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月24日,烏克蘭危機升級三週年。
最近兩週,俄烏局勢發生戲劇性變化。先是美國總統特朗普強勢推進和平程序,分別與俄烏領導人通話,就重啟和談作出積極表態。隨後,俄美繞過烏克蘭與歐洲在沙特舉行會談。緊接著,英法領導人將於本週赴美與特朗普討論烏克蘭問題。

當地時間2月18日,俄羅斯和美國代表團在沙烏地阿拉伯首都利雅得舉行會談,會談持續了約四個半小時。俄外長拉夫羅夫、俄總統助理烏沙科夫、美國務卿魯比奧、美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華爾茲等人參與。圖為會談現場。
訊息人士透露,特朗普政府希望推動俄烏在今年4月20日復活節前實現停火。似乎這場“二戰結束以來歐洲最大規模的衝突”即將迎來大結局,但果真如此嗎?圍繞最新俄烏局勢與和談前景,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學術委員會副秘書長丁曉星、中國社科院俄羅斯東歐中亞所研究員張弘接受了中新社記者採訪。
專家分析稱,2025年俄烏將有望重啟和談,但談判面臨關鍵性分歧,各方協調立場仍需要時間。很有可能從激烈衝突階段轉為“邊打邊談”階段,想要實現真正停火仍有待觀察。
俄烏前線戰況如何?
專家表示,俄烏衝突從去年到今年總體呈現出相持的“拉鋸戰”狀態。目前戰場主要集中在頓涅茨克的波克羅夫斯克(俄方稱紅軍城)與庫爾斯克地區,雙方激戰損失慘重。
一方面波克羅夫斯克是烏東部戰區的重要交通樞紐和後勤補給中心,烏軍決不會輕易放棄;另一方面俄軍希望將烏軍趕出庫爾斯克,以避免烏方將此作為談判籌碼。張弘指出,俄攻烏守是常態,但同時俄軍尚找不到快速勝利的方法。
俄軍在戰事膠著之際更顯主動。丁曉星認為,俄羅斯基本上從2024年開始掌握主動,在消耗戰中,形勢對烏克蘭越發不利。“從2024年下半年開始,俄軍在烏東地區推進速度明顯快於過去。”法新社稱,2024年俄軍在烏克蘭推進約4000平方公里,是2023年的七倍。

基輔(資料圖)。來源:央視新聞客戶端
三年衝突影響幾何?
“衝突戰爭沒有贏家。”丁曉星表示,俄烏各自人員傷亡、財產損失巨大。烏克蘭兵員儲備面臨枯竭,國內能源基礎設施遭到嚴重破壞。儘管俄羅斯經濟展現出強勁韌性,挺住了西方制裁,但仍面臨高通脹、盧布匯率不穩、勞動力短缺等諸多問題。歐洲同樣損失不少,既要承擔與俄能源脫鉤的後果,還要負擔對烏巨大的財政援助。
張弘還指出,俄烏衝突衝擊全球能源、糧食和金融體系,造成國際秩序的混亂,“去全球化”、“現實主義外交”正在取代自由主義國際秩序。
美國調停考量何在?
美國從“堅定支援烏克蘭”轉向“交易式調停”,這種轉變背後反映了怎樣的戰略考量?
在張弘看來,一是體現出“美國優先”政策,即美國不會免費提供公共服務與保護援助,特朗普不僅要收回過去的投入,還要求未來的有償服務;二是美國的戰略收縮,特朗普政府將戰略重心轉移至亞太,這可能也和美國現在國際治理“力不從心”有關。

