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文學的興起,中產幻覺的破裂?

在一線城市的邊緣地帶,常有一種固定搭配的生活場景:合租、外賣、電熱水壺、貓、泡麵、夜班、凌晨三點的哭聲,還有愛——拮据、破碎、黯淡但熾熱的愛。類似於《值得愛》的場景,出租屋文學的背景從來不是明亮寬敞的,而是潮溼的、逼仄的、帶著黴味的;它的情感書寫也不是宏大敘事,而是極細小的縫隙,是“窮得只剩下愛”的時代寫照。
這是一種被暫時性定義的文學,也是被現實深度壓縮的情感書寫。
01
“無產階級式浪漫”的集體心理投射
這句在社交平臺流傳甚廣的話,像極了出租屋文學的主旋律。愛在這裡不光是浪漫的、詩意的,更是一種救命的存在。不一定指情侶之間的關係,它也可能是對城市的留戀、對理想的堅持、對朋友的託付。它是對困境最本能的回應——當人們什麼都沒有,好像只能用“愛”來裝點貧窮。
在網路上,越來越多的小說和電視劇把鏡頭對準出租屋中的生活與情感。很多故事的開頭都類似:
“我和他在通州合租一間次臥,床是拼起來的,門關不上,夏天沒空調,冬天沒熱水。我們唯一的約會,是一起拼單買一份花甲粉,然後靠在陽臺抽菸,談文學、電影,還有我們都知道實現不了的夢。”
聽起來像愛情電影的對白,卻是無數真實的生活切面。在貧瘠中談愛,似乎就不那麼羞恥了。沒有房沒有車沒有積蓄的人,至少還能擁有彼此。這是當代“無產階級式浪漫”的一種集體心理投射。
02
困頓生活中的“生存感”
出租屋文學的愛情,是生活最底部的碰撞,是情緒和經濟的雙重漂泊下的擁抱,是“我什麼都給不了你,但我今晚能陪你去樓下取快遞”。
這是在一個失控時代裡的情感繫結:沒有穩定的收入、沒有確定的關係、沒有可預見的未來。
“當你一連三個月靠接單湊房租,你就明白,任何穩定關係本身就是一種冒險。”22歲的女孩和男友剛在望京租下了一間老小區的次臥。裝修非常糟糕,但“我們一起刷牆、貼牆紙、裝窗簾,像是把命運縫合了起來。”
有人說,這不叫愛情,這是共患難。可共患難本身,也是一種更深層次的愛:不是消費主義包裹下的“儀式感”,而是困頓生活中的“生存感”。
03
出租屋文學的興起,
中產幻覺的破裂
出租屋文學裡的廉價出租屋,是城市給年輕人的“最低參與門檻”。它不承諾安全感,不提供歸屬感,但它允許人留下。這裡沒有安全感,但也沒有社會的主流秩序。
出租屋文學的興起,是社會真實的副本,恰恰證明了一個更隱秘的社會現實——中產幻覺的破裂。
曾幾何時,讀書、打拼、進入大城市,曾是某種上升路徑的象徵。如今,越來越多人意識到:穩定是一種幻覺,努力不一定有結果。
04
在最沒有光的地方,
寫下自己的“愛情文學”
出租屋文學裡出現的主人公的愛情,不是張愛玲式的斜陽殘夢,也不是安妮寶貝筆下的冷豔逃亡,而是一種帶著疲憊與真實肌理的、幾近本能的纏繞。這種愛沒有修辭,卻比修辭本身更鋒利。
“我知道他窮,也知道我沒出息,但我們就是想在一起。”
——某帖子留言,點贊近萬
這些話,不是為了討好誰,也不是為了製造浪漫幻覺,而是這個時代最赤裸的愛情話語。
它值得被書寫,也值得被讀懂。
因為在“買不起房”“愛情不值錢”“戀愛不如上班”的輿論之外,還有這麼一群人,他們在城市的縫隙裡,小心翼翼地相信彼此。他們用對彼此的熱和信任,在最沒有光的地方,寫下屬於自己的“愛情文學”。
那是出租屋裡的火光,是黴味之外,唯一的溫度。
編輯:Yijie
設計:曉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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