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北電詐結束了,被騙去的人卻不想回國

軟禁、恐嚇、威脅、虐待、人口買賣等觸目驚心的關鍵片語成了人們對緬北的印象。
去年,電影《孤注一擲》的熱映更是將這一切赤裸裸地展現在觀眾面前,而現實往往比劇本更加可怕。
2019年之後,只需要一根網線、一臺電腦就能操作的電信詐騙漸漸成為緬北的支柱產業。
果敢四大家族白家、魏家、明家、劉家權勢滔天,炒股、挖幣、網遊、博彩……
無數人被誘惑、欺騙前往緬北,在黃賭毒詐的道路上狂飆突進,到處洋溢著一種紙醉金迷的氛圍。
上天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去年10月,電影還沒下映,緬北同盟軍宣佈“清剿電詐”,中緬泰老聯合起來打擊電信詐騙犯罪活動,盤踞緬北多年的四大家族迎來了他們的末日,許多電詐園區遭受重創,詐騙人員被遣送回歸。
截至2024年1月9日,緬甸累計向中方移交4.1萬名電詐嫌疑人。
12月7日,其中100名電詐嫌疑人被押解到河南省H縣,因為人數眾多,警力難以兼顧,警方只好把他們暫時安排到一家賓館二樓的大廳裡看護(嫌疑人還未定罪)。
李振乾(化名)是H縣公安局刑警隊的副大隊長,主管刑事技術。同時,他也是這次看護組的組長,手底下40名警察,分成4組,輪班看護嫌疑人。
在負責看護的7天時間裡,李振乾與其中幾位嫌疑人攀談,聽他們講述了自己走上這條不歸路的前因後果。
從警20年,李振乾見過許多人性幽暗,但這些電詐嫌疑人帶給他的絕望和窒息感前所未有。
他們被騙,然後再騙別人,生與死都不自由。當他們從道德與法律雙雙失效的世界回來,又會如何理解自己過去的生活?
以下是李振乾的講述。
12月7日,100名電詐嫌疑人被押解到H縣,由我帶隊負責看護。我把他們安排到了賓館二樓約120平米的大廳裡,每人分發一套被褥。
其中一名女性嫌疑人已經懷孕,和另一名女嫌疑人一起被安排到標間,由兩名女警專門看管。
負責此案的王局長說,三五天,不超過一週,就會把他們分流到派出所。讓我在此期間一定緊繃神經,確保不出岔子。
嫌疑人們白日里也需待在大廳,他們不能說話,或坐或躺在自己的鋪位上。大廳裡的燈日夜不關,看護民警需要看清每一個嫌疑人的動作。
當下,重點是不出意外。這些意外包括嫌疑人自殺、自殘、打架、製造混亂等一切可能發生的狀況。
大廳裡的電詐嫌疑人或站或坐。(受訪者供圖)
離縣城較近的10個派出所負責審問、取證,每個派出所分派到10名嫌疑人。
每天,派出所民警會把自己負責的嫌疑人,拉到所裡審問,審問完再送回來。
這批嫌疑人有的手裡有命案,局長下了命令,審問要快捷、徹底、細緻、講究技巧。
快捷主要是怕他們熟悉之後串供。雖然現場不能說話,但嫌疑人可能會用其他方式交流。
他們來自於緬甸果敢地區不同的詐騙園區,看起來彼此並不相識,但大多數人的籍貫在福建、四川、貴州三省,難保其中沒有老鄉。
其中唯一的河南人是濬縣小河人,離H縣不到10公里,以盛產白菜聞名。
我跟他開玩笑:“數你最沾光,一分錢沒花,把你從雲南拉回家。”
他嘴咧了一下,苦笑著。在賓館監視居住以來,他眼睛一直紅癢,我給他買了一瓶滴眼液,趁著吃完飯沒事,和他聊了起來。
