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資130億美金,世界最大爛尾機場會變為最大的城市公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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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已經修建了70%,耗資達130億美元的的墨西哥城新機場由於財政以及種種原因,最終宣告爛尾,遺留下一片巨大,空曠,詭異的地景,以及將其轉換為生態公園的計劃。
縱觀世界範圍,將已退役的機場轉化為景觀生態公園的專案並不少見,但將一個處於新世紀的,尺度尤為巨大的,建造中的機場直接轉換成生態專案的做法還屬首次。
本文英文原文為The return of Lake Texcoco,刊登在了MIT的學術期刊上。

建設中的特斯科科湖生態公園 來源:MIT Technology Review. The return of Lake Texcoco
翻譯作者方晏如、陳貝力,來自塔科瑪(Tekuma Frenchman)城市設計
原文作者Matthew Ponsford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公眾號 城市備忘錄

停擺的新機場建設
很久以前,墨西哥人聽從太陽神惠齊洛波奇特利的召喚,離開故土阿茲特尋找新的家園。1325年,上帝的預言將他們帶到墨西哥山谷中海拔最低的鹹沼澤中。“在蘆葦叢中,他們發現了一隻鷹,棲息在仙人掌上,正在吞噬一條蛇。” 詩人奧梅羅·阿里吉斯寫道。這是他們尋找的標誌,在那裡,鹽和甜水瀉湖中,部落祭司透過一個在水中的儀式,宣誓了對這裡的主權。
太陽神惠齊洛波奇特利 圖源:維基百科
200年過去後,當1520年埃爾南·科爾特斯(Hernan Cortes)來到這裡時,墨西哥人在特斯科科湖沼澤地建造的漂浮城市已經蓬勃發展,人口達到了20萬,超越了當時的歐洲大都市裡斯本和巴黎。與西班牙人見過的任何東西都不同是,特諾奇蒂特蘭市是透過一個複雜的人工島嶼系統發展起來的。這堪稱一項偉大的水利工程,由當時的國王Nezahualcoy發動。
五個世紀後,這個湖泊系統幾乎消失了,殖民者將特諾奇蒂特蘭夷為平地,將其支流用於農場灌溉,並在湖床上鋪設瀝青,建造了美洲第二大都市:擁有超過2100萬人口的墨西哥城。

