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遇見塌方。
隨著路面不斷改道,車不得不拐入一段新的石子路,前車在爛路上顛得磕磕絆絆,山上流下的雪水像瀑布一樣滴落在車頂上,像一段無序而急促的心跳。
陳玲有點猶豫,買這輛車時沒考慮過越野需求,車的底盤很低,向前走一定會刮到車底,但她也沒時間猶豫,只能集中精力觀察路況,控制車輪儘量往大一些的石頭上壓,但每次磕碰聲傳來,都讓人無比心疼。
車底的剮蹭聲和車頂的密集水音叫醒了趴在副駕駛的小狗圓圓,它睜眼瞧了瞧陳玲,也站起身好奇地向窗外看去。

△山上的嘎隆寺(圖/受訪者供圖)
這是2023年4月13日,也是57歲的陳玲和10歲的圓圓一人一狗一車環G219國道自駕旅行的第31天,她們一路從廣西沿邊公路起點出發,如今已行至西藏墨脫。
數小時前,她們還在爬升海拔約3700米的嘎隆拉雪山,道路兩邊被推開的積雪成為了一堵近2米高的厚重雪牆。陳玲被美景吸引,特意停車用手機拍下了遠處紅色的寺廟。接著,她們穿越3公里的嘎隆拉隧道,再一路以“之”字形下山,窗外的景色從雪山冰川不斷過渡,最後進入海拔700米左右的山地雨林。
除了副駕駛的圓圓,無人可以和陳玲共享穿越原始森林的興奮。在決定自駕出發時,陳玲就預知了這種孤單。

△陳玲帶上了自拍杆、三腳架和遙控快門,給自己和小狗記錄下了很多美好瞬間(圖/受訪者供圖)
和許多人一樣,陳玲是“被迫”自駕上路的:本來約好一起出發的車友臨時放了鴿子,她卻不想放棄這次機會。雖然有幾年常帶著父母到四川、貴州遊玩,但她還從未獨自自駕旅行。出發時怕家人擔心,陳玲只說是跟朋友一起去的。
“我的計劃不可能改變。”她說。這樣的對話在旅途中也發生過數次,路上偶遇的車友邀約一起轉線,或是勸她避開那些更險的地方,都被她一一婉拒了。
陳玲是四川南充人,從小在湛江長大,當過打字員、財產保險業務員。年輕時,她無數次幻想過自己的探險旅程,但直到退休,兩個女兒也都開始工作,才終於開始考慮自己的旅行夢。
不過,只要這一步踏出去,就沒有人能改變她的想法。陳玲很清楚,在為自己的夢想而活這件事情上,她的計劃不可能改變。
57歲,獨行沿邊公路
219國道,也稱新藏公路,北起新疆北部喀納斯,南至廣西中越邊境的東興市,全線經過的大部分地段為無人區,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是世界上海拔最高、道路最險、路況極差的高原公路。在穿越過程中,自駕者可能會經歷高寒缺氧、雪崩塌方,複雜的路況已經超過了許多人的承受極限。

△出發前,小狗圓圓與起點碑合影(圖/受訪者供圖)
但在決定出發前,陳玲就對此十分嚮往。中國有三條邊境國道,她對東部的濱海風光不感興趣,剩下的兩條線路,她決定先從最美的西部走起。
為了省錢,陳玲決定住在車上,她把車的後排放倒,鋪上軟墊、棉被,就成為了她移動的小窩。許多人想要跟她的車,她都拒絕了。“除非他們願意開自己的車。”否則,多一個人出行必然要住酒店,這和她一開始窮遊、走哪算哪的規劃並不契合。
女兒慧慧對此十分擔心,道路本就艱險,獨自出行如遇突發情況,甚至都沒有同伴幫忙。她給媽媽的手機設定了緊急聯絡人,還逼著媽媽看社交媒體平臺上各種博主進藏的攻略,並寫下來每天的日程規劃。結果陳玲只寫了前三天的規劃,就兩手一攤放棄了。
事實上,這些擔心對陳玲來說都在可克服範圍內:“所有事情都可以學,可以問。”她並非毫無準備,出發前做了許多功課不說,還帶上了電瓶、冰箱、太陽能板等工具。她還加了4S店技術員的聯絡方式,萬一車在路上出現問題,可以隨時諮詢。

△陳玲會用車上的電燒水做飯,後來發現冰箱和太陽能板根本用不上,都打包寄回家了(圖/受訪者供圖)
沒有找營地的經驗,也是一路走一路摸索。陳玲下載了專用的APP尋找營地資訊,一路上各種加油站、路邊空地等有洗手間、能接水、能停車的地方,都可以成為過夜之處。
雖說是獨行,但是每一個自駕的車友總有機會與不同的人搭伴。陳玲在路上結識了許多對夫妻,還有不少男性三兩人結伴出行,但和她一樣獨行的中年女性很少見。她本想在軟體上找一位同行夥伴,沒想到還遇上了一個居心叵測的色鬼前來搭訕。
不過,路上遇到的絕大多數車友都十分友善,在路況不明、人煙稀少的地方,無論性別年齡,陌生人間也會互相幫助,幾輛車搭伴一起穿越。

△路上都是積雪,車輛有打滑的風險(圖/受訪者供圖)
一次翻越埡口時,雙向的車道被積雪覆蓋了一半,一邊是懸崖,一邊是讓車胎打滑的積雪,來往的車只能謹慎地互相交錯著避讓。
有幾位40多歲的車友主動邀請陳玲和他們三輛車一起翻越埡口,互相有個照應。等終於到了安全的地方,海拔也爬升到3000多米,陳玲看到前方隧道里面還有一輛車等著他們安全透過。
海拔突然提升,對自駕者的身體來說是個挑戰,女兒給她訂好了民宿,強烈要求她好好休息。因此,陳玲婉拒了車友們熱情的晚飯邀請,在休息站草草解決晚飯後,她在路邊撿到了一隻凍得發抖的柯基。

