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山口大炮 編輯｜杜都督
本文首發於公眾號鳳凰生活報告
ID：PhoenixLifestyleRpt
節後返工第三天，你從年夜飯中緩過神了嗎？
很多一線城市打工人不敢承認，如今過年回縣城老家吃的年夜飯，已成為讓中產破大防：
“比起吃七天剩菜的恐懼，我更害怕的是縣城年夜飯的物價。”
畢竟，前者只攻擊身體，後者卻是自我定位的坍塌。
就像日本人的“巴黎憂鬱症”，不回家不知道，一回家嚇一跳：
縣城老家的年夜飯，一頓飯吃掉打工人過半工資。
一線中產被物價倒逼的廚藝，回到縣城發現根本用不上，老家親戚壓根不考慮價格，大手一揮就是“出去包桌”。
你咬咬牙買的幾箱5斤3J車釐子，還真趕不上冰箱裡的一個格子。
原來“買那麼多東西幹啥啊，家裡啥都有”真的不是客氣——
這個春節，不少自稱中產的都市白領，都被小縣城的豪橫狠狠上了一課：
縣城年夜飯的消費，怎麼這麼貴了？
縣城年夜飯，外出真的貴
幾乎每個選擇年夜飯外出就餐的人，都會接連感嘆兩聲：
從“中國人真多啊”感嘆到“中國有錢人真多啊！”
年夜飯就像個照妖鏡，在大城市包桌吃一頓年夜飯不一定是真的富，但在小縣城包桌吃年夜飯一定不窮。
剛發了年終獎的小顧本想演一齣“中產返鄉，給縣城親戚看看我在北京過的有多好”的劇本。
卻被縣城年夜飯的包桌價格降維打擊：
“我家難道不是一個西北18線的小縣城、吃飯超過100塊就是豪華餐的消費水平嗎，為什麼三個人就要花幾千塊？”
“我在北京都沒吃過人均這麼高的菜！”
是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縣城早已不是那個“物美價廉”的縣城了。
物還是美的，但是一桌年夜飯的套餐價格動輒幾千甚至上萬，完全打破了人們對“縣城消費低”的刻板印象。
全國各地的縣城可能吃著不同的年夜飯，操著不同的口音，卻在價格上貴的統一。
其中比較貴的，便是海南縣城。
在陵水吃一頓年夜飯，雷軍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身價。
年夜飯的價格不按套餐不按桌，888一位的價格，在全國超一線縣城中擊敗了99%的對手。
在大城市被呼倫貝爾的空氣毒打，回到老家也逃不了吃不掉的花費。
“合著我這一頓年夜飯，還包括了海風的價格？”
美國五星上將麥克·阿瑟將軍曾說：“省錢的年夜飯總是相似的，不省錢的年夜飯總是各有各的由頭。”
在陵水被天價座位費背刺的中產不懂，僅有19.4公里之隔的廣東，正在經歷一年一度的“新春菜牌”霸凌。
這可能是廣東人最不想擁有的“獨有”，雖然利是小，但是新春菜牌貴啊。
每到過年，菜品一換，菜碼不變，全線漲價。
大酒樓的套餐六千多，廣東人自己也吃不明白了：
可能這就是美食之都的氣魄，其年夜飯價格真正在廣東各域做到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
汕頭2025的年夜飯套餐，十人席從1288到2888不等，省飯白切雞在鮑魚龍蝦麵前，這一退便是一輩子。
那一刻，它可能是世界上最懂安小鳥的人：
“它倆出身差不多，所以親近些，我算什麼呀。”
但這種價格對於廣東人來說還是不夠洋氣，畢竟曾經的廣東年夜飯，都以“$“收場。
幾乎是在翻拍《金玉滿堂》的新春·豐盛宴選單，八人餐預訂價$3388，十二人餐預訂價$4288，
想要吃原只鮑魚轉十八頭南非吉品鮑，每隻“僅$288”……
〓 不過這已經是歲月史書，如今陶源酒家關閉了大陸的所有店