特斯科科湖片區建設發展史 來源:MIT Technology Review. The return of Lake Texcoco
如今,特斯科科湖已經失去了95%以上的歷史廣闊空間。當耗資130億美元的墨西哥城新機場(NAICM)於2015年開始在其乾燥的河床上建造時,它面臨滅絕。在那裡建造機場需要擴大已經掩埋山谷湖泊和河流的龐大管道、泵站和水道系統。然而,特斯科科(Texcoco)湖僅存的流域面積也已經成為墨西哥城中心附近的一個巨大的生態實驗場所。
曾經的特斯科科湖 圖源:Wikiwand
在總統安德烈斯·曼努埃爾·洛佩斯·奧夫拉多爾(Andres Manuel Lopez Obrador)於2018年上任幾周後,這位左翼領導人取消了已經建造了約三分之一的機場,激怒了國際投資者和墨西哥商界。在競選期間,洛佩茲·奧夫拉多爾(Lopez Obrador)曾抨擊該專案的超支和公眾投票決定廢除它(儘管批評者聲稱結果不具有代表性,因只有約九十分之一的墨西哥選民進行了投票)。
擬建的墨西哥新國際機場模擬圖 圖源:El Limparcial
工程取消後,一個尺度超越巴黎的,巨大的、詭異的、空曠的地景,被遺留在了墨西哥城所環繞的土地上。總統下令,在這片巨大的土地上,將建造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公園之一,他稱之為“新特諾奇蒂特蘭” (後被稱為特斯科科湖生態公園(PELT))。為了保證工程質量,總統任命了埃切維里亞(Inaki Echeverria), 一位用了二十多年的時間提倡該場地生態修復的墨西哥裔景觀建築師,負責該公園的建設。
傳統來講,恢復生態系統的目標是將其恢復到人類破壞之前的狀態。然而近些年來形成了一股風潮,試圖顛覆這種理念。埃切維里亞對斯科科湖生態公園的願景正符合這一新的理念。與其試圖將時間倒流,他試圖透過借鑑特諾奇蒂特蘭和現代墨西哥城的經驗教訓,瞭解繁榮的城市與生態系統如何共存,旨在創造一個能夠改變整個山谷地區未來的人工溼地。
專案配備了10億美元的預算,設計團隊希望重新利用機場建設遺留的結構骨架和大量混凝土設施來創造人工湖泊和棲息地,為人類遊客和其他野生物種創造一個共同的生態家園。埃切韋里亞的團隊希望,透過發展本土植物苗圃和恢復瀕臨滅絕的文化活動(包括原本在當地盛行的藻類採收),該公園還可以促進經濟發展。儘管這樣做的結果可能與泰科科公園過去的原貌大不相同,但這一舉措可能會復興一些更為重要的東西,即墨西哥山谷長期未與自然系統協同發展的建設歷史。
公園整體航拍 © Iñaki Echeverria
然而時至今日,特斯科科公園數英里的邊界仍被圍牆包圍,並由身著軍裝的警衛把守著。隨著該專案推進至2024 年,洛佩茲·奧夫拉多爾的任期即將結束(雖然他拒絕續任),但公園的眾多部分仍沒有對公眾開放,特斯科科湖重生的計劃仍有可能成為泡影。
特斯科科湖的迴歸
在墨西哥山谷中,地表水由於被周邊山脈包圍,只能擴散到地下無法向外流出。經過長期沉積,山谷間會形成一個“內流盆地”。沉積作用將鹽分集中在海拔的最低點,即特斯科科湖所在的地方,該鹹淡水混合水域在歷史上一直是眾多生物進化的培養皿,包括一些已滅絕的魚類,以及蠑螈——一種具有再生四肢能力的兩棲動物,以墨西哥諸神之一的名字命名。
如今,山谷的生態環境面臨嚴重退化,並缺乏適宜的修復措施。二十世紀,大型水利工程用巨大的管道刺穿了整個盆地,並將水和廢物排入大海。近幾十年來,特斯科科湖已成為一片平坦的灌木叢,以非本地物種的穗草和鹽杉灌木為主要植被(這些灌木是在 20 世紀 70 年代引入的,目的是阻止沙塵暴散播從周邊汙水場和垃圾填埋場衝入湖床的致病塵粒)。
特斯科科公園的未開發湖床面積約 40 平方公里,是紐約中央公園的 40 倍多,主要位於其西部邊緣。2015 年機場在其西部開工後,大多數高強度建設也同步展開。2018 年 11 月機場停工後,這座蜘蛛形的巨型建築很快就變成了廢墟。在這個曾經由英國建築公司 Foster + Partners 設計的美洲最大機場的場地中,殘留著本應成為主航站樓的巨大基坑,尤其引人注目。

廢棄的機場 來源:https://mexiconewsdaily.com/news/

整個景觀中遍佈著大片特松特爾岩石,這種在附近開採出的紅色火山礫石能夠為機場提供堅固的基質,成片的岩石在墨西哥州北部的山脈上留下了巨型印記。隨著機場建設的終止,無數噸的泰松特爾岩石被從本應是機場跑道的的區域上運走,該地區也開始重新恢復為溼地。 
埃切維里亞說,從修復專案一開始,就有跡象表明這個受汙染的地表下存在著生命系統。埃切維里亞曾是賓夕法尼亞大學斯圖爾特·韋茨曼設計學院的學者,因撰寫有關綠色城市主義的著作而聞名。他有時會獨自一人漫步在特斯科科廣闊的湖床上。他回憶起在一場暴風雨中,他駕駛一輛皮卡車駛過被雨水填滿的特斯科科湖。“這是一個湖,”他說,“它想成為一個湖,它想回來。”

