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兇的啊，弄撒地方勒啊，楊浦啊似閘北喇？”
繁花片段
電視劇《繁花》大映，大家的目光來到了上世紀90年代初風起雲湧的上海灘
紙醉金迷的黃河路讓人眼花繚亂
與之相對，風塵僕僕的外貿倉庫則是當年上海絕大多數普通人的生活
精幹漂亮的小汪小姐和嚴厲熱心的範師傅之間的衝突也在這裡一觸即發，也就有了開頭的那幕
不瞭解上海的朋友可能要問了，老範師傅所說的閘北、楊浦到底有多兇？
那就一起來走進那段被戲稱為“背大刀”的年代，看看大規模舊改前的上海灘
01
繁花背面，更多上海人的真實世界
上世紀90年代，正是下海經商、全民炒股最狂熱的時期
不少人靠著膽量、智慧還有時代的風口成為了先富起來的那批人
黃河路上繽紛的霓虹，就是為他們閃爍的繁花
繁花背面，屬於更多上海人的真實世界，卻是昏暗的里弄、逼仄的住宅、成群結隊的“阿飛”和“癟三”
閘北、楊浦都曾是上海工業重鎮，蘇州河畔、黃浦江邊都有大量的工廠，大量產業人口來此聚集
為了勉強混口飯吃，圍繞著閘北、楊浦的工廠，大量棚戶區在泥濘中拔地而起
再窮的人，只要有一身力氣，和不服輸的拼勁，就能在上海灘堅強地活下去
這些赤手空拳闖蕩上海灘的後代們，繼承了這種狠勁、膽量、江湖氣，傳說就此開始
落後的經濟、擁擠的住宅、被工業汙染的環境，典型的工業區老閘北和楊浦成了混亂的代名詞
那時候小孩子基本都被家裡叮囑過“閘北楊浦的某某地方不要去”
難怪，見到小汪小姐最兇悍一面的範師傅，猜測她不是閘北的就是楊浦的
那麼當年的“赤膊區”、“大烊破”到底有多結棍
02
滿街“滾地龍”，棚戶王國“赤膊區”
閘北區當年被稱為“赤膊區”，可不僅僅是一句諧音調侃，而是真的有不少赤膊鬥毆的混混
曾經，上海的最底層在鐵道線上討生活
火車站往往是一個地區最混亂的地方，鐵路文化濃厚的閘北也不例外
無論是早年的老北站（今天目東路一帶），還是後來的新客站（上海火車站）北廣場都是上海著名的流氓窟
火車站是閘北繞不開的話題
上海鐵路博物館實拍
閘北曾是近代重要的工業基地，曾有300餘家近代工業工廠
涉及了繅絲、製茶、日用化學品、玻璃、搪瓷製品、印刷、機器製造等多個行業
當時被人稱為“華界工廠發源之大本營”
但是日本侵略者無情的炮火，將閘北的工業毀於一炬，本就苦特苦特（上海話十分艱苦）的上海底層痛失工作，日子更加艱難了
與此同時全面侵華戰爭開始了，徹底過不下去的外地難民，撐著小船沿蘇州河來到大上海尋求生路
一時間，難民、流民匯聚閘北；三教九流，在此紮根
混雜的人員、高密度的人口、極少數的資源，不狠不拼，在這裡很難活下去。
閘北著名棚戶區番瓜弄
圖源：澎湃新聞
這邊曾經可以看到成片的棚戶王國，聽到弄堂裡“度媽媽”（上海話伯母）操著方言罵街
時不時還有混混找小朋友“拗分”（上海話敲詐錢財）
大街上則是倒賣火車票的黃牛，販賣偽劣產品的小販
這裡做生意基本都是一錘子買賣，專門坑人，雖然早已清理小商小販，但街邊的小店依稀能看到些當年的跡象
火車站附近販賣小商品的店鋪
即使大規模舊改拆遷已經完成，依舊可以看出，這裡的街道曾經自由生長的痕跡
比起正南正北的大路，曲折無序的小徑才是閘北的主旋律
而大街上的底商則延續了這種人間煙火氣，但“閘北”這個叱吒風雲的地名，走進了歷史的長河
僅出現在專有名詞中，讓人嘆息
閘北成為了僅在特定場合出現的名詞
03