而到了盛產富二代的江浙縣城，年夜飯的價格則將恩格爾係數拉滿。
江蘇縣城飯店年夜飯選單一出來，網友就直呼頂不住。
“想著1500能搞定，結果年夜飯最低檔1588……還不含酒水”
沒有人會小覷江浙的縣城，畢竟滬上頂級富家女如萍的手鐲換算下來也只要2000塊。
而在溫州吃一頓年夜飯，不少意思，要一萬多。
再加上酒錢，哪個中產來了也要唱一句“不敢睜開眼，希望是我的幻覺”。
要是一萬多能吃好也就算，更令人惱火則是，莫過於一頓飯花了幾千塊，吃出來全是預製菜。
“現在的飯店騙我感情，有這錢還不如讓山姆賺。”
如果說廣東年夜飯貴，是高檔菜品撐起了價格托盤，那其他地方的貴，往往是普通價格漲上來了。
就連大家印象中物美價廉的北方縣城，過年期間也褪去了淳樸的面具。
三百塊一隻的雞，三百塊一隻的鴨，230一盤的辣椒炒肉，讓人疑惑這肉是餵了長生不老藥了嗎？
山西某縣城過年期間的菜譜，肉菜平均168，過年期間指定菜譜，點一道菜就像看直播，
“3，2，1，上鍊接！寶寶們可以看看，絕對是一年以來的最高價！”
因為年夜飯價格太高，導致網友看到“哪家飯店可以訂年夜飯” 的推薦每個都變得不可信：
“這家店你不知道嗎？這裡吃頓飯能買半輛車！”
多少回鄉人，抱著“我賺著一線工資，回了老家可不得在年夜飯前狠狠買單大露一手、富養全家”的堅定信念；
結果發現，年夜飯1988，沒有一個是硬菜就敢叫價，還有不少人買單；
包廂價格298一位，不知道還以為在北上廣吃自助。
網友思來想去想來思去：
“一頓飯能花六千多，我要不去開封菜坐一宿吧？”
除了在飯店包桌外，縣城居民在過年消費上也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味道。
不少縣城酒店推出了”入住酒店，享受全包式過年“的一條龍套餐。
江蘇縣城，1798兩晚+除夕一日三餐的酒店式過年，乍一看很貴，仔細算算居然還挺便宜：
“比起年夜飯一頓吃掉1800，我們還能看看山景呢！”
而越是景色優美的地方，越會給年味“加碼”，讓孩子放假也像在幼兒園上課。
浙江湖州安吉縣的民宿，深諳潮流的精髓，用庭院、湯泉咖啡館賄賂年輕人，用寫福投壺圍篝火籠絡家庭客。
當一線打工人還在穿著新中式戰袍找商場拍新年look時，縣城居民早已洋氣到新中式過年。
這時，大家才明白回家這頓年夜飯吃的是什麼——
“原來吃的不是飯，是自知之明啊！🥹”
縣城年夜飯，在家也燒錢
如果你以為縣城年夜飯只是貴在飯店的價格，那就失去了對縣城的敬意。
在縣城，最頂級的年夜飯都在自家飯桌。
年二十九，編輯部的kiki剛做好“我那不結婚的小姨”的扮演準備，
結果因財富不適配而瘋狂NG。
她老家所在的南方縣城，桌子上擺著滿滿的車釐子、超大個的丹東草莓，大於18mm的怡顆藍莓，主打一個誰貴買啥。
透過開飯前的閒聊她才知道，家裡這些水果都是在精品超市買的，買完最好別看價。
等到吃飯的時候，kiki更是覺得，自己的角色可能要從“在外打工的小姨”變成“在外乞討的小姨”。
桌上的每一道菜品，都是對她月薪的嘲諷。
飯桌上的看著樸素的雞鴨，都是駕車幾十公里到山上買的散養的，一隻就要150+。
飯桌上的水產，彷彿偷了東海龍王的老家。
鮑參翅肚，蝦蟹魚鮮，不同種類的魚蝦被擺成“曼哈頓風格”，是她在一線壓根不敢冒出的想法。
再配上年前漲價的波動，不拿出手機搜價格，是對打工人心境的最好做法。
畢竟，新鮮的雜魚35，斑節蝦蝦乾168，不是很肥的花蟹75，明蝦65，大閘蟹60……乘以任何一個數字，都會讓價格爆炸。
此時再看這一盤盤做工精緻的清蒸石斑魚，大頭皮皮蝦，爆炒三眼蟹，還有霸佔一整個餐桌的帝王蟹，都是對打工人的暗殺。