特斯科科湖生態公園衛星圖 來源:MIT Technology Review. The return of Lake Texcoco
沉沒之城
2020 年 8 月,埃切維里亞宣佈,公園將首先建成遊客基礎設施、進行植被恢復並建設水景觀空間。建成後的公園將擁有體育中心和腳踏車道等設施,預計每年將接待 870 萬遊客。這些設施是公園裡最昂貴的增建專案,到目前為止已經花費了1.75 億美元,儘管它們只佔公園總面積的 0.5%。
設計團隊表示,恢復植被的措施將為公園復興帶來更大的益處。目前公園內為了增加綠化種植了 180 萬株本土植物,這些喜鹽或喜鹽的植物通常不在園藝商店出售,主要種植在公園內一個 10 公頃的苗圃裡。

公園內正在搭建的綠色植物種植棚 來:MIT Technology Review. The return of Lake Texcoco

然而,公園復興專案中最令人期待的還是水景觀的迴歸。該水景觀措施透過動用大量土方工程,並結合對機場材料的創新性回收利用,嘗試恢復公園原本的水文地形。場地內的季節性水池將以火山岩堤壩為邊界積蓄雨水和自然水流。原機場用於抽水的排水渠將被重新運回現場進行使用。與此同時,乾涸的河床將被公園東部邊緣流下的九條河流重新填充。透過這些措施,PELT 計劃恢復723 公頃的水系統,以及包括謝內加德聖胡安的北部沼澤地、公園邊緣的哈拉潘戈以及北特斯科科湖泊在內的900 公頃水體。
公園實景 © Iñaki Echeverri
設計團隊認為這些工程還有助於解決墨西哥城所面臨的最大挑戰之一:首都的不均勻沉降。眾所周知,墨西哥城坐落在一個巨大的地下含水層上,然而該含水層已被城市過度開採。可以說,墨西哥城市街道現在就像建在一個洩氣的水床上,極其不穩定。特斯科科公園正處於城市沉降最快的地方,其部分地區正在以每年 20 至 40 釐米的速度下沉。
地下水的乾涸並不代表地表水的枯竭,相反,這座城市還需要應對地面上的洪水問題。由於曾經的湖床被不透水的混凝土和瀝青層取代,城市在暴風雨期間更易遭受洪澇災害。設計團隊表示,特斯科科公園修復後的水池可以作為城市的溢流池,以預防附近社群發生洪水。同時,集中在水池的水還可以透過滲回含水層來減緩城市沉降。此外,埃切維里亞計劃透過重新佈置 30 噸重、8 英尺高的預製混凝土結構(這些結構最初是為了容納機場的排水和下水道系統),為遊客等人群提供一個迷宮般的遊樂區。
墨西哥城因下沉而裂開的柏油路 圖源:GEOFISICA UNAM
除此之外,埃切維里亞還明確了公園復興能夠帶來的其他好處:顯著改善當地空氣質量、提供 7,600 多個就業崗位,並在每年減少近 150 萬噸碳排放。與此同時,復興專案還有一個更偉大的使命:“真正的專案是恢復整個墨西哥谷盆地,”他說,“該專案可以作為一個實驗證明,因為整個液壓系統是連線的。”為此,他正在透過建造不同深度的人工湖來為更多物種創造棲息地。埃切維里亞的目標是在阿拉斯加到南美洲的遷徙走廊沿線恢復 150 多種鳥類的築巢和越冬地。
設計團隊早期的措施是有效的。在機場建設停擺後的幾年間,納博爾卡里洛湖(特斯科科湖的長方形遺蹟,因修建而被排幹)再次變藍,並且這裡已經成為了蒼鷺和濱鳥的棲息地。埃切維里亞說,航站樓的地基雖然底部和側面都是混凝土,但其被洪水淹沒的速度之快堪比那些水箱。場地中臨時性的池塘在雨季如春筍般升起,在乾旱時則蹤跡全無。“我們恢復的每個水體都成為鳥類的綠洲,”他說,“在雨季,這些水體裝滿水兩週後,我們在七公頃的面積內發現了九個巢穴。