他姓陳,今年23歲,雖是小河人,但家裡不種白菜。他父親在外地打工,母親在家門口的化工廠幹活,兼照顧他們姐弟上學。
小陳初中畢業後就不再上學了,成績太差,又不想坐在學校受那份不自由的罪,就和同學一起到縣城學習理髮。
每天都能見到貴婦靚女,他長得挺帥,也有和他母親年齡不相上下的女人,閒著無聊拿他調笑。
他心想:找個富婆也不錯,被人養著,不用幹活,天天打遊戲就行了。
可是時間長了,小陳發現她們對他只是調戲,過個嘴癮。他屈就自己討好她們,可她們連給他買一包煙都不捨得。
幹了兩年,小陳幹不下去了,天天洗頭、染頭、燙頭、掃頭髮,他感覺嗓子眼裡塞了一團毛髮,生活一眼能看到頭。
他和同學輾轉到H縣城的一家網紅火鍋店打工,他查了,H縣有150餘萬人口,是濬縣人口的2.5倍,這裡遇見富婆的機率更大。
按道理,生活該是這樣平靜無波下去,但這樣一心找捷徑的日子是脆弱的,一擊即碎。
2018年平安夜,小陳和同事、同事的女友一起喝酒,喝多了,醒來只記得自己全身赤裸,旁邊躺著同事的女朋友。
小陳嚇壞了,推女孩,讓她趕緊穿衣服,怕被同事看見。沒想到女孩全身冰涼,醫生來到,人已經死了。
屍檢結果,女孩死於酒精中毒。作為勸酒者,他們需負30%的法律責任。
不提他為什麼跟女孩睡在一起,民事責任跑不了,他需要向女孩家人支付40萬的民事賠償款。
小陳家雖拿不出那麼多錢,但父母為了他能從這件事中儘快脫身,東拼西湊了全部款項。
小陳想盡快還上借款,但如果還做現在的工作,還款之期漫漫。他要去緬北,去掙大錢。
根據一個網友提供的電話,小陳拉上一個朋友聯絡了當地“蛇頭”。
蛇頭帶著他們偷渡到了果敢老街。透過蛇頭的介紹,他們在“天能科技園”幹起了電信網路詐騙的活。
小陳的工作是透過寫好的指令碼,假扮精英男士,每天和網路那頭的不同女友柔情蜜意,待到時機成熟,開始“殺豬”,再拿著薪資在科技園裡的賭場和妓院消費,早忘了還有還款這件事。
一擲千金的時刻,他感覺自己實現了夢想,“老子這輩子就叫女人養著”。
2022年12月,小陳當月詐騙金額達到百萬,被公司獎勵到泰國曼谷紙醉金迷了3天。
嫌疑人們在排隊吃飯。(受訪者供圖)
小陳說,跟他一起去果敢的朋友,就沒這麼好的運氣。
朋友當“狗推”(做網路博彩推廣)的績效不好,被當眾毆打,幾個壯漢一起動手,傷害性很大,侮辱性也很強,打一次,不僅懲罰不合格的員工,還要起到殺雞儆猴的目的。
在小陳求情後,朋友改當了“拉手”,配合“狗推”一起行動。
“拉手”每天的工作是把人拉到他們建立的用於實施電信詐騙、網路賭博的微信、QQ群裡。
電影《孤注一擲》劇照
始於8月中旬的四國針對緬北電詐的專項行動,小陳所在的科技園沒受影響。
他的老闆自詡高明,選擇了這麼個好地方,園區竟然沒被炮彈襲擊。
到10月底,小陳的“好日子”才被喊停。
那天,緬甸民族同盟軍在緬甸憚邦北部清水河、木姐等多地發動武裝襲擊,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果敢四大家族紛紛潰敗。
小陳的科技園就在清水河北岸,園區受到炮彈襲擊,小陳在慌亂中逃了出來。他猜測,朋友應該在炮火中死了,因為他們後來再未見過。
小陳先是躲進了山,後來又躲到一個當地人家——那人曾是科技園裡的保安。
