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芒竹 編輯|王子、伊凡
未來的聲音戰爭不在版權庫,而在演算法引擎。
Spotify終於賺錢了。
2006年,瑞典程式設計師丹尼爾·埃克與馬丁·洛倫松在斯德哥爾摩的一間小公寓裡,創立了Spotify。他們的目標簡單卻狂妄:讓所有音樂觸手可及。彼時,iTunes以單曲下載模式統治市場,盜版下載猖獗,唱片公司深陷收入下滑的恐慌。
Spotify的“免費+廣告+訂閱”模式像一顆炸彈:使用者可免費聽歌(穿插廣告),或付費享受無廣告、離線播放等功能。這一模式迅速吸引使用者——2015年,其付費使用者突破2800萬,推動全球錄製音樂市場收入自2002年以來首次止跌回升。光鮮背後,這家老牌音樂流媒體公司陷入長達18年的虧損泥潭:2023年虧損仍達5.05億歐元,被戲稱為“流媒體慈善家”。
但這一切的轉折點發生在了2024年。
2024年,Spotify淨利潤達到11.38億歐元(約88.2億元人民幣),全年營收達到156.73億歐元(約1214.5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18.3%。
伴隨著盈利轉正,Spotify的股價也一飛沖天。2024年全年漲幅超138%,2025年短短兩個月又上漲超30%。

持續18年的虧損終於盈利,Spotify究竟靠什麼破局?

破解Spotify的盈利密碼
Spotify過去之所以苦苦掙扎著不賺錢,主要還是音樂流媒體業態本身存在一些硬傷。
首先,就是高昂的版權費用,Spotify每賺1歐元,大約70%需支付給唱片公司和藝術家,即便使用者增長,利潤仍被版權吞噬。
即使是在大幅盈利的2024年,它向全球的音樂產業支付的版權費用也依舊高達100億美元,換算成人民幣的話,大約是726.53億元。

其次,Spotify作為音樂市場上唯一一家不依附於任何大廠完全獨立經營的大平臺,還要面對競爭對手的重重壓力。對比蘋果音樂捆綁了iPhone生態,YouTube Music繼承了YouTube的海量使用者基礎,Spotify則顯得孤立無援。
那 Spotify又究竟如何破局呢?
第一,就是漲價。
訂閱收入一直是Spotify的主要收入來源,佔到其營收的八成以上,剩下則為廣告收入。因此,提升訂閱收入就變成了重中之重。
2023年7月,Spotify首次上調了52個地區的訂閱價格。以美國市場為例,單人訂閱月費將由9.99美元提高至10.99美元,雙人訂閱月費由12.99美元提高至14.99美元,家庭(六人)訂閱月費將由15.99美元提高至16.99美元,學生使用者訂閱月費則將從4.99美元提高至5.99美元。
那時候的Spotify已擁有超2億的付費使用者,即使是1美金的上漲,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但令人驚喜的是,即使是上調了價格,也沒有阻礙使用者的持續訂閱。2023年第四季度,Spotify的付費訂閱使用者數量達到2.36億,同比增長15%,全年淨增3100萬用戶,創下歷史新高。
打破“使用者抗拒漲價”魔咒的Spotify在2024年6月,再次上調美國區會員訂閱價格。單人訂閱月費費漲至 11.99 美元,上調1美元;雙人訂閱月費漲至 16.99 美元,上調 2 美元;家庭(六人)訂閱月費漲至 19.99 美元,上調 3 美元;學生使用者訂閱月則維持 5.99 美元不變。
這一次,Spotify似乎又賭贏了。根據公司釋出的四季報,Spotify的訂閱人數同比增長11%,達到了2.63億。

第二,就是斷臂求生。
2023年Spotify進行了三次裁員行動,特別是2023年底,Spotify宣佈計劃裁減約1500名員工,佔公司總員工數的17%,全年裁員達25%。同時,Spotify在業務層面也進行了調整,特別是削減了部分燒錢的虧本專案。這些舉措成功降低了Spotify的運營費用並提升了毛利率。24年第四季度Spotify毛利達到32.2%,同比提升了555個基點。
第三,生態革命。
如果說漲價和裁員帶來的紅利終有天花板,那Spotify走的這一步棋,就充滿了想象力。
首先,在內容上,除了音樂,Spotify還拓展了播客、有聲讀物和影片內容,形成了一個多元化的音訊生態系統。
Spotify在播客上,發力迅速。目前擁有超過650萬個播客節目,其中約33萬個是影片播客,是全球主要的播客平臺之一,其中《The Joe Rogan Experience》等頂級播客,平均每集播放量超過1100萬。
有聲書方面,Spotify每月為Premium會員使用者免費提供15個小時的有聲讀物服務,拉動免費使用者的付費轉化。自從在Premium套餐中推出有聲讀物捆綁套餐以來,已經有超過25%的使用者在使用有聲讀物。
其次,Spotify也開始引入AI。Spotify利用AI演算法會分析使用者的音樂偏好、播放歷史、收藏歌曲以及各種行為資料。透過對大量資料的深入挖掘,AI能夠精準地瞭解使用者的音樂口味,從而為使用者量身定製專屬的播放列表。
這是一場雙贏的局面。使用者的角度來看,這一功能帶來了諸多便利和驚喜。而對於Spotify而言,透過AI推薦一些非熱門歌曲,也能有效降低版權成本。
而且,Spotify關於AI的野心也不止於此。2024年,Spotify悄無聲息地買下AI公司Sonalytic和Podz。前者能像解構樂高積木般拆解音樂元素,自動生成DJ混音;後者可將1小時播客濃縮成3分鐘精華。更耐人尋味的是,其招聘頁面突然新增“AI倫理工程師”崗位——顯然,埃克團隊早已意識到:未來的聲音戰爭不在版權庫,而在演算法引擎。

盈利之後,更大的挑戰
同時盈利捷報背後,暗流正在湧動。
截至2024年底,Spotify月活躍使用者(MAU)達6.75億,佔據全球約12億流媒體使用者的半壁江山。然而,剩餘市場正成為“難啃的骨頭”:非洲等低收入地區使用者付費能力有限,而新興市場如印度、東南亞已被本土平臺瓜分,未來MAU怎麼保持高增速,也是Spotify要思考的難題。
而電子書也是一條難走的賽道。Spotify的有聲書內容庫已達到25萬本,但與Audible等行業巨頭相比,內容規模和多樣性仍有差距。
至於Spotify正在躍躍欲試的AI領域,也有不少的難題。

AI生成音樂的版權歸屬尚未有明確的法律界定。當AI模仿或借鑑現有藝術家風格創作音樂時,其產生的版稅應分配給AI開發者、平臺還是原創藝術家,成為爭議焦點。例如,2023年Spotify曾下架一首AI克隆Drake和The Weeknd聲音的歌曲《Heart on My Sleeve》,因其涉嫌侵犯藝術家權益。
AI技術對傳統音樂創作生態造成衝擊。唱片公司(如環球音樂)強烈反對AI使用其版權作品進行訓練,認為這是對藝術家權益的侵犯。Spotify若過度依賴AI生成內容,可能激怒版權方,導致核心音樂庫合作破裂。
Spotify的AI戰略本質是一場刀刃上的舞蹈:既要透過技術創新鞏固市場地位,又需避免顛覆傳統音樂產業規則。
Spotify的盈利只是中場休息,標誌著其從“野蠻生長”進入“精耕細作”階段。正如CEO丹尼爾·埃克所言:“我們的目標不是做一家音樂公司,而是重新定義人類如何消費聲音。”然而,實現這一願景的道路,註定比扭虧為盈更加崎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