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公路貨執行業中,卡車司機是一個特殊的群體。接過貨主的運單,他們不論晴雨和晝夜,頂著孤獨和疲倦,始終行駛在路上。
作為一家貨運線上平臺,滿幫就成為發貨方和卡車司機的“中間人”。在2024年,有414萬卡車司機在滿幫上獲得了訂單,履約訂單數量接近2億。去年,滿幫營收首次突破百億元,達到112.39億元,同比增長33.22%。
成立於2017年的滿幫集團,由運滿滿和貨車幫合併而來,2021年它頭頂“中國數字貨運第一股”的光環登陸美股。截至3月7日收盤,它的市值為137.73億美元,換算成人民幣接近千億元。
滿幫集團董事長、CEO張暉是一位來自江蘇鹽城的“70後”,這是他正式執掌公司的第6年,但距離他早期的創業已經過去了14個年頭。早年滿幫在網際網路創業叢林中搏殺而出,經歷了業務和模式的創新、資本的加持、激烈的競爭,最後由兩家獨角獸公司大合併,才成為今天的千億巨頭。
現在,滿幫仍然走在一條快車道上。從其市值來看,持有滿幫10.2%股份的張暉,身家已經達到102億元。

414萬司機,托起百億營收
單從模式上來看,滿幫可以稱得上是貨運版的“線上打車”。這門生意的基礎,就是分散的中小企業發貨貨主以及卡車司機。
滿幫是從公路幹線貨運起家的,貨主和司機分處在公路運輸的供需兩端,市場高度分散。中國物流與採購聯合會的資料顯示,國內公路貨執行業市場規模在2023年已達8.62萬億元,卡車司機有1600萬人,但有超6成的個體司機缺乏穩定貨源。
車找貨,貨也在找車。滿幫旗下運營著“運滿滿”和“貨車幫”兩大應用,它們都有貨主端和司機端,貨主釋出訂單,司機接收訂單。平臺連線起卡車司機與貨主,為雙方撮合交易。滿幫去年的百億營收,就來源於此。

2024年,滿幫營收為112.4億元,同比增長33.2%,遠超行業平均增速;全年淨利潤31.23億元,其非美國會計準則下經調整淨利潤更是達到40.2億元,同比增長43.7%。
在營收構成上,滿幫分為貨運匹配服務與增值服務兩塊,前者是公司收入的核心來源,去年收入達到了94.55億元,同比增長34%,在總營收中佔比超過八成。
滿幫的貨運匹配服務又細分為貨運經紀、貨運清單和交易三大服務部分。其中,貨運經紀是滿幫營收的“大頭”,在2024年實現了47.27億元收入。它可以被看作是滿幫在貨主和司機之間收取的“中介費”,但也有特殊性:不少卡車司機沒有開票資質,開發票又是剛需,滿幫可以讓司機掛靠開票,發票會給貨主用於抵扣稅收,並獲得退稅補貼。
而貨運清單主要是向貨主收取的會員費。在滿幫平臺上,貨主釋出免費訂單有門檻,透過開通會員可以獲取更多的許可權和服務,釋出更多的訂單。會員費分為三檔,最高檔年費是1688元,最低檔為288元,這部分去年創收8.80億元。
另一塊收入來源是交易服務,也就是向司機收取的佣金。在2024年,滿幫交易服務收入為38.49億元,同比大增66.7%,佔比在和貨運經紀收入不斷接近。對此,張暉高興地在電話會上說,交易服務已成為公司最大的增長引擎。
此前,退稅補貼是滿幫業績中最具爭議的部分。從2019年至2021年上市時,滿幫一直處於虧損狀態,最高年淨虧損額達36.54億元。從2022年起,公司才開始扭虧。
2022年和2023年,滿幫的營收為67.34億元和84.36億元,淨利潤為4.12億元和22.27億元。不過,貨運經紀收入佔比為49.9%和46.4%,其中政府退稅補貼金額分別為19.79億元和21.5億元,這讓資本市場產生了擔憂:如若政策變化,滿幫的業績難免會受到影響。
現在,滿幫終於用業績和收入構成的變化打消了外界的疑慮。
對於交易服務收入增長的原因,滿幫方面告訴《財經天下》,主要得益於使用者的增長以及因此帶來的單量增加。

