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SLG大廠Paradox Interactive（以下簡稱P社）4月24日釋出的財報顯示，該公司2025Q1收入為4.6億瑞典克朗（約合人民幣3.5億元），同比降低4%；營業利潤1.47億瑞典克朗（約合人民幣1.1億元），同比下降5%；扣除財務專案後利潤1.54億瑞典克朗，稅後利潤1.24億瑞典克朗，同比幾乎持平。

不過，對於P社而言，收入與利潤的雙降還不是唯一的壞訊息。或許更令國內同行想不到的是，在亞洲市場早已成為常態的重返辦公室辦公的政策，居然導致超過半數的員工決定離開P社，甚至還在海外社群引發了相當激烈的爭論。

外媒GameDeveloper近日報道稱，瑞典工會組織提交的調查報告顯示，54%的人表示重返辦公室的政策會讓他們考慮離開公司。

事情的起因是：疫情期間社交隔離導致大量遊戲公司不得不採取遠端辦公模式，即便是解封之後，大量遊戲公司也採取了混合辦公模式，比如P社允許開發者靈活安排工作時間，每週只需要在辦公室工作3天。

許多開發者認為混合模式非常理想，能夠讓他們在平衡育兒成本和通勤費用的同時，還能與同事當面交流以完成必要的工作。

但不容忽視的是，從遊戲工作室的角度來說，P社的決定並不難理解。疫情過後，大部分行業都已經恢復了線下辦公的常態，儘管遊戲業比較特殊，很多工種可以遠端辦公，但作為創意行業，面對面的溝通依然是必要的。

P社副總裁Mattias Lilja接受採訪時表示，“與團隊成員直接互動能實現最佳協作，而這對於創作Paradox所擅長的複雜系統驅動型遊戲而言，絕對是至關重要的。重返辦公室旨在促進協作，反過來又能提高工作效率，進而讓我們公司持續保持盈利並實現可持續發展。”

不過，P社在2024年底告知員工，公司將逐步取消混合辦公模式，從2025年2月起要求員工每週到辦公室工作四天，到2025年9月則需每週到崗五天。然而，多名P社員工和前員工表示，這項政策在公司內部不得人心，且推行過程“一片混亂”。

副總裁 Mattias Lilja在回應Game Developer的置評請求時證實了重返辦公室辦公（RTO）計劃。他表示，該政策的目標是確立“到辦公室辦公現在是預設的工作方式，而非個人偏好”，但由於“個人情況”不同，部分員工可享有一定的靈活性。例如，斯德哥爾摩之外遠端入職的員工無需搬到公司附近。

實際上，這個問題早在2024年底就已經被提及。2024年12月的員工大會上，Lilja在與員工的交流中表示：“我們做我們認為正確的事，不會另做打算。要是你對此強烈反對，那就得好好審視自己，然後決定這裡是否適合你。”

換句話說，如果不願重返辦公室，那就走人。這與其他遊戲行其他大廠，如動視暴雪、R星和育碧的觀點如出一轍，這些公司也強制員工迴歸線下參與遊戲開發工作。

2024年12月，P社管理層內部宣佈，從2025年2月起，員工每週需有四天在辦公室辦公。隨後瑞典工人聯合會（Unionen）和瑞典專業僱員聯合會（SACO）曾呼籲P社與員工溝通，但2024年底的兩次員工大會的結果顯然並不令人滿意。

訊息人士表示，在兩次大會上，Lilja提及該政策都會得到與會員工的反對和抵制，但管理層顯然並沒有打算放棄。

Unionen和SACO對該公司進行的調查結果（收到了300份反饋，P社截至25Q1員工數596人）顯示，54%的人表示恢復辦公室辦公的政策會讓他們考慮離開公司。其中，34%的受訪者稱該政策“很可能”促使他們另謀高就，20%的受訪者表示他們“正在積極”尋找新工作。

當然，Gamelook需要提醒的是，在過去三年裡，全球各個遊戲公司裁員的規模和速度都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那些輕易離職的人可能會發現，再找一份新工作並非易事。

不過，如果從開發者自身的角度來說，不願意迴歸辦公室工作的原因可能有很多，但其中比較明顯的就是會增加生活開支、通勤費用，以及，讓有家庭和孩子的員工無法投入更多時間照顧家庭。