“怎麼我一去上班，家裡就吃這麼好了？”
而等到老爹從冷鮮櫃裡拿出吊龍匙柄，滿含歉意的說：
“去晚了，沒趕上鄉里剛殺的牛肉，只能從超市買點鮮牛肉，你要吃飽了就等明天再涮”時，打工人的心態終於爆炸。
“我到底在外面過的是什麼苦日子啊！”
不同於南方縣城精緻的擺盤和極挑新鮮度的食材，北方縣城在年夜飯這事兒上多少糙了點。
南方什麼鍋配什麼蓋，什麼菜配什麼盤的講究在北方蕩然無存。
在年夜飯上擺出一桌有點年頭的不鏽鋼餐具，是對年味最好的表達。
誠然，餐具的價格是標準的詫寂風，用餐的環境是工業廢土風，但碼上去滿當當的菜不是。
動輒十二道菜起步的飯桌，在價格掰頭中按量取勝。
先上的四到八個冷盤作為餐前點心，目的是給嘗慣了白人飯的嘴巴來點中國風。
而一斤上百塊的醬牛肉和一斤四十多豬耳朵的相似點，是給茅臺五糧液的出場當伴奏。
如果說南方的年夜飯，是你很難看到長腳的食材。
那北方的年夜飯你很難看到一道素菜——講究的就是個實在。
因為除了涼拌胡蘿蔔絲和拍黃瓜，想在熱菜裡找點綠，無異於蕾哈娜出新歌。
等熬過漫長的冷盤期，飯桌上的肉菜更是讓人看一眼就想出家。
誰懂？北方縣城準備肉，不是論斤買，是論只買。
牛羊肉，各來幾扇，散養雞鴨，每樣五隻，一線中產買的伊比利亞火腿，在老家活不過初七。
做成的紅燒肘子、銅鍋牛肉、紅燜羊肉，烤羊排、燉牛腩……主打食材在年夜飯這一餐就得消滅一半。
別問為什麼，問就是縣城定下的kpi。
而直到飯後甜品時刻，打工人買的三隻松鼠，都擠上不了過年的果盤。
茶几底下掏出來的零食大禮盒，陽臺上還有幾斤多，再一看家人的牙在年前都磕出了個嚯。
也是在這時，擁有相同經歷的一線中產終於明白媽媽為什麼要把自己拉到角落：
“原來我扣扣搜搜買的年貨禮盒，多餘不說，價值還趕不上飯桌的一個角落。”
祝你祝我，縣城快樂
去年一整年，社交媒體上對“縣城”一詞的態度，完成著從“賦魅”–“刻奇”–“祛魅”的複合情緒。
年初大家發現，即使在大城市月入5萬，生活質量也比不上縣城中產；
年末縣城文學興起，有人用它當作展示自己來處的“時尚單品”，有人開始追憶關於小鎮做題家的創傷；
直到有更多的人出來，用具體資料論證“縣城到底有沒有大城市有錢”、“縣城人到底過得有沒有一線好”。
至此，這個話題已經被咂摸得無味，變成網際網路塵埃。
但是網際網路外的人，還在繼續生活。
漲價的縣城年夜飯，其實是過年外出用餐被人接受、年夜飯整體漲價的一個切片。
以前是有錢人特供的年夜飯外出就餐，如今成了縣城老家的潮流；
以往為了省錢、不願踏出家門一步的長輩，現在已經為了方便，在除夕夜開始包桌吃飯；
千里之外現在飛入尋常百姓家的貴价美食，能大大減輕家庭勞動的過年預製菜，都構成了這一頓飯的重要內容……
而我們的驚歎，也是對縣城跳出一線凝視的讚歎——
“過去只想著省錢，咱們的縣城老家也願意為儀式感花錢了！”
從前大家總以為，大城市是日新月異的，縣城的時間是凝固的。
然而沒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小縣城自有其生命力，縣城裡的年夜飯，也是很多人的來處和歸途。
當然了，無論南方北方，縣城一線，剩下的那些，在熱了三四五六遍的年夜飯剩飯面前都不值一提。
畢竟甭管是龍蝦鮑魚還是大鍋飯，吃到最後都是一種味道，
（）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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