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90年元旦前一天的凌晨,諾琳·博伊爾神秘“失蹤”了。諾琳的丈夫,是鎮上備受愛戴的名醫,幾乎所有人都相信他的說辭,認定諾琳只不過是離家出走——除了她11歲的兒子科利爾。
堅信母親不會棄他而去的小男孩,偷偷調查母親的死因,然而隨著調查的深入,科利爾開始預感到,下一個憑空消失的人,會是他自己……

“完美家庭”
1989 年12 月31日的凌晨,11歲的科利爾·蘭德里·博伊爾(Collier Landry Boyle)從睡夢中驚醒,他看了一眼心愛的蝙蝠俠時鐘,當時是凌晨3點18分。
驚醒他的是隔壁母親房間裡的尖叫聲,發出聲音的,似乎是自己3歲的妹妹伊麗莎白,然後是前後兩聲悶響,彷彿什麼東西撞擊到了牆上。
緊接著走廊裡傳來了腳步聲,腳步聲在科利爾的臥室門口停住。科利爾嚇得鑽進被子裡,一動不動,不敢發出一點聲息。
科利爾的父親約翰·博伊爾醫生,透過開啟的房門,無聲地注視著自己的兒子。過了好一會,臥室的門才重新關上,走廊外的腳步聲繼續前行。
在此之後,科利爾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
科利爾·蘭德里·博伊爾出生於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第一大城市費城,5歲那年,一家人遷居俄亥俄州的曼斯菲爾德(Mansfield)。

(曼斯菲爾德)
科利爾的父親名叫約翰·博伊爾(John F. Boyle Jr.),他的父親和祖父都是消防員,母親結婚前是個模特。約翰·博伊爾畢業於賓夕法尼亞大學,自稱曾在海軍軍隊擔任軍醫,有個相當輝煌的履歷,之後他定居在曼斯菲爾德,成了當地聲名赫赫的整骨醫生。
約翰·博伊爾的病人們回憶,這位名醫親切體貼又自信滿滿,相當討人喜歡。接待病人的辦公室裡,掛滿了他在海軍軍隊工作時的照片,高調地彰顯著名醫的“光輝往事”。然而,日後媒體爆料,這些“光輝往事”的真實性和準確度都很低,但總體來說,約翰·博伊爾的業務能力相當不錯,據說當時曼斯菲爾德每13個人裡,就有一個是他的病人,令同行們豔羨不已。
科利爾的母親在婚前的原名叫諾琳·瑪麗·施密德(Noreen Marie Schmid),同樣來自費城,出身於一個藍領家庭,諾琳17歲那年,認識了約翰·博伊爾(19歲),五年後兩人結婚。

(諾琳和約翰·博伊爾於1968年在費城結婚)
日後的媒體,經常將諾琳形容為“女版蓋茨比”或是“荷莉·葛萊特利”(《蒂凡尼的早餐》的女主角),暗示其草根出身和“高嫁”。其實諾琳同樣就讀於賓夕法尼亞大學(牙科學院),畢業後在牙科診所擔任衛生師,丈夫在醫學院就讀期間,全部由她支援供養。
直到約翰·博伊爾事業起步,諾琳才生下了兩人的第一個孩子,也就是出生於1978年的科利爾,此時兩人結婚10年,諾琳已經32歲。

(約翰·博伊爾、諾琳和科利爾)
在科利爾的記憶裡,父親的身影永遠很模糊,“忙於事業”的約翰·博伊爾,幾乎將所有的育兒工作都留給了妻子。科利爾後來在法庭上說,自己99%的時間,都由母親陪伴,和父親相處的時間,最多不過1%。
科利爾崇拜著自己溫柔又漂亮的母親,他說母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乖巧聰慧的科利爾則是諾琳唯一的慰藉。科利爾回憶說,母親即使在購物的時候,也會帶他去美術館或者科學館,把那天作為寓教於樂的“人生課程”。每年的聖誕節,諾琳都會鼓勵科利爾捐贈出自己一半的玩具,並且告訴他,要學會和別人分享幸福。
“母親總是把他人的需求,放在自己之前,她教會了我如何真正地去關心、去愛別人。”

(科利爾和母親)
而在科利爾的印象裡,他和父親的關係,永遠“浮於表面”,父子之間從未有過深層和親密的連結。小男孩的內心深處,總是對父親有著莫名的恐懼,因為他知道這個深受病人喜愛的名醫,有著和公眾形象截然不同的另一副面孔。
在家中的約翰·博伊爾,脾氣暴躁易怒,一言不合就打砸東西,弄得滿屋狼藉,甚至會把兒子摯愛的寵物狗狠狠摔到牆上。這個表面上溫文爾雅的醫生,會稱呼自己的兒子為“白痴肥仔”、“娘炮膿包”以及年少的科利爾根本無法啟齒的侮辱性詞彙,並逼著他不斷大聲重複。

