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enAI放棄非盈利性,組建300人銷售團隊|【經緯低調分享】

如果說Sam Altman是OpenAI的夢想家,那麼Kevin Weil(凱文·韋爾)則是他的執行者。
十月初一個異常炎熱的早晨,韋爾登上舊金山市中心萬豪酒店的舞臺,這位身材苗條、皮膚黝黑的OpenAI首席產品官,身著矽谷經典制服:修身的灰色T恤、石洗藍色牛仔褲、手戴Apple Watch,開始了他滔滔不絕的演講。
但其實,這場會議原本不是由他來主持,原定的OpenAI首席技術官Mira Murati(米拉·穆拉蒂,曾在Sam Altman被撤職期間,任臨時CEO),就在幾天前突然辭職,導致最後一刻不得不更換髮言人。
這無疑是一場人事地震,但OpenAI在過去一年中,失去了很多頂尖人才。這源於OpenAI管理層與一些頂尖研究人員(比如CTO、head of AGI readiness、Sora影片生成模型的聯合負責人等等),多年來一直存在的哲學衝突——OpenAI應該成為一個為人類利益而建立的頂尖AI實驗室,還是一個致力於盈利的AI巨頭?
至少在目前來看,OpenAI的商業化步伐越來越快,從其他科技巨頭那裡招募了大量商業化人才。比如曾在Twitter、Instagram、Facebook任產品負責人的韋爾,在OpenAI領導了一個產品團隊,想將AI技術轉化為可以銷售的產品和服務;7月新招募的銷售總監Giancarlo "GC" Lionetti,此前曾擔任Zapier的首席營收官,並在企業軟體公司Confluent、Dropbox和Atlassian擔任過銷售職務;如今OpenAI的銷售團隊,已經達到300人,佔據1600名總員工的五分之一。
在產品上,最近OpenAI對其ChatGPT平臺,進行了重大更新,正在向“超級APP”發展。目前主要打造了三大功能:即時搜尋、高階語音、地圖整合。即時搜尋讓使用者在提出問題之後,可以獲取即時資訊,包括股票、新聞等;高階語音令ChatGPT可以進行更自然的多輪搜尋對話,更像是一位語音搜尋管家;地圖整合令ChatGPT擁有了地圖功能,使用者可以直接在搜尋結果中,檢視周邊地理位置資訊,進行路線規劃和地點探索,這個功能很容易就能與餐廳、商城形成合作。
OpenAI團隊正在介紹地圖整合功能
新上任的OpenAI首席營收官Lionetti,給OpenAI定下了一個雄心勃勃的商業化目標——到2029年實現年收入1000億美元!這一目標主要是奔著,大企業未來會在AI上,花費更多IT預算。
不過對於OpenAI開始追求盈利性,也有不少反對聲音,其中馬斯克和扎克伯格首當其衝,他們都在試圖阻止OpenAI轉型為一家營利性公司。反對者認為AI有盈利目標是一件可怕的事。今天我們就來分析一下,OpenAI商業化轉變的全過程,Enj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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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棄曾經堅持的“非盈利性組織”
OpenAI 2015年在舊金山創立時,薩姆·奧爾特曼、馬斯克、彼得·蒂爾等等科技大佬,是遵循著非營利組織的架構設計的,旨在確保通用人工智慧(AGI)造福全人類。它由一個董事會進行管理,是研究人員集體努力的成果,不存在單一的所有者,組織內的決策透過協作和透明的流程做出。
但隨著OpenAI的融資規模越來越大,這個目標與投資者之間的矛盾也越來越大。比如這個非營利性的公司架構,其中就有一項條款規定,當OpenAI實現“通用人工智慧(AGI)”時,那些追求商業利潤的股東(比如最大股東微軟),將被排除在最先進的模型之外。
這裡對AGI的定義是:“在大多數具有經濟價值的工作中,表現優於人類的高度自主系統”。當然,何時實現AGI,將由OpenAI的董事會來決定,一旦實現AGI,此時也意味著微軟將失去對最新技術的訪問權。
在這樣的條款下,微軟仍然向OpenAI累計投資了130億美元。但是如果不修改這項條款,微軟可能會失去繼續投資OpenAI的動力。
AI大模型是極度燒錢的事業,OpenAI仍然嚴重入不敷出。據The information分析(這家媒體看到了OpenAI的募資材料),OpenAI在2024年的收入目標是40億美元,但僅僅在上半年,淨虧損就高達30億美元。預計在2023年-2028年期間,總虧損(不包括股權補償)將達到440億美元。預計2025年的虧損可能達到140億美元,是今年預期虧損的近三倍。
OpenAI已有的盈利模式,大都利潤不高。目前,OpenAI主要收入來自於購買ChatGPT高階功能的個人訂閱,和API訪問。API是一種應用程式程式設計介面,使企業和開發者能夠利用其技術進行開發。