施工中的專案場地 來源:MIT Technology Review. The return of Lake Texcoco

公園場地設計具有開放式的發展前景,這也為公園的未來以及新問題的解決提供了更多可能性。設計使得原有的地基中形成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未被鹽鹼景觀包圍的淡水湖泊。埃切維里亞曾經對這些淡水池支援蠑螈等物種的潛力很感興趣。蠑螈是如今倖存於大型湖泊系統中的淡水生物,多數生活在保護區或被飼養。然而,隨著鹹水的滲入,湖水已經不再適合這種敏感的兩棲動物。埃切維里亞解釋說,團隊不可能復原特斯科科湖的沼澤,也不可能確定修復工作的最終成果。“我認為人們應該將歷史視為對可能性或可行性的證實,”埃切維里亞說,“而不是一味地懷念它過去的狀態。”
復興2.0
美國生態復興協會前主席埃裡克·希格斯解釋說,特斯科科公園這樣的創新式專案固然令人感到興奮,但當一個專案不止於重現歷史時,將可能產生風險。幾十年來,希格斯觀察到了這些在2000年代中期開始逐步出現的,與過去“經典”生態學復興策略所不同的新恢復措施。
格斯認為,最關鍵的轉變可能在於如何對待場地的歷史。正如他所說的,復興2.0是一個以場地歷史為關鍵錨點,結合生態、文化等價值觀共同塑造的設計專案。這種措施的改變是必要的,希格斯解釋說,自從 2003 年左右生態危機開始爆發,一些生態系統幾乎已經無法恢復,它們已然因氣候變暖、人類干擾和外來物種入侵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墨西哥一處建築工地,工人在工作日喝著調味水來抵禦高溫 圖源:費利克斯·馬克斯
儘管特諾奇蒂特蘭周圍大規模的魚類和鳥類已經滅絕,但傳統的規劃干預措施仍會帶來較大風險。原因在於,墨西哥谷有著過於龐大的湖泊系統,因此針對這種大範圍的更新可能導致大量居民流離失所。況且,現存的公園生態系統是有生態價值的,因為已經有其他物種重新主導了特斯科科公園,目前公園內正生活著 48 種受保護物種。現在越來越多的復興專案正在將物種保護以及相關的防洪和文化價值需求等納入考量,這其中也包括一個地區能夠透過重要材料、食品和藥品提供生計的能力。
復興2.0更具實踐性的規劃成果主要體現在維護社會公平性方面,但還需要進一步以指導原則和目標為導向。希格斯認為,如果缺乏原則性規定,設計師或生態工程師可能會“對這個地方應該是什麼樣子異想天開”。因此,設計過程需要紮根於“諮詢、審議、對話、社群參與”,他說。“這是緩慢而乏味的談判過程,有時還很令人煩躁”,但它提供了能夠支撐長期保護措施的民主共識。
除了特斯科科公園之外,類似的大規模景觀復興專案還有南佛羅里達州為期35年的 47,000 平方公里沼澤地總體規劃。環境歷史學家勞拉·馬丁表示,儘管大型修復專案越來越普遍,但特斯科科公園的復興同時涉及到了規模尺度和國家認同感,這在以往的設計專案中是獨一無二的。
在像特斯科科公園這樣具有文化爭議性的地方,公園設計不僅僅是解決城市生態問題的技術手段,其更需要面對嚴峻的社會文化衝突問題。保衛土地人民陣線(Frente de Pueblos en Defensa de la Tierra,簡稱 FPDT)是一個由特斯科科湖東部納瓦土著農民領導的組織,包括了150 萬講納瓦特爾語的墨西哥人後裔。這些與特諾奇蒂特蘭休慼與共的居民將NAICM 和排幹湖水的水力系統視為一種現代化的殖民主義予以抗議。

