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寫作任務很重。
但是,因為遇到了林薇薇,全亂了。
認識了不到兩個月,跑了七八個省,不是在爬山的路上,就是在規劃線路的路上,我也不斷的反思自己,咱畢竟不是小青年,沉湎於什麼情呀愛呀之類的。
太幼稚。
我原計劃武功山爬完,一切戛然而止。
不再聯絡。
反正,我給她的都是小號,無非知道我車牌號而已。
結果,酒後,出了點小插曲。
我又不好意思了。
反而很愧疚,因為她計劃反穿武功山,全程30多公里,因為我腿疼而在19公里處結束了,她說了這麼一句,下次,我自己正穿,40公里。
咱就覺得很不好意思,拖累人家了。
我自認為自己的體力絕對OK,應該屬於人群中1%系列,爬山也好,騎車也罷,我基本都能在第一梯隊,爬武功山是我第一次正視到年齡的差距。
不是咱體能如何的問題。
而是機能不行了。
心到,肺到,肌肉到,但是筋骨關節承受不起。
武功山下來,跟一群大學生喝了酒,斷了片,她擔心我回家安全,幫我把車子開到了合肥,並且在服務區騎到了我身上,在這之前,我已經很多年沒有男歡女愛的快感了,即便有,也是敷衍,她讓我感受到了青春、活力、激情,甚至使我感覺彷彿也回到了大學時代,有了與我現在年齡不匹配的持久與剛硬。
真神奇。
也沒有保護措施,越想越內疚,三番五次的叮囑她,一定要吃藥。
這期間,除了你想我,我想你外,就是聊一些她博士論文的事,她說她這個領域(職業病與汙染醫學),導師普遍有專案,經費也高,導師不願意讓他們畢業,而是讓幫著幹活,說最高的能拿到年收入50萬+,所以大家也不著急畢業,就當參加工作了。
她跟導師關係比較鐵,她想畢業,但是導師也不想放她,在論文問題上,也不怎麼支援,她知道我是開書店的,問我認識不認識能發荷蘭什麼刊物的中介。
我還真有,我們本地黃毛,她英國留學畢業後在荷蘭教書,我可以委託她幫著聯絡。
我把黃毛的微信推給了她。
林薇薇問,關係如何?
我說,我的話對她而言,就是聖旨。
她問,真的假的。
我說,你說是我朋友,她絕對認真。
林薇薇感覺,我應該愛上了戶外,因為這期間,我們總聊起裝備問題,她建議我該升級什麼,每次說完以後,她都會來一句:你別管了,我來買。
於是乎,兩週不到。
給我買了十幾件裝備,小到求生哨、戶外刀,大到衝鋒衣、抓絨衣。
問我有沒有興趣去轉五臺?
我問,你有興趣嗎?
她說,我有。
我說,你有,我就有。
她說,可能年底我們就回北京單位了,趁走之前,把山西的山爬一爬。
我說,行。
她問,那咱是順時針還是逆時針?
我問,有什麼區別?
她說,順時針是75公里,逆時針是50公里,從拜佛角度,應該順時針才是對的,另外逆時針不是一個閉環,而是一個C字。
我說,那肯定走難的。
她說,我唯一擔心的,就是你會不會住不慣集體宿舍?
我說,沒事。
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麼是順時針逆時針,因為我壓根沒研究過攻略,我對五臺山也沒興趣,之前去過多次,都只是去景區。
我是愧疚。
但是,我又有擔心。
畢竟,我們剛從武功山回來不久,我這腿能行嗎?
為此,我做了兩個實驗。
第一,我獨自去爬了齊長城,感覺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呢,齊長城距離有點短。
全程8公里而已。
第二,我CITY WALK了沂水。
30公里。
發現,依然OK。
於是,我跟林薇薇說,我已OK,隨時可以出發。
她說,我有個想法,你看行嗎?