△圓圓一開始還會兇柯基,但後來也能短暫地和諧相處(圖/受訪者供圖)
她問了好幾個當地人,但沒人願意幫忙找主人,陳玲只能把它帶上了車,看著它狼吞虎嚥地分享著圓圓的狗糧。後來,她在民宿附近的汽車修理廠找了一個藏民家庭領養了這隻柯基。
在藏區,只要遇到流浪動物,陳玲都會主動去喂:“在條件這麼惡劣且人煙稀少的地方,它們真的很難生存。“在路上,人和人要互相幫助,人和動物也是如此。
進藏30天
在講述自己的旅途時,陳玲很習慣用“撿”這個字。在建水,她“撿”了一個獨自出行的女人,兩人搭伴走了一小段路;進藏後,她撿了一隻小狗,為它找了一個好去處;後來到了新疆,她又“撿”了一個從東北一路自駕而來的老頭。
通訊列表裡的人越來越多,緣分被不斷拾起又放下,很多人只能一期一會,但總有能常常相見的夥伴。和陳玲結伴時間最久的有三個人,在魯朗鎮遇到的一對夫妻,丈夫負責開車,妻子負責做飯,兩人都願意聽從陳玲的出行建議;後來他們又“撿”了一個獨行的男人。

△在色季拉山玩雪時,遠處緩緩露出平時常年被雲霧籠罩、難得一見的南迦巴瓦峰(圖/受訪者供圖)
一行人都是決定以車為家的旅行者,因此行程規劃都很一致:不住酒店、不進景點、沿路尋景。
他們可以直接住在羊卓雍措淡水湖邊,半夜醒來時,窗外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們會一時興起去泡藏民們管理的野溫泉,和揹著大包小包席地而睡的藏民們聊天;抵達陳塘溝邊界時是個雨天,為了躲雨,他們還睡在了邊境國門的廕庇之下。

△路上的美景,常常讓陳玲走不動道(圖/受訪者供圖)
大多數情況下,陳玲說了算,她的魄力也足以成為這個小團隊的核心。
一次,一行人需要翻越冰大坂趕到營地,山路上全是緩慢行走的大貨車,天色將晚,氣溫快降至0℃以下,陳玲心裡著急,跟著貨車走,肯定沒法在天完全黑下來前下山。於是她主動加速,成為領路人:“我告訴那幫男人,跟著我走,我帶著你們衝(繞)過去!”
天色越來越暗,路上坑坑窪窪,幾次加速行駛時車幾乎要蹦起來,陳玲也不害怕。她在隊伍最前面靈活地開出一條路,車友在後面甚至都追不上她。直到到達目的地後,車友誇她剛猛,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力量在那時被充分激發出來了。

△一路上,陳玲和圓圓都有和界碑合影的習慣(圖/受訪者供圖)
面對變化莫測的大自然,陳玲是團隊中最謹慎也最大膽的那一個。在曲登尼瑪冰川時,車開不到冰川腳下,他們只能把車停在路邊,來回徒步四小時遊歷冰川。快到時,車友聽到遠處傳來類似打雷的冰裂聲,趕緊快步往回走。陳玲倒是相對淡定:“冰裂聲不一定就代表冰川會垮下來,而且我們還保持了一定距離。”

△從冰川回程的路上,陳玲看到一隊年輕人:“還沒走幾步就開始吸氧了,肯定走不到冰川。”(圖/受訪者供圖)
自己一個人走,有風險卻無比自由;有了夥伴有人照應,但總會有妥協的時候。在路上,人們來了又去,人最堅實的後盾只有自己。
……
不孤獨星球

,每年9月到次年4月,是格陵蘭觀賞北極光的最佳季節,只要天氣晴好,幾乎每個晚上都能領略宇宙贈予地球的這份神奇魔力。
乘船穿越伊路利薩特冰灣,與古老的冰川和遊弋於此的鯨魚零距離接觸,是格陵蘭最驚險且難忘的旅遊體驗。
然而,在北冰洋的驚濤駭浪面前,美好的世外桃源顯然難以逃脫現實生活的掣肘。除了稀少的入島航線,對格陵蘭來說,環境變化與生存發展之間的難題更是難以迴避。
因紐特人最擅長的傳統狩獵模式伴隨著氣候變化正在漸漸消失。
隨著更多的輪船、飛機和遊客的到來,旅行者中口口相傳的“世外桃源”終將成為漫長曆史裡的南柯一夢。
也許只有冰雪覆蓋的白色格陵蘭,才是它最純潔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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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最美目的地

1933年,英國作家詹姆斯·希爾頓的小說《消失的地平線》使“香格里拉”成為現代人的精神原鄉,吸引了一代又一代文藝中老年前往中國西南的角落。
從大理出發,一路向西,海拔逐漸升高。從1739米到4801米,景色遼闊,有三江並流的核心區,有藏彝通道,有米堆冰川,有綠草連綿到山川,動植物種類十分豐富。
雲南是中國世居少數民族最多的省份,擁有25個人口在6000人以上的世居少數民族,其中有15個少數民族為雲南特有,語言文化極為豐富。
蒼山雪、洱海月,在風花雪月的啤酒裡,在人們的微醺偷喝中,廣為傳頌。
郝雲在《去大理》中唱道:“誰的頭頂上沒有灰塵/誰的肩上沒有過齒痕/也許愛情就在洱海邊等著/也許故事正在發生著/讓雙腳沾滿清香的泥。”
“一件遺憾一口酒。”願我們相約他鄉,相遇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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