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話說,報姐之前跟大家聊過不少“代理型孟喬森症候群”的故事。
簡單說,就是有些照顧者(尤其是媽媽)會故意讓孩子“看起來像生病”,藉此獲得醫生和周圍人的關注。聽起來很誇張,但這確實是一種真實存在的心理疾病。

在以往的案例裡,有孩子被喂藥、被過度治療,甚至因此喪命。所以醫生一旦察覺異常,必須高度警覺,防止更嚴重的悲劇發生。
但有時候,這份“過度敏感”反而會釀成災難。

Netflix 2023 年的紀錄片《照顧瑪雅》(Take Care of Maya)講的就是這樣一個震驚全美的真實事件。
最近,《每日郵報》對已經 19 歲的瑪雅·科瓦爾斯基(Maya Kowalski)做了獨家專訪——她的人生,正是因為一次“誤判”徹底被撕裂。
她曾被醫生“關押”87天,母親在這期間被指控虐待,崩潰自殺。
而這一切,只因為一個十歲女孩說:我真的很疼。

瑪雅·科瓦爾斯基出生在佛羅里達州,媽媽貝雅塔是波蘭移民,爸爸傑克是本地人,還有一個弟弟叫凱爾。
2015年7月,瑪雅9歲。她因為嚴重哮喘發作被送進約翰·霍普金斯兒童醫院(以下簡稱JHACH醫院),而後又出現了越來越多奇怪的症狀:她會無緣無故尖叫、哭泣,說自己腿疼、腳疼,而且疼到無法走路。

她的皮膚上也開始出現奇怪的紅斑和病變,四肢會不由自主地抽搐,有時連碰一下都會讓她痛苦得大喊。
她父親傑克說:
“她一天24小時都在哭,我們知道她不是裝的。”

但問題是,醫生們也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很多初診的醫生覺得這些症狀“不成體系”,甚至懷疑她是不是情緒或心理方面的問題。直到他們請來了一位專門處理複雜疼痛病例的專家——安東尼·柯克帕特里克博士,這才找到線索。
柯克帕特里克博士給出的診斷是:複雜性區域疼痛綜合徵(CRPS)。

這是一種非常罕見、發病機制不明確的神經系統疾病。它的可怕之處在於,患者的大腦會把輕微的刺激放大成極端的疼痛——比如水珠滴到皮膚上,患者卻感覺像被刀割一樣痛。
這種疼痛幾乎不會間斷,會蔓延到整條肢體,有時還伴隨皮膚病變、肌肉僵硬和精神焦慮。

瑪雅確診後,家人終於鬆了口氣——終於有人相信她是真的在痛。但這只是噩夢的開始。
醫生建議她接受氯胺酮治療,於是瑪雅開始接受每月一次的注射治療,效果非常明顯——她開始能走路、能笑了。

但是,這個方法治標不治本——因為美國並未批准高劑量氯胺酮用於CRPS。
於是,在柯克帕特里克的建議下,一家人去了墨西哥,接受了為期五天的“氯胺酮昏迷療法”:讓她短暫昏迷,以“重啟”神經系統。

這種方法非常激進,但卻是瑪雅一家唯一的希望——而且幸運的是,瑪雅真的好了起來,痛苦的頻率大幅度下降。
回到美國後,他們繼續在JHACH醫院的指導下維持治療,併為瑪雅植入了輸液港,方便定期輸藥。甚至醫院自己的醫生當時也有為瑪雅做過相關安排。
看起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直到2016年10月。

(輸液港是一種長期用來打點滴、輸藥或抽血的裝置,適合需要長期靜脈治療的病人 )
那天,瑪雅因腹痛和嘔吐再次被送回急診。
媽媽貝雅塔告訴急診醫生說,可以給她使用大劑量的氯胺酮緩解疼痛,因為這是治療瑪雅疼痛的唯一有效方法。
但急診醫生對貝婭塔的請求非常震驚,一翻治療記錄更是被嚇到了:這麼高劑量?還去墨西哥做氯胺酮昏迷治療?這正常嗎?

他們不但拒絕了治療請求,還直接將瑪雅留了下來,理由是——懷疑她的母親患有代理型孟喬森綜合徵,正在“製造”女兒的病。
那一刻開始,瑪雅的命運被改寫……
JHACH醫院醫院迅速啟動危機程式:調來保安、風險管理部,還請來當地專門配合州政府調查兒童虐待案件的“鐵腕醫生”——兒科醫生莎莉·史密斯。
雖然史密斯並非精神科醫生,也沒評估貝婭塔,更未諮詢瑪雅原本的主治醫生,她卻直接斷定:貝婭塔患有代理型孟喬森綜合徵。
更離譜的是,瑪雅的主治醫生當時正在努力聯絡她,解釋孩子確實患有CRPS,治療方案也在醫學指導下進行。但這些,全被忽視了。

儘管JHACH在2016年3月、5月和8月的內部記錄顯示瑪雅患有CRPS,但此時記錄突然轉向,得出結論:瑪雅沒有疼痛,而且她的氯胺酮治療危及生命。
JHACH醫院稱,瑪雅9個月內接受了55劑氯胺酮治療,劑量遠超FDA標準,還強調她在墨西哥的“昏迷治療”有高達60%的死亡風險。
“他們給孩子服用了他們從未聽說過的劑量,文獻中也沒有證據支援這種劑量。”

