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要抬頭》
2025年,自新任總統上臺以來,身處聚光燈下的美國政府就一直都在重新整理全世界的眼球。
同樣上任一百天的時間,特朗普是美國曆史上籤署行政令數量最多的總統。在接受媒體採訪時,他說,“我管著這個國家和世界”。
目睹他在第二任期裡幾乎“為所欲為”的姿態,不少人心裡都有疑問,特朗普他憑什麼?說好的“三權分立”,為什麼這位新總統看起來似乎並不受什麼限制?
「《美國憲法》:民主的觀念與實踐 | 公民課·第三季」已在看理想App上線——如果民主是一臺需要不斷除錯的機器,那《美國憲法》就是最初的設計圖。看懂它,不是為了尋找標準答案,而是理解一個政治體系如何在現實中生長。
在這檔節目裡,楊照將完整講述《美國憲法》的誕生與修訂,解剖立法、行政、司法三權的權力分配與現實運作,並不定期增補時事番外,診斷21世紀的民主痼疾。

講述|楊照
來源|「《美國憲法》:民主的觀念與實踐 」
01.
從子民到公民,現代國家的政治基礎
中國的傳統裡並沒有“公民”的概念,在中國只有“子民”。
“子民”是相對於皇帝而言,叫做“子民”就彰顯了人民對皇帝像是兒子對父親一樣,所以一方面兒子對父親應該要順從,人民對皇帝要順從;另外一方面皇帝得到人民的順從,就像父親得到兒子的順從一樣,那是因為讓人民可以依賴皇帝,當然也就表示是依賴皇帝所支使的他的朝廷、他在政治上的種種說法、做法。
不過我們看現代國家就不是這樣,現代國家徹底翻轉了這份關係——
國家是由人民所組成的,人民來選擇政府,讓政府維持秩序,同時另外要求政府來創造公共的福利。如果政府不能夠維持秩序,或者是不能夠創造公共的福利,那麼人民就會選擇不同的政府。所以就表示在這裡,人民不必順從政府,而且人民也不依賴政府。倒過來,是政府要有這樣的權力,必須要證明它的能力。政府是依賴人民的支援而存在的。
從這裡清清楚楚地顯示了現代國家人民跟政府之間有一種固定的規範,這類似像是合同、契約的,這中間權利義務是明確的。我們今天也活在這樣的現代國家、公民國家之中,就表示我們每一個人和這個國家、和政府發生關係,是以我們的公民身份,而不是子民身份。
所以這種權利義務作為核心,當然極度重要。於是又有了這個重要的問題:這種現代政治到底是怎麼來的呢?
現代政治下的這種公民身份、公民國家,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它來自於歐洲,來自於西方,所以我們必須要在西方的思想脈絡下來予以追溯、來進行解釋。

《不要抬頭》
02.
美國已經這樣了,還有了解的必要嗎?
今天大家關切的是中美關稅戰、貿易戰,我們看到美國總統特朗普刻意地挑釁,在中美之間充滿了敵意。最重要的這不只是中國,而是全世界都看到了,也都正在質疑特朗普這樣的一個非常奇特的美國總統。
美國自己的媒體都用了一個特別的名詞來描述他,說他是Imperial president,直接翻譯那就是“皇帝一般的總統”。一個總統跟皇帝——剛剛我們不就講了,這是傳統帝國跟今天現代國家決然的差別。皇帝面對的是子民,是要子民服從,是要照顧人民。而總統是得到了公民的支援,代表公民來行使特定的權利。
為什麼一個總統可以像帝王一樣,而這樣的說法在美國的媒體會如此的流行?因為我們的的確確看到的現象,那就是特朗普他一個人,依照他個人的意志、個人的想法,竟然就擾亂、破壞了長遠以來,大家集體好不容易建立起來,國與國之間基本上都能夠得到好處的全球分工貿易體系。
所以我說這是重要的、大家都在問的問題:特朗普憑什麼?
那要回答這個問題,甚至光是要思考討論這個問題,就必然連帶產生對美國民主的質疑。在這樣的雙重因素下,我要跟大家介紹、討論美國的政治制度,當然有的人就會覺得有點“不合時宜”。
很自然很合理的質問是:需要嗎?我們值得付出時間跟精力來了解美國的政治,尤其是瞭解美國的民主嗎?
現在我們所看到的現象不就是美國民主的敗壞,或者是我們明確看到,一定是美國的民主大有問題,以至於出了這樣的一個特朗普總統,才會讓特朗普光是靠著一個人的力量變成了“帝王式的總統”,然後打擾了這整個世界,甚至給這個世界帶來了巨大的災難。

