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自拍》第412個口述故事
“一個職業風暴攝影師。”
這是劉屹靖(抖音號:@Range四方)對自己的定義。這個23歲的00後男孩,從小對風暴天氣情有獨鍾,自學氣象學10年,拍攝風暴4年,追逐行程近8萬公里,拍下風暴近400個,作品曾登上SCI期刊封面。
他做了一件很多人以為在中國沒有人乾的事情——專門拍攝風暴,也就是雷暴天氣,屬於極端天氣現象。一開始,他只覺得這很酷、勇敢和有意思。但數次親身經歷和見識過風暴帶來的災難後,這個年輕人開始思考人與自然的關係,逐漸把風暴攝影與氣象科普結合起來,透過短影片讓更多人瞭解風暴,更好地防禦風暴。
以下是劉屹靖的講述。
我是劉屹靖,網路ID叫“Range四方”,是一名職業風暴攝影師,專門拍攝一些非常強烈、震撼的風暴景觀。我今年23歲,拍風暴已經4年了,截至現在,累計行程快達到8萬公里了,拍攝過的風暴數量有四百多個了。
對風雲變幻的痴迷,始於我的童年時期。我自學氣象學快10年了,而去大草原追逐風暴、拍攝風暴,也是我很早就幻想過的事情。高考前的衝刺階段,我因為突然生病,成績一落千丈,錯失了心儀的氣象專業。在成為一名攝影師後,我決定將氣象與攝影結合起來,讓曾經的幻想照進現實。
拍攝途中,我見過“超級單體風暴”在天邊快速旋轉,也見過風暴過後極致壯觀的火燒雲與彩虹,還見過被龍捲風掃蕩後的村莊。我的鏡頭,記錄下一個個獨一無二的風暴影像或動態變化,它可以展現出大自然極具震撼力的“另一面”,可以為氣象研究提供幫助,更可以透過活生生的案例,傳遞氣象科普知識。

劉屹靖正在拍攝超級單體風暴。
童年
說出來大家可能不太相信,我很小的時候,是非常非常害怕雷暴天氣的。我記得很清楚,在5歲的時候,有一團極其猛烈的雷暴席捲了南昌市,下起了非常大的暴雨,雨水在空中被吹到橫著跑,每隔幾秒鐘就一個炸雷,我整個人躲在被窩裡,嚇得渾身發抖,哭了幾個小時。可以說,幼年時期的我對雷暴天氣沒有任何好感。
但不知道為什麼,十幾歲開始,我就像換了個人似的,開始非常痴迷於暴風雨來臨的場景。每當暴風雨來臨,我就拿著當時勉強能拍照的手機,以最快的速度在家跑到窗邊拍下電閃雷鳴的場景,經常摔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等到風雨過後才知道痛。雷聲、風聲,還有像綢緞一樣在空中飄蕩的雨幕,每分每秒都給我的各個感官帶來不一樣的新奇體驗。

2014年,14歲的劉屹靖在江西南昌家中拍攝的強雷暴烏雲。
關於我是如何從幼年時期的“風暴恐懼者”,變成後來的這種狀態,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可能與性格有關。我不太喜歡一成不變的事物,而是喜歡生活中存在未知性,直到現在也是如此。而風暴天氣,作為地球上“絕對不重樣”的獨特存在,恰好就在我的興趣點上 —— 因為世界上沒有任何兩朵雲是完全一樣的,每一次追逐、每一次拍攝、每一次觀測,都是獨一無二的。
說回小時候。我對氣象與自然一直很感興趣,記得我媽給我買過一本《風力歌》,這是一首描述不同風力等級對應現象的歌謠,我從早到晚地翻看它,每一頁都翻爛了。印象裡,這是4歲上幼兒園中班時的事情。不過據我媽所述,其實早在我記事以前,兩歲半時,她就給我買了這本書。每天我睡前,她都會讀《風力歌》給我聽,我就這樣聽著母親的聲音進入夢鄉。也許正是如此,我心中早早地埋下了熱愛氣象的種子。
後來大了一些上小學時,同齡的小朋友都在看動畫片,我卻幾乎只看天氣預報,或是自然地理紀錄片。尤其是天氣預報,我從4歲開始每天必看,這個習慣一直保持到了小學六年級。一旦我看到天氣預報裡提到與“雪”有關的字眼,我就會手舞足蹈,無比興奮,因為像樣的暴雪在我的家鄉還是很少見的。風暴亦是如此,極致震撼的氣象景觀通常也只有少數人能夠有幸目睹。

