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產主婦,“省”字當頭

本文授權轉載自微信公眾號真實故事計劃(ID:zhenshigushi1)
對未來收入預期降低的當下,中產家庭的主婦們轉變生活方式,開始量入為出,重拾價效比。
由奢入儉並非易事。有人發現,過去追求升級的生活方式,確有可祛魅的地方。

中產主婦,向性價比轉身

口腔醫院診室內,劉琳琳11歲的孩子規矩地仰躺在診椅上,張嘴接受牙醫檢驗。
這是一次免費的常規檢查。過後,醫生告訴劉琳琳,孩子蛀了一顆牙需要填補,大概需要1700元,而後就繼續開動機器,幫孩子補牙。儀器“嗡嗡”聲鑽進劉琳琳的心裡。每一次震動,似乎都在加快金錢的流走的速度。
過去,劉琳琳不會把這筆1700元的花銷放在心上,但今時不同往日。
在上海,劉琳琳和丈夫共同養育著一個孩子。在這個三口之家,丈夫是主要的收入來源,每年創造著50到100萬元人民幣的收入。而劉琳琳則是全職主婦,決定著家庭的花銷方式。丈夫每年帶回的收入花在哪裡、如何花,主要由作為主婦的劉琳琳籌謀、決定。
2023年下半年,劉琳琳的丈夫告訴她,自己就職的公司決定未來把重心轉移到東南亞,利用當地的廉價勞動力降低經營成本。這也意味著公司未來在內地的僱傭人員、提供的薪資會逐漸減少。
這個訊息,讓負責家庭開支的劉琳琳意識到,必須捂緊錢袋子,主動過上量入為出的生活。
在她的理解中,形勢是一點點變化的。
在此之前,劉琳琳本也是一名白領,2022年遭公司裁員,才全職在家主管家中事務。以前,她對家庭未來收入的預期樂觀。很多時候,她樂於用金錢換取家庭更多的便利,節省自己和其它家庭成員的時間和精力。
每到週末,劉琳琳都會安排一家三口下館子吃飯,一餐大幾百元,關係不大。平日為節省時間和精力,也會用餐館就餐代替自己在家做飯。
如今,決定向價效比轉身之後,劉琳琳開始儘可能減少一家人在外就餐的頻率,在家做飯。一天下來,伙食費至少能省去一大半
家人想吃毛豆,她嘗試著買回生毛豆自己從掐絲這種處理生毛豆的步驟開始試著做,而不是買現成的、處理好的毛豆。雖然省不了多少錢,但生活的本質發生了變化——她開始過起了付出時間、精力處理更精細的事務,來節省經費的生活。
生活在北京的陳靜過往很少為錢發愁。她的丈夫在IT行業工作,她自己則在醫藥行業工作,夫妻倆收入可觀,持續供養著家人過上一種中產式的生活。作為家庭的女主人,陳靜主持著家庭各項大事,心有餘力,還在網際網路上開了賬號當博主,這一副業也帶來了一定收入。
作為主婦主持家中大事,陳靜很少去菜市場採買食材。她習慣在“山姆”“盒馬”這類的生鮮平臺上下單,而後由專人送貨上門。這類平臺上的食品價格普遍比普通菜市場高,但因為家庭條件負擔得起,所以陳靜有條件犧牲“物美價廉”這一項,去享受不用兩腿奔波的便利。
2022年以前,陳靜和丈夫還沒有搖到車牌號,那時也很少坐公共交通出行。丈夫頸椎不好,兩人每次週末出行,乘坐的都是較為昂貴的保姆車,往返打車費要2、3百元。豐厚的家庭收入,也讓陳靜有自由和經濟條件經營自己出門在外的形象,她表示,自己每天出門都要儘量搭配一身新衣服,往往一個季度過去,衣櫃裡還有不少衣服等不到出場亮相的機會。
算上整個家庭的衣、食、住、行、人情往來,在這個北京的中產之家,女主人陳靜每個月經手的支出在6萬元左右。
然而,2024年以來,陳靜也開始向性價比轉身。
2023年年底,丈夫被裁員,而後入職新公司。新公司的日子也順流而下,領導以“抽取部分薪資留待年終和獎金一起發放”為由,剋扣了30%的月薪。陳靜作為博主的副業收入也大幅縮水。今年“6·18”購物節期間,她收到的廣告投放數量,從往年的10條左右下滑到只剩兩條。她在社交賬號上發了自己對降級生活的擔憂,引起了許多討論。許多人表示,自己的家庭收入折半了