小陳始終不願意離開緬甸,在這個沒有法治、魚龍混雜、強權武裝說了算的地方,掙錢太容易了。
躲藏了一段時日,小陳期待緬北的秩序會恢復到從前,這裡依舊是電詐的天堂,龐大的市場還等著他大展拳腳。
而後,小陳果然在新的詐騙窩點找到工作,和以前的工作大同小異,但很快,這個窩點也被端,作為中國人,他被遣返回國。
我問小陳,手裡是否有命案。他連忙否認,“可不敢殺人”。他只是覺得各項犯罪野蠻生長的緬北,更適合他生活,他在那裡有機會。
回到家鄉,他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能幹什麼。
H縣的反詐騙宣傳力度很大,很多人認為,緬北包括所有東南亞國家都不能去。
中國人在緬北就是印鈔機,在緬北搞詐騙的中國人,詐騙起同胞來無所不用其極。
畢竟他們業績不行的話,會被當成“豬仔”賣來賣去,再不濟,器官會被明碼標價,甚至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可以變現。
這些電詐嫌疑人中,最顯眼的是那個缺失了右小臂的四川人。他叫李寶柱,以前得過皮膚癌,右小臂是病變部位,行了切除手術。
李寶柱身形瘦小,身高堪堪一米六,才24歲,髮際線已經退到頭頂位置。我問他:“你為啥會到緬北去?”
沉默了良久,李寶柱告訴我,他21歲得了皮膚癌,本來個人條件不好,找媳婦就困難,一得這個病,成了殘疾人,就更找不到媳婦了。
他不知道這個病會不會復發,自己能活到哪一天,索性到緬北,萬一能掙到大錢,他這個破罐子還算摔出了聲響。
李寶柱隱隱聽人說過,緬北的高薪工作暗藏貓膩,他不管那麼多,他就想換個活法。
李寶柱同村就有在緬北搞詐騙的,他很快在同村的安排下,在雲南勐馬鎮和蛇頭見了面,然後偷渡進入緬北境內,進了勐波的電詐園。
到地方才知道,老鄉把他以20萬的價格賣到了那裡。如果他想回家,家裡人至少得拿出60萬贖身款。這個錢他家裡一輩子也湊不夠。
“算了,我也沒想著回去。”
李寶柱的老鄉並不在勐波,他在老街。這兩個地方相距70公里,兩個小時的車程。
李寶柱待了一段時間才聽說,老鄉已是中層領導,平時還負責他所屬詐騙集團,那些業績不理想人員的販賣業務。
幾個園區互相賣,在A園區業績不好,賣到B園區未必不行,實在不行的話,就“拆開零售”。
李寶柱很快認識到,要想活命,只有孤注一擲。
電影《孤注一擲》劇照
李寶柱的工作,主要是透過老闆配發的專門用於詐騙的手機和社交軟體,根據準備好的詐騙話術本,逐步操作,拉人炒股,拉到後,有人專門對接。
而這個所謂的“炒股軟體”其實大有玄機:後臺可以控制漲停,即使掙了錢也沒辦法提現。
這時詐騙者會讓受害人繼續充錢,資金到達一定數額後才能提現,這時候很少有人能夠停下,要麼選擇充錢,要麼繼續炒股,但不管如何選擇,最後賬戶上的資金都會被虧完。
李寶柱每月底薪3000元,每完成一筆詐騙,可獲得5%-15%不等的提成。第一個月他業績不佳,第二個月業績再不好的話,他會被轉賣。
李寶柱跟老闆借了西裝和大金鍊子,在園區裡的賭場一擲千金,隨後把影片發給了自己堂哥。
果不其然,堂哥打來電話,並“無意”聽到這個“有本事”的堂弟訓斥“下屬”。
李寶柱約堂哥在雲南孟連見面,堂哥尚有疑慮,李寶柱跟堂哥打包票:“我要是做的違法生意,哪敢在雲南露面?”