初中時,劉屹靖在家裡拍攝的暴雪天。
從小學到初中、高中,我在老師和同學眼裡,都比較另類。因為對天氣非常敏感和熱情,我經常跟大家聊這些,甚至時不時做起“小小預報員”。13歲我上初中,學會看氣象雷達圖後,就“變本加厲”了。我喜歡跟大家科普氣象知識,講述天氣變化背後的邏輯,要是有極端天氣來,我就會第一時間告訴家人、老師和班裡的同學。高二暑假的時候,我曾受邀去到氣象臺參觀,還旁聽了氣象會商,與氣象部門的專業人員一起討論天氣。自那次後,我就堅定了考氣象專業的理想——我想成為一名氣象預報員。

高中時,劉屹靖在班上學習。
然而,高三總複習階段到來不久,我卻生了場很嚴重的腸胃疾病,原本的生活軌跡完全被打亂,每日沉浸在焦慮中。身體的病痛令我完全沒有精力集中在學習上,常常在家養病,最終錯失了目標的氣象專業。那段日子裡,我一直感覺自己辜負了社會、家人和自己的期待,非常絕望和自卑,未來要從事氣象相關工作的理想,也告一段落。
當時,我的高考分數剛剛過本科線,離目標氣象院校差了上百分。如此尷尬的分數,讓我在填志願時難以抉擇,最終被一所大學的計算機專業錄取。但我非常慶幸,在生病期間,依然沒有失去對氣象的興趣,每當雷雨來時,我都會在窗戶後聽著風雨雷電的怒吼,這能讓我暫時忘記身體的病痛。
追風
2019年,我帶著母親為我買的第一臺相機,開始走出家門,拍天拍地,成為了攝影愛好者。攝影的初衷,其實是我急需將低沉的負面情緒轉移出去——我開始瘋了似的學習一切攝影相關知識,從自己身處的江西南昌開始拍攝,再到後來“窮遊四方”,記錄下不同地區的影像。抬頭所見的風景、近在眼前的人或是名勝古蹟,都成了我的拍攝物件。

2019年,劉屹靖徒步40公里拍下的山頂日落風光。
逐漸地,我開始在一些平臺上售賣自己的作品,也接拍了像人像、婚禮、房地產這樣的商業攝影專案,後來還與別人合夥過傳媒公司,做過技術總監與影片調色師。但我始終覺得,這並不是我真正想要的生活。我想去拍攝發自內心的東西,這驅使我將氣象與攝影兩個領域結合在一起,邁出了拍攝風暴的第一步。至此,曾經的幻想終於照進現實了。

2020年,劉屹靖第一次在內蒙古大草原嘗試拍攝閃電。
風暴,也就是雷暴,是一種極端天氣,指強對流天氣系統過境時出現的天氣現象,強雷電、短時強降水、大風、冰雹、龍捲風都包括在其中。想要拍到風暴,除了需要具備專業的攝影技能,更得有過硬的氣象專業知識支撐,得知道風暴在哪裡、往哪移動、強度與型別如何、最佳拍攝點在哪裡、怎樣選擇路線等等。
通常,我會根據各種預報及即時的氣象資料,預測風暴可能形成的區域,然後選擇路線,不斷靠近,最終在目標地點拍攝風暴。除此以外,還需要一定的野外求生技能,以應對各種各樣的突發狀況。

劉屹靖正在追逐風暴,電腦螢幕上正顯示即時的氣象雷達資料。
2020年,是我拍風暴的第一年,僅僅是簡單嘗試。我在夏天去內蒙古追了三次風暴,每次都拍三四天,總路程不多,只有3000公里。那時候對我來說,最大的阻礙就是對專業知識的理解不足,並且沒有任何實戰經驗,經常選錯追逐目標。比如選了個生命史太短的風暴,等我從上百公里外趕到的時候,風暴已經消散了,或者自己跑錯方位,拍不到我想要的畫面。

2020年,劉屹靖第一次在內蒙古追到風暴,兩臺相機正在拍攝。
這一年我的壓力非常大,積蓄並不多,更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拍攝到風暴。路費是最主要的開支,譬如訂機票、車輛租賃、酒店住宿等等……為了儘可能省錢,我經常住在那種草原邊80、100元一夜的酒店,還曾吃過一些衛生條件極差的小飯館,導致徹夜腹瀉。在不知道能否成功的情況下,耗費金錢及大量時間去做這件事,算是徹頭徹尾的“風險投資”。