我說,你說。
她說,我一想起你來,就想起那天夜爬恆山,到處漆黑,我抓著你的揹包,我想讓你手著手陪我夜爬一次可以嗎?
我說,可以。
但是,內心我是不願意的。
因為,我很討厭逃票這個行為,但是他們戶外人喜歡。
而且,BUG是隔幾天就更新一次,網上有人夜爬成功後,一寫攻略,N多人去複製,馬上就被打了補丁,需要重新研究線路。
她研究大攻略比我強。
但是,研究這些與人鬥智鬥勇的攻略,不如我。
這裡面,最可怕的是野生動物,尤其是野豬。
她給我買了戶外小刀,法國產的,很精緻,這玩意切個水果切個牛排還可以,拿來對付野生動物還是差點事,於是我買了把戶外鋸刀。
她從太原坐高鐵到石家莊等我。
在等我的時間裡,給我買了雙SALOMON,一人一雙,說這個鞋子除了好看一無是處,但是越野跑的人喜歡,逛街遇到就幫我買了,讓我抓緊換上。
第一個小插曲。
我給她科普,環京一圈都會有安檢,所以我們帶的戶外刀之類的,一定要放進揹包側面,跟登山杖平行放在一起,無論是過機器還是過人工,都沒問題。
人家一看,就知道咱是搞戶外的,不會多想,頂多批評兩句。
但是,你若是放在後備箱裡,扶手箱裡,就很危險。
整理行李時,她拿我的鋸刀出來玩耍,沒有放回去,就那麼放在後備箱裡了,過安檢時正好被看到了,接著就把我們連人帶車帶進了辦公區。
之前我寫過,管制刀具的評判標準就是,他認為是,就是。
他認為不是,就不是。
看心情,看場所。
拘留也行,批評也可。
可大可小。
好在,我們是出河北的方向,而且是臨時性檢查。
若是反過來,問題就嚴重了。
手機沒有沒收,只是問詢,拍照確認,也很客氣,需要我們等待,把相關證件都給扣留了,鑰匙也扣留了。
我發信息給我哥,讓我哥抓緊聯絡小舅子。
小舅子在保定,副TUAN。
巧的是,工作人員裡有個山東人吃飯回來,問了問怎麼回事,批評了幾句,說刀具要沒收,放行。
這邊放行了,小舅子電話也打過來了,問我具體位置,說他在外地,安排一個轉業戰友幫我對接。
對接個頭,我都走了。
上車後,我略生氣,我說的很明確,一定要放在揹包插登山杖的地方,你拿出來咋不放回去?
她說,我咋知道會這樣?
因為這個事,我又延伸了很多氣。
咱已經爬過一次恆山了,白天爬過,晚上爬過,為什麼還要再爬?我很不喜歡偷偷摸摸做事,我們要做一些高大上的事。
她問,什麼是高大上?
我說,凡是大學生們、屌絲們熱衷的,我們都不要去。
她說,就你們高貴,就你們偉大。
到了下午,我快到恆山了,小舅子給我打電話,說戰友把小刀給我拿回來了,是給我寄回家還是等我返程過去拿?說若是過去拿,一條龍安排的妥妥的,還有心思跟我吹牛逼,說有機會給我弄把真正的傘刀。
小舅子跟我關係很好,比跟我哥關係還好。
但是,遇到事,我一般不求他。
我怕掉價。
讓我哥找他,就顯的很委婉。
小舅子問我去不去地道戰,要不要讓大同戰友安排我一條龍?
我說,我帶著朋友,不用。
翻篇了。
到了恆山我才知道,她不是自己要夜爬恆山,而是她小紅書上有兩個粉絲要跟著夜爬,而且人家已經在那邊住了一晚了。
我問,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說,我怕你不同意。
我說,夜爬風險係數很高,摔死了或凍死了或者被野豬拱死了,誰負責?
她說,哪那麼誇張?
