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保系統真的有吸血鬼？馬斯克的資料到底靠不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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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莫萊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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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斯克上週二2月11號在橢圓形辦公室舉行的記者會上首次聲稱有150歲以上的人領取社保福利。他說，“粗略檢查一下社會保障系統，就會發現裡面有人已經150歲了，你們認識150歲的人嗎，我不知道。”

上週末，馬斯克又在X上發了一條推，表示，“根據社會保障局的資料庫，這些是每個年齡段裡面死亡這一欄設為‘假’的統計數字。也許‘暮光之城’是真的，有很多吸血鬼在領取社會保障福利。”

馬斯克並沒有解釋這些數字的實質含義，只是含糊其辭地把其跟領社會保障福利聯絡在一起。聲稱這些數字表明，超過1000萬120歲以上的人正在領取福利。

簡單說：

馬斯克聲稱有超過1000萬120歲以上的人領取社保，但資料實質上是社會保障局（SSA）資料庫中未標記死亡的社安號，並不代表實際領社保的人口。
資料庫中的超高齡人口主要源於老舊資料管理問題，如未及時更新死亡記錄，而非大規模社保欺詐。
僅持有社會安全號（SSN）並不意味著可以領取社保福利，領取需滿足工作年限等條件，且實際領取社保的人數遠低於馬斯克宣稱的數字。
馬斯克未提供任何社保欺詐證據，卻故意誇大資料問題，類似於2020年大選舞弊指控的套路，試圖煽動公眾對政府的不信任。

首先這些數字是什麼，能說明什麼？

最基本的一點，馬斯克拿出的數字，已經超出了美國的總人口。

以下是基於美國普查局的資料，對美國2022年人口的統計。

我把每個年齡段的男女做了一下加法。

人口普查的數字，到了85歲以上就併到一起了。算出來2022年美國總人口3.33億，比較符合事實。

再把人口普查的數字（下圖第二列）和馬斯克公佈的數字（下圖第三列）做個對比。

馬斯克給出的所謂證據，最異常的是90歲以上的超高齡老人，總共達到了近2700萬，甚至比80-90歲年齡段的人口還多1100萬，這本身就極其不符合常識。如果把這批按他的說法在繼續領福利的老壽星算在內，總數達到了3.98億，這遠超美國人口。

把兩條曲線畫一下，就能發現一些問題。

馬斯克表格中的數字（不含他統計的90歲以上人口），跟美國人口統計的數字比較接近。

而剛出生的人口，兩個數字更為接近，隨著年齡增長，兩個數字差距逐漸增大。這說明什麼？說明這個數字是在美國出生或者後來在美國申領社會安全號的人數。

根據規定，在美國出生的小孩，自打一出生就可以申請社會安全號，對於新生兒的統計比較不容易出錯。生多少小孩就申請多少社會安全號。

但是隨著年齡增長，人口是可以流動和減員的，有些從外國來的學生或者務工者，為了要領工資和報稅，也需要去申請社會安全號。後來這些人也許回國了，也許死亡了，但是並沒有通知社會安全域性，所以這些社會安全號在系統裡依然沒有標記死亡，這也屬於正常。

但是，有社會安全號，並不等於就夠資格申請並領取社會安全補助（social security benefit），這是兩碼事。比如在美國持F1身份唸書的學生，雖然有社會安全號，但是工作年限不夠，肯定就不夠資格領社保補助。

要領取社保補助，需要特定條件

1935年，富蘭克林·羅斯福總統簽署了《社會保障法》，1940年，第一張老年每月福利支票被支付。

社保局網站上寫明，要獲得社會保障福利的資格，必須工作並繳納足夠時間的社會保障稅，通常在至少 10 年的時間裡至少獲得 40 個積點，這意味著需要工作至少 10 年才有資格獲得退休福利，而且非殘疾人領社保福利需要62歲以上。

領取社保福利的人口，分為兩大類，一類是年長退休人員，另一類是殘障人士。根據SSA網站自己列出的資料，2024年領取社保福利的人為6800萬人，SSA是基於這個資料每月向財政部獲取撥款，因此是最準確的數字。而馬斯克那個表格列出的人口快接近4億人，且不分年齡段，比實際領取社保福利的人口多了5倍都不止。所以是純屬扯淡。

再對比馬斯克的資料 vs. 真實社保領取人數。

紐約時報基於社安局資料繪製的分齡社保領取人口（截至2024年12月底）。來源：紐約時報

馬斯克聲稱：2079萬100歲以上人口領取社保

真實統計：約8.9萬99歲以上領取社保人口

差距：超過200倍。

社保資料庫有沒有問題？

資料庫裡肯定是有一定的問題，比如PBS在2015年的報道就指出過，社會保障局的記錄顯示，超過112歲的人口條目已達650萬。而當年的實際數字，全世界只有42人已知年齡超過了112歲。

報告稱，這650萬人中，只有13人仍在領取社會保障福利。該機構表示，已更正了20多萬份記錄中的死亡資訊。但更正整個名單的成本至少為900萬美元，既費錢又費時，因為社會保障局需要證明某人已死亡才能將其新增到死亡名單中。此外，自2015年9月起，該機構在任何人年滿115歲時自動停止福利支付，預設他們已經死亡。

2023年社保局的審計報告也曾指出，資料庫中有超過1800萬年齡超過100歲的人沒有標記死亡。一來是因為資料庫老舊，二來是因為更正資料庫成本太高。社會保障局得出結論認為，他們中“幾乎沒有人”從該機構領取養老金——事實上，這也是該機構認為不值得花費精力清理電子記錄出現之前就已死亡的人的資訊的部分原因。

有社安號 ≠ 領取社保

對於馬斯克所提出的2000多萬超高齡老人出現在社安局資料庫裡，總數字達到3.98億，超過了美國目前的總人口，合理的解釋就是，馬斯克給的數字，基本上接近社保局發放的社會安全號的總數。社安局截至2025年2月，總共發放了逾4.5億個社安號，其中有些人去世，有些人本身就是留學生這類流動人口，儘管社安局也在不斷減計，但是在社安局大規模數字化之前死亡的群體、未及時標記社安號無效的人口，就一直存在系統裡沒有標記死亡或者無效。

但是有社會安全號，並不等於就有資格領取社會安全福利，二者之間沒有必然聯絡。雖然系統存在一定的漏洞，但是能利用這個漏洞去冒領社會福利的人微乎其微，機率只有百萬分之一。道理很簡單，社保局按實際人數撥款，若真多了幾億人領社保，財政早已崩潰。

馬斯克肯定知道其中的區別，卻故意誇大其詞誤導公眾，那就屬於用心險惡了。而且馬斯克並沒有舉出任何一個冒領社保福利的案例，就在暗示存在大規模的超齡認領社保的情況。這跟指控2020年大選存在舞弊的套路很像：認為大選統計選票存在有個別漏洞，就因此推斷大選存在舞弊，這中間都不知道跳過了多少層必要的論證了。

馬斯克作為美國政府實際上的紀檢監察部門的負責人，不是透過官方渠道釋出有確鑿證據的正式公告來監管政府部門，而是天天在網上透過社交媒體釋出小道訊息和謠言來進行反腐，刻意煽動公眾對政府管理能力的不信任。馬斯克到底是在揭露問題，還是在製造新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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