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去年12月拜登在專機上揮手。圖自華盛頓郵報
編者按
當地時間7月21日,美國總統拜登宣佈退出連任選舉。那麼在持續3周的爭議後,拜登退選真正原因是什麼?這次“政變”可能給民主黨埋下什麼樣的隱患?獲得黨內大佬支援的哈里斯還差哪些火候?《鳳凰大參考》特別解讀。
1. 拜登退選起源於第一次辯論引發了黨內精英和選民層面的集體恐慌,其後三週裡,民主黨參眾兩院議員對拜登的逼宮、民主黨政治領袖比如奧巴馬的沉默以及金主階層的“造反”都造成了拜登無法逃脫的政治困境。拜登退選是政黨精英集體推動之下的“暗箱政治”結果。
2. 民主黨對於特朗普的厭惡和對他二進宮前景的集體恐懼,促使黨內精英寧願背上反民主等一系列負面標籤、承擔相應的政治風險,也要臨陣換帥。但是經歷了劇烈內鬥之後,民主黨挽回選情的前景並不樂觀。倘若11月敗選,可能更面臨維持合法性的生死存亡危機。
3. 目前副總統哈里斯已經獲得了拜登等民主黨領袖的背書,也獲得黨內極具影響力的黑人黨團、新民主黨人黨團、進步黨團的支援。但其競選能力、面對特朗普的抗壓能力不足,令黨內高層擔憂。哈里斯能否擔當大任,要看她能否找到與自身形象互補的競選搭檔、能否擴大民主黨在關鍵搖擺州和關鍵選民群體的吸引力。
作者 | 旅美觀察學者 王浩嵐
編輯 | 侯逸超
自6月27日第一次總統辯論開始,歷時三週半的民主黨黨內鬥爭和精英逼宮拜登“退選”這一場大戲,終於在美國時間7月21日下午以一份推特上的宣告宣告了結束。
最終,在黨內不斷增大的壓力之下,八旬老人拜登選擇認清現實,“主動”成為了自1968年林登·約翰遜放棄競選連任以來第一位主動退出大選的現任總統。

▎當地時間7月21日中午,拜登在社交平臺宣佈退選:“雖然我一直打算連任,但我相信為了我的黨派和國家的最大利益,我應當退出連任選舉,專注於在我的任期內履行總統職責。”圖自X

拜登在這個節點退出大選,既是一個意外的決定,也是一個合乎情理的事態發展結局。
與此前三月國情諮文表現出的鬥志昂揚截然不同,第一次辯論中老態盡顯,似乎無法把控檯面老態盡顯,於是拜登不僅錯失了一個改變他數月以來低迷選情的戰略機遇,同時也把競選團隊極力希望抹平的年齡問題無限放大,引發了黨內精英和選民層面的集體恐慌。
隨後的三週內,民主黨領導層儘管公開繼續力挺拜登,但已經私下開始認定這位辯論失利的老人總統無法再挽回他對陣特朗普的選情。一個接一個的民主黨參眾兩院議員在領導層和精英金主圈子的默許下,展開了對拜登的媒體造勢和逼宮動作。

▎當地時間7月10日,前眾議院議長佩洛西呼籲拜登退選。圖自MSNBC
即便是這三週中間經歷了北約峰會、特朗普遇刺等多重突發事件,一度出現“倒拜運動”停滯不前的轉折,但每次的停頓都會獲得新的推力:前議長佩洛西上《早安喬》規勸拜登重新考慮,媒體集體洩露民主黨國會領袖舒默和傑弗里斯告誡拜登已失去國會民主黨人支援,再加上其他民主黨政治領袖——比如前總統奧巴馬的沉默和金主階層的集體“造反”。
最終拜登陷入了一個無法逃脫的政治困境,只得在內外交困的局面之下選擇黯然退選。換言之,拜登退選是民主黨高層精心策劃的一場“宮變“之後,在政黨精英集體推動之下的“暗箱政治”結果。自1968年民主黨初選制度改革之後,從未有過黨內初選勝者最終無法拿到總統提名的情況出現。
政黨精英主動放棄自身挑選總統候選人的權力,主要目的是為了避免給總統候選人推舉程式一個幕後欽定,無視民意的負面印象。此後的五十年間,雖然不斷有黨內精英看出初選推舉的總統候選人勢頭不妙,卻也礙於” 反民主 “的標籤不願或者無法動手換馬。
然而這次,民主黨上下對於特朗普的厭惡和對他二進宮前景的集體恐懼,促使黨內精英寧願背上反民主、暗箱政治、精英欽定等一系列負面標籤,承擔相應的政治風險,也要完成所謂的臨陣換帥。
但問題在於,拜登退出,不代表任何一個替代他的民主黨候選人就一定能夠擊敗特朗普。尤其是在共和黨上下在特朗普遇刺未遂後團結一致的情況下,一個剛經歷了劇烈內鬥的民主黨能否有機會挽回選情,其實仍不樂觀。
倘若打開了換馬的“潘多拉魔盒”之後還是敗選,整個民主黨上下要面對恐怕就不是一個簡單的從執政黨到在野黨的轉化,而是一個未來是否還能維持合法性的生死存亡危機了。
此時拜登在黨代會(8月19日)即將召開一個月前突然退選,讓本來處於一個2020年2.0版本的美國大選一下子進入了前所未有的未知狀態。此前從未有過謀求連任的現任總統在初選已經結束,黨代會即將召開的一個月前臨時退出。

