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6 年,77歲的菲利克斯·韋爾,被宣判謀殺罪名成立。他是美國曆史上最“高齡”的連環殺手嫌疑人,罪行跨越半個世紀,幾乎所有在他身邊停留的女性,都沒有好的結局……
然而,讓這個罪行累累的惡魔最終伏法的,不是任何一個執法機關,而是一位獨自追兇的母親、一名執著於懸案的調查記者,以及一個綽號“蝙蝠女俠”的私家偵探……
(字數:8037)

獨自尋兇的母親
2012年的春天,美國密西西比州老牌報紙《號角紀事報》(The Clarion-Ledger)的著名調查記者傑裡·W·米切爾(Jerry W. Mitchell),接到了一個陌生女人的來電。
“您有興趣報道一個生活在密西西比州的連環殺手嗎?”
來電的女人名叫瑪麗·羅斯(Mary Rose),那年64歲,28年來,她一直獨自追尋著殺害女兒的兇手。
1981年夏天,瑪麗·羅斯和女兒安妮特·克拉弗(Annette Craver),生活在得克薩斯州的休斯頓。
安妮特那年15歲,是個才華橫溢、靈氣逼人的少女。14歲的時候,她已經是一名業餘歌手,不僅有著天籟一般的歌喉,還能自己作詞作曲。安妮特在聖安東尼奧(San Antonio)一所私立高中上學,因為成績出眾,她已經連續跳了兩個年級,還有一年就要高中畢業,畢業之後,安妮特准備去醫學院學習。

(14歲的安妮特)
但這個少女並不快樂,2年以前,羅斯的丈夫因車禍去世,本來感情很好的一家三口,一下子天人永訣。羅斯不敢沉溺於喪夫之痛,她必須獨自一人養家,可她還是敏銳地察覺到女兒的憂鬱。乖巧又早熟的安妮特,卻總是微笑著向她保證:“放心吧媽媽,我沒事!”

(瑪麗·羅斯和女兒安妮特)
那年夏天,安妮特和母親去墨西哥度假時,認識了一個名叫阿道夫的少年,那是她的初戀。
隨著安妮特回國,這對少男少女也被迫分手,這段戛然終結的初戀和突然被死神帶走的父親一樣,都令她感到無力、無助和黯然神傷。
從墨西哥回國後,安妮特和母親打算移居聖安東尼奧市,那裡是安妮特高中所在地,開銷也更低。為了賣掉一些舊物,她們參加了一場庭院舊貨出售活動,就在那裡,一個長相英俊、騎著摩托車的陌生男人,來到她們的攤位,開始和安妮特攀談,詢問她叫什麼名字,在哪裡上學?
這個男人名叫菲利克斯·韋爾(Felix Vail),自稱在附近做木工活。羅斯對他沒怎麼留意,菲利克斯·韋爾已經40出頭,比她自己還要大上好幾歲,很難想象年僅15歲的女兒,會對這種年齡幾乎是她3倍的大叔感興趣。

(菲利克斯·韋爾/1984年前後)
可在菲利克斯·韋爾眼中,新的獵物已然落入羅網在劫難逃,那天他在日記中寫道:
“當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那將是我的新任女友。”
移居聖安東尼奧後,羅斯卻發現,自己很難找到像樣的工作。為了養家餬口,她瘋狂地應徵招聘廣告,最終,一個不錯的公司向她丟擲了橄欖枝,但那份工作遠在俄克拉荷馬州的塔爾薩(Tulsa)。

(塔爾薩-聖安東尼奧)
羅斯不能放棄這個得來不易的工作機會,但如果讓女兒一同移居俄克拉荷馬州,就不得不為她尋找新的高中,跨州之間的轉學手續更是麻煩,很可能會蹉跎時日,讓安妮特重讀一年,對馬上就要畢業的安妮特來說,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羅斯權衡再三,最終決定,讓女兒寄宿在一名老師家裡,等她高中畢業後,再來與自己會合。
正是這個決定,讓羅斯在餘生一直追悔莫及。

