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綠茶剽竊女主的策劃方案上位，還恬不知恥說自己沒搶佔功勞，對女主耀武揚威。
下一刻，職場小偷的報應就來了。
在廁所補妝時，她身側赫然出現了……猴……猴哥？
猴哥不愧是成佛的人，只是核善的一眼，立刻就讓人迷途知返了。
小姐姐在辦公室哭得梨花帶雨，同事們表情跟見了鬼一樣。
“我真的看到孫悟空了！是二次元的孫悟空！”
這句話在正常人類世界裡的含金量，不亞於死神海拉偷襲古力娜扎，迪麗熱巴會見壯壯他媽，堪稱亂碼中的亂碼。
而這，僅僅是開年第一癲劇《濾鏡》中一個普普通通的片段。
現在的國產劇是真險惡啊，打眼一瞧海報以為玩的是甜寵，看了兩集才發現，這劇瘋得像桐華和麗嬪一起腦暴出來的。
桐華將放棄傳統偶像劇，加入發癲這個更權威的圈子。
再一恍神，居然一口氣刷了七八集，完了家裡遭賊了，怎麼我的生命就這麼被偷走了？
要總結我對這劇的複雜觀感吧，不太容易。一方面，它的基礎設定可謂不合理到極點，可另一方面它的發展又讓你懷疑，它是不是壓根不在乎合理性，純粹就想發神經啊？
就好像是上網突然刷到的ai影片，初看是張很普通的照片，下一秒你毫無防備時，裡頭的人和雞鴨鵝狗豬就全打起來了。
更詭異的是，我居然還看進去了。
國產劇在發瘋賽道耕耘也有些時日了，但像這樣高頻次、高濃度的瘋，還是稀罕貨。
先從我看得齜牙咧嘴的第一集聊起。
我說它基礎設定不合理至極，絕沒有誇張，在2025年，你已經很難看到這麼古典老派的人物描寫——
蘇橙橙，力大無比、能徒手劈酒瓶、過肩摔色狼的鐵娘子，不愛紅妝愛武裝，醜小鴨人設，無業。
開場她去某美妝公司應聘，處境複製林蕭面試《M.E.》，小土豆誤入新絲路模特大賽。
然而，面試官見到她，居然一句話沒問就讓她滾蛋，因為嫌她不好看。
額滴神啊，李蘭迪如果算醜的那我們普通人到底還活不活了！
而當你看到一個以女（糙）漢子為標籤的女主時，不用問，她肯定有一個賊精緻且擁有某項特異功能的校園男神！
於是檀健次飾演的火眼金睛但戴眼鏡、算力堪比人形DeepSeek的美妝行業霸總（公司隨時倒閉版），唐奇，閃亮登場。
坦白講，才看了這麼點內容，我的眉頭就已經皺得能夾死蚊子。
這矛盾設定簡直土到一種境界。
更別說其他一堆刻板俗氣的橋段——
俊男靚女輕蔑又尷尬的凝視啦。
家人們溫暖又刻薄的關心啦。
以及女主如何當眾出醜、尊嚴掃地啦。
唯一一點新鮮的是，男主這時沒有充當救世英雄的角色，反而成了壓垮小丑女最後的一根稻草。
第一集的進度條就在這樣荒唐的鬧劇裡差不多走到了盡頭。
你會發現，這劇的鋪墊一方面極盡潦草，一方面又出奇地有耐心，這麼生拉硬扯40分鐘也不怕觀眾跑路。
直到快結尾時，哈莉·奎茵才終於從一個陌生老奶那兒領到了核心裝備——
一個能在現實中實現濾鏡功能的手鐲。
只要開啟控制面板，就能實現美容、變臉、變身乃至新增各種特效等逆天效果。
原來這不是土味醜小鴨逆襲劇，這分明是國產版《某種物質》啊！
而人性的本質決定了，我們的第一階段需求是讓自己更好過，第二階段需求則是讓討厭的人不好過。
曾經暗戀的男神當眾羞辱自己，蘇橙橙恨不能坐時光機回去掐死自己。
於是，一場針對唐奇的大型報復計劃，漸漸浮出水面。
過去的蘇橙橙死了。
現在她的新id叫鈕祜祿·蘇渺。
哦對，既然本劇搞的是討論外在內在的主題，肯定不能免俗地要搞一些展現“內在美”的段落。
所以唐奇和蘇渺的初見，也非常古典地設定為女子挽救車禍現場，男子因其善良勇敢而心動。
