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利亞鉅變,阿薩德在莫斯科尋求政治避難,美國扮演了什麼角色?

在經歷了十多年的內戰之後,敘利亞局勢發生劇變:敘利亞武裝反對派沙姆解放組織佔領了首都大馬士革,總統巴沙爾·阿薩德(Bashar al-Assad)已經出逃莫斯科,敘利亞被反政府武裝接管。
沙姆解放組織指揮官阿布·穆罕默德·朱拉尼8號表示,所有國家機構將繼續接受現總理賈拉利的監督,直到正式移交,這意味著長達53年的阿薩德家族統治轟然垮臺。
阿薩德逃往莫斯科
繼三年前塔利班組織火速進攻喀布林,導致阿富汗政府軍和美軍迅速撤退:這次的敘利亞也經歷了反政府武裝的“極速狂飆”。從11月27日早上反政府軍發動代號為“遏制侵略”的軍事行動,僅僅11天,反動武裝所到之處所向披靡。阿薩德軍隊的迅速崩潰令所有觀察家感到意外。
據小道訊息,阿薩德在敘利亞軍隊控制大馬士革國際機場期間,透過該機場離開了敘利亞。不久後,敘利亞軍隊放棄了機場,反對派武裝人員控制了機場。最新訊息是:阿薩德乘機逃離,透過一架伊爾-76飛機,一度去向不明。
不過俄羅斯塔斯社很快就引述克里姆林宮的一名訊息人士報道,稱俄羅斯當局出於人道主義考慮,向阿薩德和他的家屬提供庇護,目前阿薩德全家已身在莫斯科。
敘利亞總理賈拉利表示,在總統阿薩德逃離該國後,他準備與反對派合作,開始正式的權力過渡。
敘利亞內戰迄今局勢簡析
敘利亞內戰爆發於2011年,當時敘利亞總統阿薩德政權暴力鎮壓了“阿拉伯之春”期間席捲全國的抗議活動。這引發了一場針對阿薩德政府的武裝起義,其中一部分演變成了伊斯蘭主義反抗運動。
北部城市阿勒頗是這場武裝叛亂的中心,反對派武裝曾在2012年佔領過該城市的部分地區。敘利亞政權此前用了四年時間才將叛軍趕出他們在阿勒頗的據點,這期間阿薩德先是得到了的軍事支援,之後又得到了俄羅斯的空中力量支援。雖然阿薩德的部隊最終奪回了對大部分領土的控制權,但一些反政府武裝仍控制著這個分裂國家的部分地區。
這次與阿薩德政權作戰的反政府軍主要由遜尼派組成,其“沙姆解放組織”(Hayat Tahrir al-Sham)是一個遜尼派伊斯蘭主義團體。
沙姆解放組織選擇在這個時間發動突然進攻,是看準了阿薩德政府盟友目前疲軟的時機。由於巴以和俄烏衝突依然在延續,這些戰爭導致阿薩德的盟友伊朗、俄羅斯和黎巴嫩真主黨(Hezbollah)民兵組織實力被削弱,且分身乏術。
此外目前敘利亞國內經濟和金融處在崩潰的邊緣,敘利亞軍隊內部充斥著不滿情緒,軍隊中有很多收入微薄計程車兵。當地貨幣持續貶值,貧困指標繼續上升,公眾的不滿情緒仍在蔓延,老百姓甚至因為沒有錢買汽油,駕著驢車滿街跑…
反政府武裝和其支持者是誰?