(16歲時的安妮特)
安頓好女兒之後,羅斯前往俄克拉荷馬州,在新的崗位上拼命工作。1982 年4月,工作穩定下來的羅斯,用積蓄買下了一棟小房子,在房契上寫下自己和女兒的名字。工作之餘,羅斯開心地翻修新居,滿心期待著女兒前來相聚。
羅斯不知道的是,那天攀談之後,菲利克斯·韋爾尾隨安妮特,也來到了聖安東尼奧,並在安妮特寄宿期間,頻繁地“拜訪”她。
1982 年夏天,安妮特高中畢業,來到塔爾薩和母親團聚。幾天之後,菲利克斯·韋爾騎著摩托出現,安妮特和他私奔了。
那個年代,網路和即時通訊工具都尚未普及,除非安妮特主動聯絡(電話或者信件),羅斯幾乎無法知曉女兒的行蹤。從安妮特偶爾寫來的信來看,她和菲利克斯·韋爾四處旅行,靠著安妮特父親留給她的社會保障支票(每月500美元)生活,16歲時,她已經至少經歷過一次流產。

(安妮特和菲利克斯·韋爾)
1983年夏末,羅斯接到女兒的電話,表示自己要和菲利克斯·韋爾結婚,因為她當時只有17歲,所以需要家長認可。但她同樣告訴母親,如果她拒絕,那麼他們將去墨西哥結婚(那裡沒有年齡限制),此後就會和母親絕交。
羅斯不想失去和女兒僅存的些許聯絡,於是只好說:“好吧”。
1983年8月15日,安妮特和菲利克斯·韋爾在加利福尼亞州結婚。四個月後,安妮特年滿18歲,她在丈夫的陪同下,從銀行取出了98000 美元(相當於今天30萬美元),這是她已故的父親留給她的所有人壽保險賠償金。

(18歲的安妮特)
1984 年4月的一天,羅斯回到家,發現女兒獨自一人,在家門口等她。
安妮特告訴母親,菲利克斯·韋爾脾氣暴躁,經常毆打她。另外,他的嫉妒心極強,只要她和年輕男人對視一眼,他就會勃然大怒。安妮特說,自己想要和菲利克斯·韋爾離婚,之後去上大學。
羅斯很高興,覺得無論如何,女兒終於回到了自己身邊。她們一起裝修房子,一起開墾花園。但羅斯也發現,女兒似乎變了一個人,經常兩眼空洞地盯著遠方,那些周身煥發的生機和靈氣,都已消失不見,曾經生機勃勃的少女,變成了一具空殼。

(家庭錄影上拍到的安妮特)
回家之後,安妮特不斷收到菲利克斯·韋爾寫來的信,他在信中“哭訴”兩人的分離讓自己多麼痛苦,並且軟硬兼施地“告誡”安妮特,只有“摒棄自我”,才能獲得精神上的自由。很快,安妮特讓步了,她告訴母親:“菲利克斯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沒有他我根本無法做決定。”
這對夫婦“破鏡重圓”後,就遏令羅斯離開,把房子轉讓給安妮特。被菲利克斯·韋爾重新控制的安妮特,對自己的母親充滿敵意,指責她是“小偷”和“婊子”。羅斯回憶說,自己一生中從未感到如此崩潰。
1984年春天,羅斯以7000 美元的價格,將房子的所有權全部轉讓給安妮特,無家可歸的她,只好前往加利福尼亞州,與自己的親友住在一起。
抵達加利福尼亞之後,羅斯給女兒打了一個電話,囑咐她好好照顧自己留下的兩隻小貓。電話那端的安妮特淡漠地告訴她,菲利克斯已經把它們殺掉了,因為它們“很麻煩”。
儘管母女關係降至冰點,羅斯還是不斷給女兒寫信,鼓勵她去上大學,並且不要轉讓財產。安妮特對這些建議充耳不聞,她將自己名下的房產,全部轉讓給了菲利克斯·韋爾。
1984年初秋,安妮特和丈夫外出度假,10月份的時候,菲利克斯·韋爾開著安妮特為他購買的菲亞特跑車,獨自一人回到塔爾薩。