Lilja自己也承認，重返辦公室政策收到的反饋“褒貶不一”，但公司仍然相信從長遠來看它將“給Paradox帶來積極的變化，並且正在推進規劃工作，利用來自員工、Unionen和SACO的重要反饋意見，以確保該政策在需要的地方具有靈活性”。

Unionen和SACO的調查結果提出了對P社總部工作物理環境的擔憂，涉及辦公室的通風、消防安全、溫度調控以及噪音水平等方面。他們最終建議公司撤銷這一政策，恢復自疫情以來一直實行的每週三天混合辦公政策。

但根據瑞典法律，P社無需執行工會提出的任何建議。

面對P社給出的理由，歐美同行們在社群幾乎是一面倒地反對重返辦公室政策，他們認為這實際上對於工作效率的提升並沒有任何幫助，更多地是這些公司為了對員工進行微管理。有開發者指出，“我討厭在這樣古板的公司工作，難道在格子間盯著螢幕，就一定意味著比在家辦公效率更高嗎？”

P社一位匿名員工指出，很難找到證據表明混合辦公政策對P社的工作效率造成了負面影響。該公司公開的財務業績並未直接表明混合辦公模式與營業利潤的變化之間存在關聯。甚至年度財務報告顯示，2020年營業利潤飆升了34%，2022年增長了189%，而2024年則實現了10%的小幅增長。

該公司遇到的財務問題更多的是與重磅產品表現不佳（如《城市：天際線2》）以及專案取消和工作室關閉帶來的減值。因此，即便是個人工作效率提升，也難以對公司整體狀況產生太大的改變。

甚至（P社）一位在職員工說：“現在我們究竟有什麼動力去提高工作效率呢？要是我們提高了工作效率，那隻會證明這種天真且毫無根據的理論是正確的。要是我們工作效率降低……往好了說，能證明這個理論是錯的；往壞了說，在如今這樣的經濟形勢下，我們可能會丟掉工作。真是太‘棒’了。”

有開發者認為，居家辦公實際上是一種福利，取消遠端辦公實際上跟減薪沒什麼兩樣，人們肯定會因此想要跳槽。網友Dracious說，“我認為更大的問題是，那些離職的員工往往是比較有能力的，這會造成人才流失。工作能力強的人更容易在其他地方找到工作，所以當被迫回到辦公室，他們更可能選擇離開。”

對於取消遠端辦公等於減薪一說，有位同行甚至給出了非常具體的例子：

“對大多數人來說，要求他們回辦公室上班實際上等同於降薪。遠端辦公時，人們能節省原本在通勤、外出就餐（午餐）、工作著裝（比如不用穿鞋、不需要那麼多套衣服）、育兒等方面的開支。

就拿美國人通勤情況來說，平均單程通勤時間是26分鐘，往返就是52分鐘，總行程距離為41英里。如果他們的汽車每加侖汽油能行駛26英里（這是2019年美國汽車的平均水平），那麼算上汽油費和車輛損耗費，每月要花費163美元，一年就是1965美元。

假設在家做飯每頓飯花費5美元，而外出就餐每頓飯花費10美元，那麼每月又能節省110美元，一年下來就是1320美元。

美國遠端辦公人群的平均收入約為6萬美元，僅這兩項因素加起來，就相當於實際收入減少了5.4%。讓我感到不滿的是，這5.4%並非公司支出的減少，而是實實在在地相當於給員工降薪了，而且公司並不會因此多賺一分錢。這還沒算上那些拿固定薪資的遠端辦公者額外投入的工作時間，因為他們不用每天花一小時在通勤路上往返於家和公司之間。”

甚至，有同行表示，這其實是一種裁員策略。開發者habsfan51說，“我很多朋友仍在老家的遊戲行業工作，他們都跟我說這是一種裁員策略：企業藉此裁掉那些遠端辦公（來自其他城市或國家）的員工，因為這些人通常負擔不起每週多次前往辦公室的費用（尤其是他們住得離辦公室很遠的話）。說真的，這很讓人難過，因為工作室正因強制返崗政策失去資深員工，而這些空缺被初級員工填補。這就給留下來的資深員工和中級員工帶來了額外壓力，他們不得不更加努力地工作以適應和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