堂哥興沖沖地去了,然後被幾個壯漢挾持著,在夜色中穿密林、爬溝坎、翻山過河到了緬甸老街……
緬甸的街道。(圖源:視覺中國)
李寶柱停住了,他不願再說,我示意他回大廳。
鄰縣公安局帶回來的詐騙嫌疑人中,有李寶柱的同夥,他已經交代:李寶柱嚐到甜頭,隨後以同樣的伎倆騙來了另兩個親友,並以高價賣到了其他詐騙園區。
在緬北,李寶柱和同夥整天開著麵包車,輾轉在勐波和老街之間,只要看到落單或能控制的中國人,騙到車上,然後同夥拿著槍一路挾持,拉到園區。
李寶柱瘦小的外形給人假象,讓人放鬆警惕,成為他犯罪的最好偽裝。
李寶柱深知不能回國。回到中國,他不僅要受到法律的制裁,還要被親友唾棄。他想待在緬北,哪怕死在那裡。
看護電詐嫌疑人的第4日下午,我回了家,剛吃過晚飯,同事打來電話,說一個嫌疑人剛剛還在自己鋪位上好好坐著,突然起身用頭撞牆,頭破血流。
他們害怕出事,問我如何處理。我急忙趕去現場,這幫詐騙嫌疑人,沒一個叫人省心的。
賓館二樓大廳,撞牆者已被帶上手銬,兩腳踝並在一起,纏著厚厚的透明膠布。
他趴在大廳最西端的鋪位上,赤裸上身,後背上滿是青色的刺青,那是優曇花圖案,佛教花卉,右臂上是一尊觀音刺青像。
他稍微右側著身子,雙眼緊閉,右腹部刺著慈悲和自己的名字。看到紋身,再想一下他的身份,我感覺格外荒誕。
他額頭上還帶著血痕,我看並無大礙,示意值班民警為他撕開雙踝間的膠布,重點看護。
同事告訴我,嫌疑人叫朱剛,貴州銅仁人,上午審問的時候很配合。
他還舉報被看管的其中兩個福建人認識,但一直裝不認識,其中一個還是個小頭目。大廳裡的嫌疑人,沒人知道朱剛為什麼會出現自殘行為。
而後,我把朱剛帶到我住的房間審問,他全身像散架一般,無力地癱在椅子上,眼皮似有千斤重,耷拉著,年輕的臉上寫滿了滄桑。
透過他的講述,我才知道,現年30歲的朱剛當過兩年武警。退役後,他回鄉開了家飯館。
飯館有個後門,廚餘垃圾和泔水桶都放在後門所在的衚衕裡。後門對面是一戶人家,那戶人家讓他把泔水桶挪走,太臭,燻得頭疼。
朱剛不願意挪,沒地方放,兩家因為這沒少打嘴上官司。
後來,住戶舉報到社群,朱剛挪走了泔水桶,但住戶又讓他把放廚餘垃圾的垃圾車推走。朱母認為對方在故意找事,上門叫罵,那戶人家報了警。
朱剛想幹脆把垃圾車推走算了,自己是做生意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母親不依,說對方就是在欺負人,還說朱剛太軟弱,才會被如此欺負。
一次,母親和鄰居又在爭執,朱剛聽到,跑出來痛毆了女鄰居,把對方打成了重傷,從此開始了逃亡生活。
電影《孤注一擲》劇照
這一逃,逃到了緬北,他在緬北待了6年,在詐騙公司當打手,他把當武警那兩年所受的訓練,都用在了自己同胞身上。
我當即聯絡貴州銅仁警方,他們表示明天會過來帶人。我和同事都長出了一口氣,朱剛剛才的自殘,可夠嚇人的。
看護這活,是真累人。
前一天處理完朱剛的事,第二天看管女嫌疑人的警察小錢打電話告訴我,嫌疑人讓買指定牌子的衛生巾。我讓小錢在屋裡看管,我去買。
等買回來,送到女嫌疑人的房間,稍矮些的女人看了一眼,不是她要的品牌,不情願地接下,隨後進了衛生間。
這兩個女嫌疑人已被審問過。高個女人是福建人,矮個女人是江西人。