(菲利克斯·韋爾/1984年前後)
他告訴羅斯,自己和安妮特已經分手,她攜帶著5 萬美元,獨自前往墨西哥“找男人”去了。
羅斯並不相信,1984年10月22日,她向警方遞交了失蹤人員報告。
然而直到1985年1月22日,塔爾薩警察局才派了兩個警探詢問菲利克斯·韋爾,菲利克斯·韋爾聲稱,自己將安妮特送上前往墨西哥的大巴後,就再也沒有聯絡。他還向警探們暗示,安妮特“患有精神分裂症並有自殺傾向”,並聲稱她臨行前,曾偷偷買了一把槍。
菲利克斯·韋爾的說辭,似乎很讓警探們信服,他們很快對安妮特的“失蹤”失去了興趣。但羅斯不會就此罷休,她從加利福尼亞趕回塔爾薩,要求和菲利克斯·韋爾見面。韋爾每次都滿口答應,到時候就不見蹤影。之後,羅斯會收到他潦草寫成的信件,信中將安妮特身上所有的“壞毛病”,都歸咎於羅斯,並指責她“阻礙了我們之間的愛情”。
趁菲利克斯·韋爾不在,羅斯偷偷潛入女兒家,她發現安妮特的所有衣服和私人物品(比如日記)都不見了,另外在閣樓的角落裡,她還發現了從安妮特護照上撕下來的照片和其他身份證件。

(安妮特護照上撕下的照片)
羅斯將這些發現告訴了警方,但沒有任何後續調查。她不停地打電話給菲利克斯·韋爾,還跑到他的老家密西西比州,終於在菲利克斯·韋爾的父母家找到了他。
“安妮特去哪兒了?”
“墨西哥。”
“墨西哥哪裡?”
菲利克斯·韋爾告訴她,他和安妮特約定,五年後才能互相聯絡,所以他不知道。
“安妮特的衣服哪去了?”
“我都捐給慈善機構了。”
“護照的照片都撕掉了,她怎麼能出國呢?”
“她用的是假身份,說是打算要脫胎換骨,重做新人。”
羅斯又質問他,安妮特繼承的那些錢呢?菲利克斯·韋爾惡毒地嘲諷道:
“這才是你真正關心的吧?你就知道錢,安妮特為什麼要逃離你,你自己心裡沒點譜嗎?!”
羅斯離開了,整個過程中,菲利克斯·韋爾從未抬頭,從未直視她的眼睛,他說的話,她一個字也不信。
在此之後,羅斯不停地請求警方進行調查,但她的請求如同石沉大海。和所有失蹤孩子的父母一樣,她仍然抱有一線希望,期盼著有一天,安妮特會突然出現。每一個生日和紀念日,羅斯都寸步不離地守在電話機旁。她仍然不停地給菲利克斯·韋爾打電話,質問他“我女兒在哪裡?”
菲利克斯·韋爾則在日記中,抱怨這個總是騷擾自己的“老巫婆”:
“我挺後悔的,要是當年讓安妮特親手殺了她,那該有多爽啊……”
1991年夏天,43歲的羅斯意識到,自己不能再指望警方了,她決定自己去尋找女兒的下落。雖然在她內心深處,她已經知道,女兒是不會再回來了。