我說,光一個冷吧?!
晚上,零下,而且這倆人是南方人,對北方的冷沒概念,尤其是對零下沒概念,白天是20多度。
我說,咱倆先去踩個點。
她說,我們主打的就是一個刺激,不需要踩,大不了就使勁繞。
我說,那是找死。
我們不是一個性格的人,她喜歡冒險,我不喜歡,舉個例子,她可能高速上都不喜歡系安全帶,而我在高速上,坐副駕駛,她讓我幫著拿個東西,我需要解開安全帶,哪怕只解一瞬間,我都沒有安全感,我跟她講,這已經違背了我的安全原則。
雖然,她倔強,但是我堅持的事,她也只能順從。
我們倆先去我們原先的軌跡走了一下。
發現,果然過不去了。
一是挖了2米多寬的深溝。
二是架了鐵絲網。
我說,咱要換個思路,咱從正門上山,然後順著後山下去,看看後山什麼地方能出去,那麼就是晚上能進來的地方,白天看的清楚。
她說,到處都是保安,下不去。
我說,保安本質,不也是人嗎?
我帶著她從正門上去,最高頂有保安,我先過去以買水的名義聊了一會,20塊錢買了兩瓶水,我就很直接的跟他說了來意,水我也不要,我從這裡下去看看。
順利。
到了下面保安的時候,我裝傻逼,說自己走迷路了,從正門上來的,咋回不去了?
一聊,發現是個很通透的保安。
在這個位置當保安,不可能不通透,簡單一點理解,這就是駕照考試時的監考官。
給錢就要。
我直接問,每天都有夜爬的吧?
他說,現在天冷了,一天也就是三五個,夏天人多。
我問,一般就是三十五十就可以吧?
他說,可以。
我說,咱商量個事,我給100塊錢,今晚狗叫你別起來,我們倆過來爬。
他說,不用給錢,你凌晨三四點進來就行,那時我迷糊,也不願意起來。
說到這個份上,咱肯定懂事。
這麼把線路研究了一遍,我搞明白了。
小紅書上、抖音上分享攻略的夜爬人,都是外地的戶外人,繞來繞去,覺得自己很牛逼,我們上次走的軌跡就是一個外地大神分享的,我們光繞狗就繞了倆小時。
倆小時對於我們倆而言是什麼概念呢?
我跟林薇薇爬恆山,登頂只需要1小時而已。
真正本地人夜爬看日出的,就主打一個硬剛,就是凌晨三四點從後面直接上,抓著就回去,抓不著就上去,一般都沒問題。
看一個細節就行了,封鎖用的鐵絲網旁邊都走出小路來了。
都是當地人走的。
林薇薇跟倆粉絲講,凌晨1點開始爬。
我說,不行,咱要4點爬。
日出6點半,咱1點爬,2點上去,等死?
零下,大風,人在山上,你穿的再多也待不住。
一切很順利。
4點順利鑽過去。
不到6點就登頂了,我們四個人都覺得沒意思,林薇薇覺得這次夜爬跟上次完全是兩個概念,上次是充滿懸念、刺激,這次呢?彷彿就是爬很成熟的線路,如泰山,沒有任何變數。
下山後,倆粉絲先回去睡覺,然後他們去雲岡石窟。
我跟林薇薇去五臺山。
林薇薇對我有一點不滿意,就是為什麼會用錢去開路?難道不是慣壞了這些保安和帶壞了社會風氣嗎?
我說,我是在保護你,為什麼提前踩點,最核心的是買兩張你我的門票,這樣即便抓到,我們也是合法人,只是線路不合規定而已,我說個極端情況,倘若恆山聯合派出所想抓兩個典型,例如泰山拘留過幾個,正好抓到了我們,你還畢業吧?