高個女人福建本土大學畢業,應聘到了北京某文化公司,月工資15000元,工資按月準時發,她因為加班還領了幾次加班費。
入職6個月後,公司團建,地方選在了雲南昆明。團建結束,有同事張羅,大老遠跑來了,到西雙版納看看,大家不疑有他,開心地去了。
到了西雙版納,負責張羅的熱心同事包了輛車方便出行,一行人就這樣在夜色中被挾持著到了緬北。
那一次團建,除了公司的那兩個資深詐騙犯,參與團建的16名員工,都從光鮮的白領變成了奴隸。
電影《孤注一擲》劇照
女人長得好看,一到電詐公司就被老闆相中,成了他的情人。她依靠美貌在網路上詐騙,先後騙了不少對她心存覬覦的人到緬北來。
憑藉英語流利的優勢,她還騙了不少外國人。靠著出色的“業務能力”,她在公司地位很高,這讓她感到滿足。
隨著四國聯合打擊電信詐騙,老闆跑路,把她扔下了。
她被公司的緬甸保衛賣給了老街的一個當地富人,她繼續享受美貌帶來的紅利,卻不甘心充當玩物,聯絡上了以前詐騙園區的同事,一起到了個小電詐園,重操舊業。
沒想到電詐園再次覆滅,她被遣送回國。
矮個女人身高一米五,原本在南昌的一家美容院打工,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找了個男朋友。
同居一年後,男朋友提出了分手,理由是她太矮了,家裡人不同意。
現在想起來,矮個女人還憤憤不平:“老子一直就這麼高,他玩膩了,說分就分……”
療情傷的時候,女人在社交軟體上認識了一個男人,對方完美得彷彿為她量身定製,她放下所有,直奔緬北,想著,就算是騙子,也認了!她遇到的不是什麼白馬王子,而是另一個“小陳”。
在詐騙園,她專門負責拍攝擦邊影片,影片下方的微訊號和連結,只要點開,點開者的相簿、通訊錄、個人隱私就會被犯罪分子獲取,嫌疑人會以洩露個人資訊相威脅,或進行其他更嚴重的恐嚇,這讓受害者心神大亂,如提線木偶般,把錢財轉給對方。
緬北詐騙者最關注國內的反詐宣傳,他們會認真研究宣傳,不斷改進和更新自己詐騙的漏洞。直至受騙者懷疑人生,也不會懷疑他們的詐騙套路。
電影《鸚鵡殺》劇照
在賓館看護的第6天,儘管天氣越來越冷,我依舊要求值班民警適時通風。
100餘人待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裡,我擔心這幫平均年齡不超過25歲的電詐嫌疑人精力無處消耗,再出亂子。
而且,外面的冷空氣能讓他們能感受到,電詐的凜冬,無論如何是熬不過去了。
第七天,電詐嫌疑人被相應的派出所帶走,派出所安排吃住和審問。我的看護任務也結束了。
作為一名從警20年的警察,我見過太多人間悲劇,但這幫電詐嫌疑人帶給人的絕望和窒息感是前所未有的。
他們之中70%的人吸毒,大部分貪圖享受、習慣了不勞而獲,還有一些人因為長期詐騙,心理扭曲變態。
我不知道,他們需要多久才能迴歸到正常社會,他們是否還可以迴歸正常社會?

作者 | 夏慧,來源:十點人物誌(ID:sdrenwu)
主播 | 安東尼,朝鮮冷麵下藏著一顆韓國燒烤的心。
圖片 | 視覺中國,網路(如有侵權請聯絡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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