(約翰·博伊爾和兒子)
不過總體說來,絕大多數時間都和母親相伴的科利爾,童年過得還算幸福。然而孩童敏銳的直覺也告訴他,母親並不快樂,她望向自己的溫柔的眼眸裡,總有化不開的愁雲。長大之後,科利爾才意識到,那是抑鬱、悲哀和極致的孤獨。

隨著約翰·博伊爾事業蒸蒸日上,一家人過上了優渥又備受尊敬的生活,成了這個小城裡的“上流人士”。他們搬進了曼斯菲爾德富人區,生活在一棟精心打理的住宅裡,科利爾就讀於最好的私立學校。1989年的夏天,他們還收養了一個3歲的來自中國臺灣的小姑娘,取名為伊麗莎白。這個郎才女貌、兒女雙全的家庭,彷彿就是完美生活的理想模版。

(博伊爾家)
諾琳也成了當地“富太團”中的一員,據說她會對自己的個人經歷進行“修飾”,編造一些不堪一擊的故事(比如說自己在豪宅中長大、曾經獲得沃頓商學院工商管理碩士學位等等)。
她的朋友們說,諾琳非常在意別人的看法,但她並不虛榮勢利,反而是個相當真誠、有點討好型人格的人,形容她“剛遇見一個人,就能對他們掏心掏肺,急切地想和對方交心”。

(諾琳和兒子)
約翰·博伊爾有著持續不斷、從未停歇的婚外情。約翰·博伊爾的家人(健在的母親、弟弟和妹妹)對此心知肚明,卻從不過問,長期在情感上遭受丈夫輕視和虐待的諾琳,則假作不知。
約翰·博伊爾所在醫院的一名護士回憶,她的兒子和科利爾是幼兒園同學,一次接孩子的時候,她發現諾琳情緒異常低落。這名護士詢問後才知道,原來她常常見到的諾琳佩戴的一隻手鐲莫名其妙地不翼而飛,這隻手鐲是她過世父母的遺物,是諾琳異常珍視的傳家寶。
幾天之後,這名護士赫然發現,自己某個同事手腕上,戴著一模一樣的手鐲——也就是說,約翰·博伊爾偷竊了妻子的傳家寶,再作為“新買的禮物”,贈送給自己的情人。
1989年的父親節,科利爾看見父親和一個年輕女子親吻調情,約翰·博伊爾毫不在意地向兒子介紹了自己的“好朋友”:
“看看這是誰!這是雪莉哦!”
科利爾看到這個年輕女子的手上,戴著一枚閃亮的定製款戒指,那是他母親諾琳不久前“丟失”的東西。
就在那個瞬間,科利爾明白了什麼,無憂無慮的童年也從此一去不返。

(諾琳和兒子)
科利爾找到母親,嚴肅地告訴她:
“媽媽,請坐下來,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我覺得爸爸他有個女朋友。”
這是壓垮諾琳的最後一根稻草。她可以對丈夫無數的婚外情假作不知,但把兒子捲進這些風流韻事裡,是諾琳無法容忍的事情。1989年11月17日,44歲的諾琳遞交了離婚申請,並告訴丈夫,自己打算結束兩人22年的婚姻。
約翰·博伊爾卻竭力說服諾琳,承諾要“浪子回頭”,努力修復這段婚姻。他還向妻子提議,要帶著全家移居賓夕法尼亞州的伊利市,在那裡重新開始。
伊利市(Erie)和曼斯菲爾德雖然屬於不同的州,但其實相距不遠,驅車前往不過3小時左右。約翰·博伊爾不只是嘴上說說,行動上似乎也頗有誠意,他經常在工作之餘前往伊利,很快在伊利市(Erie)購置了一棟大房子,並打算在那裡開辦診所。

(伊利市—曼斯菲爾德)
諾琳和丈夫的關係,一度有所緩和。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其實早在自己提交離婚申請之前,就有一個自稱“雪莉·博伊爾”的年輕女人,致電伊利市的房產公司,表示自己正和丈夫尋找新居。
1989年11月12日(諾琳遞交離婚申請5天前),約翰·博伊爾就簽署了房屋合同,買下了位於伊利市米爾克里克鎮(Millcreek)一棟價值29.9萬美元的湖濱別墅,並和房主商定,自己將在1990年1月1日入住。
籤合同的時候,約翰·博伊爾的年輕“妻子”也陪在他身邊,她身懷六甲,看上去即將臨盆。

(新居的房契)
1989年12月27日,和家人“歡度聖誕”後,約翰·博伊爾再次驅車前往伊利市,在他強硬地不斷催促下,新房的原房主提前搬了家,約翰·博伊爾拿到了新房的鑰匙。
4天之後的凌晨,如開頭所述,科利爾聽到了妹妹的尖叫聲和撞擊的悶響。

(科利爾和妹妹伊麗莎白/1989年聖誕節)
後來在法庭上,檢察官問科利爾,為什麼當時沒有起床,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科利爾回答:
“因為我極度害怕我的父親,從小到大一直如此”,所以當父親站在臥室門口的時候,科利爾本能地選擇了躲避,因為此時他早已恐懼得無法動彈。
誤以為兒子熟睡的約翰·博伊爾離開了,科利爾日後甚至不敢去想,如果那天凌晨,父親發現自己沒有睡、並且聽到了一切,那他將會怎麼樣?