她說,要按你的說法,戶外人都該坐牢。
我說,那你是抬槓。
她說,你才是抬槓。
我說,你不懂。
她說,就你懂。
從恆山到五臺山的路上,有張裕經銷商聯絡我,問我能否幫忙消化幾十箱愛斐堡,我說可以的。
我一邊安排給打款,一邊安排同事接著上架。
沒有幾個小時,就賣光了。
我還蠻開心的,跟林薇薇講,雖然這次出門,小插曲不斷,但是你還是給我帶來了好運,今天這單生意能賺1萬多塊錢。
她沒有表現的很開心,反而問我,你不覺得自己是秩序的破壞者嗎?人家公司有那麼穩定的價格體系,你不是攪局者嗎?我媽也有商場品牌店,這個品牌若是出現了網上代購或低價淘寶店,所有代理商都會要求廠家嚴懲,一個小的代購,可能一年只是賺個十萬八萬,但是對於品牌代理們的傷害,可能是幾百倍幾千倍,會讓消費者一對比感嘆,我靠,這玩意成本這麼低?
當時,我就噎了她。
但是,事後,我思考了她的話,有道理。
咱是一個投機者。
還有,就是我買了個小鷹包,越南產的,折扣很低。
她跟我講,我對戶外品牌的定義是,買就專櫃買,要麼就選平替,絕對不可能去買這些A貨。
我說,不是A貨。
她說,奢侈品只要打折,咱再去買,就是咱的恥辱。
我說,跟你說不通,倘若質量一樣,只是沒有認證卡,你覺得有區別嗎?
她說,有。
加油時,我覺得自己也有些過分了。
就擁抱了一下她。
她說,你別總是說我了。
我說,對不起。
她說,沒事的。
又滿血復活了,我們需要把車子從1000米的海拔開到2000多米,沿途無數個彎道,她在手舞足蹈,說自己太興奮了,終於要朝拜五個臺了,問我興奮不?
我說,不興奮。
她問,從佛教角度,從徒步角度,你都不興奮?
我說,我是為你來的。
她說,上次咱吵架時我說過,你只能為你自己做事,不能因為我而做什麼事,你必須是因為你喜歡才來爬,而不是因為我喜歡。
我說,不,我就因為你而來的,若不是陪你,我絕對不來。
她說,若是需要人陪,我多的是,不需要你,我只是覺得,你可能會喜歡。
我說,我不喜歡。
我這個年齡的人,不喜歡跟別人住一起,不喜歡住帳篷,這也是我不喜歡多日戶外的緣故,爬武功山時我已經表達過一次了,所以她去安排的星空帳篷,花了1200元,當時我們關係還不到位,開了兩個。
我們要住在東臺,寺院裡,叫掛單。
我特別牴觸。
尤其聽說是大通鋪。
當我去看了所謂的大通鋪後,更鬱悶了。
一個床位要睡兩個人。
每個人只有50釐米的寬度。
她說,你就忍忍,我會過去幫你鋪好床的。
出發前,她給我買了戶外內襯,但是我不會用,我是一個連被子都不會疊的人,咋可能懂鋪床呢?
