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觀察者網 熊超然
“特朗普在擁抱俄羅斯以及拋棄傳統盟友的路上會走多遠,還有待觀察,但‘西方’可能已經消失了。”
當地時間3月8日,《紐約時報》巴黎分社社長、專欄作家羅傑·科恩撰寫題為《歐洲在情感衝擊中應對新時代》的評論文章。
文章稱,美國總統特朗普重返白宮後,歐洲不斷遭受到衝擊,掙扎於一個“新時代”中。他哀嘆,長期以來所謂“西方”這一概念,如今已經蕩然無存,而將取而代之的,或許是中美俄歐的多極化林立和大國競爭之下的爭鬥不休。
面對特朗普的不確定性,歐洲面臨著巨大挑戰,但必須找到應對之策。近期,長期呼籲“歐洲獨立自主”法國總統馬克龍繼續大聲疾呼,而德國作為美國戰後重建的核心,對美國的態度變化更是尤為感到不安。目前,德國候任總理默茨似乎也已經意識到“擺脫美國依賴”的必要性,但即便法德英三國聯手,歐洲甩掉“戰略侏儒”的標籤也非一朝一夕可以達成的。
特朗普受到大批歐洲極右翼者支援,其政策體現了對戰後國際秩序和國際同盟的不滿,試圖建立以大國影響力為核心的新秩序。然而,美歐經濟聯絡緊密,特朗普這種零和世界觀與歷史事實不符。
目前來看,特朗普究竟想走向何方還不明朗,但他似乎並沒有改變的跡象。文章提醒,美歐關係尚未完全“斷裂”,歐洲此刻需要自己克服對美國的依賴,加強軍事和戰略能力。否則,等到自己從麻木中甦醒後,歐洲人會發現為時已晚。

3月2日,十餘個歐洲和歐盟國家,以及烏克蘭和加拿大的領導人在英國倫敦舉行峰會,就烏克蘭危機和歐洲防務問題進行討論。 《紐約時報》

一、“西方”這一理念,已然被掏空
在歐洲人眼中,特朗普雖然剛剛重新執政,但一系列“操作”已經讓他們感到無比震驚,他們未曾想到,美國的意識形態竟然會有如此劇烈的顛覆。而在面對需要擺脫對美國依賴並重新武裝自己時,這樣的艱鉅任務也讓歐洲人感到恐慌,他們發現自己迷失了方向。
“美國曾是維護和平的支柱,但它改變了(美歐)同盟。”歐洲議會中間派黨團“復興歐洲”(Renew Europe)的主席瓦爾格里·海耶(valsamrie Hayer)認為:“特朗普在重複普京的宣傳,我們已經進入了一個新時代。”
文章認為,這一個“新時代”的特點,便是“西方”這一概念的動搖,甚至是坍塌。多年以來,儘管美歐關係時而緊張,但還是代表了一個單一的“戰略行為體”,團結在所謂“自由民主價值觀”的承諾中。可如今,“西方”的含義已經變得模糊不清。
作者提到,“西方”這一理念已經被掏空,源自於歐洲、俄羅斯、中國和美國在世界格局中各處一方、各自為政,或許未來能夠填補這一“真空”的是大國競爭之下的“暴力爭鬥”。
在這樣的危險中,特朗普又極具不確定性,他的“交易本色”也讓他隨時可能改變方向。2017年,特朗普在其首個執政任期訪問波蘭時,還曾信誓旦旦地聲稱:“我今天向世界宣佈,西方永遠不會被摧毀,我們的價值觀將佔上風。”
可如今,很多事情都已經改變。“特朗普是衝動的,儘管只有他的民族主義和獨裁傾向是永續性的。”文章寫道。

二、特朗普“善變”,歐洲應當攜手應對
文章認為,伴隨著特朗普的威脅襲來,歐洲面臨的挑戰是,要判斷哪些是特朗普的策略性行為,而哪些又是美國要根本性作出的重新定位。
當地時間2月28日,特朗普同訪美的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在白宮橢圓形辦公室上演“爆炸性爭吵”,可一週後,他又同意下週舉行美烏高階官員會談。特朗普還威脅說,如果俄羅斯不參加和平談判,將對其施加進一步制裁。