消失的母親
1989年12月31日早晨8點30分,科利爾衝進母親的臥室,裡面空無一人。他注意到母親的床單不見了,床上似乎也沒有睡過的痕跡,科利爾跑下樓,質問樓下客廳裡的父親:
“我媽媽在哪裡?”
約翰·博伊爾以漫不經心的語調回答:
“哦,科利爾,媽媽要去度個小假。”

(約翰·博伊爾)
接下來,父親讓他坐好,用從未有過的和藹語調,告訴科利爾不能報警(媽媽很快就會回來/影響不好/媽媽會生氣……),但科利爾不相信他的話,這個小男孩深信一件事,母親絕不會拋下自己和妹妹、一個人一走了之。
科利爾先找到了母親的電話簿,把它藏在自己的加菲貓玩具裡,然後趁著父親不注意,他拿走了家裡的行動式電話機,偷偷溜進了衛生間鎖上門,按照電話簿逐一給母親的朋友打電話,詢問她們知不知道母親的訊息。最終,諾琳的好朋友謝麗·鮑登(Shelly Bowden),在新年那天(1990年1月1日)報了警。
這個朋友很聰明,沒有提到科利爾的名字,只是聲稱自己和諾琳有約,但她沒有現身。

(諾琳·博伊爾)
這份失蹤報告,被交到了曼斯菲爾德警局警探大衛·E·梅斯莫爾(David E Messmore)手上,他先是派了兩個手下去博伊爾家瞭解情況。約翰·博伊爾告訴他們,他和妻子在深夜發生了爭吵,之後妻子憤而離家,並聲稱有人開車來接走了她。
大衛·梅斯莫爾是個能幹又經驗豐富的警探,但即使是他,最初也沒有對約翰·博伊爾的說辭有所懷疑,因為類似的事情經常發生(尤其是節日期間)。
另外,約翰·博伊爾的母親、74歲克莉絲汀(Christine)也提供了有力的“旁證”,她堅稱自己當晚也在兒子家,聽到了兒子兒媳的爭吵、以及兒媳憤然離家的聲音。
不過,大衛·梅斯莫爾還是在第二天(1990年1月2日),親自前往博伊爾家確認。約翰·博伊爾不在家,照常前往伊利市“裝修新房”,克莉絲汀·博伊爾接待了大衛·梅斯莫爾,雖然兩個孩子都在場,但回話幾乎都由克莉絲汀一人包攬。
克莉絲汀又提供了一條新的“旁證”,她聲稱三年前的聖誕節,諾琳就曾“離家出走”過一次(之後證實此事純屬虛構),然後第二天就回了家,暗示兒媳這次不過是“舊病復發”。

(諾琳·博伊爾)
在此之前,克莉絲汀對兒媳相當好,兩人可謂“情同母女/姐妹”,可是自從兒媳消失後起,克莉絲汀·博伊爾的態度就發生了180°大轉彎。
科利爾後來回憶說,他並不認為祖母是父親的幫兇,甚至可能一直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但一個義大利母親總是“家庭第一”,總會不遺餘力地去維護兒子,更何況這個兒子不僅是她引以為傲的長子,還是一個操縱大師(約翰·博伊爾後來受審時,還“說服”了母親傾家蕩產為自己聘請名律師,絲毫不在乎她如何養老)。
大衛·梅斯莫爾第一次見到科利爾,就感覺到這個小男孩悲痛欲絕,甚至有些神情恍惚,只是低聲囁嚅著什麼,但每次都被祖母打斷。
有那麼一個當口,克莉絲汀·博伊爾暫時離開了房間,科利爾突然跑到大衛·梅斯莫爾身邊,鄭重地說道:
“我媽媽是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這裡肯定有問題!”
一般來說,像科利爾這個年齡的孩童,通常不算可靠的證人,對他們的話,警探們會習慣性地打點折扣。但這一次,大衛·梅斯莫爾卻感到,這個小男孩的話絕不能輕視。