不能洗澡,大家腳都那麼臭。
沒法形容。
晚上5點我們就到了,臺上沒有訊號,只能在佛堂裡坐著聊天,這裡有WIFI,結果就是這裡成了青年旅社,大家不斷的來掛單,不斷的加入到聊天中來。
到了飯點。
我自己不好意思去打飯。
林薇薇去幫我打。
打了一大碗米飯和菜。
結果我吃了一口後,就想吐,無論是飯還是菜,都一股香灰味。
菜就是清水煮的。
而且這裡不能浪費。
我愁的要死,林薇薇替我分擔……
還要自己刷碗,這個我也不會。
她去弄。
回佛堂的路上,她從包裡拿出牛肉和雞胸肉給我,跟我說,替我準備好了,弄了大半個揹包。
我說,我不想吃,沒有任何胃口。
繼續回佛堂吹牛逼。
看這些戶外人的分享,我覺得就是一群LOSER,逃避生活的人,林薇薇很享受這種戶外人的氛圍,甚至我看到了她的另外一面,手舞足蹈。
他們追求的是量。
有點類似很多人炫耀自己一天一本書。
只是要結果。
你走過什麼線,我走過什麼線。
主力軍還是駱駝品牌。
林薇薇就算穿的比較奢華的,基本都是一線品牌,她把我也打扮成了這樣,始祖鳥+攀山鼠,她一直給我科普,始祖鳥假的太多,要多穿攀山鼠,只有OLD MONEY才選這個。
都會問,你走過什麼線。
我說,我是個小白,這是第二次參加徒步,上次武功山,沒走完,這次來體驗一下,多跟大家學習……
我屬於年齡比較大的。
更多隻是聽他們分享。
在分享交流會進行時,兒子班主任在群裡發了月考成績,自行查詢,我開啟兒子的成績一看,很是生氣,120分的題,兒子兩門主課沒有過90分,學校排名200多名,在我的直覺裡,兒子未必能穩住第一,但是肯定不至於這麼次。
我接著就想發火。
但是不知道朝誰發。
我先給二姐打了個電話。
二姐說,越這個時候,越要鼓勵。
我就覺得壓抑的喘不過氣來……
我就走出了佛堂,去門口站了站,門口零下N度。
林薇薇跟了出來,問我:你怎麼了?
我說,沒事。
她說,要不,咱不走了。
我說,走。
她說,你別置氣。
我說,我真的走。
我也沒跟她講,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覺得很壓抑,我是怕兒子考不上高中,別的我都不怕,最奇葩的是,我球友的兒子跟我兒子一個班,球友第一時間發語音問我孩子成績如何,他兒子比我兒子高了80分,第3名。
到了8點左右,有個上海精緻男人進來掛單,他是剛結束大環線。
給大家分享,說這個天氣不行,北臺下大雪了。
大家能不走,就別走了。
而且,這幾天,總死人……
精緻男人分享了一個多小時,結果就是半數以上都決定放棄了,改為景區線路了,包括林薇薇,林薇薇給我解釋的理由有二:
第一、希望她的放棄,能讓我也放棄,不希望有什麼三長兩短。
第二、她很迷信,感覺老天爺在勸她放棄。
小刀,恆山,路上吵架,還有她出去拍夕陽落山時,踩雪上滑倒了,指甲跌斷了,她說這些都是菩薩的善意提醒。
聽這些戶外人分享,我就覺得真幼稚。
你走過那麼多地方又如何?
又能說明什麼?
對你的人生又有什麼意義?
林薇薇對我這一點特別反感,說很不喜歡我總是問她這些事有什麼意義?人生哪那麼多意義?
她問我,明天,你陪我去看又見五臺山可以嗎?
我說,不可以,我必須環朝完。
她說,風大雪大,你聽話。
我說,不,我來都來了,我還發了朋友圈,說我要去爬雪山。
這些戶外人,多是熟悉的陌生人。
他們三兩成群。
其實彼此都不認識,小紅書上臨時約的搭子,從而很多看起來不協調的,河南小夥約了深圳一個眼鏡女,小夥應該95後,很木訥,應該是打螺絲系列,裝備全是駱駝的,眼鏡女一身凱樂石,談吐也可以,到我這個年紀有一個本事,就是一個人哪怕只是開口講幾句話,咱也能對她有個很準確的畫像。
所以,我當時問她的第一句話是,你是83還是84?