(羅斯/1991年)
羅斯拆掉了自己的豐田車的後座,改造成一張臨時床鋪,帶上打字機和電話簿,驅車前往得克薩斯州的峽谷湖(Canyon Lake),去拜訪菲利克斯·韋爾的妹妹蘇·喬丹(Sue Jordan),因為根據韋爾的說法,安妮特獨自前往墨西哥之前,曾和蘇一家見過面。
行前,羅斯沒有抱太大希望,蘇畢竟是菲利克斯·韋爾的骨肉至親,如果自己暗示他和安妮特的失蹤有關,她很可能會遮遮掩掩或是閉口不談。但出乎羅斯意料的是,蘇非但對自己的“指控”毫不意外,還主動分享了許多資訊。
蘇告訴羅斯,她最後一次見到安妮特,是在1984 年10月,他們一同參加了一個展會。蘇記得菲利克斯·韋爾對安妮特非常刻薄,經常批評她的衣著。展會結束後,菲利克斯·韋爾和安妮特一同離開,過了幾天,菲利克斯·韋爾獨自一人回來,聲稱安妮特和一個墨西哥男人私奔了。他表現得很反常,瘋狂地喝酒吃肉(菲利克斯·韋爾是個自我標榜的素食主義者)。
說完這些之後,蘇注視著羅斯,丟擲了另一則重磅訊息:
“你知道嗎?菲利克斯的第一任妻子瑪麗,他們那時住在路易斯安那州的萊克查爾斯(Lake Charles),她和菲利克斯划船的時候,掉進河裡淹死了。”
羅斯睜大了眼睛。
之後,蘇在送她離開的時候,突然又說道:
“你知道嗎?還有另一個女孩。我記得曾經有許多年,她的母親一直打電話給我母親,向我們詢問她的訊息。我記得,她的名字叫莎倫。”

返校節女王之死
離開蘇·喬丹的家後,羅斯用打字機敲出了她能記住的每一個字。接下來,她開始翻找厚厚的電話簿,打電話給萊克查爾斯的公共圖書館。
圖書館的管理員年紀很大,她清楚地記得,將近30年前(1962年),有個名叫瑪麗·韋爾的年輕太太溺水身亡。在她的幫助下,羅斯找到了瑪麗·韋爾的家人。
瑪麗·韋爾本名瑪麗·霍頓(Mary Horton),出生於路易斯安那州尤尼斯(Eunice)的一個天主教家庭。瑪麗的父親是個紡織品批發商,母親是小學老師,家庭關係和睦友愛,生活愜意溫馨。
瑪麗的弟弟威爾·霍頓(Will Horton)告訴羅斯,瑪麗是每個小男孩都渴望擁有的姐姐,是造物主所能創造出的最美好的存在。瑪麗是尤尼斯高中的返校節女王(美國中學傳統,“女王”是選出的最受歡迎的女生),高中畢業後,她就讀於麥克尼斯州立大學(McNeese State University),夢想和母親一樣,當一名小學老師。

(瑪麗是尤尼斯高中的返校節女王)
身材曼妙、活潑開朗的瑪麗,是很多男生的夢中情人。她在同性中間也很受歡迎,她的朋友們都說,瑪麗善良又溫柔,似乎在任何情況下,都能發現別人的優點。
1960年的春天,瑪麗·霍頓認識了一個金髮碧眼的英俊男人,他的名字叫菲利克斯·韋爾。
菲利克斯·韋爾於1939年生於密西西比州的斯塔克維爾(Starkville),家裡開著奶牛場,有一個弟弟和三個姐妹。菲利克斯·韋爾從小長相帥氣,成績出眾。高中畢業後,菲利克斯·韋爾志願參軍,報考了飛行員,雖然考試分數很高,但因為存在紀律問題,軍方淘汰了他。
菲利克斯·韋爾的兄弟姐妹,雖然外表上遠遠沒有他出眾,但都是相當不錯的人。菲利克斯卻是家中的異類,他的妹妹凱記得,奶牛場養了很多貓,菲利克斯會把貓的幼崽一個個掛在曬衣繩上,向它們扔石頭,直到把這些幼崽全部打死。

