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強硬的總統也懟不過山峰

作者:劉樹鵬 
來源:通向遠方的道路
文章已獲授權
這個動盪的時代,幾乎每天都有超出想象的事件發生。
昨天,在伊朗東亞塞拜然省山區,搜救人員發現了伊朗總統萊希及伊朗外長阿卜杜拉希揚等人的屍骸。伊朗國家媒體稱影像顯示,萊希的直升機系撞山墜毀。
透過網上的影片可以看到,當總統飛機失事的訊息傳來後,伊朗不少城市燃放煙花。這是伊朗人表示哀悼的方式嗎?
萊希是伊朗強硬派代表人物。他1960年出生於伊朗什葉派教士家庭,15歲到庫姆神學院學習,追隨宗教領袖霍梅尼。1977年,萊希參加了反對巴列維國王西化政策的抗議集會,因表現激進引起什葉派領袖的關注。
1979年,巴列維王朝被伊斯蘭革命推翻,伊朗按照伊斯蘭教義建立宗教統治體系,19歲的萊希被任命為卡拉傑市一家地方法院的書記員。因為他表現強硬,第二年即被任命為卡拉傑的檢察官,負責鎮壓這個全國第四大城市的反對派。1985年,25歲的萊希更被委以重任,擔任首都德黑蘭副檢察長。
1988年,霍梅尼政權在全國展開肅清反對派行動,為此成立一個專門殺人的死亡委員會,28歲的萊希就是其中最年輕的成員。為了提高殺人效率,萊希建立了5分鐘殺人術,對異議人士從起訴到宣判死刑,限定在5分鐘的時間裡。在這次突擊行動中,5000名異議人士被殺死,他們的屍體被吊在起重機上示眾。

勇敢面對絞刑的異議者

這次屠殺過後,外界給萊希的評價是“毫無憐憫的強硬派”,有人則乾脆稱之為“德黑蘭屠夫”。
哈梅內伊掌控伊朗政權後,曾在其門下學習的萊希被任命為德黑蘭總檢察長,接著又升任伊朗司法總監,成為哈梅內伊意志的強硬貫徹者。
2021年6月,萊希在伊朗第13屆總統選舉中獲勝。雖然說是選舉,但選舉前超過600位申請人參選資格被取消,最後只剩4人符合哈梅內伊劃好的條條框框。可以說,這次選舉是哈梅內伊為萊希量身打造的,外界普遍認為哈梅內伊有意讓萊希成為自己“歸真”之後的伊朗最高領袖。
有分析指出,哈梅內伊之所以選擇萊希,是為了確保國家的伊斯蘭革命路線能延續下去,避免改革派執政後過度開放,導致伊斯蘭極端統治喪失正當性,步上類似蘇聯晚期在意識形態陣地一敗塗地的後塵。
萊希上臺後的強硬表現,果然沒有讓哈梅內伊失望。他的強硬不僅體現在核計劃擴張和對哈馬斯、真主黨等代理人的支援上,更體現於民眾高壓管控,對異議人士強力打擊上。
萊希上臺後,便著手對出現寬鬆跡象的婦女頭巾進行矯正,宣佈若女性公務員在社交媒體上釋出“不符合伊斯蘭法律”的照片,將會面臨解僱;非公務員婦女在網路上釋出不帶頭巾的照片,也將被“排除在某些社會權利外一年”。2022年8月15日,萊希更是簽署新法,表示將在公共交通工具上使用“面部識別技術”,來識別不確實遵守頭巾法的女性。

抗議的牌子上寫著:“生命、女性、自由”

2022年9月,22歲的伊朗女孩瑪莎·阿米尼因未正確佩戴頭巾而被伊朗的道德警察拘禁致死以後,抗議活動席捲了伊朗各大城市。對民眾的抗議,伊朗政府並沒有予以對話,而是給予粗暴的鎮壓,安全人員向抗議民眾臉部射擊,不少抗議者眼睛被打瞎。被打瞎眼睛的大多數是年輕女性,甚至還有小女孩。

據人權組織統計,截至當年12月初,超過1.8萬抗議民眾被抓,11人被公開宣判死刑,至少475名抗議者被打死。有一名伊朗士兵因為沒有向民眾開槍,被判刑5年零8個月。

這名伊朗士兵因不向平民開槍被判刑
即使對待婦女和異議者展現了鋼鐵意志,即使讓千千萬萬民眾心驚膽戰,在東亞塞拜然省一座冰冷山峰面前,這個強硬總統的生命卻顯得如此脆弱。
萊希總統的結局讓我想起這樣一句話—-你只可到這裡,不可越過,你狂傲的波浪要在這裡止住。
萊希死了,那座山峰依然矗立在那裡。當他以5分鐘殺人術瘋狂殺戮異見者時,當他用苛刻手段對付不戴頭巾的婦女時,當他下令安全部隊向抗議群眾開槍射擊時,那座山峰就矗立在那裡,冷冷地看著他。
在萊希身上,對弱者的強硬和對強者的崇拜形成鮮明的對比。他崇拜霍梅尼、哈梅內伊的這樣的政治強人,對國外的強人也表現了這樣的心理。關於對俄羅斯侵略烏克蘭提供武器,萊希從一開始的完全否認,到後來公開承認和支援。他認為俄羅斯擁有對抗西方的軍事和經濟能力,和強者站在一起,總不會吃虧的。
在萊希看來,歷史是由強者書寫的。然而縱覽歷史,從希特勒、斯大林、齊奧塞斯庫到波爾布特、薩達姆、卡扎菲……哪一個不在那座超越人類歷史的公義山峰面前,撞得粉身碎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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