收入驟減,讓很多中產家庭過往持續多年的生活方式變得搖搖欲墜。如何在消費降級和保持家庭生活質量之間尋到一條可靠的路徑,檢驗著這些家庭中,主持大局的主婦們的生活智慧。
在過往,很多中產家庭的主婦的花錢之道,是用金錢購買,去逐步消除生活中那些不便利、大體力消耗、大時間消耗的細節。如今她們反其道而行,劉琳琳和陳靜這樣中產家庭的主婦們,都選擇思路上轉變為追求價效比、質價比,願意在保持生活本身質量的前提下,花費更多時間和精力,去尋找品質相當但價格更加低廉的商品,節省生活的成本。
從前,陳靜的婆婆常向她唸叨,北面有個批發市場,買來的菜又好又便宜。但市場離家有一定距離,需要開車前往,陳靜覺得不方便,便沒放在心上。消費降級後,她讓丈夫抽空,開車帶著一家人去逛逛,才發現果真不錯。不僅面積大、品類齊全,食物的新鮮程度也絲毫不輸給那些主打高階定位的生鮮平臺。最關鍵的是,價格還便宜。
有一次,她在批發裡遇見一位賣西梅的農婦。在她印象中,西梅是一種偏貴的水果,沒想到問價時,對方直接給她倒了一大兜子,約莫四、五十個,讓她“五塊錢拿走”。陳靜的內心受到了衝擊。以前在網上買菜,東西沒買幾樣,幾百元就沒了。到了批發市場,錢一下變得經花起來,兩、三百元買來的菜就能裝滿一個後備箱。
錢變得“經花”,是她們過往很少感受到的欣喜。
陳靜對照過往生活,開始稱讚起如今量入為出的生活消解掉的一些過往狠狠踩中的消費漩渦。趕大整合為陳靜一家每週的固定專案。她過去帶孩子出門玩,不僅要掏各種門票錢,還免不了被各種遊樂消費專案“收割”。看著兒子眼巴巴的神情,母愛就衝昏了頭腦,辦了卡就刷,一趟親子游動輒就要花上千元,用來支付兒子想玩的各種遊樂專案。等結束後,她才回過神來拍大腿。自從開始趕大集,帶孩子出遊的任務也在採購過程中被變相完成了。
“錢是賺出來的,不是省出來的”,這條主婦們過往信奉的“真理”,如今正被推翻。
劉奕敏和丈夫在廣州經商。平日,劉奕敏不僅要負責家庭各項活動和支出籌劃,還負責生意上對外的往來。
2024年初,她愈加嗅到“錢變得更難賺了”。
一開始,是她意識到開始頻繁刷到各類提醒大家“注意省錢”的影片。
到了2月份時,劉奕敏根據對餐飲行業的瞭解,入手過幾家看好的餐飲公司的股票,沒想到一路下跌。在和一些基金公司的朋友聊天中,她得知往年沒有虧過的餐飲股,今年也在虧損。劉奕敏迅速轉變了策略,杜絕觸碰任何實體投資,以及高風險的股票和基金,“專業玩家都賺得不多,(我們)就不要去搞。”
難以開源的情況下,她更加關注家庭中細枝末節的支出。6月份時,劉奕敏與一位新開了餐飲店的朋友聊天,發現對方的電費支出佔到了營業額的17%,遠遠超出了10%的上限。根據多年的經商常識,她懷疑是對方購買了大功率電器,由此,也開始留意起生活裡相關的細節。
那段時間,她正準備家裡換新冰箱。劉奕敏發現,母親家裡的冰箱和自己差不多大,電費卻幾乎是自己的兩倍。檢視之後,她發現母親使用的是10年前購買的老冰箱,屬於5級能耗,是最耗電的一類。冰箱24小時插電,一個月下來,電費總額達到了700多元。劉奕敏當即就給母親換了一個1級能耗的冰箱。
此外,在出租和管理名下資產中的商鋪時,她也更加關心店家對電器的購買和使用情況。遇見有門店使用功率過大的電器,便會主動建議對方進行更換。過去,她甚少在意這些支出,但現在一切要“重視起來”。
圖 | 劉琳琳自己在家煎牛排

對中產的生活方式“祛魅”

林秋語出生於1990年,父親經營著建築機械生意。時代的東風為這個家庭帶來了財富的攀升。2008年,她在北京上大學,遇見了不少家境富裕的同學。那段時間,她沉迷於消費奢侈品,將每個月生活費的8、9成,都投入於購買衣服、包包上。
