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終託孤、替代受貶蠻荒之地,有一種知交,叫作柳宗元與劉禹錫

現代人的友情,好像越來越支離破碎了。
上大學時,你跟大半個班級甚至半個學院的人都稱兄道弟,可等工作幾年後,可能就“知交半零落”了,再等到結婚生子,手機上能真心聊幾句的恐怕都沒幾個。
德國社會學家齊美爾曾說:
現代人的友誼已經變得專門化和支離破碎
朋友變得像衣櫥一樣,我們會根據不同的需求穿上不同的衣服。
深層次的關係,似乎已經不再適用於現代人了。
但如此輕巧且功利的“友誼”,真的是我們想要的嗎?
十點君曾看過一個簡短的、關於“友誼”的表達:
付出不求回報,也從來不用去考慮“我”做的事情會被“他”誤解
對於這句話,大唐年間的兩位文學家——劉禹錫和柳宗元。
無疑用一生做出了自己的註解。
793年,大唐德宗貞元九年。
又是一年新科進士放榜的日子,京城內外無不洋溢著喜慶與期待。
陽光透過薄霧,灑在了金碧輝煌的皇城之上,更添幾分莊嚴與輝煌。
此次新科進士中,有兩顆璀璨的新星尤為耀眼:
20歲的柳宗元和21歲的劉禹錫。
都說“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
可見,這兩位在讀書考試方面,屬實是“神童”了。
此外,柳宗元外表俊朗,氣質溫潤如玉,而劉禹錫,眉宇間則透露出一股不凡的英氣,笑容爽朗而不羈。 
很自然的,兩人便因超凡的氣質和外表,被眾人推選為“探花郎”,成為了京城內外熱議的焦點。
只見放榜當日,兩人身著新制的進士服,頭戴官帽,腰間佩劍,英姿颯爽。
騎著御賜的駿馬,往返各大名園採摘鮮花以迎接狀元。
真可謂“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相似特質的人總是更容易相互吸引。
兩個少年郎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後,迅速成為了知音。
之後,柳宗元外派去基層做了官。
劉禹錫則留在長安,透過吏部取士考試,成為了太子校書,負責為太子李誦整理審閱書目。
各奔前程的兩人,至此一別就是十年。
802年,柳宗元和劉禹錫在御史臺再次相會,同任監察御史,相當於現在的中央紀委國家監委。
此時,經歷了“安史之亂”的唐朝,只剩下了半口氣。
藩鎮割據和宦官擅權,搞得百姓怨聲載道。
李賀就曾在《猛虎行》中抨擊道:
長戈莫舂,長弩莫抨。
乳孫哺子,教得生獰。
舉頭為城,掉尾為旌。
句句寫虎不見虎,道盡了藩鎮割據下百姓生活的苦難。
而白居易也同樣在《輕肥》中描寫過:
乘肥馬著輕裘”的官宦成群結隊的去軍中赴宴,大腹便便;而在大旱的江南,百姓卻早已哀嚎遍野,甚至出現了人食人的慘劇。
銳意蓬勃的年輕人聚在一起,總是會針砭時弊,並對未來產生美好的憧憬。
柳宗元和劉禹錫也不例外。
805年一月,太子李誦即位,為唐順宗。
順宗勵精圖治的心情十分迫切,一上位便提拔了自己的老師王叔文來主持政務,準備來一場大刀闊斧的改革。
柳宗元、劉禹錫自然成為了革新的左膀右臂。
懲辦貪官酷吏;
整頓財政,取消苛捐雜稅;
打擊宦官專權。
新政勢如破竹般,被推行開來。
然而,新政“上利於國,下利於民,獨不利於弄權之閹臣,跋扈之強藩”。
要知道,順宗在即位時已中風失音,對新政的支援力度可謂大打折扣。
再加上改革派皆是有筆無劍的“寒雋”,佈局和手段上更是稚嫩,拼盡所有也只是踩到了多隻幕後利益集團的老虎尾巴而已。
最終,改革僅僅146天之後,順宗被迫退位,舊臣擁護太子李純為唐憲宗,這場“永貞革新”草草落下帷幕。
所謂“成王敗寇”,805年,帶頭改革的八位才俊,均被貶至“巴山楚水淒涼地”任職司馬,成了一個個吃白飯的透明人。
歷稱中唐“二王八司馬”事件。
這其中就包括柳宗元和劉禹錫。
然而,被貶為邵州(今湖南寶慶)刺史的柳宗元,還沒等走到邵州赴任,途中又被貶為永州(今湖南零陵)司馬。
永州位於湖南、廣西和廣州的交界處,崇山峻嶺,蛇蟲出沒,疾病流行。
全州僅有894戶人家。
旅途的舟車勞頓與水土不服,始得柳宗元的母親盧氏在到達永州後就一病不起,第二年就離他而去。
不久後,他的幼女也夭折。
與此同時,他自己的健康也每況愈下,日子過得悽苦孤寂。
情緒低落到了極點的柳宗元,揮筆寫下了《江雪》: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這幅南宋宮廷畫師馬遠的《寒江獨釣圖》,再現了柳宗元《江雪》中的孤寂
放在現代,這首詩依然堪稱“最孤獨的詩作”。
大雪飄灑在江面上,萬籟無聲,天地之間純潔而寂靜。
寒冷的江面上浮著一葉孤舟,柳宗元抬眼望向遠方,群山如海浪般奔騰。
縱有千萬條路,卻沒有一條能回到長安。
按慣例,貶官3-5年會有一次“減刑”。
809年,恰逢皇太子冊立,大赦天下。
可是“八司馬不在赦免之列”,這天下的熱鬧和柳宗元並無關係。