只是苦了下一代，每一部偶像劇為了塑造人設都要把n個小朋友置於險境，疑似涉嫌虐童，讓我不禁想要對著影視圈呼籲：救救孩子！
在這種頗具千禧年偶像劇遺風的老套設定下，發瘋，便顯得更加突如其來、難以招架。
要知道，男主的人設可是感情保守、觀念老派的母胎solo，純粹的肉體關係他不要，談戀愛得以結婚為前提。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他是一座行走的貞節牌坊！
不對，這意味著當他的愛火被點燃，那他不把自己燒成灰是不會停的！
也要知道，蘇渺皮下，可是一個暗戀他多年，熟知他所有弱點的黑化女子。
因此她出的每一招，都會是獨家定製、刀刀割人性命的殺招。
一個在狂舔，一個想報仇，一場雞飛狗跳的大戲拉開序幕。
知道唐奇對熒光敏感、吃了內臟會嘔，於是特意穿得像個成精的穿戴甲請他吃一桌下水，還即興熱舞一段。
狗男人：可是她為我跳舞誒。
變出一群蒼蠅圍著自己飛舞，別人是香妃她就當臭妃。
狗男人：原來美麗都是有代價的，好心疼！
最後蘇渺當場毀容，變出一張滷豬頭一樣的過敏臉，難道這樣你還舔得下去？
狗男人：她好做自己，我好崇拜！
蘇橙橙be like：奶奶的這世界還講不講理啊是不是美女放個屁都能被選送《聲入人心》獲批年度之音啊！
本想伺機報復，誰承想男的自我感動起來是真清醒不了一點，你費盡心思整他，他覺得你居然願意為他費盡心思，問候他全家他覺得天啊你想見家長了。
咋辦？砸手裡了唄。
本來想的是像踩爛泥一樣碾他幾腳出氣，結果不小心讓泥嵌進鞋底了，摳都都不下來。
疑似致敬《寄生蟲》
一個正常女性此時該怎麼做？
自然是嚴肅地拒絕追求，斷絕往來。
但這劇顯然不是個正常劇。
唐奇約蘇渺泛舟水上、燭光晚宴，超絕古風小生表白就差沒跳一段“狼煙風沙口”了。
而蘇渺的濾鏡，卻恰好在這個時候水靈靈地出故障了。
這邊古風小生還在沉浸於浪漫告白，快哉快哉。
這邊已是火燒眉毛，隨時要鬧出大新聞。
就當唐奇一抬頭，蘇渺居然不見了蹤影。
我原本想的是她是不是觸動了什麼隱身功能，還是鐲子帶著她飛天遁地，甚至被吸進了什麼魔法世界。
然而還是想多了，她完全是物理移動。
女主跳河潛逃，男主游泳直追，配合《新白娘子傳奇》的bgm，整一幕癲到讓我覺得我是不是在做夢。
蘇橙橙這下明白了，自己玩大啦。
這個男的簡直陰魂不散，你跑到峨眉山裡出家他願意跟過來應聘當獼猴，只為伴你左右。
為了躲他，她又相繼開發出多種新的形態——
你可以是同人女，but銅人女？？
你也可以變成二次元老婆，but年畫？？
眼熟嗎？
那個銅人就是《長相思》裡楊紫扎過的那個。
桐華你是懂夢幻聯動的……
不光這裡，在《濾鏡》裡你還能見到檀健次伴著相柳的主題曲邊吃邊哭邊yue。
以及女主閨蜜指名道姓地瘋狂罵大眾不懂行，疑似桐華本人表達心聲。
看得出第二季口碑撲街對桐華刺激很大，這不新作直接停止內耗，瘋狂輸出精神汙染。
那請問，蘇渺aka蘇橙橙最終是怎麼擺脫唐奇的呢？
桐華也選擇了最讓人精神出走的寫法——
詐死。
第一招，假裝被劇毒蜘蛛咬死，化學消殺。
結果唐奇不顧個人安危，看見蜘蛛就是一套大慈大悲千葉手招呼，拍得她上躥下跳。
第二招，準備讓隕石埋葬自己，物理毀滅。
結果唐奇又是一個迅雷不及掩耳抱著她飛速滾下山坡，還喂她吃了口草料。
好在困難再多，終歸難不倒寫古偶的。
遇事不決，天雷渡劫。
蘇渺表示去你個鳥命要死要活她自己說了才算！