▎拜登也是林登·約翰遜之後第一個不尋求連任的總統。圖自Newsweek
唯一比較類似的例子是之前提到的1968年的林登·約翰遜,但約翰遜是在三月初選時(彼時還是舊提名制度,初選實際沒有任何效力——作者注)還未結束公開宣佈不再謀求連任。所以拜登這次臨時退出後,到底會按照怎樣一個程式來演變,現在來說還不清楚。

不過,就民主黨精英在拜登退選之後的集體動作來看,拜登的副總統哈里斯是目前最有機率替民主黨出戰2024的候選人。在拜登退選後,民主黨領導層先是集體改變對拜登此前的質疑態度,公開讚揚拜登“顧全大局,高風亮節“,此後便迅速開始呼籲政黨團結在哈里斯周圍。

▎拜登宣佈退選之後旋即在社交平臺上公開力挺哈里斯。圖自X
就算是地位最高的國會兩院領袖傑弗里斯和舒默,以及黨內元老佩洛西和奧巴馬沒有立即宣佈背書哈里斯,但黨內極具影響力的黑人黨團、新民主黨人黨團、進步黨團等廣泛跨意識形態和族群的政治組織集體背書哈里斯的行為也都能說明民主黨也已經形成了共識,要力推哈里斯作為拜登的替代。
但儘管看上去哈里斯替代拜登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民主黨上下對她的擁戴只能說是對現實的無奈接受。之所以過去三週倒拜如此艱難,主要還是因為黨內高層其實一直並不放心哈里斯的競選能力,也擔憂她黑人女性的身份能否經得起特朗普MAGA主義的攻擊和考驗。
只是,民主黨黨內政治的現實——逼退黑人選民鼎力支援的拜登、再逼退歷史上首位黑人女性副總統無法向少數裔選民交待,以及競選法規定的競選資金流動和團隊框架繼承方面的限制(只有哈里斯能全盤繼承)——迫使對她有疑慮的民主黨人也只能跟進這個充滿風險的新候選人。

▎《時代》雜誌封面也已經聚焦在哈里斯的行動上。圖自TIME
所以,未來哈里斯能否順利上位?又能否整合花了三週時間進行醜陋內鬥的民主黨?特別是安撫許多覺得拜登是被無端逼退的拜登選民和盟友,最終把矛頭重新指向對手特朗普的共和黨身上,將會是未來一段時間最大的變化和未知數。
與此同時,哈里斯還需要考慮一位新的競選搭檔來完成對她加州自由派出身形象的互補,同時擴大民主黨總統選票在關鍵搖擺州和關鍵選民群體中的吸引力。
雖然拜登近期民調始終疲軟,但哈里斯和其他民主黨人仍無法拿到拜登同等的在65歲以上老人、城郊白人、以及勞工群體中的超常支援率,或許哈里斯本人的形象能夠透過給民主黨一方的選情注入活力,帶來更多年輕選民和少數裔的支援,但能否避免出現按下葫蘆浮起瓢的情況出現,還要看哈里斯本人的競選能力和策略佈局。
而在大選只有107天的當下關口,留給民主黨和哈里斯的逆襲時間,所剩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