追逐風暴的路上,劉屹靖在車上吃自熱米飯。
那時我幾乎沒什麼粉絲,在攝影師群體中,大多也不知道有我這麼一個拍風暴的人。有一件事令我印象深刻,2020年第一次去內蒙古拍風暴的時候,恰逢一個罕見的天文事件 —— 6800年迴歸一次的“新智”彗星。當時這是攝影和天文領域的“超級盛事”。有攝影師朋友聽說我要去內蒙古,都問我是不是去拍彗星的。內蒙古地廣人稀,天文觀測條件極好,但很少有人知道,我其實是去專門拍風暴的。
後來隨著我的堅持,拍攝的風暴作品與追逐風暴的經歷被越來越多人看到了,我開始給雜誌社寫稿供圖,並出演了廣告拍攝,情況就慢慢好起來了。經過了第一年的嘗試後,我也拍到了一些不錯的作品。
2020年8月1日在內蒙古呼倫貝爾的陳巴爾虎旗,我拍到了一次非常震撼的弧狀雲,這是我第一次成功捕捉到如此震撼的強風暴。風暴從草原遠處慢慢碾壓過來,這條小路儼然成為了“通往風暴中心的路”,巨牆般的“弧狀雲”朝我撲面而來,底下黑壓壓一片的就是暴雨和大風。

2020年8月1日,劉屹靖在內蒙古呼倫貝爾拍下的風暴弧狀雲。
為了拍攝風暴襲來的完整過程,帶著一絲僥倖心理,我守到了最後一刻。但我還是低估了風暴的移動速度 —— 它比我預測的早一兩分鐘抵達,這讓我直接置身於險境之中。當我看到地平線遠處,狂風掀起一道幾十米高的沙牆撲來時,我已來不及收好兩臺正在拍攝的相機。大風瞬間把其中一臺相機吹倒,半個機身都摔進沙土裡了,一時之間,我死死抓住車頂的行李架才沒被吹跑。風小一些後,我趕緊撿回相機上車,開門瞬間,車門差點被大風吹到崩飛,我使出全力才拉住車門,拉到手都抽筋了。後續的氣象資料顯示,當時這陣風達到了10級。

劉屹靖的相機被吹倒在沙土裡。
不過,也正是這次拍攝到的極具壓迫感的弧狀雲,賦予了我極大的信心——原來在國內也可以拍到像國外很多風暴攝影師拍下的經典影像。
轉眼便是2021年,這是一個風暴活動極為特殊的年份,這一年,發生了太多“破紀錄”的超強風暴事件——從3月底南昌打破氣象記錄的冰雹天氣,到4月江蘇的14級雷暴大風,再到5月14日,湖北與江蘇同日出現兩個強龍捲風……一連串的事件,讓我感覺2021年的風暴出奇的猛烈,也許能拍下一些特殊型別的風暴。在與母親充分溝通後,我做出了一個決定,那就是休學去拍攝風暴——至此,我正式成為了一名全職的風暴攝影師。

2021年6月25日,劉屹靖在河北壩上拍攝風暴。
在踏上職業拍攝風暴的道路後,2021年8月22日,我在內蒙古通遼,拍下了一幅至今都無法超越的作品——“超級單體”雷暴,它是所有雷暴中最少見、最強大的一類,而我的這幅作品,非常完整地把“超級單體”的各個結構都囊括在了一張影像之中,它被氣象業內譽為國內中尺度氣象學“里程碑級”的風暴攝影作品,後來也被SCI期刊《大氣學科進展》2022年5月的專刊收錄為封面。

2021年8月22日,劉屹靖在內蒙古通遼拍攝的超級單體雷暴。
隨後,我受邀去了北京大學作氣象學術報告,後來還被邀請去了南京大學、南京資訊工程大學以及業內一些科研院所和氣象部門。