難為了檀健次，居然在這個畫面還能演得動深情。
蘇渺被雷劈得好像郭芙蓉做的裡脊似的，也算是國產劇史上多少年難見到一回的獵奇場面。
至此，《濾鏡》的“蘇渺”副本就算是結束了。
尤其是在蘇橙橙變成羊駝（？）上唐奇家進一步銷燬了蘇渺的“遺物”之後。
顯然，在精神失常這條賽道上，國產劇又達到了一個新高度。
而只要它無價值的東西足夠多，你似乎也很難對它有什麼苛責，畢竟但凡苛責都免不了上價值，可它也不追求這個啊。
當然這不算什麼很新銳的玩法。
在這個壓力過大、且話語權被Z世代逐漸接管的時代，發瘋已經成為全世界文化產品的普遍特色。
西八滿天飛的韓劇是如此，精神狀態越來越美麗的日劇是如此，歐美更是沒有拖後腿。
本屆奧斯卡最大的贏家《阿諾拉》，就是一部髒話和尖叫齊飛，聒噪到不行的大鬧劇。
不過，華語影視也始終有自己的特質。
外國作品的“瘋感”，更側重的是釋放被壓抑的情緒，而之於我們，這種爆發是很難實現的。
我們被壓抑，同時也習慣了自我壓抑，於是我們做不到無視社會規則，只能以另一種方式抒發內在的不協調。
而這種獨特的國產式“瘋感”，也即近年來網路上最大的風潮——
搞抽象。
它是一種脫離秩序的玩法，既不遵從規則，也不主動冒犯規則，自顧自地在邊緣地帶鬧騰，排解現代生活的苦悶。
此外，這種玩法其實不是創新，反而是某種程度的“復古”。
在千禧年時代，華語影視遍佈著這種抽象荒唐的情節。
例如童年回憶《歡天喜地七仙女》，主角之一的魚日是個古代發明狂，在七仙女被帶回天庭後，他手搓了一個衛星訊號接收器，耳機一戴直接監聽南天門。
為了下海找龍王幫手，甚至造出了人類歷史上第一艘潛艇，還預言千年之後這能用來打仗。
前陣子聊《哪吒》提到的《蓮花童子哪吒》也是如此。
靈珠子幫助一個無臉鬼恢復容貌，幫她蒐羅全世界各種美女的臉，相繼把她變成了水兵月和蒙娜麗莎。
最後她找回容貌，居然是以天使的形態去投胎的。
在大S離世後很多人考古《流星花園》，也才意識到這部偶像劇鼻祖分明是抽象鼻祖，充滿了離奇的幽默感。
從女鬼變身美少女戰士，到社畜變身羊駝，對比之下其實還是上一代國產劇的想象力更放飛、更沒有邊界。
不過兩代抽象劇的本質成因就不太一樣。
千禧年時代的思維是希望，在資訊時代似乎有無限可能，所以放飛想象，各種光怪陸離的幻想都被接納。
而這個時代的抽象是種排遣，這代人的生活太焦慮，反而在中找無意義的瘋狂中尋找安全感，越沒有價值反而越沒有負擔。
可想而知，在這一大背景下類似的作品還會越來越多，也因為中國人對看熱鬧有著基因層面的迷戀，因此這種創作也總會有市場。
只是，《濾鏡》在蘇渺副本後已經有朝著“正常”路線迴歸的趨勢，蘇橙橙開始利用這個神器做一些更符合社會道德的事，例如幫助正在打離婚官司的事業女性對付渣男，後面還有化身型男對抗校園霸凌的情節。
這種對“價值”的迴歸，究竟是會提升這部劇的質感，還是會讓人注意到它本身就沒打紮實的根基，反而落人口實，目前還不太好說。
光腳的原本不怕穿鞋的，但中途開始穿鞋，反倒很有可能兩方不討好。
不過這也只是我的推測，具體如何還得看桐華在後半部能不能自圓其說。
而我們則只需要發揮中國人的本能——
有多少熱鬧就看多少熱鬧，看它到底能化腐朽為神奇，還是隻能似范進中舉，憑空發了一頓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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