這兩方面,都得益於核心使用者的增長以及使用者結構的調整。物流行業專家趙小敏告訴《財經天下》,上一年滿幫的司機活躍度、使用者黏性都有了提升,線下和線上的推廣力度以及運營效率,都能看到明顯的提高。
在吸引新使用者方面,滿幫投入大量資金進行推廣。2024年,滿幫在營銷和銷售上投入了15.97億元,同比增長28.9%。
一位物流業內人士稱,滿幫在線上、線下的宣傳力度非常大,以前在北京、上海等一線城市的高鐵站宣傳,現在連高鐵列車的車身上,都噴上了運滿滿的廣告。
滿幫還簡化了發貨的使用者介面,對貨主採用優惠的新手扶持計劃。張暉總結說,截至去年第四季度末,平臺上的貨主會員首次超過了100萬。與之相對應的是,過去12個月內,平臺上的履約活躍司機數量攀升至414萬人。
可以說,廣大的卡車司機已經成為托起滿幫營收的主力群體。
“這一行太捲了。”一位河北的司機說,自己買了一輛3.8米平板貨車,原來想跑同城,但初期根本接不到活兒,只能原地“趴窩”。去年他註冊了運滿滿後,車終於動了起來,一個月內從北方一路跑到了南方。
滿幫平臺上推行“司機行為分+秒搶好貨”的機制,前者透過多維度對司機服務進行評判,引導司機來主動提供更好的服務;“秒搶好貨”則透過演算法,把貨源匹配給更合適的司機。2024年,滿幫的履約訂單量達到了新高,全年實現1.97億單。其中,第四季度的履約單量同比增長24.3%,達到5690萬單。
在此背景下,滿幫給貨主和司機提供的信貸、加油、ETC、保險等增值服務收入也在提高,2024年的收入為17.8億元。

從“中供鐵軍”到千億集團掌舵人
滿幫的成長和發展,在我國網際網路創業史上值得被記錄一筆。
它的前身是兩家行業獨角獸運滿滿和貨車幫,它們曾經水火不容,但在資本的大力撮合下,雙方最終走到了一起,成為一家市值千億的巨無霸,並給整個行業帶來了改變。無數投資人,也從中獲取了豐厚回報。

滿幫一路走來,張暉在其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一位投資界人士告訴《財經天下》,張暉雖然年輕時就被保送上大學、讀到研究生學歷是妥妥的“學霸”,但早年創業他身上就有一股“草莽氣”。這是乾貨運最需要的特質,和線上打車模式相比,貨運更為下沉,貨車司機普遍文化程度不高,線上貨運面對的這片市場,江湖氣息也更為濃厚。
而張暉在創業之前,最廣為人知的經歷是曾在阿里巴巴B2B業務供職。他所在的團隊,就是後來大名鼎鼎的“中供鐵軍”。
在阿里期間,張暉結識了兩個人:時任阿里副總裁的王剛以及時任支付寶B2C事業部副總經理的程維。後來,王剛作為天使投資人投資了程維創辦的滴滴。他們啟發了張暉,也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既然全國的計程車能連線起來,那麼“把全國的卡車連線起來”也能行。
2011年,在王剛的支援下,張暉出來創業,做了運滿滿App,主打物流市場的貨車匹配。為了拓展市場,張暉拿出在“中供鐵軍”歷練出的精神,蹲在物流園、服務區的廁所和加油站,拉著人一個個下載App。到了2014年4月,運滿滿上已同時有100個貨主釋出貨物資訊。當時,張暉就知道這事穩了。
不過,在運滿滿上線的同一年,它的勁敵也在成都橫空出世,曾在雷士照明擔任營銷總監的戴文建創辦了貨車幫。
當時,投資人認為,貨運是個萬億級市場,無數資金湧入,行業裡先後出現超過200個類似的車貨匹配平臺,競爭日趨白熱化,大量活不下去的中小專案退出,又有新的資本湧入加碼,一番大浪淘沙後,運滿滿和貨車幫成為站在決戰舞臺上的玩家。
隨後兩家頭部公司開始“短兵相接”,不僅大打價格戰,雙方的地推團隊還在街頭髮生了衝突,氣氛一時劍拔弩張。這時,站在他們背後的投資人出手了。
2017年7月,“風投女王”徐新給王剛打了一個電話,直截了當地說:運滿滿跟貨車幫應該合併,兩家這樣燒錢下去,沒有意義。王剛思考之後,開始運作合併事宜。
在他的努力下,時任貨車幫CEO的羅鵬和張暉坐在了一張飯桌上,一場由資本撮合的談判拉開帷幕。
3個月後,這兩家估值都近10億美元的公司聯姻了。2017年11月,運滿滿與貨車幫宣佈合併,共同成立一家新公司取名滿幫集團,由王剛擔任董事長兼CEO,張暉與羅鵬任聯席總裁。雙方的管理層不變,襄禾資本創始合夥人湯和松當時還為這種管理構架起了個名字——“雙屋頂結構整合”。
但最終只有張暉沒有離開這家公司的控制檯。2019年和2020年,王剛將CEO和董事長的接力棒先後交到了張暉手中。羅鵬和貨車幫的管理團隊,漸漸淡出了。
隨後,張暉砍掉了主營業務之外的自營物流和物流地產等枝節,推動平臺從貨運資訊釋出的1.0階段走向實現交易的2.0階段。2018年,滿幫對老客戶推出了會員服務,並上線了貨運經紀服務。到了2020年8月,滿幫又開始向司機收取佣金。在此基礎上,滿幫也得以開展更多的增值服務。
整個貨運交易在平臺上形成了閉環,滿幫也得以迅猛發展。灼識諮詢統計發現,按照2020年滿幫集團1738億元的GTV(平臺總交易額)計算,它已是全球最大的數字貨運平臺,約佔中國數字貨運平臺GTV總量的64%。
2021年6月,滿幫赴美敲鐘,開盤首日市值就達到了233億美元,一時風光無兩。不過,對於張暉來說,更大的挑戰在後面,滿幫還需要進一步進化。
張暉曾經說過,最早的貨運O2O應用為了獲客,都是免費的,他把它比喻為過去的“黃頁”;後來它又變成了類似於淘寶的平臺。接下來他希望滿幫能進化到智慧化平臺,基於資料去更智慧地進行預測和匹配。
另外一個問題是,滿幫長期聚焦在長途貨運市場,業務模式相對單一。隨著城際物流市場趨於飽和,如何尋找新的增長點,成為滿幫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開闢新戰場,“碰撞”貨拉拉?
滿幫也一直在開闢新戰場的路上。