她很詫異。
我最擅長的其實是猜職業,八九不離十。
尤其是醫生、律師、老師、公務員、兵哥哥,幾乎一猜一個準。
猜學歷也一流。
猜學歷更厲害,我說過,一個人走入我們書店,不需要開口,我就知道他有沒有讀過高中。
我也能猜一個人的婚育史。
眼鏡女,我一瞬間就能猜到,單身,有可能有生育,但是孩子一定不在身邊,也可能未生育。
現場大家拉了個小群,從名字我就判斷出,她應該在外企工作。
英文名。
林薇薇在全力勸我放棄。
可能是兒子成績影響了我,我對林薇薇很討厭,對她也沒好氣,她說突然感覺我好陌生……
我接著噎了她,咱不過見過三次面,爬恆山偶遇,然後一起爬了泰山、嵩山、華山,又一起爬了天柱山、衡山、武功山,你咋可能熟悉我呢?
就是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句:請你千萬不要喜歡我,我根本就不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別試著瞭解我,一旦你瞭解我了,你就不會喜歡我了。
她對我的定義是純粹的山東老男人,保守。
理由是她當時堅持咬我,我死活不同意。
我不同意的理由是,我前一天晚上喝醉了,連澡都沒洗,你咋能直接親呢,成何體統,她的理解是山東老男人真保守,連這個都接受不了。
你不懂我,你以為的我,不是我。
我是個放蕩不羈的花花公子,什麼沒見過?什麼沒玩過?
我是覺得你年齡小,是個學生。
可能彼此都厭倦了,天氣原因,海拔原因,使我們站在了不同的陣營裡,我決定跟著順朝小分隊走,她決定跟另外幾個次日去景區,拜五爺廟。
決定走的,只有四個人。
一個上海小夥,跑馬拉松的。
一個東北小夥,準備逆朝的,關鍵是他計劃50公里一天走完。
還有眼鏡女,她跑過全馬。
我?
沒有任何長途徒步經驗,但是我認為,我不會太差。
我唯一擔心的,就是舊傷復發。
林薇薇對我的定義就是倔驢,她認為我第一天絕對會放棄,所以她把我車鑰匙拿走了,告訴我,別裝逼,腿疼隨時發位置,她會在對應的公路口等我。
這個女孩,咱也摸不透她,到底是個什麼性格?
騷貨?
賤人?
執著?
是她要環的,結果讓上海男人一嚇唬,不敢了。
她真正不敢,應該的確是覺得接到了菩薩的預兆,這也是有原因的,前面有個抽菸的小騷蹄子分享了自己單人走太行山遇到阿飄的故事,主題就是人要聽勸,嚇著林薇薇了,上次夜爬恆山我就發現林薇薇很怕阿飄。
我透過分享會深刻理解了戶外圈為什麼三不問了。
不問職業,不問婚姻。
有多誇張呢?
我們四人後來全部走完了,彼此誰都不知道誰叫什麼。
戶外人喜歡自己嚇唬自己。
都分享有多難,多恐怖,誰又死了,誰又迷路了……
但是,我看到的是另外一個景象,朝拜主力軍是50歲+的婦女,人家連雙像樣的登山鞋都沒有,還一步一磕頭,不一樣能完成嗎?
吹什麼牛逼?
次日,一大早,我們看日出。
風超級大,人站在外面都站不住,零下N度,林薇薇再次勸我,放棄吧,以後有的是機會,安全第一,要不,咱去看又見五臺山,然後一起去爬南太行,可以不?
不,我非走。
她問,你咋這麼倔?