(大衛·梅斯莫爾)
第二天,大衛·梅斯莫爾再一次拜訪博伊爾家,想要找小男孩單獨談談,結果卻被克莉絲汀·博伊爾趕了出來(因為博伊爾家並非諾琳失蹤的報警人,當時也沒有任何“案件”,所以有權不配合)。
大衛·梅斯莫爾決定要繼續調查,他的上司對此不以為然,兩個手下則對他言之鑿鑿地表示,約翰·博伊爾不但是本地備受愛戴的名醫,還曾經是功勳卓著的海軍飛行員,參加過越戰、解救過伊朗人質,這樣的人絕對不可能有問題(日後調查發現,約翰·博伊爾的這些“豐功偉績”真實性幾乎為零)。
但大衛·梅斯莫爾沒有退卻,開始自行調查,其實當時他手上沒有任何證據,唯一的理由就是覺得科利爾“可信”,這大概要算“警察的直覺”吧。
新年假期結束後,大衛·梅斯莫爾偷偷前往科利爾的學校,在那裡和小男孩見了面。
科利爾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大衛·梅斯莫爾,包括除夕夜聽見妹妹的尖叫和之後的撞擊聲、以及之前撞見的父親那個名叫“雪莉”的情人。臨走之前,大衛·梅斯莫爾給科利爾留下了自己的聯絡方式,並反覆叮囑小男孩,在家裡一定要小心。
大衛·梅斯莫爾很快找到了“雪莉”,她全名雪莉·坎貝爾(Sherri Lee Campbell),時年28歲,是約翰·博伊爾某個生意夥伴馬克·戴維斯(Mark Davis)的外甥女。雪莉·坎貝爾之前有過一次婚姻,並且有2個孩子,1990年1月12日這天,她又生下了一個女兒,嬰兒的名字叫做克莉絲汀(約翰·博伊爾母親的名字)。

(法庭上的雪莉·坎貝爾)
約翰·博伊爾以往那些不加掩飾的風流韻事,也隨之被挖掘出來,大衛·梅斯莫爾還發現,名醫在同事們中間口碑欠佳,一些人討厭他四處沾花惹草的作風,另一些人覺得他的魅力浮於表面,缺乏同理心又自私,無法與人建立深層情感連線。
除此之外,大衛·梅斯莫爾還從博伊爾家某個鄰居那裡,得到了一個重要線索。這個鄰居告訴他,1989年12月31日那天,自己從凌晨時就失眠了,但沒有聽到任何車輛駛過的聲音。約翰·博伊爾聲稱妻子離家出走,而且有人開車接走她這個說辭,更可能是謊言。
基於這些證據,大衛·梅斯莫爾申請了搜查令,物證人員在博伊爾家進行了地毯式的搜查。由於當時還處於前DNA時代,這裡又是諾琳的家(指紋/毛髮基本沒用),所以對警方來說,能夠作為證據的,只有屍體和血跡,但令他們失望的是,這一次他們一無所獲。
這次搜查之後,大衛·梅斯莫爾被上司施壓,要他不要再“無理取鬧”,也不許他再次進入博伊爾家。但大衛·梅斯莫爾仍舊和科利爾偷偷保持著聯絡。科利爾幾乎每天都會去校長辦公室,在那裡給警探打電話,詢問他調查有什麼進展,還會向他彙報自己家中的情況。大衛·梅斯莫爾則一有空閒,就悄悄前往科利爾的學校,和小男孩見面。
大衛·梅斯莫爾後來說,如果不是這個“小內應”,這起案件很可能石沉大海,根本無法破獲。大衛·梅斯莫爾對待科利爾也平等坦誠,並沒有因為對方是個孩童而輕視或者隱瞞,並且不斷叮嚀科利爾要小心謹慎。但他內心深處也知道,無論自己怎麼說,這個小男孩都會用自己的方式,尋找著母親。

(科利爾和母親)
得知警方沒能找到母親,科利爾開始趁著父親和祖母不在的時候,偷偷在家中翻箱倒櫃。當然,這是孩童的天真思維,對案情並沒有什麼幫助,但他彙報的另外一些細節,卻讓大衛·梅斯莫爾找到了正確的偵查思路。
科利爾告訴梅斯莫爾,父親從母親“失蹤”起,就頻繁地前往伊利市的新家,回家後還抱怨自己渾身痠痛,讓兒子在他背部塗抹舒緩膏。
究竟是什麼樣的“裝修”,會讓一個身強力壯的整骨醫生腰痠背痛?難道說,約翰·博伊爾殺死妻子後,將屍體跨州搬到了伊利市的新家,在那裡處理屍體?
梅斯莫爾聯絡到了賣房給約翰·博伊爾的地產經紀人米歇爾·巴特(Michelle Barth),從她那裡瞭解到了幾條重要線索:

(法庭上作證的米歇爾·巴特)
首先就是我們之前提到的,約翰·博伊爾看房和買房時,身邊都有一個懷著身孕的年輕“妻子”,梅斯莫爾出示了雪莉·坎貝爾的照片,米歇爾·巴特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就是她!
其次是簽訂合同之後,約翰·博伊爾不斷催促賣家,終於讓他們提前搬走。
第三件事就是,在看房子的時候,約翰·博伊爾很在意地下室的地板,詢問米歇爾·巴特能不能拆掉?米歇爾·巴特頗為不解,因為地下室的地板質量上乘,算是那幢房子的賣點之一,約翰·博伊爾則解釋說,自己的孩子喜歡打籃球,所以他不得不增加層高。
除此之外,警方還調查到以下情況:
1989年12月29日,約翰·博伊爾在新居附近的五金店,租用了一柄手提鑽。1月4 日,他又在曼斯菲爾德購買了一塊12 x 27 英尺(3.65×8.23米)的綠色地毯。1月8日,約翰·博伊爾找來伊利市當地的一個裝修施工隊,讓他們在地下室安裝置物架,這些置物架的下面,是嶄新的綠色地毯,施工隊還注意到,儘管正值寒冬,地下室的窗戶卻一直開著。