劉屹靖受邀在北大作報告。
而直到目前,我拍過的超級單體已經超過二十個了,這種風暴非常獨特,你能夠在一個空曠的地方看著它像龐然大物般在空中緩慢地旋轉,看起來特別震撼,具有壓迫感,甚至讓人有點喘不過氣。我曾收到過成百上千個來自網友的評論,都在說“不敢看我的影片,看著都要犯巨物恐懼症了”。
超級單體風暴裡,空氣的上下運動非常劇烈,導致它的閃電頻率也非常高,一秒鐘通常能有好幾條閃電,雷聲就像燒開了水一樣咕嚕咕嚕地持續縈繞在耳邊。在現場,你還能感受到朝向風暴中心的“入流”大風,這是超級單體在快速吸入周圍的水汽,逐漸壯大自身的證據。

2022年9月4日,內蒙古興安盟的超級單體雷暴與閃電。
我今年最為成功的一次風暴拍攝,是在內蒙古鄂爾多斯的鄂托克旗,因為選的位置特別好,它就一直在我面前旋轉變化。我足足拍了有一個小時,目睹了風暴從發展到衰亡的全過程。聽著不斷的雷聲,周圍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天地之間除了風暴和草原,就是我。作為一個風暴攝影師,這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結果了。

2023年9月16日,劉屹靖正在內蒙古鄂托克旗的超級單體雷暴之下。
災難
不過,風暴除了具有科學研究價值和藝術震撼力,也會帶來種類繁多、強度很大的災害性天氣。
2020年第三次去內蒙古追風暴的時候,我遇到了幾個牧民。他們看到我在路邊支起相機,就問我是誰、在這裡幹什麼,我說我是風暴攝影師,正在拍攝面前這個風暴。他們聽完臉色大變,幾乎帶著哭腔對我說:“你們這些攝影師,就應該多來拍一下我們,你知道今天下午冰雹多厲害嗎?我們種的莊稼全都被打倒了,三輪車的玻璃也被砸壞了。”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風暴受災者的現實狀態和心情,聽完我心裡挺不是滋味的,我創作的動力來源,所謂“來自大自然極端震撼的力量感”,卻是現實中很多人的災難來源。
還有一次是2021年6月25日,在內蒙古錫林郭勒,我親眼目睹強龍捲風掃蕩了一個村莊。

2021年6月25日,內蒙古錫林郭勒,被龍捲風摧毀的房屋。
因為龍捲風的破壞力太強,我在一個村子裡停留了下來。有一戶受災非常嚴重的村民,看到我帶了臺相機,就領著我進村子走了一整圈,拍下了很多房屋倒塌、樹木被剝皮、牛羊都倒在地上的場景,我當時拿相機的手都是抖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我在村子裡停留了兩個小時,才繼續去追拍這團風暴。

2021年6月25日,內蒙古錫林郭勒,龍捲風過後倒在地上的羊。
追著追著,風暴已進入山區上空,感覺追不上了,我就停留下來拍風暴外圍的火燒雲。那是非常壯觀的懸球狀雲,一顆一顆像巨大的葡萄一樣鑲嵌在雲層裡,夕陽將它們盡數染成金色。在拍攝這片壯觀到不可想象的火燒雲時,我的心情其實非常複雜,因為我知道那裡面孕育著非常強烈的冰雹災害,遠處肯定有人會遭遇大冰雹的襲擊。第二天我乘車回呼和浩特,果然在路上就看到很多車被砸出了大窟窿。

2021年6月25日,河北壩上,龍捲風過後的火燒懸球狀雲(乳狀雲)和湛藍天空。

就在這片壯麗的火燒雲遠處的風暴核心區,大冰雹將車玻璃砸出巨大窟窿。
風暴走後,如果立刻天晴,還會出現很美的彩虹。在經歷了這些事情後,當我再次目睹這些瑰麗的風景時,也不再是單純的興奮,心中更多的是五味雜陳的感慨。越美麗,很多時候都意味著越危險,人類在大自然面前不過是滄海一粟。

2020年8月9日,劉屹靖在內蒙古烏蘭察布興和縣拍攝風暴過後的彩虹。
一直以來我心裡也有一個聲音,就是希望我追逐的風暴只出現在沒有人的大草原或者戈壁灘,一旦這些風暴來到人類的家園,就是不折不扣的災難。
科普
這些事情慢慢讓我覺得,我不僅要分享風暴景觀本身,更應該把它與科普知識結合起來,將風暴的原理與危害分享出來,讓大家能認識風暴,更多地關注天氣,也能更好地防禦風暴。
2021年8月10日,我在抖音上發了第一條出鏡的科普影片。我會在作品裡打上文字註解,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和大家解釋這團風暴叫什麼、它的結構和種類、可能會帶來哪些惡劣天氣。