《不要抬頭》
容我先這樣解釋。那就是剛剛提到的,全世界都對特朗普和美國的民主提出質疑,這就說明了什麼?說明了美國的影響力。同時,在這樣的現象下就表現了兩件事:
第一,“民主”是普世價值。為什麼美國在民主的政治當中竟然會出像特朗普這樣的總統?這樣的情緒背後就表示,大部分的人都知道民主是什麼,也都相信民主的正面價值,所以說民主的確得到了普世價值的地位。
另外還有一件事也同樣的重要,那就是美國過去是民主的重要的代表,甚至是民主的標杆。因而我們可以、甚至必須要這樣區隔開來——
作為最全面落實民主理想,提出最有效民主運作設計的這個國家必然是美國,或至少美國是具備有這樣的歷史地位的、其中的一個國家。也就是這裡浮現出來在我們眼前是歷史性的美國和理想性的美國、民主的美國,這是一面。
另外一面,可以說是現實的美國。這現實的美國我們可以直接地說,它是違反、背棄了前面我們所提到那樣另外一面理想跟設計上的美國,甚至當我們今天要提出對於美國最尖銳、最有效的批判,那不就是指出,現實美國在特朗普的操控下,究竟是如何違背了原先的美國民主精神?
所以我在節目當中所採取的策略,仍然是從歷史性的角度切入,帶大家重返歷史現場,去看看當年美國人是如何訂定出這套意義深遠的憲法,接著去探討為什麼這一套憲法如此的受重視——不只是產生了這套憲法,而是這套憲法被接受、被運用、落實變成了現實,大家看到的效果。
以至於更進一步的,這部憲法的影響力遠遠超越了美國自己這個國家的國界,一度形成了一個政治的典範,律定人民跟政府之間、人民跟國家之間關係的一份典範。
03.
第一次,人民做主人、定法律
《美國憲法》它最特別的地方就在於是以人民作為本位,而不是以君主,也不是以總統,甚至不是以握有行政權的政府作為本位而去訂定的。
這套憲法確立了“人民就是國家的主人”,所以這是不折不扣的民主。這個態度就具有前面提到的它的普世意義、普世價值。而且大家這樣思考也就能夠明白,這跟我們每一個人都有關係的。

《不要抬頭》
《美國憲法》明白告訴我們:人民是主人。在跟國家、政治、政府發生關係的時候,我們就是要思考我們要做主人,還是子民?作為子民跟作為主人,這當然非常的不一樣,也必須在這樣的一個原則上,我們才能夠更精確地看出特朗普政權的荒唐之處,他被稱為“帝王式的總統”,這就是一個內在充分的撕裂性的矛盾。
這樣的一種矛盾違背了《美國憲法》,同時照道理說,這樣的矛盾必然使得他的政治運作的不可能順暢,我們可以預見、預言這樣的一種荒唐的政治的,我們也可以預見預言這樣荒唐的政治行動,會在哪些地方必然行不通、必然要被阻擋的。
04.
與現實對話,護衛“公民”身份
在節目的進行過程中,當然有很多我們沒有辦法預見的事情會發生。但是我們在認知跟推斷民主進行的道理的時候,我們大概也就可以讓大家明白,這跟原來有原則、有道理,比較順暢的民主的設計,中間的差距究竟是什麼?所以我會針對各種現實的狀況為大家來做番外節目,跟大家一起討論,一起分析。
不過終究的目的是不會改變的,這節目就是要讓大家能夠明瞭“公民”是什麼,同時提醒大家珍惜,這是在漫長的歷史發展過程當中逐漸形成的,這是得來不易的“現代公民”的身份。
我們每一個人都有這樣現代公民的身份,所以如果我們更加清楚這個身份的來歷,更加仔細地思考其中的道理,我們也許就能夠生出更加堅實去護衛這樣的歷史地位、歷史成就的精神力量,這對於保護自己乃至於發展集體、發展國家都應該是非常重要的資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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