但API並不是一項高利潤的業務,如果要想實現指數級的收入增長,取決於能否有更多企業訂閱客戶買單。
OpenAI在其財務檔案中預計,未來幾年模型訓練的計算成本,可能會大幅上升,到2026年可能高達每年95億美元。這是對大型語言模型研究的前期訓練成本攤銷的補充。這一數字也在迅速上升,從今年預期的10億美元,增加到2026年的50多億美元。
雖然在今年10月,OpenAI剛完成了一輪66億美元的融資,令其估值已經超過1570億美元,但接下來仍將持續的高昂費用,讓OpenAI需要募集更多資金,和儘可能的加快商業化。
據路透報道,作為擬議重組的一部分,OpenAI將保留一個獨立的非營利實體,該實體將持有新營利性公司的股份,並可能擁有一個信託。這個非營利組織將能夠獲得研究和技術,只專注於追求造福人類的使命。
對此,奧特曼的解釋是:在一開始,完全不知道OpenAI會需要這麼龐大的資金,並因為這個原因需要成為一家產品公司,“如果我們在一開始知道這些,一定會選擇不同的公司結構。我們也說過,我們的意圖是將AGI視為一個里程碑。我們給自己留了一些靈活性,因為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 當然,這項變化,也可能會令他在重組中首次獲得OpenAl的直接股權。
OpenAI於2019年開始募集外部資金,當年獲得了微軟10億美元投資。那時,OpenAI說打算“將我們的一些前AGI技術”授權給微軟,以覆蓋開發尖端AI大模型的成本。
但這項轉型為營利性實體的舉措,遭到了包括馬斯克、扎克伯格等人的強烈批評。馬斯克曾是 OpenAl的早期支持者和聯合創始人,馬斯克後來創辦了初創公司xAI,與OpenAI形成競爭,最近他還對OpenAI和微軟提起訴訟,指控奧特曼具有“莎士比亞般的欺騙”,並尋求解除OpenAI與微軟的商業合作關係。馬斯克稱,他在最初投資OpenAI時被人操縱了,以為OpenAI將是一家純粹的非營利性企業。
而扎克伯格則是在敦促加州檢察長,阻止OpenAI轉型為一家營利性公司,Meta在致加州檢察長邦塔的一封信中表示:允許這家ChatGPT開發商成為一家營利性公司,將開創一個危險的先例,即允許初創公司在準備好盈利之前,先享受非營利性身份帶來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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銷售團隊擴張到300人
在OpenAI技術型人才流失的同時,一些主管商業化的新人正在嶄露頭角。
今年6月剛剛加入OpenAI的韋爾,曾以穩健的產品大師和點石成金的本領著稱,他曾是Twitter的資深人士,在執行長不斷更換期間,他開發的產品為這家社交媒體公司帶來了利潤。
而在Instagram任職期間,他透過推出Stories和直播等具有競爭力的產品,遏制了競爭對手Snapchat的發展勢頭。不過,並非他經手的所有專案都大獲成功。韋爾還是 Libra的聯合創始人之一,Libra 是Facebook貿然進軍金融服務領域推出的穩定幣,但命運多舛。
韋爾在X上的頭像
OpenAI正在討論將廣告引入其人工智慧產品的計劃,如果成功重組為營利性公司,那就需要尋找新的收入來源。在廣告方面,OpenAI並不是探索最領先的,競爭對手 Perplexity,已經在其人工智慧驅動的搜尋引擎中試點廣告。
韋爾在Twitter的工作經歷,正好是OpenAI急需的,一方面是如何商業化,另一方面是如何平衡技術團隊與營銷團隊的關係。韋爾也算是技術出身,他曾擱置了斯坦福大學理論粒子物理學博士學位,而選擇在科技領域開闢出了一條人生道路。2009年,韋爾入職Twitter,擔任資料科學家。當時,Twitter坐擁數百萬使用者,卻幾乎沒有什麼營收,更別提盈利了。這讓投資者們很是疑惑,Twitter要如何將自身的人氣轉化為資金。
一年後,當Twitter開始開發廣告業務時,韋爾挺身而出,負責領導這項工作。當時Twitter的員工們,曾就如何在不降低使用者體驗的前提下展示廣告,展開過爭論,這使得工程師和營銷人員之間產生了分歧。
但韋爾巧妙地化解了這一矛盾。在他的監管下,Twitter推出了在資訊流中看起來像推文一樣的廣告。《廣告時代》在2011年報道稱,數百家品牌採用了這種廣告形式,這有助於產生現金流,使得推特在2013年的IPO成為可能。
隨後,在2016年初,Instagram的聯合創始人凱文・斯特羅姆(Kevin Systrom),邀請韋爾共進晚餐,當時競爭對手Snapchat正緊追不放。
Instagram需要讓使用者,尤其是青少年使用者,更多地釋出內容,所以聯合創始人凱文,希望能有個得力助手來設計新功能。韋爾當時已經從Twitter辭職,原本計劃為參加一場超級馬拉松進行訓練,但他接受了Instagram的工作,並且在一個月後,在那場馬拉松比賽中獲得了第五名。
