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黎響
責編 | 陳輕輕
缺乏自信:明明有成就,但總覺得那是運氣不是ta的努力結果……
過往,我們或多或少都會從早年經歷和原生家庭來解讀原因;
但當我研究了大腦和記憶的特點之後,關於原生家庭和早年經歷對一個成年人的影響,有了更深、更新的理解。
今天,我想從大腦工作特徵的角度出發,不僅來嘗試解釋早年事件是如何讓你痛苦至今。
我們還可以運用這些機制,從早年經歷和原生家庭的過往模式中,逐步走出來。
我以前帶的團隊裡面有一位女生A,非常能幹,後面跳槽之後很快也成了新專案的骨幹。
她已經幹了3年了,上級也很認可她,她想著是時候提加薪,但是總是不敢開口。
其實她想了好幾次都無疾而終,是因為她心裡面都會出現一個自我貶低的聲音:
如果你跟老闆攤牌了,他不接受,你以後還怎麼在他的部門裡面混呢?
她認為提加薪就相當於是一種冒犯的行為,所以遲遲不敢“冒犯”上級。
上級其實人很好,平時也不會為難人;明明很好說話的一個人,但她依然不敢提需求。
深入聊了之後才發現,其實她從小就在一個很嚴苛的家庭中長大,父親是退伍軍人轉青訓隊教練。
她說小的時候父親有很多的規定:幾點吃飯和睡覺,每週能喝幾瓶汽水,要參加什麼興趣班……
印象最深刻的是她零花錢是被嚴格控制的,她想要買東西,需要打報告解釋為什麼需要買。
父親雖然沒有太多罵她,但是她慢慢就練成了看父親眼色行事的能力。
A長大的過程中,跟長輩權威在一起時,總是溫順聽話,很少拒絕;
所以她在哪裡工作,執行能力都很強,對上級(權威)分配的任務響應度非常高。
我跟她解釋說:你的大腦可能將你和父親的關係模式,自動地遷移到你跟上級的關係中去了。
生活中,有很多人都不擅長跟上級、長輩、老師等權威打交道。
這或許是他們早年被父母管束、責備的經驗,在長大之後泛化到了相似場合中,導致了自我設限。
這是因為人的大腦工作非常耗能,但又要處理很多資訊,所以大腦發展出了一系列節能機制。
也就是說,一旦大腦發現兩件事情之間有相似之處,就容易把它們聯絡起來。
例如做飯時,即使你第一次做這道菜,也很輕鬆地根據過去經驗判斷出要放多少鹽和醋,不用專門去查用量。
但這種能讓大腦偷懶的機制也有負面影響,就是對過去經歷的回應,會限制人對現在事件的判斷。
小時候,當她想要什麼,她要打報告,要看父親的眼色,這讓他早早地意識到,原來自己不能夠“想要就要”。
只有當自己發現有很了不起的理由,才敢開口向權威(父親)索取。
長大之後,當她明明“配得上”升職加薪了,還是會自我質疑:
這其實就是大腦將過去的童年的經歷泛化到了成年之後。
問題在於,父親是嚴厲講紀律的權威,但她的上級卻截然不同;
這是大腦沒有辦法區別的部分,因為它早就將“與權威打交道”的一系列事件當做一回事,快速地生成了一個穩定的應對策略。
這種自動化的思維雖然能夠讓A跟權威相處時一直相安無事,但也正是這些“成功”的經歷,讓她沒有辦法往前邁出一步。
大腦除了會將「相似的經歷」合併同類項之外,還有一個機制就是:
它傾向於記住事情的結果,至於是什麼條件導致的結果,則很容易忽視。
比方說,作為家裡的大哥、大姐,小時候總是被父母要求好的東西要讓給弟弟妹妹。
次數頻繁了、時間久了,這些長子女們只會記得被迫讓步的沮喪、求而不得的委屈。
但卻忘記了這種不配得感的形成和維持,是有前提條件的:
事情的結果往往會與情緒體驗相聯絡,而情緒又是最能夠推動行動的元素。
即使條件已經發生變化,結果很可能也會因此改變,但大腦卻依舊會忽略這一變化資訊而產生誤判。