抗議新機場建設的FPDT組織成員 來源:MIT Technology Review. The return of Lake Texcoco

FPDT 認為,設計師和工程師對環境所造成的改造危害相當於“種族滅絕”。2020 年,這一組織將 17 世紀水利工程師恩里科·馬丁內斯 (Enrico Martínez) 和 NAICM 的支持者、設計師與埃爾南·科爾特斯 (Hernán Cortés) 一起列入“試圖摧毀我們與土地、山脈和水相處的生活方式的兇手和城市規劃者”名單。
特斯科科湖專案在這場文化衝突中也同樣引發了爭議。馬丁說:“恢復專案絕對會帶來與商業開發類似的排他性風險。生態恢復的歷史表明,照顧野生物種往往與傷害邊緣人群同時發生。”

部分建成的場地構築物 來源:MIT Technology Review. The return of Lake Texcoco

 轉型中的特斯科科湖
許多像特斯科科公園一樣面臨著巨大轉變的專案,都涉及生態系統應如何復興這一問題。希格斯認為,如今該類專案的設計者有勇氣深入研究場地中的歷史,而不是掩蓋這些地點曾經糟糕的工業化和基礎設施建設時期。“吸引我的是這樣的想法:我們可以將某個地方理解為擁有這些複雜的歷史,需要我們去解開它們,”他說。
希格斯引用了丹佛附近一個核武器設施更新的專案來說明這一觀點。該設施曾被原住民和殖民者先後使用,之後又作為冷戰時期的核武器庫,並因此成為受到放射性汙染的場地。在此以後,建設者在該設施上耗資了數十億美元,將其轉變為了國家野生動物保護區。“在任何一個階段看到它都會產生誤導,”希格斯說,“如果不瞭解這裡歷史的複雜性和層積性,只說‘看看這個美麗的野生動物區’是沒有意義的。

落基山國家野生動物保護區 來源:https://en.wikipedia.org

我們正逐漸看到復興 2.0 可以產生的豐厚成果。希格斯指出,在荷蘭,馬克·瓦登是一個由五個人工島組成的鏈狀鳥類保護區,它於過去十年中自然形成。保護區的更新由荷蘭保護慈善機構 Natuurmonumenten 與荷蘭國家森林機構和世界上最大的疏浚公司之一 Boskalis 合作構思。希格斯認為,雖然這一專案是利用疏浚技術為鳥類建造整個群島的“一個極端例子”,但它展示了“不尋常環境的融合”如何催生出一個創新專案。
以馬克·瓦登專案為例,該專案利用了這家荷蘭公司在航運工作中開發的泥沙疏浚專業知識來實現環境保護目標。“我想說這並不是一個漸進式的專案,並非是透過長達十年的努力來創造一個人工群島。相反,事情的開始是由於這些場地現狀組合在一起帶來了一個充滿創新性的機遇”,希格斯如是說。

馬克瓦登自然棲息地 來源:https://adventure.com/

特諾奇蒂特蘭曾經的景觀環境啟發了我們對於人造建築如何支援自然物種的思考,設計團隊如是說道。例如,湖泊系統中用蘆葦建造的人工島嶼chinampas形成了小運河,使得蠑螈等物種得以在其中繁衍生息。“可以說,墨西哥城的核心完全是在幾個淤泥島嶼上人造出來的,”科羅拉多大學博爾德分校的人類學家傑拉爾多·古鐵雷斯解釋道。這些被混凝土覆蓋的場地仍然保留了豐富的生物多樣性,生存有目前世界上 2% 的物種。自 NAICM 取消以來,特斯科科湖周圍的社群擔心修復工作將阻止他們進入該地點,這違背了他們自身的權利。