全市最強戰力，流氓還看“大烊破”
“上海流氓看楊浦，楊浦流氓看定海”，這句話精確定位了楊浦區在“老上海”心中的地位
“大烊破”，一個簡簡單單的上海話諧音，點明瞭當時楊浦的主要特點
不僅僅是又大又破，還“烊特了”（上海話融化掉了），破爛不說，以後也毫無希望
無論時常年佔據上海流氓學校排名第一位的“楊浦職校”，還是全市唯一敢和著名流氓窟“紅鎮老街”掰手腕的“定海橋”
楊浦區一直是公認的上海“最強戰力”
同樣作為老工業區的楊浦，也是不少難民的落腳點
更低的生活成本，更多的就業機會，不少堅強的難民來到楊浦的血汗工廠做苦力
混亂的人員、高強度的勞動、逼仄的居住環節、隨時可能發生的轟炸，社會上充滿了戾氣，頑強團結才能在這個時代生存
即使在和平年代，楊浦人骨子裡的江湖氣也很難一時消失
不同於別區流氓一幅營養不良的樣子，吃工廠食堂的楊浦人有著強壯的身體，打架自帶天生優勢
身上的江湖氣讓他們更加團結，傳說當年誰要是敢打到楊浦弄堂裡，老阿婆都是要拿著菜刀衝出來的
難怪楊浦會成為上海第一戰力
定海橋附近的黃浦江工業帶
圖源：上海楊浦
定海路的拆遷工作還沒有正式動工，直接就能一窺當年的“輝煌”
楊浦區定海路實拍（2024年1月）
無序搭出的建築、隨意叫賣的小販、早已廢棄的工廠、建築垃圾肆意堆放的空地
空中雜亂的電線、時不時還有流浪的小狗來乞食
即使是工作日中午，大街上也有不少人，似乎看得出當年熙熙攘攘的樣子
當年混跡江湖的阿飛（上海話流氓）也花白了頭髮，可能正坐在河邊悠閒地釣魚
著名流氓窟定海橋現在一片祥和
不同於閘北的無序自由，工業基地的楊浦更有一種賽博朋克的感覺
廢棄的工廠、破舊的老公房、塵土飛揚的馬路，訴說著這裡輝煌過、沉寂過、蓄勢待發過、心灰意冷過
歷經世間繁華，大楊浦始終就在這裡
04
一江一河，屬於閘北、楊浦的繁花會盛開嗎？
再難的歲月也總會過去，現在再提起新靜安（閘北）和楊浦，大家基本不太會與流氓聯絡到一起
“一江一河”戰略規劃中，新靜安和楊浦都有著很高能級的產業規劃。
一江一河產業規劃
圖源：澎湃新聞
原先拖累板塊成長的大片棚戶區、廢棄工廠反而成了優勢
有著更低的拆遷成本，成片的空置區域，是市區不可多得的“大衣料子”，擁有更大的空間施展拳腳
老北站的不夜城商業中心，東外灘科創研發都是面向未來的高淨值產業
這將給整個區域帶來一次產業升級機會，也是一場由內而外的徹底城市更新
中興路板塊（原老北站區域）的興起也是大家對這片炙熱焦土的認可
而東外灘（定海橋所在板塊）的宏大規劃也已經看得出雛形
中興路壹號，老靜安有鄔達克，新靜安有羅傑斯
定海路上海國際時尚中心，百廢待興的東外灘
兩個區都蓄勢待發，準備迎接屬於自己的繁花
併入靜安區後，老閘北正以全新的姿態迎接未來
棚戶區基本已經拆遷，除了路牌還能引起部分“老上海”的記憶
火車站周圍，早已是高樓大廈，一路繁花
火車站周邊早已是高樓大廈
大楊浦定海路上大大的“拆“字，預示著這裡零星的市井煙火即將被高樓大廈取代
那個混亂的時代一去不復返，新的繁花也在等待盛開的那天
定海路的棚戶區也即將成為歷史
未來繁花不僅會盛開在黃河路、外灘，也會盛開在楊浦、新靜安
開過環線，開向五大新城，開遍整個上海，開滿全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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