23歲那年,畢業不久的林秋語步入婚姻,成為一名全職主婦。婚後,她也保持著相似的消費節奏。
丈夫從事地產行業,豐厚的收入再次為林秋語提供了消費的底氣。她的生活圍繞著奢侈品、瑜伽和旅遊展開,幾乎沒有任何煩惱。
2016年懷孕後,林秋語成為全家人的重點關注物件,婆婆和丈夫都叮囑她出行時要坐商務艙,酒店也是由專門的旅遊公司規劃好報價。生活中,林秋語面對著這些賬單,很少感覺到錢包窘迫
在降級消費浪潮下,林秋語逐漸養成了事事比價的習慣。日常裡,她會囤些常住酒店的消費券,可以抵消幾百元的房費。需要坐飛機時,她會專門檢視積分,又或者透過對比一些三方購票平臺,找到最實惠的購票方式。
女兒小時候,為了方便照顧她,林秋語每次都帶女兒坐空間更大、服務更好的商務艙。等到女兒4、5歲時,有一次,丈夫質問她“為什麼一直帶孩子坐商務艙,讓她從小就感覺自己跟別人不一樣?”那之後,林秋語帶女兒坐了一次經濟艙。她發現,長大的女兒已經能夠好好地待在座位上,不需要自己操心了,坐經濟艙也“沒什麼太大區別”。
觀念的轉變是逐漸發生的。現在,她還開始嘗試帶著孩子坐公共交通出行,在此之前,她已經“好多年沒坐過地鐵和公交”和女兒一起逛超市,林秋語也會刻意引導女兒對比同一商品不同品牌的價格,在這些細小的花銷裡,她希望能和女兒一起培育起新的消費觀念。
但由奢入儉的過程,比林秋語想象得更為漫長和艱難。節流中最難的一步,莫過於將那些依附於高收入而生長起來的消費慾望修剪乾淨。
有一回林秋語逛街路過珠寶店,被一條項鍊吸引住了視線。那是一條祖母綠的寶石項鍊,寶石個頭不大,但勝在小巧精緻,被商場的燈光襯得耀眼奪目。林秋語一時走不動道。
雖然她內心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工作生活,壓根沒有什麼場合有機會使用這類奢珠,祖母綠的顏色也略顯老氣,但那一刻,她的內心就是發了瘋似的想要買下它。最終,林秋語以超出4萬的價格買下了那條項鍊
一年多過去了,項鍊至今仍然躺在她的首飾盒裡,不見天日。她只好安慰自己,“未來留給女兒”。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中產的生活模式,是消費社會塑造的產物。
在消費社會,商業藉助人們對向上躍升的本能渴望,鼓勵人們用消費區別自己的身份。消費主義賦予了商品種種實用價值之外的符號價值,透過廣告等宣傳手段讓人們相信,佔有某些品牌的商品,就可以獲得某些特定的特質,彷彿只要購買了這些商品,人就會變得奢華、逃離平庸。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中產家庭用高於普通大眾的消費水準,消費的是商品的符號意義,用溢位商品實用價值的消費水準,標誌著自己的身份。
林秋語坦承,在中產群體內部,有時的確需要藉助某些標籤和符號來相互識別。很多時候,這種“標誌”就存在於消費的商品之上。
2019年,29歲的林秋語進入第一份工作,為了融入社會。職位和奢侈品電商相關。面試那天,她穿了件職業化的白襯衫,背一款小眾的dior包包,還精心搭配了一套法國珠寶品牌的首飾。得益於當天的著裝打扮,面試官判斷她“懂這個圈子”,於是,履歷空白的林秋語成功獲得了這份工作。工作5年,她換了幾家公司,年薪漲到了50萬。
林秋語能夠感覺到,上司在招人時,明顯更傾向於那些家境好、品位佳的候選人,而不符合上述特徵的人,往往被視作無法勝任這份工作。在上司看來,“(如果)他本人都穿得那麼土,為什麼要相信他的品位?”出於工作需要,每逢一些跨國會議,或是參加某場大型的訂貨會,林秋語會在身上安放些便於識別的標籤。有時是一塊手錶,有時是某個品牌的衣服:“在沒有溝通之前,人家不認識你是誰,就是透過這些東西來識別你的。”
