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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夏季颱風給美國南部從佛羅裡到北卡這些紅州帶來的僅僅是自然災難,今年,還帶來了政治災難。突然,X(前推特)、TikTok、YouTube和一些極端宗教組織的社交媒體和極右媒體上都佈滿了謠言,說這些颱風是人工(鐳射)製造風暴,好提取鋰(電池節能車生產需要),是民主黨針對共和黨選區所做的大選前破壞工作。假影片也跟進,張冠李戴,弄得如真如幻。
川普也馬上把自然災害化作大選籌碼,說拜登在家睡覺也不關心紅州的災難(連北卡州州長和市長都出來闢他謠),北卡州出名的謠言製造大王國會議員格林當然不甘落後也登臺唱和。這些政治颱風直接的影響是那些只看某些適合自己口味社交媒體的上當者,他們不撤退出高風險區,救援人員更擔心這些上當者持槍“捍衛”家園威脅他們的救援,而製造謠言的背後,其實是究竟有沒有氣候變化這個科學議題後面的黨爭。
我三十年多前讀研究院的時候,第一次聽到兩位讀地球地理的博士生討論這個問題:究竟氣候變暖是因為人類二氧化碳排放造成,還是自然界本身的自然迴圈。他們使用了很多書本和課堂上得來的根據和理論,我從中得出的結論是,兩者都是氣候變暖的因素,但是人類可以透過控制排放,減少自然迴圈的影響。這之後,我一直注意對這個問題的討論,尤其是在首都華盛頓工作的這些年,讓我有機會旁聽智庫的討論,閱讀有關的書籍報告,並且跟隨EPA(環保署)走訪過好些美國主要的大河和溼地保護區。全球的氣候一年比一年惡化已經成為不爭的事實,越來越多的科學家出來發警告說目前各國採取的措施還遠遠不夠抵消我們製造的碳排放。
面對日益惡化的情況和科學家們的呼籲,工業革命以來碳排放最多的國家美國,卻在此問題上完全變成了一個以黨劃線的議題。這我完全能理解,因為百多年來傳統工業——能源化工醫藥大公司財團很多都是共和黨的金主,煤炭石油這些新能源要取代的化石能生產地也大部分在共和黨的票倉紅州,無論從資本利益還是選民就業,代表這些利益的政黨政客要用否定碳排放對氣候變化有影響,來抵制新能源取代舊能源,抵制政府給新能源投資優惠來取代舊資本控制的產業。
這就是為什麼川普說氣候變化是個“hoax“(騙局),他要順著金主利益說話,要藉此把紅州傳統工業區選民失業的原因說成是民主黨的過錯,是“白左”科學家們的“政治正確”口號,是主流媒體誇張報導,他把氣候問題和他發明的有個“深層政府(學界、媒體、政府監管機構)裝進一籃子販賣,好調動這些選民的仇恨。至於颱風一年比一年把南部紅區人民的生活弄得一團糟,他才不在乎,更別指望他會為新能源取代化石能的長遠環保回報和創造新的就業機會合作。他上次一入主白宮,立刻委任不承認氣候變化的反環保人員去管理有關政府機構部門,撤出了2015年奧巴簽訂的巴黎氣候變化協議,取消了100多項環保規定——包括髮電廠和汽車排放規定。他今次競選已經打包票,再上任的話會繼續生產化石能,取消他上次想取消沒有做到的EPA環保署,和用搬離拆散辦公地點的辦法削弱裁減核能署。
受意識形態的影響,對於誰真正危害了自身利益、危害了美國前途不清楚,似乎是川普支持者的一種共性。西維吉尼亞州這個傳統採煤州就特別有代表性,煤炭需求下降和煤礦關閉影響了很多幾代礦工家庭的生活,只有透過政府與企業合作投資新工業,培訓新工人技能,才能解決就業問題。該州的參議員馬南得斯本來之所以成為民主黨的參議員,因為煤炭工人是民主黨的傳統票倉,但是他自己就在大煤炭公司裡有很大股份,跟著共和黨投票反對新能源政策,並不是協助投資新行業,幫助傳統工業工人就業轉換過渡。這個州的失業率和吸毒人群率都排列全國之首,反而成為硬硬的川普票倉,因為很多白人無法理解自己社會地位下降後面的複雜原因,更容易接受川普的挑撥,從種族立場接受是別的族裔、移民和非法移民佔據了自己的位置,搶奪了自己的利益,反而去支援真正損害自己利益的政客。
我有一對朋友,一開口講政治,就不管事實情由地照搬川普言論,但是他們多年生活在紐約哈德遜河谷,以前常聽他們言不由衷地讚歎沿岸的水土環保措施和扶貧(都是幾任民主黨州長的業績),不知怎麼搞的,這幾年變得極右和激烈,大罵民主黨紐約州政府把錢花在公益事業上,最後以搬到佛州生活以示無法忍受在民主黨州的生活。結果年年臺風季節一到,就要四處躲避,怨氣沖天,但是來到加州和西雅圖,看到油價比佛州高,就幸災樂禍地說,活該你們要讓民主黨政府為了環保使用清潔能源給你們加價。
這種矛盾的態度,拒絕承認氣候惡化的原因和事實,搞得他們人生方寸大亂,颱風季節要撤離家園到處躲避,本來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卻把一切都歸結為奧巴馬和拜登的錯,連他們的孩子讀不好書,沒有達到他們那樣的教育水平,也是民主黨的錯。雖然他們自己就是在現在被共和黨極右派批判的“白左”教育制度和學校下受的教育而成為中產階級,他們的孩子跟著他們反對接受任何“白左”的教育卻變成了藍領階級,當然,這又是民主黨的錯。
我來美國這幾十年,在川普上臺之前,一直看見的是兩黨制衡與合作,那是最健康的民主政治。無論民主黨還是共和黨,各自的理念都有道理也有代表性,互相監督也相互妥協,才不至於走偏。共和黨被川普篡權後變了質,共和黨的理念與傳統被扭曲偷換的扭曲偷換,拋棄的拋棄,實際成了川普黨。共和黨的政客不是畏懼川普,怕被那些被他洗腦的選民拋棄而不敢吱聲,就是投其所好以投機上位,敢於與川普對壘的,成為少數。
這個現象,讓很多歐洲人不解,問為什麼美國會有幾千萬人擁戴這麼一個明顯極具危害性的人當總統。說實話,這也是我問過千百遍的問題,僅僅用民主黨沒有照顧好其藍領選民的利益,已經無法解釋為什麼那麼多下層藍領白人支援川普。僅僅用種族偏見和短視,也不足以解釋人們違反自身利益去投川普的票。
不過,這些原因目前都不重要,縱觀歷史,我們也不是沒有見過利用民眾的偏見上位的獨裁者,從蠱惑民眾到篡奪政權到禍國殃民,讓一個國家墮入深淵,並不缺乏先例。在這大選倒計時的關鍵時刻,有人說至少美國人還在抗爭,不像德國人一邊倒讓希特勒上位。
這種樂觀的看法尤其令人擔憂,因為川普如果今次再入主白宮,他將會肆無忌憚地改變美國的制度,推出損害人民利益的國策,不知道需要犧牲多少年和多少代人的利益才能把國家扳回正軌,所以哪怕你再不喜歡民主黨,你也要看清兩者之害,別助紂為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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