當地時間2月18日,美國國務卿魯比奧在沙烏地阿拉伯利雅得迪裡耶宮參加會議。圖/視覺中國
丁曉星認為,這表明美國政策的多變性與自私性。“在特朗普眼中,一切皆是交易,尤其看重眼前利益,基本上不顧對盟友的一些承諾,包括歐洲安全、對烏援助。”
談判有何關鍵分歧?
在丁曉星看來,在戰事膠著狀態下,談判難度較大,主要面臨三大核心分歧:領土問題、烏克蘭“入約”與安全保障問題以及戰後安排問題。“儘管大家都想談,但分歧巨大,面對這些具體的‘硬骨頭’問題,談判將非常困難。所以重啟和談只是第一步,未來還很漫長。”
張弘分析稱,實際上俄羅斯不僅希望要解決烏克蘭問題,還要解決導致烏克蘭問題的根源,即西方對俄的戰略擠壓圍堵。“但是北約不願意低頭,美國可能也不願意做這種矮化自己形象的舉措,所以各方在戰略問題上的磋商也會有一定難度。”
俄烏有何談判籌碼?
張弘表示,俄羅斯的談判籌碼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軍事籌碼,如核武器、高超音速導彈等,俄在軍事上具有優勢和主動權;二是俄羅斯儘管經濟上有困難,但是仍有可能繼續支撐其實現戰略目標;三是俄國內政治穩定。烏克蘭方面雖相對弱勢一點,但仍有所謂歐洲價值觀牌、道義牌。
丁曉星認為,烏克蘭現在能做的是繼續拉住美國和歐洲,同時自身要加強軍力建設,包括髮展無人機等。此外,庫爾斯克也算是烏方的一個籌碼。

資料圖:當地時間2022年10月10日,烏克蘭首都基輔市中心發生多次爆炸。圖為基輔市中心爆炸導致汽車燃燒。
歐洲扮演何種角色?
張弘表示,歐洲希望幫助烏克蘭,希望維持冷戰後的國際秩序,但是沒有實力。同時,歐洲內部也缺乏共識與高效的決策機制,因此“有想法與意願,但是沒有能力與行動”。
丁曉星指出,烏克蘭問題的根源其實還是歐洲安全問題,包括俄歐相處的問題。對於美俄拋開歐洲率先會談,可能有三個原因:一是認為歐洲“人多嘴雜”,意見不統一,可能談不成,所以乾脆先不讓歐洲參加;二是歐洲參與談判的兩份明斯克協議都失敗了,美國不願重蹈覆轍;三是可能俄羅斯要求不帶歐洲,因為現在俄歐關係比較敵視,歐洲政治家對俄的看法與特朗普是不一樣的。
“歐洲很矛盾,一方面覺得這麼多年都受美國保護,離不開了。另一方面又覺得美國要拋棄它,歐洲人要自強。”丁曉星進一步稱,所以歐洲馬上召集緊急會議,但是由於內部矛盾多,意見分歧大,沒能拿出方案。以維和問題為例,英國說可以派部隊,但德國、波蘭等國反對。歐洲有意願但是自身能力不足,再加上經濟危機與安全困境,其心態非常複雜。“整體上,歐洲已被深深捲入三年俄烏衝突之中,作為利益攸關方,歐洲實際上應該也必須參與到俄烏和談中去。”
今年能否實現和平?
在丁曉星看來,2025年俄烏衝突迎來了重要的轉折點,很有可能從激烈衝突階段轉為“邊打邊談”階段。衝突僵持三年,在誰都無法擊敗對方的情況下,雙方都在想如何以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式收場。此外,特朗普上臺後急於“甩掉烏克蘭問題的包袱”,希望儘快結束衝突,給重啟和談帶來了機會。
張弘認為,今年有望重啟和談,但能否實現停火還有待觀察。“現在美俄有共識,但是俄烏沒共識,美烏沒共識,甚至美歐都缺乏共識。沒有烏克蘭的配合,就沒有真正的停火。”他分析稱,美俄沙特互動後,下一步應該是美歐、美烏之間要協調立場。“這個協調的過程應該不會很快,真正坐在談判桌前可能要到下半年。至於停不停火、什麼時候停、如何停還得繼續觀察。”
中新社記者:薄雯雯
編輯:李明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