以前是因為家裡面缺錢、孩子也多,為了保證弟弟妹妹能夠有更好的資源長大,所以要委屈哥哥姐姐。
但長大之後,這些兄長、長姐脫離了原生家庭獨立生活,沒有誰真的需要他們出讓資源;
經濟條件早就變好了,好到每個人都可以吃一個雞腿,不用讓來讓去;
但他們依然記住了那個從小被強加的結果——我不能好好享受。
條件已經變了,但大腦依然說服我們認定以前的、熟悉的結果。
如果你也發現,似乎有太多的框框把你的人生限定住,內心有太多的“我不能”、“不適合我”的信念。
這裡我想給你兩個建議,去對抗大腦這種節能機制帶來的負面影響。
想要對抗大腦自動化的程序,就需要我們投入主動的注意力。
為了提示大腦不要將兩個事情、兩段關係混為一談,我們的目標是“挑刺”——
對於同事A來說,以前她是小孩,她依賴大人,需要父親的認可和支援才能活下來,他們之間是管與被管的關係;
而現在在僱傭關係中,雖然上級還是有一定的權威,但是就算對方不認可,她也能幹下去。
更重要的是,父親是說一不二的,是設定了很多規矩的;
而上級是和善的,願意賦權的,部門也沒有規定員工不能向上級提加薪。
還有一點是,她自己也從一個小女孩,變成一個有能力的獨立女性了。
在找不同的過程中,A發現她擁有了很多資源是小女孩的她所沒有的,這些資源能夠幫助她有勇氣去試試,看有什麼不一樣。
很多人聽完了這些邏輯之後,馬上想到的就是“我要克服這個問題”,然後馬上朝反向行動。
因為習慣本身就有很強的“自主糾偏”的作用,這意味著一個人想要改變,往往要付出比預計更多的努力,而且還容易反彈。
如果建議同事A克服對父親的過度畏懼,趕緊提加薪,這樣會讓她特別緊張,而且還會增加她的自責。
現在發現了自己的侷限了,如果還沒有辦法動起來,就只能更加責怪自己了。
所以我的建議是,先做一些無關緊要的改變,試試水溫。
一些小改變帶來的小成功,又會進一步告訴大腦——我驗證過,這跟以前的那事情是不太一樣的。
你現在的工作需要申請一些資源,你可以多申請一些,看上級願不願意給你。
但是你申請的量又是比你認為的要多一些,這是你想要的。
你可以這樣一小步一小步地試探,你想要的東西,是否能夠得到允許。
逐步加碼,直到你能夠分清楚:你與父親的關係,以及你與上級的關係的差異。
在逐步確認的過程中,有不斷出現的新證據說服大腦:確實我與上司的關係跟我與父親的關係不同。
《再見愛人4》裡討論原生家庭的話題時,黃執中老師給了一個視角:
有些人來自家暴的家庭,他們長大了會繼承家暴的行為;
而有些人則會選擇對自己的伴侶更好,避免重複父母的悲劇。
原生家庭是對我們有特別大的影響,好的家庭環境能人活得更自在自信。
但如果你有一個不幸的原生家庭而受困其中時,那你可能需要做的是不斷地努力做“現實檢驗”——
我能不能用不同的方式去看待它們,慢慢走出早年的創傷?
大腦忠實地記錄了創傷,但你可以與它對抗,不受它的擺佈。
當然,這裡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但對於每一個天然就有成長渴望的你而言,一定值得。
作者:黎響,資深心理作者,英屬哥倫比亞大學碩士,擅長人際關係、家庭系統、職場等議題,個人公眾號:黎響David。本文原創首發公眾號:武志紅(ID:wzhxlx)。
專業心理諮詢師,陪你探索自我,覺察過去的成長模式,引導發現解決問題的方向,更好地成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