團出現的又一因素,也為偶像組合帶來了足以輻射不同國家地區的彈性選擇。尤其是在韓庚(前SJ中國成員)、MISAMO(TWICE日本成員組)等在韓務工成員的現實成功案例下,加入外籍成員打通國際市場、吸引海外粉絲也愈加被認可。
與之相似的,則是101系選秀練習生的過剩打包出道形式。即便當下,101系選秀熱度雖走入下坡路,但仍有著相對固定的一批“秀粉”尚存,因而批次打包選秀練習生,依然是不少經紀公司預熱新團、熱度曝光的不二選擇。
簡單來講,只要國際化選角、分隊模式、偶像選秀流行趨勢仍在,K-Pop經紀公司便樂於承擔大型團的財務風險去賭一把。而《韓國中央日報》也指出,短期內K-Pop偶像團體或許不太可能縮小規模。正如眼下NCT在去年推出日本分隊NCT WISH後仍擬繼續擴張,tripleS更是在出道不足兩年便實現盈利等現狀,“‘越多越好’似乎已經成為了K-Pop的精神”。

此外,除了男子大型團、女子大型團外,混合性別型別的大型團似乎也有了復甦苗頭。但在2010年代,曾以男子分隊SPEED、女子分隊F-VE DOLLS構成的混合大型團“男女共學”,早早成為了這一類別大型團失敗案例。
再者,走量不走質、練習生培訓快餐化上崗、後期出道養成等大型團的普遍現象,也在一定程度上為其運營帶來風險因素。比如NCT成員文泰一性侵、黃旭熙(Lucas)睡粉出軌等負面,便為這支大型團的商業形象、IP價值帶來了負面影響。簡而言之,便是個體可能損害整個整體,尤其是像黃旭熙這般主推成員的崩壞,更是如此。
也就不奇怪,為何K-Pop大型團的前路,往往伴隨著且看且珍惜的未知數了。
總而言之,K-Pop偶像團體規模並非是任意取捨的,其所牽扯的增長效應是經由市場、受眾、生存模式以及時間的推移檢驗出來的流行趨勢。畢竟,大型團的誕生與變化,也不過是“不知道大眾喜歡什麼,於是準備了一切,其中一個必定有你的Pick”的K-Pop速食的縮影罷了。
先聲話題
話題內容:這波大型團熱潮,能否化解K-Pop危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