接著,他們再次報警,與史密斯合作推進法律程式。
10月14日,法院正式簽署“臨時保護令”,將瑪雅判定為“庇護狀態”,JHACH醫院被指定為她的臨時“安置地點”。
從那一刻起,瑪雅成了“國家的孩子”,與家人完全隔離。
瑪雅被困在醫院,一待就是87天。

在JHACH醫院新團隊的監護下,瑪雅的身心狀況急劇惡化。
醫院拒絕給她使用之前的治療方案。
在瑪雅的疼痛持續加重的情況下,醫院仍然拒絕給她使用氯胺酮,還強迫她參加對CRPS患者來說極其痛苦的物理治療。
而後來的證據表明……
當時在物理治療下,瑪雅經歷了“比分娩更劇烈的疼痛,比腎結石更劇烈的疼痛,比截肢更劇烈的疼痛。”

而更糟糕的是,近三個月的時間裡,這個10歲的小朋友被剝奪了和家人的聯絡,被禁止見到自己的母親,甚至不被允許講自己的母語(波蘭語)。
醫院甚至從來沒有告訴過她發生了什麼——在瑪雅提出想要透過電話和母親一起祈禱時,這個要求也被拒絕。
“他們以為我媽媽在聖餅和聖水中放了氯胺酮,他們以為我媽媽在透過宗教控制我。”
她曾在病床上給法官寫信,懇求能在聖誕節那天見見媽媽,哪怕只是一個擁抱。她的律師也向法庭請求“哪怕一分鐘的探視”,都被拒絕了。

與此同時,她的母親貝婭塔在外面一點點崩潰。
貝婭塔是個非常有研究精神的護士,之前所有關於女兒病情的治療,她都深入查閱過資料、諮詢過專家,是那種“絕對為孩子負責到底”的媽媽。
而這時,她突然從“全情投入”變成了“被汙名化為虐待者”,連見女兒一面都被拒絕。
她日夜焦慮、不吃不睡,開始出現抑鬱症狀。

家人回憶,那時候她常常獨自坐在角落,不停檢視瑪雅的舊照片,一邊哭一邊唸叨:“她會不會以為我拋棄了她?”
2017年1月,她們終於在法庭上見了一面。瑪雅坐著輪椅,看起來比入院時還虛弱,幾乎奄奄一息。
兩天後,貝婭塔在家中車庫上吊自殺,43歲。
她的遺書中寫道:
“我沒有做錯事。我是個好媽媽。現在沒有我,也許瑪雅才能被放出來。”

而瑪雅真的“被放出來了”。
母親去世後不到一週,瑪雅被允許出院,回到父親身邊。
但那時的她健康急劇惡化,法院甚至禁止繼續使用氯胺酮治療。她的父親盡力用水療、替代療法幫她康復,“但那些療法要比原本必要的疼痛要多很多。”
瑪雅的父親說,那是一段很可怕的經歷,瑪雅花了一年半的時間才重新能夠獨立行走。
“在失去妻子之後,我以為下一個要死的就是我的女兒。”

2018年,科瓦爾斯基一家以父親、瑪雅、弟弟凱爾,以及已故母親的名義,正式起訴JHACH,要求賠償2.2億美元,控訴醫療過失、非法監禁、精神傷害、欺詐賬單,甚至“蓄意隱瞞真相”。
這場官司一打就是五年多。
為瑪雅診斷的柯克帕特里克醫生上庭證明,這不是母親貝雅塔的錯:“我強調,如果她不注射氯胺酮,她將會經歷緩慢而痛苦的死亡,”
但醫院方面一直堅稱:他們的行為是“出於對孩子安全的關注”,是因為看到了“疑似虐待”的跡象才報案,程式“沒有問題”。
他們還反過來指責瑪雅的母親使用了“極端的治療方式”,把責任推回到家屬身上。

但瑪雅站了出來。
她在庭審中親自講述了87天的隔離經歷,告訴法官自己那段時間“每天都在崩潰”,“每天只想著怎麼活下去”,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錯了什麼,才讓媽媽無法來看她。
2023年11月,陪審團做出了歷史性裁決:約翰·霍普金斯兒童醫院被判對瑪雅和貝婭塔的精神傷害和死亡負有責任,需賠償合計超過2.6億美元。
後來賠償金額被調整為2.08億,但依然是佛州同類案件中的最高記錄之一。

目前,醫院仍然在繼續上訴,這場官司仍未落幕。
但對瑪雅來說,有些東西已經永遠改變——現在的她已經長大成人,搬到了洛杉磯,追著小時候的夢想去演戲、唱歌,也在水中做康復訓練。她說自己還在疼,但已經學會和疼痛共處。
她相信,為自己的母親討回公道,是自己的使命。
她站在聚光燈下,和Netlix合作,去告訴這個世界:
“我不是被媽媽虐待的孩子,我是被誤解、被傷害、但活下來的那一個。”

瑪雅至今仍記得最後一次和媽媽在一起的情景。
“那天我在重症監護室,媽媽親了我的額頭,說‘我愛你,明天見。’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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