2月28日,特朗普和澤連斯基在白宮爭吵。 影片截圖
“無論特朗普如何調整,最大的危險是否認他放棄了‘自由民主’。”巴黎政治學院政治學家妮可·巴卡蘭(Nicole Bacharan)說。“特朗普知道他要去哪裡。對歐洲來說,唯一現實的立場是問:我們有什麼軍事力量?我們如何緊急整合和增強這種力量?”
本週,法國總統馬克龍表示,歐洲面臨來自美國的“不可逆轉的變化”,他敦促透過“大規模共享融資”以快速加強歐洲軍事力量,宣佈下週將召集歐洲各國參謀長開會,並表示“和平不能是烏克蘭投降”,甚至還提出將法國的“核保護傘”擴充套件到歐洲盟友。
文章指出,這些當然都是重大的戰略轉變跡象,但在歐洲範圍內,沒有哪個國家比德國更容易受到美國重新定位的影響。德國在戰後的共和國基本上是美國人創造的,其集體記憶中對美國士兵在戰後首次援助一個被摧毀的國家的慷慨行為視為“神聖”。
而現在,正是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美國副總統萬斯那一番直指歐洲的演說讓眾人驚呆。對許多德國人來說,特朗普公開支援極右翼的德國選擇黨也是一種“不可原諒的背叛”。
在德國大選中勝出的保守派總理候選人默茨,其反應聽起來像是“敲響了舊秩序的喪鐘”。“我的絕對優先事項將是儘快加強歐洲,以便逐步實現真正獨立於美國。”他暗示,特朗普政府對歐洲的命運基本上是漠不關心的。
一時間,德國的“三重禁忌”被打破——未來默茨領導下的德國將拋掉美國的監護,考慮把法國的核威懾擴充套件到德國,並允許增加債務為快速發展的國防工業提供資金。
“即使在經濟困難時期,德國也是歐洲的風向標。如果法德軍事合作確實快速增長,並得到英國軍事參與的補充,正如在斯塔默首相領導下可能發生的那樣,歐洲可能會擺脫其經濟巨人和戰略侏儒的聲譽。”但文章提醒,這不會一夜之間發生。

三、美歐關係複雜還不至於“斷裂”,但…
歐洲主要大國似乎已經看清,隨著歐洲極右翼勢力的崛起,特朗普獲得了這些反移民的民族主義者的大力支援,他們認為,戰後的一系列制度和同盟關係(比如歐盟)是圍繞大國影響力建立世界新秩序的障礙。
“如果特朗普想從歐盟成員國丹麥手中奪走格陵蘭島,歐洲還有什麼其他可信的結論?”作者這樣慨嘆——特朗普看起來並非“異類”,而過去十年的“異類”現在看起來是拜登,因為他積極地“捍衛民主和基於規則的秩序”。

2016年11月至2025年2月,部分歐洲國家民眾對美國的好感度變化。 彭博社製圖
但必須看到的是,美歐之間的聯絡並非小事,兩者不會輕易被拆解,因為這種關係運非一個軍事同盟。根據歐盟的最新資料,2023年,歐盟所有27個成員國與美國之間的商品和服務貿易達到了1.7萬億美元,每天約有價值48億美元的商品和服務橫跨大西洋。
文章稱,特朗普不斷聲稱的所謂“歐盟坑害美國”的論調,是他典型的與歷史事實不符的零和世界觀。事實上,對過去80年的任何合理評估都表明,美歐紐帶一直是繁榮的引擎和和平的支柱。
“(美歐)同盟正處於一個非常痛苦的拉伸點,但我不會稱之為斷裂點,至少現在還不是。”曾為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工作的駐倫敦顧問謝尼婭·維克特(Xenia Wickett)認為。
最後,作者擔心,特朗普如果一直這樣擁抱俄羅斯下去,不知道將走向何方。前法國駐俄羅斯大使皮埃爾·萊維上個月在《世界報》上寫道,美國人民應該明白他們正處於普京的“瞄準線”上——去西方化世界、結束美國的霸權、結束美元在全球經濟中的主導地位……
“目前,不清楚出於什麼原因,特朗普似乎並不在乎,他不會動搖對普京‘零批評’的立場。看來,歐洲只能克服自己的麻木了。”文章警告,否則等到醒來的時候,歐洲人都會傷心欲絕。
來源| 觀察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