(租用的手提鑽)
基於這些證據和線索,答案其實已經呼之欲出,但問題是,警方無法證明約翰·博伊爾單獨(或是和雪莉·坎貝爾)在新房逗留足夠長的時間,來施行這個推斷中的埋屍行動(看房和施工隊在的時候不算)。如果不能證明這一點,就屬於相當理由(probable cause)不足,無法申請到對伊利市那棟新房的搜查令。
之後通話的時候,梅斯莫爾將這些情況如實告訴了科利爾。不久之後,約翰·博伊爾帶著科利爾去辦公室,在他下車加油、暫時離開的當口,科利爾開始翻找車裡的儲物箱,他發現了兩張拍立得照片,是新家壁爐的照片,科利爾藏起了照片,第二天去學校時,偷偷交給了大衛·梅斯莫爾。
隨著警方調查的逐步深入,約翰·博伊爾也越來越緊張,他開始覺察到,在自己身邊存在著一個“內鬼”。一天,科利爾放學後,發現父親異乎尋常地和藹,他笑著告訴科利爾,自己不久之後要去佛羅里達州,參加一個醫學會議:
“你何不同我一起去?我們父子倆一起愉快地度個小假,忘掉眼前的一切,你說怎麼樣?”

世紀審判
科利爾立刻知道大事不妙,父親往年去參加醫學會議,全部都在春季,況且從小到大,父子兩人從未單獨旅行過。
嚇壞了的科利爾立即給大衛·梅斯莫爾打電話:
“我再也不會從佛羅里達回來了,我會淹死在墨西哥灣裡!”
所幸這個“父子旅行”並沒有付諸實施,因為在此之前的某天凌晨,兩個陌生人闖進了科利爾的臥室,並告訴睡眼惺忪的小男孩,立刻收拾行李。原來是大衛·梅斯莫爾緊急聯絡了兒童保護服務機構,他們把科利爾和妹妹伊麗莎白,一併送進兒童收容中心保護起來。
大衛·梅斯莫爾也終於有機會和伊麗莎白談一談。之前科利爾曾經告訴梅斯莫爾,伊麗莎白雖然有自己的臥室,但這個三歲的小姑娘,經常會在夜裡跑到諾琳的臥室,爬進養母的被窩一起睡,1989年12月31日那天凌晨也不例外。
伊麗莎白告訴大衛·梅斯莫爾,她看見“爹地把媽咪放在地板上,把她(用床單)裹得像個雪人”,之後還用洋娃娃演示了一遍。
伊麗莎白目睹了發生的一切,而約翰·博伊爾,即使在一個3歲小姑娘的注目之下,依然未有一刻遲疑。
1990年1月25日,大衛·梅斯莫爾申請到了搜查令,他帶著手下進入了約翰·博伊爾位於伊利市的新家,拆掉了地下室裡那些置物架,掀開了新鋪的綠色地毯。警員們很快發現,地毯下面有一塊地面的水泥還沒有乾透,他們找來了鐵鍬,開始向下挖掘。
警員們一邊挖掘,一邊即時錄影,這段錄影後來成為此案最著名的呈堂證據之一。3個小時之後,一具嚴重腐爛的屍體呈現在警探們眼前,塑膠袋蒙著屍體的頭部,在頸部緊緊繫住。

(屍體的頭部蒙著塑膠袋)
約翰·博伊爾醫生當天在曼斯菲爾德被捕,逮捕他的警探說名醫一言不發、滿臉冷漠,法庭隨即凍結了他的絕大部分資產(為了兩個孩子考慮,不然名醫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一定會全部花掉)。

(約翰·博伊爾被捕)
科利爾很快得知了母親的死訊,大衛·梅斯莫爾去看他的時候,小男孩的第一句話就是:
“我媽媽死的時候平靜嗎?”
大衛·梅斯莫爾輕輕點了點頭,他沒忍心告訴小男孩真相。屍檢結果顯示,諾琳·博伊爾的頭部有兩處鈍器傷,科利爾聽見的那兩聲悶響,是諾琳受擊打時身體撞擊在牆上的聲音,但她的死因是窒息——也就是說,當約翰·博伊爾將妻子“像雪人一樣”用床單包裹起來、並用塑膠袋緊緊矇住頭部時,諾琳·博伊爾依然活著。