劉屹靖在家拍攝影片,科普冰雹的原理。
2021年我在福建拍到了一個非常強的冰雹風暴,現場能看到雲裡有一種獨特的青藍色光線。那是因為雲裡的水分子非常密集,孕育著很多冰雹粒子,把可見光中青藍色的短波光散射出來了,這就是典型的會產生冰雹的風暴。我當時就把這個現象拍了下來,在釋出短影片的時候,做了一些解釋性的科普。

2021年5月9號,福建漳州的青藍色強降雹風暴。
有個網友的評論我印象特別深刻,TA改寫了一句周杰倫《青花瓷》的歌詞說:天青色等冰雹。我覺得特別形象,也很欣慰,因為這個知識點算是真正被大家理解了 —— 看到這種青藍色的烏雲,一定要警惕冰雹的到來。這個影片有近10萬點贊,也讓我意識到需要把這種科普形式堅持下去。

劉屹靖在抖音上科普拍到的青藍色烏雲,網友評論讓他印象深刻。
有很多人會在我的影片下分享他們偶爾拍到的風暴或極致景觀。看到這麼多人喜歡抬頭看天空,我覺得挺高興的。還有一些高中生,他們可能對氣象學很感興趣但又猶豫要不要學,我的故事堅定了他們報考這個專業的信心,我也覺得很開心。
很多人羨慕我的生活,說我不用上學上班,太自由了。但實際上,追逐詩和遠方,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大家看到我的作品非常震撼,其實背後是無數的奔波和辛苦。一次完整的風暴拍攝過程,晚上一兩點休息是家常便飯,通宵也是有的。在令人興奮的追逐過程結束後,我總能感覺疲勞瞬間湧上來,全身痠痛,骨頭像快散架了一樣。如果沒有熱愛支撐,這條路肯定走不下去。
當你猶豫要不要把愛好變成職業的時候,我覺得可以在自己負擔得起的範圍內,儘可能多地去嘗試。我一開始也沒有收入,壓力也很大,但就是想要去賭一次,有些事情做了,你才會發現可能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樣。

2023年5月劉屹靖拍攝沙塵暴時,被大風吹到難以睜開眼睛。
定義
在網路上,大家會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形容我,比如追風暴的人、聽雷人、追風00後之類的,我不是很在意外界的聲音、評價、標籤或者稱呼,我對自己的終極定義就是“風暴攝影師”。
現在我拍的風暴可能快有上千個了,發出來的只是其中的10%。我每年大概有3到4個月在追風暴、拍風暴,主要是春末到初秋這段時間,去內蒙古多一些,行程一般都在3萬公里以上。不過在今年最關鍵的一段風暴活躍期,我因為生病在家休息了半個多月,錯過了5、6場特別強的風暴,那時候可憋屈了。
對我來說,不追風暴的時候就算是休息了,雖然還是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主要是在家裡對作品進行剪輯、整理、歸納,有時候會受邀去做講座,沒有完全閒的時候。我也閒不住,如果什麼事情都不幹反而不習慣。

劉屹靖正在家中剪輯風暴追逐影片。
最近我在製作一部氣象科研的紀錄片。去年我在內蒙古鄂爾多斯參加了一個國家自然基金重點專案的氣象觀測試驗,專案核心是研究一種特殊的風暴觸發機制和風暴後續演變的機理。我在那邊待了一個多月,不僅負責風暴科學攝影,還做了紀錄片導演,目前製作工作已臨近尾聲。

2022年夏天參與氣象科研期間,劉屹靖正在放飛探空氣球。
和前兩年相比,我現在心態沒有以前那麼浮躁了,願意花更長時間去打磨一部片子。去年,我也開始和業內的專家、老師們一起出去追逐、觀測風暴。可以說,以前我是一個人追風暴,現在則是一群人追風暴。
至於未來的規劃,我其實沒有想得很遠,我只要知道我今天和明天需要幹什麼就行了,如果一定要說生活重心是什麼的話,那就是六個字:追風暴、拍風暴。

2021年7月14日,內蒙古包頭市達茂旗,一道粉色閃電從風暴內接向大地。
*本文由劉屹靖口述整理而成,文中照片除特殊註明外均由劉屹靖本人授權提供。
*未經授權禁止轉載。
劉屹靖 | 口述
橙 子 | 撰文
貓 基 |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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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講述的第412個口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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