所幸,他還有劉禹錫。
悲觀者稱半杯水為半空,樂觀者則稱為半滿。
此刻的柳宗元無疑是悲觀的,而他的好友劉禹錫,同貶湖南,卻相當樂觀。
當時,劉禹錫被貶為連州刺史,途中再貶朗州司馬,也就是到了今湖南零陵。
並寫下了《秋詞二首·其一》: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
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你看,不同於一般“嘆秋“的寂寥和蕭瑟,劉禹錫筆下的秋天絢爛多彩、充滿了詩意。
此外,他還寫下很多樂觀的詩詞:
莫道讒言如浪深,莫言遷客似沙沉。
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
劉禹錫將自己的詩句抄寫在書信中,和祛溼毒的藥一起寄給了柳宗元,鼓勵他換一種方式,讓自己安定下來。
這樣的勸導和樂觀,漸漸驅散了柳宗元心中的陰霾。
此後,柳宗元也學著徜徉山水,專心開展文學創作。
寫下了享譽文學史的“永州八記”,大家熟知的《小石潭記》便是其中的一篇,“潭中魚可百許頭,皆若空遊無所依”。
除了遊記散文外,他還創作了不少膾炙人口的寓言故事,包括《黔驢技窮》、《永某氏之鼠》、《臨江之麋》等等,對當時社會的種種弊病進行了深刻的揭露和批判。
漸漸地,他的作品也不像最初只是為了排解內心的憤懣而寫。
更多的,是與自然的惺惺相惜。寫山水,更是寫自己。
之後,柳宗元也搬出茅草屋,在城郊買了一塊地,建成新居。
並把房屋有關的一切,冠名以“愚”:
愚丘、愚溪、愚泉、愚池、愚堂、愚亭,等等。
並刻“八愚詩”在溪石上”,給自己打造了一個“愚”文化主題園林:
愚溪潺潺思靜謐,楊柳依依水草綠。
鯉魚已躍龍門壁,老翁徒有羨魚情
814年,朝廷發出了召回“八司馬”的詔令。
得到訊息的柳宗元和劉禹錫欣喜若狂。
當年來湖南上任,路上走了大半年,這次回京不到兩個月就抵達了。
但是,命運對他們的打擊還沒有結束。
在返京的旅途中,劉禹錫揮毫寫下《戲贈看花諸君子》一詩,其中一句“玄都觀裡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被某些居心叵測的人曲解利用。
說他是藉此諷刺那些因反對“永貞革新”而仕途得意的權貴們。
於是,二月他們剛到長安,三月就接到了出任遠州刺史的調令。
這次,柳宗元被任命柳州刺史,劉禹錫分配到播州。
要知道,廣西和貴州深處大山之中,對古人而言,遠比湖南更加偏遠。
按理說,錯是劉禹錫的,一起背鍋的確是柳宗元。
換成別人,早就割席而坐了。
可柳宗元非但沒有責怪劉禹錫,反而心懷體諒,主動向唐憲宗上書,懇請調換兩人的駐地。
原因是劉禹錫尚有一位年逾八旬的老母需要他親自侍奉。
最終,憲宗從輕發落,改調劉禹錫到連州(廣東連州)任刺史。
其實,柳宗元很明白,以憲宗為首的朝中勢力,多是反對“八司馬”回朝的。
就算沒有這句詩,也會有其他無妄之災。
劉禹錫是被冤枉的。
而長安,也終究是回不去了。
‌818年,因長期患病,柳宗元對自己的身體狀況產生了不祥的預感
他以一種平和而從容的態度,開始整理自己畢生的作品,並將這些文稿寄給了好友劉禹錫。
在隨信中,柳宗元託付劉禹錫:
萬一自己不幸離世,希望能被安葬在長安萬年縣的柳家先人墓地裡,這樣他的靈魂或許能得到一絲安寧
此外,還懇請他能夠代為照顧自己的兩個兒子和兩個女兒,確保他們能夠平安成長。 
而劉禹錫則回覆他:
照顧好生病的自己,你子同於我子。
819年,年僅46歲的柳宗元,在無盡的病痛與遺憾中溘然長逝。
而彼時,劉禹錫正護送著母親的靈柩,踏上歸鄉洛陽的漫漫旅途。
當使者遞上這突如其來的訃告時,劉禹錫“驚號大哭,如得狂病”。
數次提筆欲書,卻都因悲傷過度而無法落下一字。
耗時許久之後,他強忍悲痛,寫下了感人至深的《祭柳員外文》。
在完成柳宗元的喪葬事宜後,劉禹錫將柳宗元的兒子柳週六接到自己身邊,傾注心血進行教育和培養。
並將柳宗元的作品整理後,進行刊印,廣泛發行。
可以說,如果沒有劉禹錫,《江雪》《捕蛇者說》《黔之驢》《漁翁》等經典作品便不會流傳於後世。
歲月流轉,863年,柳週六不負眾望,成功考中進士,最後官至倉部員外郎。
此刻,劉禹錫不僅完成了柳宗元生前的遺願,更以實際行動表達了對這位摯友的懷念與敬重。
回到文章開始的問題:
輕巧且功利的“友誼”,真的是我們想要的嗎?
友誼的型別,無疑有很多種:
有點頭之交,有錦上添花,有雪中送炭。
也有可託身後的生死之交
柳宗元和劉禹錫的一生,無疑是坎坷且遺憾的。
所幸,他們擁有著彼此:
於得意處相識,於泥淖中相助,於生隙間相托。
質樸而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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