(韋爾家/後排右一為菲利克斯)
另外,菲利克斯·韋爾似乎從不認錯,多年之後,他在日記裡回憶起母親對自己的管教(他對小女孩動手動腳,被母親責罵),仍然銜恨不已,聲稱她用“自大和謊言荼毒了兒子”。
1957 年,菲利克斯·韋爾在路易斯安那州硫磺市城市服務煉油廠(後來的雪鐵戈石油公司),找到了一份令人豔羨的工作,這要歸功於菲利克斯·韋爾的舅舅湯姆·芬尼(Tom Finnie),他是那裡的高管。煉油廠的薪資和待遇極佳,菲利克斯·韋爾經常開著自己閃亮的敞篷車,前往附近的萊克查爾斯市,混進麥克尼斯州立大學,搭訕漂亮的女大學生。
菲利克斯·韋爾是個公認的“撩妹達人”,他身材瘦削高挑,銳利的藍眼睛勾魂攝魄,一位曾和他約會過的女生回憶說,“他帥得彷彿被上帝吻過一樣”。

(菲利克斯·韋爾/1960年)
1960年的春天,瑪麗開始和菲利克斯·韋爾約會。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很甜蜜,菲利克斯·韋爾帶著瑪麗吃龍蝦、去酒吧賭場、通宵跳舞,這讓乖乖女瑪麗感到新奇興奮。但很快,兩人的關係就開始出現問題,瑪麗告訴自己的閨蜜:“我們在很多事情上觀點不一致。”
瑪麗也曾試圖結束這段關係,但她過於溫柔善良,無法主動提出分手,她請朋友為她介紹其他男孩,希望菲利克斯·韋爾能識趣離開。菲利克斯·韋爾則表現得肝腸寸斷,不斷抱怨瑪麗的“絕情”,對瑪麗的新男友,則極盡威脅之能事。
很快,瑪麗將所有的“錯誤”,都攬在自己身上:“他經歷的那些痛苦,簡直讓我心碎,都是我的錯,我總是傷害我愛的人……”
1961年7月1日,菲利克斯·韋爾和瑪麗·霍頓在尤尼斯舉行了婚禮。

(菲利克斯·韋爾和瑪麗·霍頓的結婚照)
婚後,瑪麗開始在莫斯布拉夫小學(Moss Bluff Elementary School)擔任二年級教師。冬天的時候,瑪麗懷孕了,懷孕期間,韋爾因為上夜班,經常不在家,即使在假日,他也藉口“釣魚”而夜不歸宿,瑪麗則獨自坐在客廳裡,亮著燈盞,一夜一夜地等待丈夫歸來。
1962年5月3 日,瑪麗在一封信中寫道:“菲利克斯有時會對我不那麼友善,但這都是我的錯,我從不支援他,也不對他說任何溫柔的話……”
雖然她仍然堅稱“我們現在很幸福”,但悲傷早已從字裡行間,滲透到了紙張之外。
1962 年7月1日,瑪麗生下了兒子比爾(Bill),她深愛著自己的兒子,經常溫柔地唱歌給他聽。

(比爾和舅舅威爾·霍頓)
兒子出生兩個月後,瑪麗回到了孃家,和母親談了很久,她告訴母親,自己想和菲利克斯·韋爾離婚。瑪麗的母親莉莉·梅·霍頓(Lillie Mae Horton)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她告訴女兒,要和丈夫好好談談,試著去解決問題。
一個半月後,瑪麗離開了人世。
1962年10月28日,菲利克斯·韋爾將兒子留給保姆,和瑪麗前往卡爾克蘇河(Calcasieu River)兜風。他聲稱兩人在划船時,遇到了一個漩渦,導致瑪麗從船上摔了下去,自己奮力遊了5英里,才終於抵達岸邊求援。
他的說法並不令人信服。瑪麗的家人一致作證說,瑪麗非常怕水,根本不敢靠近河面。距離瑪麗落水處不遠,就有其他船隻和急救站,菲利克斯·韋爾無需一直游到岸邊。另外警方還發現,不久之前,菲利克斯·韋爾為瑪麗購買了高額的人壽保險。
兩天之後,人們打撈到了瑪麗的屍體。在場的警長一看到屍體,就認定這是一起謀殺案,因為瑪麗的嘴裡,塞著一方很大的絲巾,後腦上有一處疑似鈍器造成的挫傷,手腕和腳腕上,還有疑似捆綁過的淤傷。
警方以謀殺罪名逮捕了菲利克斯·韋爾。然而,讓警方和瑪麗的家人都錯愕不已的是,法醫開出的屍檢報告,言之鑿鑿地將瑪麗的死因定性為“意外死亡”,案子隨即被地方檢察官撤銷。拿到鉅額保險金後,22歲的菲利克斯·韋爾很快離開了萊克查爾斯市,沒有通知瑪麗的家人,就擅自帶走了兒子比爾,他甚至沒有支付瑪麗的葬禮費用。
瑪麗的弟弟威爾·霍頓和羅斯徹夜長談了好幾天,他告訴羅斯,自己長大後,委託朋友弄來了瑪麗的屍檢報告。這份報告漏洞百出,瑪麗的職業、甚至死亡時間都是錯的。