沙姆解放組織是努斯拉陣線(Nusra Front)的一個分支,源頭是伊拉克的伊斯蘭國ISIS,當時後者曾是基地組織(al Qaeda)的附屬組織,沙姆解放組織的資金來自土耳其。近年來,沙姆解放組織在敘利亞北部伊德利卜省不斷的擴大著自己的據點。
領導人阿布·穆罕默德·朱拉尼(Abu Mohammed al-Jawlani)已將該組織,從一個極端的宗教武裝勢力,轉變為一支紀律嚴明的戰鬥力量,其意識形態融合了伊斯蘭主義和民族主義。沙姆解放組織部隊源於基地組織,可以算是ISIS最早在敘利亞的分支。但沙姆解放組織沒有使用伊斯蘭旗幟,而是選擇在敘利亞旗幟下作戰。
但朱拉尼選擇在2012年與“伊斯蘭國”(Islamic State)決裂。並且在2016年與基地組織(al Qaeda)斷絕了關係,此後就與這兩個組織展開多次血腥作戰。此時的朱拉尼決定改換門庭,洗掉自己的“前科”,改名為沙姆解放陣線。和之前的歷史一刀兩斷。
自2011年敘利亞爆發反對阿薩德的起義以來,美國就將其認定為恐怖組織。但在土耳其的視角,由於沙姆解放組織會對抗敘利亞北部的庫爾德武裝分子,因此該組織是有價值且可被利用的,於是土耳其便成為了該組織背後最大的支持者。
反動武裝進步明顯
反對派武裝組織發生的積極轉變並不僅限於其領導風格,其軍事能力在裝備水平和戰術模式方面也有了顯著的發展,特別是自戰鬥開始的第一天起,就出現了本地製造的“沙欣”無人機,此外,“沙姆軍事行動指揮部”還發布的一段影片展示了其他型號的無人機。
這些無人機給反對派武裝部隊提供了實施多項具體行動的機會,包括在12月1日針對哈馬市軍事安全部門負責人的行動,以及針對在哈馬北部的扎因阿比丁山頂聚集的敘利亞政府軍高層官員。
敘利亞反對派這次從阿薩德政府軍那裡,控制大量武器庫,其中包括自動制導的反裝甲導彈、軍用機場、火箭榴彈、火箭發射器和100多輛坦克,其中最重要的是阿勒頗軍用機場、庫韋雷斯機場、第46防空團和第80防空團。
在庫韋雷斯軍事基地繳獲的裝備包括一架米-8直升機、一架L-39戰鬥訓練機,報道指出,還有S-200防空導彈系統、斯特雷拉-10防空系統等等也落入了反對派手中。
以色列的擔憂
阿薩德的倒臺,讓以色列擔心不已。以色列迅速與敘利亞事實上的邊界以色列一側設立軍事區。
以色列僑民事務部長阿米查伊·奇克利表示,反對派在敘利亞的進展“對他的國家來說絕非值得慶祝的事情”。他呼籲以色列重新控制被佔領的戈蘭高地的黑門山,並在1974年與敘利亞的停火線基礎上建立新的防線。
《以色列今日報》援引他的話說:“敘利亞大部分地區目前處於基地組織和伊斯蘭國(ISIS)附屬組織的控制之下。”目前以色列對於轟炸阿薩德政權擁有的某些戰略武器正在進行公開討論,以方擔心這些武器落入到反政府武裝的手中。
很顯然,以色列政府更喜歡阿薩德而不是反對派。雖然阿薩德多次發表反以言論,但只是政治外貌非常強硬。在以色列看來,“只要他仍然軟弱,就不構成威脅。”
敘利亞戈蘭高地大部分地區於1967年被以色列佔領,並於1981年被吞併。軍方在另一份宣告中表示:“針對敘利亞最近發生的事件,以色列軍方已在緩衝區和其他幾個必要的地方部署了軍隊,以確保戈蘭高地社群和以色列公民的安全。”
自顧不暇的俄羅斯
在叛軍發動近期攻勢後,阿薩德前往莫斯科,請求俄羅斯提供更多援助。儘管俄羅斯和伊朗在敘利亞內戰中長期支援阿薩德,但最近這次反政府軍發動襲擊以來,俄羅斯向阿薩德提供的援助實在有限。俄羅斯戰機只是象徵性的對反對派控制的地區發動了空襲。
目前俄羅斯幾乎所有的軍事力量都投入在了俄烏戰場上,以至於高加索地區的喬治亞發生“顏色革命”都無暇顧及,而上一位在敘利亞戰場上大放異彩的俄羅斯人,名字叫普里戈任…