(諾琳·博伊爾的屍檢報告)
而這一點,身為醫生的約翰·博伊爾,不可能不知道。
1990年6月4日,對約翰·博伊爾的審判正式開始。這起案子堪稱俄亥俄州歷史上規模最大的刑事審判,媒體對審判進行了全程電視直播,當地最大的報紙,甚至專門為案件創辦了臨時特刊。
約翰·博伊爾堅決否認自己謀殺了妻子,聲稱“我沒有謀殺諾琳,從來沒碰過她一根手指頭”,然而雖然約翰·博伊爾極力渲染自己和妻子關係融洽,但他甚至連兩人的結婚時間都記不清楚(他在法庭作證時,聲稱和妻子“結婚將近二十年”,實際上是22年)。
約翰·博伊爾的理論是:“一定是某個神秘人謀殺了她,然後闖入我的新家,移開地下室的置物架和地毯、用我的手提鑽挖了個洞,把諾琳的屍體放進去、用他自己新買的水泥封住了洞口,再把地毯和置物架復原……”
負責此案的檢察官詹姆斯·J·梅耶爾(James J. Mayer, Jr)日後回憶說:
“約翰·博伊爾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撒謊專家,他說的謊話實在太多,說著說著估計他自己都信了。”

(法庭上的約翰·博伊爾)
約翰·博伊爾的情人雪莉·坎貝爾也被傳喚,雖然薄有罪名(比如冒充約翰·博伊爾的妻子在房契上簽名),但她沒有受到起訴。因為沒有證據表明雪莉·坎貝爾知道屍體的存在,她似乎深信約翰·博伊爾的說辭(諾琳離家出走了),正滿心歡喜地準備轉正,期盼著與名醫“丈夫”一道,在伊利市的新家開始“幸福生活”……
警方、檢察官和法官一致認為,雪莉·坎貝爾只是個道德水準不高、智商也不太高的戀愛腦。比如她聲稱自己懷孕6個月時,約翰·博伊爾才告訴她自己已婚,當檢察官問她,為什麼知道對方是已婚男,還要和他繼續來往時,雪莉·坎貝爾理直氣壯地回答:
“你不能因為男人說過一次謊,就不信任人家呀!”

(這句話後來被當地報紙選為年度“名言”之一)
檢察官詹姆斯·梅耶爾評價說:“約翰·博伊爾是個十足的控制狂,即便是打算和小三開始新生活,他也要把原配埋在腳底下才能安心。”
不過,雖然檢方有不少物證,但這些都屬於間接證據,他們仍然需要一個關鍵性的證人,大衛·梅斯莫爾前往兒童收容中心,誠懇地詢問科利爾,願不願意為檢方作證?
科利爾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日後回憶說,雖然作證的過程很可怕,既要直面他一直恐懼不已的父親,還要被迫接觸很多關於母親遇害的細節,但他從未有一刻後悔過:
“我想為我的母親伸張正義,在為她討回公道這件事上,我想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1990年夏天,12歲的科利爾走上了證人席,以超越年齡的冷靜、聰慧和勇氣,向陪審團講述了母親的孤獨和抑鬱、父親的暴虐,以及除夕夜的凌晨自己聽到的一切。

(出庭作證的科利爾)
曼斯菲爾德最大的報紙《曼斯菲爾德新聞雜誌》(Mansfield News Journal)的前主編湯姆·布倫南(Tom Brennan) 回憶說,人們關注這起案子,是因為約翰·博伊爾醫生的名聲,但審判結束後,所有人都喜歡上了這個名叫科利爾的小男孩。
1990年6月29日,約翰·博伊爾被判犯有惡意謀殺(aggravated murder)和虐待屍體罪。虐待屍體罪刑期為18 個月,惡意謀殺為無期徒刑,20年後可申請假釋,兩罪並罰並吊銷行醫執照。
宣判那天,雖然法官反覆強調要保持安靜,但法庭內外,依然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

舊罪影長
然而審判結束後,科利爾失去了一切。
父母雙方的親戚都拋棄了他,父親的家人認為是他的證詞把約翰·博伊爾送進了監獄,將科利爾視作家族的“叛徒”:諾琳居住在馬里蘭州的姐姐和弟弟,所以也不想和他有任何關係,因為科利爾“看起來像他父親”。
當然,“看起來像他父親”只是表面上的說辭,科利爾日後才知道,在母親遇害前兩年,約翰·博伊爾曾猥褻過舅舅的幾個女兒。當時,馬里蘭州警方準備逮捕約翰·博伊爾,但科利爾的表妹們卻不敢作證,此事也不了了之,科利爾的舅舅竟然也沒將此事告訴姐姐諾琳。
科利爾和妹妹伊麗莎白被送到了寄養家庭(政府監護下的暫時住處),有一天,兄妹倆正一起玩耍的時候,有人帶走了伊麗莎白,她被某個家庭收養。她的養父母為她改名換姓,拒絕科利爾再和她聯絡。
時至今日,科利爾再也沒有見過這個自己曾經的小妹妹。