(瑪麗的屍檢報告)
羅斯和威爾·霍頓談起女兒安妮特的“失蹤”,末了,她提起之前菲利克斯·韋爾的妹妹蘇說過,還有一個名叫莎倫的女孩,可她不知道莎倫的姓氏。
“我知道,她姓漢斯利。”

愛與和平之殤
離開萊克查爾斯市之後,菲利克斯·韋爾前往加州聖迭戈,在一所醫院擔任技術員。1960年代,反文化運動席捲全美,菲利克斯·韋爾也搖身變成了一名嬉皮士。他帶著兒子比爾,先是住進了一個邪教組織經營的農場,之後開始四處浪遊,連韋爾的家人,都不知道他究竟身在何處。
直到1971年,瑪麗的家人終於在《國家詢問報》(National Enquirer)的一篇報道中,發現了兩人的名字。報道中說,菲利克斯·韋爾和女伴,因為危害兒童罪被捕(受害者就是比爾),女伴的名字叫做“莎倫·漢斯利”。

(《國家詢問報》的報道中提及菲利克斯·韋爾和比爾)
至此,羅斯終於掌握了莎倫的全名,但她仍然不知道莎倫來自哪個州。1994年,羅斯在報紙上讀到一則失蹤案告破的訊息,她大膽寫信給辦案的警探,問他能不能幫自己尋找一個名叫莎倫·漢斯利的女孩?
這個名叫特里·紐厄爾(Terry Newell)的警探是個熱心腸,他翻閱了當年的警方卷宗,確認莎倫·漢斯利來自北達科他州,還為羅斯找到了莎倫·漢斯利家人的聯絡方式。
羅斯跳上車子,駛向北達科他州。
莎倫·漢斯利(Sharon Hensley)生於1948年,在北達科他州首府俾斯麥(Bismarck)長大,她天生麗質,從小學習舞蹈和表演,少女時代就成了一名模特。

(莎倫和弟弟布萊恩)
19歲那年,莎倫意外懷孕,她不願留在民風保守的故鄉,於是前往舊金山投奔自己的哥哥弗蘭克。正是那年夏天,數十萬年輕人走上舊金山街頭,開啟了一場自由與愛的“嬉皮士革命”,也就是改變美國曆史的“愛之夏”(Summer of Love),熱愛藝術與自由的莎倫,成了這場文化運動最忠實的擁躉。

(莎倫和哥哥弗蘭克)
莎倫在一所未婚媽媽之家生下了女兒徹麗(Cherry),她很想留下這個孩子,但女兒最終還是被送進了收養機構。21歲那年,她遇見了31歲的菲利克斯·韋爾,從此不再和家人聯絡。