特斯科科湖生態公園溼地景觀 來源:MIT Technology Review. The return of Lake Texcoco

正在進行當地植被處理的工作人員 來源:MIT Technology Review. The return of Lake Texcoco

設計師表示,復興專案已經成功引入了可持續經濟。為了恢復綠化,場地內的苗圃正在種植本地植物,有一天這些植被將會被出售並帶動當地的勞動力。“我們苗圃裡已經有價值約 7000 萬比索(360 萬美元)的植物,”埃切維里亞說道。建造和培育它們只花費了 4000 萬美元。“我們已經擁有 3000 萬比索的工廠,在未來兩年,這裡的收益將持續上升,並帶來更大規模的效益。”

公園內種植被的苗圃 來源:MIT Technology Review. The return of Lake Texcoco

岌岌可危的地方生計
然而,公園周邊居民對這種可持續經濟的回應並不樂觀。2022 年 3 月,墨西哥聯邦政府將特斯科科湖指定為自然保護區,6 月,一個國際聯盟將其認定為拉姆薩爾溼地,即具有國際重要性的溼地。
然而,特斯科科公園的重建專案遠遠落後於當年 1 月埃切維里亞在首次交談時給出的開業日期2022 年。專案推進的遲緩程度固然受到了新冠大流行的影響,但進一步的延緩是由於與當地社群進行的漫長談判,以及在洪水氾濫的地點進行專案變更的非常規過程。在埃切維里亞上任之前,主航站樓周邊的鋼柱被當作廢品出售,以收回少部分機場建設費用 。當地媒體報道稱,這些補救措施進展極其緩慢。與此同時,該地點抽水工作的停止還導致地區洪水氾濫。
公園實景 © Iñaki Echeverri
如今的特斯科科保護區曾過去曾是湖泊,保護區範圍從西邊的 Nezahualcóyotl 棚戶區(以特斯科科湖的前西班牙領導人和城市建設者的名字命名)到東部的 ejidos社群。政府將這些集體所有土地授予了那些支援墨西哥革命的社群,這些土地也因此成為了與許多原住民生活密不可分的家園。
拉蒙·克魯塞斯·卡瓦哈爾是特斯科科市生活編年史家和人民歷史學家。他表示,這些地區反映了當地居民對特斯科科公園的兩種態度:城市化的西部地區居民對此漠不關心,而東部農業地區的居民則表達了他們的不信任。
對於許多人來說,該專案最大的問題在於建設實施的過度保密。霍梅羅·阿里吉斯被廣泛認為是墨西哥在世最偉大的詩人,也是墨西哥最有影響力的環保組織“100 國集團”的領導者,他曾表示,該公園可能是一項“重大成就”。然而,除了宣傳影片中展示的無人機施工鏡頭以外,“不可能看到目前為止已經做了什麼,因為公眾不能進入現場。”胡安妮塔·豐塞卡對此表示贊同,她是非政府保護組織Manomet的濱鳥專家,並致力於恢復特斯科科的候鳥湖泊,“場地資訊是保密的,而且場地的訪問許可權也有限。”
公園實景 © Iñaki Echeverri
2022 年初,由於官員沒有充分諮詢當地社群,保護區的宣佈被推遲。這些社群對於特斯科科湖專案的推進至關重要。自世紀之交以來,他們一直在抗議機場的開發。當時的總統文森特·福克斯首次提出要徵用約 5,000 公頃土地(主要來自埃吉多斯)來建設機場,這引發了來自特斯科科湖東部的FPDT組織的武裝抗議。2006 年,兩名 FPDT 成員在與政府軍的衝突中喪生。
如今,政府、社群和設計團隊之間尚未達成共識。許多人要求歸還福克斯政府時期從埃吉多手中徵用的土地。FPDT 成員支援修復工作,並參與政府主導的磋商和復興供水系統的實際工作,其中一些成員在公園的開發中發揮了更大的作用,他們敦促當地社群作為“馬諾斯拉昆卡”運動的一部分對專案予以支援。 經協商,公園東部邊緣的一個農業區現已被依法指定用於傳統農業,不再進行城市化開發。