(科利爾和伊麗莎白)
唯一沒有拋棄科利爾的,是大衛·梅斯莫爾,他和妻子蘇珊都非常喜歡科利爾,希望能夠收養這個小男孩,並且向法院遞交了申請。然而令他們和科利爾都極度失望的是,法官駁回了申請,認為如果收養將構成“利益衝突”。
(按理說,此時審判已經結束,梅斯莫爾夫婦收養科利爾應該沒有問題。我猜想大概是因為約翰·博伊爾入獄後不斷地搞事情,要求重審/申訴判決無效,而科利爾如果被大衛·梅斯莫爾收養,那麼就會被辯方以大衛·梅斯莫爾對其“施加不當影響”為由,無法繼續作為檢方的關鍵證人在重審中作證,所以法官只能“未雨綢繆”地避免這種情況發生。)

(大衛·梅斯莫爾和妻子蘇珊/2017年)
時隔多年,白髮蒼蒼的大衛·梅斯莫爾依然覺得,無法收養科利爾,是他們人生中的一大憾事。
13歲那年,科利爾終於找到了收養家庭,收養他的是曼斯菲爾德鄰市安大略(Ontario)的一個三口之家,一家之主名叫喬治·齊格勒(George Zeigler),還有妻子蘇珊和9歲的兒子列維(Levi)。
雖然科利爾最初不喜歡這樣的安排,喬治·齊格勒回憶說,科利爾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把我退回去吧!這樣我就能被送到大衛·梅斯莫爾那裡去了。”
不過最終,科利爾在這個新的家庭裡安定下來。齊格勒夫婦是千里挑一的養父母,他們給了科利爾一個安穩而充滿愛意的小家,還附帶了一個關係親密的大家庭,這些七大姑八大姨也個個熱情友好,科利爾說,“他們根本沒有把我當外人”。

(喬治、科利爾、蘇珊和列維)
齊格勒夫婦深知,雙方親人的拋棄,是科利爾的一大心結,所以收養科利爾之後,他們主動聯絡了科利爾的親戚。然而,科利爾父親家那邊依舊對他銜恨不理不睬,科利爾的姨媽和舅舅,雖然一開始看過外甥幾次,但很快就從他的生命裡消失了。
齊格勒夫婦坦言,收養科利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正值青春期的少年,本來就“不好對付”,更何況這個少年,經歷過如此深重的創傷,需要帶他看心理醫生、一直關注他的精神狀況、開解他的心結。在決定收養科利爾之前,一家三口曾經開了一個會,討論了所有可能面臨的困難,但他們依舊沒有退縮:
“這個孩子已經失去了太多,我們不能讓他一無所有。”
收養科利爾時,齊格勒夫婦其實沒有什麼奢望,他們只想好好支援他到成年,之後即便是一別兩寬,他們也心甘情願。然而時至今日,科利爾每隔一段時間,仍然會回到俄亥俄州,回到齊格勒夫婦家中,喬治·齊格勒無比“嫌棄”地表示:
“結果呢?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怎麼還是回來啊!”

(高中時的科利爾和養父母一家)
在齊格勒家安定下來後,科利爾給獄中的父親寫了一封信,他以遠超年齡的成熟、寬厚和理智告訴約翰·博伊爾,自己仍然愛他,並且原諒了他,希望他能夠承認罪行:
“我由衷地希望,你能夠正視自己所做的一切,並認識到它們是錯誤的。”
惱羞成怒的約翰·博伊爾回了信,信中對兒子極盡謾罵之能事:
“我不想對你那拙劣不堪的文法做進一步的評價,你這些惡毒的言辭,就好像是附近某個汙水池裡的產物……”

(約翰·博伊爾回信摘錄)
科利爾又寫了一封信,再次敦促父親認罪(當時約翰·博伊爾正在要求重審),約翰·博伊爾退回了信件,並在信封上寫了一個大大的“拒收”。

在此之後,約翰·博伊爾陸續給科利爾寫了500封信,這些信大部分是貶損或者謾罵,偶爾(當他對科利爾有所求的時候)則會甜言蜜語、親切感人。每當科利爾收到信的時候,他的養父母齊格勒夫婦都會陪他一起看,並用溫和但堅定的語氣告訴他: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你父親說的這些話,這就是情感操控。”
約翰·博伊爾一直堅持自己的“清白”,他在獄中研究了屍檢報告,羅列出了若干與諾琳不符的地方(比如瞳孔顏色)。曼斯菲爾德警方的屍檢報告,也的確存在一些愆誤,一則是當時技術和小城法醫的水平有限,二則由於屍體被發現時,已經嚴重腐爛,所以很多細節很難辨別。
約翰·博伊爾抓住這個漏洞不放,宣稱警方在他伊利新居地下室裡發現屍體,並不是諾琳本人。
約翰·博伊爾的弟弟更是籌劃了一場“平反運動”,這位就職於美國海軍部門的精英人士,言之鑿鑿地聲稱,自己已故的嫂子是個國際器官販賣團伙頭目兼珠寶走私大盜,因為罪行暴露,所以自己假死以逍遙法外。他作證說,自己曾在1990年1月2日那天和諾琳透過話,還宣稱大衛·梅斯莫爾警探與諾琳有婚外情……
這番胡言亂語,當然沒有被法庭採信,但約翰·博伊爾繼續就此不斷申訴,叫囂著死者並非自己的妻子。終於在1995年,法庭下令挖掘出諾琳的屍體,並用最新的DNA技術核實身份,受害者是諾琳·博伊爾,毫無疑問。