(莎倫·漢斯利)
直到1971年,莎倫和菲利克斯·韋爾因為危害兒童罪被捕,漢斯利家才聽到她的訊息。莎倫的母親佩吉帶著一張5000 美元的存摺,前往加州監獄保釋女兒,臨行之前,佩吉告訴家人:
“我要去接莎倫,帶她回家!”
然而不久之後,只有佩吉一人回到北達科他州,之後的日子,佩吉幾乎每晚以淚洗面,她哭著告訴家人:
“我已經永遠失去她了。”

(莎倫和母親佩吉/1968年)
1972年夏天,莎倫和菲利克斯·韋爾突然一起出現在北達科他州,住進了莎倫兒時的家。他們一起冥想、練瑜伽、在庭院裡裸體日光浴,讓莎倫的家人和鄰居們驚嚇不已。
莎倫的弟弟布萊恩回憶說,莎倫彷彿變了一個人,似乎徹底被洗腦了。
“我們無論問她點什麼,要麼菲利克斯替她回答,要麼她在回答的時候,會看著菲利克斯。”
沒過多久,兩人就離開了,之後佩吉接到了女兒的電話,說自己和菲利克斯·韋爾正在新奧爾良,接下來準備前往邁阿密拍色情電影。
“誰家女兒會告訴媽媽自己要拍色情片?!”佩吉認定這是女兒的求救訊號,決定親自南下尋找女兒。
然而1973年初,在佩吉動身之前,他們又接到了莎倫的電話,說自己要去南美洲旅行:
“我和韋爾會在那邊吃天然食品,然後寫一本書。”
這是漢斯利家與莎倫最後一次通話,那一年她未滿25歲。

(莎倫和菲利克斯·韋爾/1972年)
幾個月過去了,莎倫的家人再也沒有收到新的訊息,佩吉很擔心,於是打電話給菲利克斯·韋爾的母親。
1974年3月,佩吉收到了一封菲利克斯·韋爾寫來的信,他在信中稱,自己和莎倫已於一年前分手,她和一對澳大利亞夫婦前去環遊世界。他還在信中寫道:“我和你一樣,也很擔心莎倫,但她已經成年了,她有權利和自由過自己的生活。”
布萊恩記得,母親佩吉當場就把信扔掉了,她一個字都不信。
在這之後,佩吉多次聯絡菲利克斯·韋爾的母親(因為她根本找不到菲利克斯·韋爾本人),偶爾,菲利克斯·韋爾會回一封信:
“我真的好驚訝,你們竟然還沒收到莎倫的訊息!”
羅斯和佩吉長談了幾個晚上,之後她決定前往密蘇里州的堪薩斯城,去找菲利克斯·韋爾和瑪麗的兒子比爾。當然,羅斯並不總是“在路上”,她要整理自己收集的資訊,一邊打零工積攢旅費,再度啟程的時候,她已經走遍了半個美國。

(羅斯又發現了什麼線索?明早9點更新下篇。)
看看你讀過這些嗎?⬇️
Gone, Jerry Mitchell, The Clarion-Ledger (November 8, 2012)
https://www.usatoday.com/pages/interactives/gone/
https://www.theadvertiser.com/story/news/local/2015/06/17/felix-vail-said-killed-wife-ex-travel-buddy-says/28872161/
https://www.motherjones.com/politics/2007/01/klan-busting-journalist-jerry-mitchell-beckwith-case/
https://www.clarionledger.com/story/news/2016/07/28/need-help-case-call-batgirl/87126410/
https://www.clarionledger.com/picture-gallery/news/local/felixvailgone/2016/08/01/gallery-gone-one-wife-dead-two-others-missing/87918658/
https://www.clarionledger.com/story/news/local/felixvailgone/2016/12/29/felix-vail-gone-one-wife-dead-two-other-missing-jerry-mitchell/95895894/
https://the-line-up.com/mothers-quest-for-justice-unearthed-killer
https://www.kplctv.com/2018/12/11/felix-vail/
https://www.clarionledger.com/picture-gallery/news/2016/08/30/sharon-hensley-memorial-photo-gallery/89613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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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安非銳,編輯:襪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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