韋爾在這場圖片分享大戰中爭分奪秒。短短幾個月內,Instagram就推出了一項與Snapchat照片與影片類似的功能,接著又添加了頗受歡迎的面部濾鏡,還引入了一種資訊流排序演算法,用以突出更具相關性的內容。
據Instagram稱,在韋爾入職後的兩年內,其使用者數量翻了一番,到2018年,月活躍使用者達到了10億;而Snapchat在同一時期的財報顯示,其使用者增長陷入了停滯。而當凱文·斯特羅姆認定Stories功能,會是Instagram的制勝法寶時,韋爾召集了一支靈活的工程師團隊,來落實這一功能。
韋爾採取了一項頗具爭議的策略:大量借鑑競爭對手的做法。那些後來成為Instagram主打特色的功能,其源頭都來自競爭對手的創意,多年來,韋爾自己也未曾否認這一點。
當然,如今韋爾在OpenAI也面臨類似的問題,因為OpenAI正深陷一系列版權訴訟的泥潭。新聞媒體、作家以及名人,都因AI公司使用他們的作品,來訓練其大語言模型而提起訴訟。
這還不止是這位產品負責人面臨的唯一難題。OpenAI諸多著名的核心技術人員,也大批離職。比如Dario Amodei和Daniela Amodei,於2021年創立了 Anthropic;前CTO Ilya Sutskever已經為新企業“安全超級智慧”(Safe Superintelligence)籌集了10億美元融資;前研究員Aravind Srinivas創立了Perplexity等等。
OpenAI前CTO Ilya Sutskever已離職,創辦了新企業“安全超級智慧”(Safe Superintelligence)(圖片來源:Business Insider,侵刪)
當然這或許也是OpenAI選擇韋爾的原因,因為韋爾在矽谷有“外交家”的稱謂,大家普遍認為,他是一個善於協調的人,能夠體諒多方利益相關者的需求和顧慮,這些經驗能使OpenAI挺過權力鬥爭以及人才流失的困境,從而邁向穩定。
除了韋爾之外,OpenAI還聘請了曾領導谷歌搜尋廣告團隊的Shivakumar Venkataraman擔任副總裁。廣告一直是谷歌和Meta等大型科技公司,將其龐大使用者變現的成功途徑。但目前OpenAI的高管們,對其平臺上的廣告應該是什麼樣,存在分歧。
OpenAl的首席財務官Sarah Friar,在接受採訪時表示,OpenAI確實是在考慮廣告模式,但她也小心翼翼地補充道:“管理層會在何時何地實施廣告的問題上,深思熟慮”。
雖然廣告這種商業模式,可能會將公司的重點從取悅使用者,轉移到取悅廣告商,但隨著大模型的訓練資料量級越來越大,其高昂成本令這個吞金獸並沒有減緩的趨勢,這將使OpenAI、Anthropic和xAI都需要尋找新的產品化方式,並且頻繁融資。
雖然OpenAI的年收入已飆升至約40億美元,這得益於ChatGPT的巨大成功(每週活躍使用者超過2.5億),使其成為歷史上增長最快的初創公司之一,但OpenAI會在短期內消耗巨量資金,遠超公司每年的收入規模。
所以,OpenAI不能僅依靠目前的使用者訂閱與API介面收入,需要新的、強有力的收入來源。OpenAI最近一直在從Meta和Google等科技巨頭中,招聘急需的廣告銷售人才。
看起來,OpenAI存在多年的哲學衝突——應該成為一個為人類利益而建立的(非營利)頂尖AI實驗室,還是一個致力於盈利的AI巨頭,已以核心技術人員大批離職而結束。但這項爭論並不會停止,因為當AI有了盈利目標,會把整個行業導向何處,是一個巨大的未知數。
當然,OpenAI眼前的這一步,將為生存而戰,為面臨眾多競爭對手的領先而戰。
References:
1、Business Insider:OpenAI's chief diplomat
2、NYT:OpenAI, Still Haunted by Its Chaotic Past, Is Trying to Grow Up
3、WSJ:Meta Urges California Attorney General to Stop OpenAI From Becoming For-Profit
4、WSJ:OpenAI to Become For-Profit Company
5、FT:OpenAl explores advertising as it stepsup revenue drive
6、The Information:OpenAI's Sales Chief Sees'Paradigm Shift'in CorporateAl Sp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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