我說,我想睡那個眼鏡姐姐。
她說,那你去吧。
出發後,大家都有些後悔,人在寺院的時候,風再大,還是有掩體的,但是人在山上走,風大就特別危險,吹的人搖晃,不敢邁腿,一不小心就被吹下山。
上海小夥只有110斤,他不敢抬腳,風一來,他就原地彎腰等待。
我是大體重,但是我也被吹的搖晃,用登山杖使勁撐著。
第一天35公里,其中20公里是原始森林,叫護銀溝,從山上降落到原始森林後,好走了,至少沒風了,第一天要下降接近2000米,下降比上升折磨人,尤其是我有舊傷,到20公里時,我發現我自己完了。
我有了爬武功山完全一樣的感覺。
下坡時,他們三人都有越野跑的經驗,可以直接跑下去。
我需要挪下去。
一下山,我被落下好遠。
我不怎麼愛說話,從而跟他們三人也沒有太多感情,他們也不等我。
真正的轉折點是從寬灘到南臺,直線爬升接近1000米的海拔,屬於整個線路里 爬升最難的,比泰山十八盤還難嗎?有過之而無不及。
關鍵是,全程土路。
又剛下過雨雪,泥濘,穩定性差。
我很快就把他們甩在了身後,我登頂後等了他們接近1小時,他們三人信佛,不信佛也不可能來朝臺,他們三人拜完後天就黑了,他們想住在南臺,我不想,因為我想住床,不想在寺院了,我想去山下村莊。
結果,女客房滿了。
於是,就成了我與眼鏡姐姐下山,他們倆留在寺院。
林薇薇發信息問我:感覺如何?
我說,舊傷復發了,可能要退出了。
她說,我就知道,明早我去接你。
我說,行。
我跟眼鏡女以為下山很簡單,沒想到下山超級費勁,山下最近的村子六公里左右,我們倆從六點下到八點多,繁星點點,好美,到處漆黑,沿途到處都是狐狸,她是南方人沒見過這個架勢,很害怕,為了省時間我們需要穿過原始森林,她沒有燈,我用頭等照著,最初她在前我在後,但是她的身體會產生影子,她也害怕自己走在前,我們就並行。
後來,就不自覺的拉上了手。
我們是同齡人,有很多共同的話題,聽我們那個年代的歌,阿杜的《天天看到你》……
也許是戴有色眼鏡的緣故,我知道玩戶外的娘們,沒幾個好東西。
尤其是這種約搭子出來的。
只是她這次約的搭子實在太弱了。
她應該也想放棄,只是不想跟河南搭子繼續走了,才選擇了繼續走。
路過檢查站時,檢查站老頭告訴我們,最快也要半小時,問我們聯絡好住宿沒?
我們說,沒有。
他幫著聯絡,然後告訴我們小路。
小路也要半小時,這個小路更變態,沿途不是墳墓就是經幡,而且樹非常高,超級黑,還有烏鴉亂叫,眼睛女問我害怕不?
我說,不怕。
其實,我內心慌的要命。
需要過河。
結果河對面突然有人喊了一聲。
嚇死我們了。
原來是民宿老闆,在對面等我們,檢查站老頭給打的電話,村裡所有住宿都是統一價,每人60元,大通鋪,不分男女,管兩頓飯,不用登記身份資訊。
只有一個四人間了。
我們倆,湊合著住吧。
我給付了。
她堅持給我。
我就收了,我在想,山東人為什麼玩戶外的少,主要是戶外的玩法在山東人眼裡太娘了,例如吃泡麵,四人一人付10塊錢,按照我們山東人的性格,肯定我就自己幫大家買了,因為這個事,林薇薇在武功山一直罵我冤大頭,大學生們吃炒菜喝啤酒都是我買的單。
戶外人,一分錢也A。
什麼都A。
山東人表示,接受不了。
最奇葩的是一包紙是3塊錢,眼鏡女給了我1塊錢,她抽走了三分之一。
我說,你都拿去就是了,我重新買包。
她不。
房間裡超級冷,沒有任何取暖裝置,只有電褥子,臨睡覺前,她凍得瑟瑟發抖,問我冷不?
我問,你是不是沒開電褥子?
她問我,什麼是電褥子?
真是個傻逼。
我們都穿著衣服睡……
早上醒來,六點多了,隔壁房間的都開始起床洗刷了。
也不知道哪來的情趣。
她讓我幫她拿包,她找頭繩。
我給她頭繩時,她突然抱住了我。
我跟她說,這可是佛門聖地。
我內心的潛臺詞是,媽的,我陽痿好多年了,要不是遇到林薇薇,我都懷疑永遠不硬了。
咱別搞這些。
這種小民宿的門都沒有鎖,窗戶也是透明的,外面不斷有人走來走去,她就那麼放肆的扭動著,問我有沒有陝北大炕的感覺?