儘管俄羅斯也擔心敘利亞極端組織化,從而危及到高加索的穩定,但是俄羅斯仍然有後手,那就是透過阿斯塔納機制,將沙姆組織背後的土耳其拉上談判桌,重新要回自己在地中海地區的港口和空軍基地。
目前,根據美國的衛星影像顯示,俄羅斯已經撤出了駐紮在塔爾圖斯基地的全部海軍艦隊——影像顯示已有三艘戰艦、一艘潛艇和兩艘輔助艦艇撤出該海軍基地,而這相當於駐紮在塔爾圖斯基地的全部俄羅斯艦艇。
只張口支援的伊朗
比起俄羅斯飛了幾架戰鬥機,伊朗更尷尬,只是派出了並無實權的外交部長飛往大馬士革,承諾會支援敘利亞政府打擊叛軍。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堅持住,我們都在給你加油。
隨著阿克薩洪水行動之後,伊朗多年苦心經營的新月抵抗之弧面臨破產:黎巴嫩的真主黨與哈馬斯的反以武裝,幾乎遭到了以色列全面的定點清除。國內的糟糕的經濟局勢,也讓伊朗內部充滿著極大的壓力:如今掌權的溫和派,已經要求伊朗減少向中東的其他“小兄弟”繼續投入大量的資源。
要知道,阿薩德政府還揹負著鉅額的未償還債務。2023年,伊朗議會國家安全與外交政策委員會前主席赫什馬特拉·法拉哈特皮什表示,敘利亞欠伊朗約300億美元。
美國在其中扮演著什麼角色?
白宮在一份宣告中表示:“喬·拜登總統和他的團隊正在密切關注敘利亞的緊急事態,並與地區夥伴保持密切聯絡。”
而還有一個多月就要入住白宮的特朗普,則在“真相社交”平臺上發表宣告稱,阿薩德在失去俄羅斯的支援後“逃離了他的國家”。
“阿薩德走了。他逃離了自己的祖國。他的保護者,以弗拉基米爾·普京為首的俄羅斯,俄羅斯,俄羅斯,不再有興趣保護他。俄羅斯根本沒有理由駐紮在那裡。他們對敘利亞失去了興趣,是因為烏克蘭,那裡有近60萬俄羅斯士兵受傷或死亡,這場戰爭本不應該爆發,而且可能會永遠持續下去。”
目前美國在敘利亞東南部駐紮了約900名士兵,以防禦“伊斯蘭國”武裝分子。美國一直支援敘利亞北部的庫爾德人,但庫爾德人與此次叛軍的進攻無關。美國官員擔心,如果駐紮在敘利亞東南部的美軍遭到襲擊,或者如果美國支援的敘利亞民主力量(Syrian Democratic Forces)成為土耳其的攻擊目標,美國將被更深地捲入這場衝突。
不過特朗普對此的態度非常堅決,他將單詞全部大寫以示強調。“敘利亞一團糟,但它不是我們的朋友,美國不應該插手此事。這不是我們的戰鬥。讓它自行發展。不要捲入其中!”
特朗普在11月的總統競選中力推“美國優先”(MAGA)的政綱,但美國國內批評人士擔心這一政策會破壞美國的海外聯盟。
敘利亞的未來在何處
作為中東各方勢力與利益最複雜的地區,敘利亞內戰幾乎是國際關係中最難捋清的。目前這場迴圈被打破,敘利亞戰爭進入了新的軌道:“沙姆解放組織”雖然暫時登上了勝利者的位置,但是這只是其藉機“收復”了其他不同立場的武裝力量,其內部絕不是鐵板一塊。
對於沙姆解放組織而言: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一旦發生利益分配不均的情況,僅國內就庫爾德武裝、敘利亞國民軍等不同武裝之間就會發生新一輪的權力鬥爭。在這些武裝力量背後,更是交織著美國、俄羅斯、以色列、土耳其、伊朗等外部力量的博弈。
敘利亞安全域性勢的惡化所帶來的各種各樣風險的外溢,這場衝突將繼續對中東和全球的格局產生更深遠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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