特斯科科公園如今擁有墨西哥聯邦政府所能提供的最高形式保護。然而,特斯科科湖自然資源保護區主任、人類學家加布裡埃拉·岡薩雷斯表示,這並不足以保障保護區的生存。“我們不能依賴法律地位宣告,”她說。2024年7月,墨西哥的新總統將可以自行決定是否支援該專案。儘管已經完成了所有工作,但特斯科科公園的未來仍充滿不確定性。洛佩斯·奧夫拉多爾的繼任者可能更希望建造一座能夠帶來就業和經濟增長的機場。
迫在眉睫的截止日期
埃切維里亞承認,在公園的規劃階段與公眾協商“不是我的強項”,因此環境部長瑪麗亞·路易莎·阿爾伯雷斯主導了保護區條款的談判。儘管埃切維里亞承認,緩慢的更新過程是復興生態系統的最有效方法,但在這裡“我們沒有時間,”他說,他要在千載難逢的機會消失之前抓住它。“一開始,我們決定——或者說我決定——成為一臺機器:盡我們所能,然後運轉起來,實現一條合理的不歸路”。公園的復興是有政治支援的, “這意味著,”他補充道,“我們做了這麼多,不能半途而廢。”
然而,批評者將該專案實施的倉促性和保密性歸結為在洛佩斯·奧夫拉多爾領導下,墨西哥社會等級制度和獨裁性質的日益嚴重。對許多人來說,復興首先是政治足球,其次才是環境專案。
公園實景 © Iñaki Echeverri
埃切維里亞表示,該公園將於 2023 年底開放,以便公眾在下一任總統登選之前有機會做出自主決定。他相信遊客會愛上他們所看到的一切:一個充滿活力和自給自足的自然過程,重生的水體激活了數十年未見的生態迴圈,多樣的物種臨水而棲。如果可以轉移足夠的水,他說,在這個地點,即使難以復原曾經的湖泊系統,“創造一個仍然非常強大、仍然非常豐富的溼地景觀”是有希望的。
目前,特斯科科公園迎來了第一批遊客,包括騎行者和觀鳥者。埃切維里亞很清楚,這裡永遠不會成為像中央公園或該市的查普爾特佩克那樣的大型景觀專案,即便是修復後的區域,在廣闊的場地中也仍然是分散且小型的。儘管公園在今年年底就已經開放,想要以公園重生特諾奇蒂特蘭的願景也不太可能立即實現。埃切維里亞將他的工作比作“景觀針灸”,他希望當地人和繼任者能進一步採用這種治理機制,從而引導該地區經歷長達數十年的復興和演變。

新建設的遊客觀鳥平臺 來源:MIT Technology Review. The return of Lake Texcoco

自開放之日起,埃切維里亞有不到一年的時間來吸引支持者以維持專案進展。到目前為止,由於專案支援度較低,其未來幾個月的發展前景非常嚴峻。究其原因,地區的建設在過去幾十年一直受到忽視,導致許多墨西哥城居民都不瞭解這片土地。埃切維里亞希望,當它重新向公眾開放時,居住在這座城市的人們能夠重新享受這個地方,就像自墨西加以來的社會所做的那樣。
埃切維里亞將場地的復興視為一個讓生態系統重新迴歸城市生活的過程,同時,環境的轉變將帶來意識形態的變化,然而,這兩種轉變都是難以操控的過程。“這不是一個你可以開始和完成的專案,”他說。“這是一個持續發展的程序。它必須永遠成長、永遠進化。”
發文編輯|Wenjin
稽核編輯Yibo
主編 | Sherry Li
Reference
MIT Technology Review. The return of Lake Texco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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