這種反差的環境,真的會使人很興奮。
室內溫度凍的人發麻,她就那麼一絲不苟的騎著,也不在意有沒有人聽到,有沒有人看到,我問她不怕佛祖懲罰嗎?
她說,佛祖只會問我爽不爽……
其實,我們相遇的那天晚上,我看她的第一眼,就知道會有這個場景。
若不是這個小插曲,我是百分百決定退出了,一是腿傷復發了。二是我覺得自己不該把孩子學習成績不好遷怒於林薇薇,她對我真的好,雖然她嘴上很賤,又是那又是這,但是有一點最真實,她一直在給我花錢,我沒給她花過錢。
但是,有了小插曲後,而且我發現次日我腿疼不嚴重,另外我們調整了戰略,不是兩天完成了,而是兩天半,那麼第二天很輕鬆,不到20公里,爬升也不大,幾乎就是散步遊,那我可以。
我跟林薇薇說,我決定走下去,不下撤了。
她問,你腿能行嗎?
我說,我覺得可以。
她問,這條線難不難?
我說,就四個字,小馬過河,我認為很簡單,說的誇張一點,若不是我腿疼,就依我的體能,24小時內能走完75公里,上海男人為什麼說的那麼難?因為他太弱雞了。
從南臺開始,朝拜的人就越來越多了,不斷的有人加入我們隊伍,不斷的有人離開,其實大部分人都跟不上我們的節奏,即便是跑馬的小夥子,也被我們拉爆了。
最終我跟眼鏡女走完全程是27小時,這裡面至少有兩個小時是摸魚了,尤其是最後三公里,光躺雪裡曬太陽就浪費了一個多小時。
戶外圈神奇的地方就是,什麼都不問。
真好。
戶外圈那些小男生,多是舔狗,這些事,他們可能很感興趣,或者是目標之一,對我而言,只是累贅,甚至是負擔,生怕自己被人識破不是一個合格的男人。
我跟眼鏡女在離終點還有500米的位置分開的,我拿回了自己的登山杖,跟她握了一下手,說,有緣再見。
林薇薇在停車場等我。
我們收拾行李時,她在旁邊等班車去五臺山公交站。
我問,我捎你一程?
她說,不用。
如夢一場,我在雪裡給她寫過不少字,她都拍下來了,問我是不是老師?是不是學過粉筆字?我們還在雪裡合過影,還在雪裡嘗試過。
她是來還願的,說是上次來燒香,回去就晉升了。
咱也沒多問。
她說,五臺山的神奇之處就在於,文殊菩薩總會與你相遇的。
下山時,林薇薇問我,你有沒有覺得五臺山很神奇?
一直在跟我BB,說次日有法會,100元可以寫10個人的名字,她把我的,她爸爸媽媽的,還有她自己的,寫上了。
我讓林薇薇開車,我休息一下。
我開啟股票賬戶,驚奇的發現,在我朝拜五臺山期間,竟然每天都是正收益,3~6萬不等。
其實,我覺得最神奇的地方是,我已經N年不硬了。
而在朝臺路上,它自己動不動就硬了起來。
彷彿回到了大學時代!
林薇薇約我過幾天再去環一遍,還給我出了個餿主意,你去朋友圈發廣告,就說五臺山特別靈,誰若是需要繫個祈福絲帶,你收100塊錢,100個人就是1萬元,不就夠你來回的路費了嘛?!
我心想,你太不瞭解我了,若是我發這個廣告?
1000個人也有。
關鍵是,我不信,懂嗎?!
我轉檯一圈,看到的,除了愚昧還是愚昧!
(隨手寫,未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