20歲出頭時,林秋語曾在英國留學。在那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她花費了50至80萬來購買奢侈品。直到近兩年,林秋語開始出售閒置的奢侈品,她才開始祛魅。
林秋語發現,原本3萬購入的包,只能以4千元的價格賣出。其中,有一隻她花了13萬買來的愛馬仕,配貨時寶貝得不行。結果到了交易市場,包的價格貶值到7萬元。在二手市場,消費一樣的商品,並不需要耗費和她原本等量的財物。
在出售閒置的過程中,她忽然從對購買奢侈品的生活方式中清醒。在一家二手奢侈品店內,她看一面堆滿了愛馬仕的牆。那一刻,她突然覺得“(愛馬仕)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

圖 | 孩子5歲時,林秋語為孩子舉辦的生日派對

浮沉

收入遭遇波動前,陳靜和丈夫的收入每年都在穩定上升。
陳靜所在的中醫藥公司,有著穩定的盈利渠道,疫情期間也沒有受到影響,還漲了薪。她樂觀地認為“窮了誰也窮不著我們”“主業肯定不會受影響”。至於副業,在她的設想中,哪怕廣告數量減少,也可以想辦法靠其他方式填補,比如做熱門的知識付費,“就會覺得好像你只要動動你就能賺錢。”
陳靜的母親提醒她:“人不可能一直賺錢。”提醒她要省錢、攢錢。陳靜嘴上應和,實際並不以為意。
如今回望起來,陳靜感嘆自己高估了未來形勢的變化,也低估了許多事情的難度。她開始愈發覺得,自己應該聽從母親的勸告。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人們對未來的計劃建立在一種對未來收入的樂觀預期上,“明天會更好”的想象,鼓勵著人們進行大膽地消費和投資。而中產家庭更是最敢運用槓桿,提前使用“未來的收入”的群體。
家庭資產管理師陳瑩擁有10年金融經驗,據她觀察,近兩年向她諮詢資產配置的中產人士,在心態上普遍變得更加悲觀和焦慮。他們普遍持有多套房產,且背有貸款。繁華時期曾用來撬動財富的槓桿,如今盡數成了壓在中產家庭們身上的重擔。
前幾年,林秋語的丈夫熱衷利用槓桿來追逐和投資種種專案。她見過那個野心勃勃的時代。身邊一些朋友為了給手中的槓桿加碼,不惜借來千萬貸款投入股市,走了運的,一下就能掙出一套房來。
但隨著形勢變化,一些人從股市裡賺來的錢,又全都賠了進去。林秋語的父輩和丈夫,從事的工作都與房地產相關。過去,依賴於這一蓬勃發展的行業,這個大家庭投資並擁有了10數套房產,光是在北京就有4、5套房產。這兩年,林秋語預估資產至少縮水了30%以上。同時,接二連三的信託爆雷,也讓她損失了上千萬的資產。
雖然家庭經濟實力不俗,林秋語仍嗅到不安全感的氣息,覺得“還是沒有那麼穩。”
現實的殘酷澆熄了林秋語丈夫的慾望,沒了交際和應酬,丈夫將重心更多地向家中傾斜。下了班就早早地回家。
除置辦房產外,教育也曾是中產家庭集中消費的領域。
中產家庭的孩子們,從小便在父母制定的精英教育路徑上亦步亦趨。單單就興趣班而言,範圍便涵蓋圍棋、書法、機器人、程式設計、英語、鋼琴、美術、籃球、攀巖、潛水……型別甚廣。
自從有了孩子後,劉奕敏發現自己被鋪天蓋地的營銷宣傳包圍了。2018年,大兒子1歲時,劉奕敏曾花2萬元報過一個早教班。去了之後才發現,所謂的早教班,無非就是教孩子唱唱歌、玩遊戲,還規定家長必須在現場陪同,既花了錢,也沒有省下時間。而這些啟蒙活動,其實完全可以透過父母在家和孩子自主的互動來完成。
育兒過程中,她遇到很多看著就在“排隊割中產韭菜”的育兒消費。這些課程巧妙地發明了各類名目,定價昂貴,樣式新奇。
