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戀筆記本》中的女主“艾麗”,走了。
8月14日,吉娜·羅蘭茲(Gena Rowlands)在加州家中逝世,家人守在身旁,享年94歲。

《紐約客》哀悼道:
半個世紀以來最重要、最具獨創性的電影演員,離開了。
不知是否冥冥中有安排,今年正是《戀戀筆記本》上映20週年。

令人嘆息,片中的女主艾麗,晚年身患阿爾茲海默症,一點點忘掉了愛人。
而現實中的吉娜,6年前也患上此症。
“她已經完全認不出我們了……”兒子尼克心碎道。

“愛情沒有那麼多借口。”
“如果最終沒能在一起,只能說明愛得不夠。”
20年過去,當初一起看這部電影的人已天涯之遠,但我依然記得湖泊旁、長椅上,諾亞一遍遍地念起愛人寫下的文字。
即使她正在遺忘。

《戀戀筆記本》,像是無數人心中的一座“白房子”。
經歷過無數心碎和別離,它依然立在記憶裡,那處有一間可以看到日出的畫室,描繪著愛情最好的模樣。

而吉娜扮演的老年艾麗,是片中最狠的一刀。
摯愛終生,一忘皆空。

那些留在筆記中的句子,也吹散於風裡:
“念給我聽,我就會回到你身邊。”

這一角色,讓更多人認識了吉娜,但如《華盛頓郵報》所言:
在《戀戀筆記本》之前,吉娜就已經是個傳奇了。
她是《地球之夜》裡的維多利亞。
洛杉磯計程車,紅燈轉綠時,霓虹吻過她的指尖,像夜色偷享一口煙。

她是《醉酒的女人》中的瑪貝爾。
一個眼神,從壓抑到歇斯底里,一個手勢,從掙扎到徹底崩潰。

她在《天鵝湖》的配樂中張開雙臂,像自由,也像獻祭。

《戀戀筆記本》之後,她還帶來了那部被稱為反轉神片的《萬能鑰匙》。
吉娜扮演的奪舍老婦,陰險狡詐,第一次看到結局的居里絕望又抓狂,恨不得衝進去掐死她。

能把每個角色演得入木三分,難怪《十二怒漢》的導演西德尼·呂美特盛讚道:
“她的才華讓我害怕,她讓你意識到娛樂圈很多人根本沒有才華。”

可也有網友和媒體疑惑,演技頂尖的吉娜,為什麼不多拍幾部大爆款呢?
早在20年前,這個問題就有了答案:
吉娜最好的角色,都活在愛人的眼睛裡。

23歲的某天,吉娜關上美國戲劇藝術學院的儲物櫃,第一次注意到了約翰·卡薩維蒂。
“她是見過我見過最帥的男人!”吉娜生氣道。
為啥氣?因為當年的吉娜,是如假包換999純金事業女,“我擔心婚姻是唯一能真正阻止我成功的事情。我非常想成為一名演員,以至於我願意放棄愛情的慰藉。”

但你說巧不巧,約翰就是一位導演。
你愛演,我愛拍,情投意合,共墜愛河,4個月後就衝入教堂宣誓,往後生下了3個孩子。
還有十幾部經典電影。

她是他最好的繆斯。
《女煞葛洛莉》,帶著孤兒亡命天涯的黑幫情婦。
那抽菸時回頭的一瞥,指甲透著殺戮的猩紅。

《首演之夜》,過氣名媛,徹底崩潰。
吉娜眼線暈染成墨淚,不瘋魔不成活。

你會發現,明明是愛人+美人,但約翰塑造出的妻子,都是失控的婦女、逃亡的情婦、落魄的名伶。
因為這正是吉娜所願:
“外表姣好在好萊塢太常見了。”她說:“所謂的美人,就像身處監獄。”
“我願意變得凌亂,我願意毀掉這張臉。去成為更真實的角色。”

為了更好入戲,她無時無刻都在研讀劇本,沒空營銷,無瑕比美。
“有些時候我會夢到我的角色。”
那似乎已經到了人戲合一的境界。

為了拍好戲,她和丈夫把家當成了工作室。
孩子起床刷牙,會被老爸的電線絆倒,“那是我們的家庭文化。”吉娜笑笑。
“要做好一件事,你就必須竭盡全力。”

有人曾問,吉娜的演技到底多好,或者這一段評價最貼切不過:
“她不在乎是否具有電影感,不在乎攝像機在哪裡,不在乎自己是否好看——除了你是否相信她之外,她什麼都不在乎。”
不在乎,一位演員最高的境界。
因為那一刻,她不是她,她已是她。

吉娜提名了奧斯卡,贏下了柏林電影節影后,她挽著丈夫的手淺笑,然後轉過身又回到熒幕。

記者浮誇,說她將自己的一生獻給了藝術,很不容易,吉娜對此表示強烈反對。
“偉大的是那些‘非藝術家’,演戲帶來了更好的生活,我對此毫無怨言。”
真實且剛,姐從不裝。

吉娜和約翰相愛了31年,直到病魔將他們分離——1989年約翰因肝硬化去世。
但吉娜沒有停止演戲,因為她的小孩也成了導演。
沒錯,《戀戀筆記本》的導演,就是她的兒子尼克。

但你有所不知,其實一開始,吉娜拒絕了兒子的邀請。
說來幾分心酸,因為片中的角色有老年痴呆,而吉娜的媽媽也是老年痴呆。
本以為只是心結,但現在回想,可能吉娜早就知道會有遺傳。

但兒子的一句話,還是讓這個老媽答應了下來。
“你是我心中最美的女演員,沒有人可以代替。”
吉娜在採訪中笑笑:
那一刻,他有點像他爸爸。

2015年,奧斯卡授予了吉娜終身成就獎,業界則稱她為“無冕之王”。
確實,她不需要獎項來證明什麼。

頒獎典禮上,八十四歲的吉娜語調緩慢,講了這麼一句話:
“你們知道做演員最美妙之處是什麼嗎?”
“你不只活一次,你可以活很多段人生。”
每一個角色,每一鏡頭,都是她的一段精彩旅程。
她早已盡興。

4年後,吉娜患上了阿爾茲海默症。
她忘掉了深愛的鏡頭,忘掉了身邊的親人,忘掉了自己的名字。
“就像是劇情的重現,但這一次她無法醒來。”兒子說道。

彷彿是《戀戀筆記本》最後一幕在人間重演——
躺在病床上的艾麗問諾亞:如果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怎麼辦?
“那我會一直陪著你,永遠不離開。”

吉娜離開的那天,身邊圍滿了親人、後輩,人們握住她的手,在愛中送了她最後一程。
“晚安。”
像臺詞,也是告別。
即使今生的一切已被遺忘,那我們就在回憶裡千萬次重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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