(News Journal/1995-01-03)
另一邊的科利爾,順利度過了高中時代,他在養母的影響下,對音樂產生了興趣,1996年高中畢業後,他前往俄亥俄大學音樂學院學習。

謝麗·鮑登(報警諾琳失蹤的人)參加了科利爾的高中畢業典禮
成年之後,科利爾將自己的名字改為“科利爾·蘭德里”,不再使用父親的姓氏。大學後他前往洛杉磯,先是做了一段時間的平面模特,之後成了獨立攝影師,事業做得有聲有色。

(科利爾·蘭德里)
然而即使在加州海岸的陽光下,往昔的陰霾依舊難以消散。時至今日,科利爾依舊會在凌晨被噩夢驚醒,每到新年前後,噩夢也越加頻繁,他會夢見自己被困在白茫茫的雪地中央,接下來會在那裡發現母親的屍體。
每次進入親密關係,科利爾也會顧慮重重,“我是兇手的兒子,我總要捫心自問,我有沒有遺傳他的邪惡特質?我會不會對未來的妻子或者伴侶,也做出那樣的事情?”
雖然在理智上,科利爾相信自己絕不會如此,然而這樣的自我質疑,卻總會在最脆弱的當口,在心中揮之不去。
罪行會在法庭宣判之日塵埃落定,但舊罪的陰影卻永遠深重而綿長。

(科利爾和女友/兩人是同行)
科利爾依舊和父親保持著“某種程度的聯絡”,他現在明白,約翰·博伊爾是個自戀狂兼反社會人格,這樣的人是無法共情、無法和任何人產生情感連結的。
“我從前不理解,為什麼他這種人,還能成為一個好醫生?現在我知道,對他來說,所有的病人都不過是他塑造自身形象的工具,他對患者的細心體貼,不過是為了打造自己‘好醫生’的形象,內心深處,他真正享受的,是能夠將他置於股掌之間的權力感。”
但他仍然想要直面父親,想知道他究竟為什麼要殺死自己的母親。
2010年,為了申請假釋,約翰·博伊爾第一次改了口,承認自己對諾琳的死“有一定責任”,但假釋委員會否決了他的申請,他將於2025年獲得下一次假釋機會。
2017年,科利爾和著名導演芭芭拉·卡頗(Barbara Kopple)合作,拍攝了一部名為《對話殺母仇人》(A Murder in Mansfield)的紀錄片。

(《對話殺母仇人》)
約翰·博伊爾也同意參與(作為自己下次假釋的“加分項”),並面對鏡頭“深情”地回憶自己和亡妻諾琳的“愛情故事”。最終,這對父子終於面對面坐到了一起:
“我一直想問你,你為什麼要謀殺我的母親?”
科利爾終於問出了自己長久以來想問的問題。
這位前醫生堅稱一切只是“一個意外”:
“我推搡了她一下,結果她撞到了頭,我做了15-30分鐘的心肺復甦術,結果還是沒能救活你媽媽……”

(父子會面/《對話殺母仇人》)
科利爾極度失望和憤怒地離開了:
“簡直就是一派胡言!傻子都看得出來,這就是一起有預謀的謀殺!”
然而失望之後,科利爾感到的是一種解脫,因為當他終於直面父親的那個瞬間,科利爾意識到:自己和這個男人,已經截然不同。
就像他的心理醫生丹尼斯·馬裡基斯(Dennis Marikis)告訴他的那樣:
“你父親對你長期的、全方位的否定,造就瞭如今的你,你終於成了和他完全不同的人。”
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慶幸和驕傲的事情嗎?

(科利爾和心理醫生)
2021年,科利爾開辦了自己的播客,名字叫做《走出創傷》(https://www.collierlandry.com/podcast)。
科利爾不想逃避往昔的創痛,過去的悲劇塑造瞭如今的自己,他必須揹負所有這些東西,勇敢地走向未來。他要講述自己的故事,他要告訴那些和自己有著相似經歷的人,就算跌落過人生的谷底,依舊可以倖存下來,依舊能夠成為一個“正常人”。
“我想我母親,會為這樣的我感到驕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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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安非銳,編輯:wap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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