孩子到了學外語的階段,劉奕敏曾被大資料推送過一些推廣“英語自然拼讀”教學課程的直播間。基於自己學習外語的經驗,劉奕敏判斷,所謂的自然拼讀,更多隻是一種營銷噱頭。她詢問了一位語言教育學家,對方告訴她,自然拼讀存在一定作用,但並不像宣傳中說的那樣,能起到化腐朽為神奇的幫助。
對精英式教育的投資,一方面來自於融入上流社會的渴望,另一方面,則是出於對階級滑落的恐懼和擔憂。種種消費主義所利用的,正是中產家庭這種“萬一不花錢,孩子輸在起跑線上怎麼辦”的焦慮心理。
劉奕敏發現,周遭一些中產主婦在孩子教育的投資上,達到了誇張的地步,不惜消耗大量的家庭財富,也要讓孩子上600元45分鐘一節的鋼琴課,又或是為孩子報名如高爾夫、馬術這類的貴族運動。
隨著谷愛凌的成功,體育被不少中產家庭視為進入常春藤等名校的新有效路徑。透過支付高昂的學費,他們期許著為孩子換來另一條向上攀登的階梯。可劉奕敏忍不住懷疑,透過教育來完成社會爬坡的路徑是否能穩妥有效。
在她的觀察中,在孩子教育上的投資,會隨著政策改變、學歷水平通脹讓收益發生變化,而在收益產生之前,中產家庭的家長們,更容易陷入有關教育的消費陷阱中難以自拔。
中產家庭的主婦們開始逐漸意識到,守好所擁有的東西,就是當下最好的投資。
陳靜停止續費了兒子大部分的興趣班,目前,只給孩子留下了圍棋、體能和游泳三門。她的丈夫覺得,這些興趣班對兒子的成長並沒有什麼幫助。可陳靜覺得還是有用的,比如培養了兒子的思考問題的方式,可具體是怎樣的作用,她也說不清楚。反而是她的丈夫決定,未來不會再給小兒子報這類興趣班。
不過,維持著過往的慣性,二人仍然希望為孩子買一套好點的學區房。陳靜計劃著,等2歲的小兒子未來上了一年級,就儘快把學區房轉賣給下一任家長。儘管知道存在學區房退熱,轉讓困難的潛在風險,陳靜仍然沒有放棄這個計劃。
在九十年代,陳靜的父母也曾屬於那個時代下的高收入人群,是周圍人裡最早購買28腳踏車的人家。直到她讀初中時,原本在體制內工作的父親,因種種原因被迫主動離崗。從此,這個原生小家的經濟狀況一路下滑。到了高中,母親甚至要靠借錢才能湊齊陳靜的學費。
是靠著教育這根藤蔓,陳靜才重新抓住了向上的機會。慣性使然,她也覺得再拮据也應該儘可能保證孩子有好的學習資源。
又一次站在時代的轉折點上,陳靜越發清晰地認知到中產概念的欺騙性。實際上,“(中產)只是賺了點小錢的無產而已。”
2024年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她渴望脫離中產範圍,蛻變成為有產人群中的一員,但苦於遲遲尋找不到轉變之道。可沒想到,“現在連中產都快要滑出去了。”陳靜有些苦澀地感嘆。
今年5月份,她決心轉去公司內部的一個偏創業性質的團隊。雖然這一選擇讓她至少損失了10萬的年收入,但她相信“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她說,在原本的部門中,向上晉升的通道已經關閉,雖然工資高,卻很難接觸到行業上下游的資源。藉著這個機會,陳靜期望積累更多的行業資源和人脈關係,並透過觀察和學習有產人群的思維和行為模式,來複制這些技能。
未來,她計劃著在自己40歲以前,尋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創業,製造更多突圍的可能性。
她堅信,要往高處爬,只有高處才是安全的。
*應講述者要求,文中人物資訊有模糊
編輯 | 溫麗虹
作者 | 肖思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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