2019年,滿幫開始涉足冷鏈物流市場,並在內部孵化了“運滿滿冷運”品牌。兩年後,滿幫將其分拆並單獨運作,並已拿到了兩輪融資。2023年完成B輪融資時,滿幫公開稱,冷鏈業務已覆蓋國內300多個城市、10萬多條線路,冷運貨主超60萬,註冊冷藏車逾27萬輛。
之後,滿幫還將觸角伸向同城貨運。2020年11月,滿幫上市前完成了軟銀、紅杉等機構的一輪17億美元融資後,就迅速出手收購了廣東同城貨運企業“省省回頭車”。2023年,滿幫將旗下運滿滿快車與省省回頭車合併,用“省省”品牌發力短途(同城)貨運賽道。
自2024年起,省省將平臺上的司機保證金從1000元下調到了300元。此前,省省還在業內獨創過“免啟用費”的做法。但截至目前,省省的聲量仍無法和貨拉拉、快狗打車這樣的頭部品牌相比。
在早期,滿幫和貨拉拉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但現在,滿幫在同城業務上搶起了貨拉拉的地盤。為了應對,貨拉拉這幾年來也逐步在零擔物流、冷鏈、長途貨運等領域加碼。雙方之間業務線的邊界,早已互相交錯滲透。
但它們想要成功切下對方強勢業務手中的市場蛋糕,並不容易。正如同滿幫在長途貨運領域擁有規模化優勢,貨拉拉在同城貨運上也建立起了壁壘。貨拉拉的招股書顯示,在2024年上半年,平臺促成的已完成訂單已超過3.38億筆,全球貨運GTV達46.03億美元。
兩家公司之間的攻防戰,還將持續很久。在趙小敏看來,它們已經成為數字貨運領域的兩大巨頭,接下來要拼的,將是企業核心競爭力的提升,以及是否能跟上市場變化的步伐。但就整個數字貨運業來說,資源還將繼續向頭部企業集中,中小平臺或許將面臨市場份額被吞食的命運。
對於滿幫這樣聚集大量司機使用者的平臺來說,它在增長的過程中,也還要面對合規性和社會責任等問題。
卡車司機賺的是一份辛苦錢。從平臺和貨主那裡拿到的運費,還需要覆蓋長途油費、過路過橋費等硬性支出,這還沒有計算進去車輛維修保養等其他成本。很多貨車司機在使用貨運平臺的過程中,也面臨如貨源報價低、司機搶單難、貨源資訊與實際不符等問題,如何保障貨車司機的權益,也成為滿幫面對的一個長期課題。
2023年7月,滿幫釋出了降低技術服務費的公告,將平臺收取的技術服務費(即司機佣金)上限降低了10%。此外,公司還上線了“火眼金睛”產品,利用大資料和演算法技術升級價格治理機制。
憑藉長期積累的規模化優勢,滿幫的市場地位已難以撼動。但當年依靠補貼“圈地”的時代已過,在貨運市場上,玩家們需要進行差異化競爭,開啟更大的想象空間。繼續探索持續增長的策略,這將是滿幫需要長期思考的關鍵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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