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3日,許多人還沉浸在美國總統選舉的票數爭議和各種陰謀論之中,但有一則體育新聞在美國引起了很大的反響:
52歲的華裔女性伍佩琴(Kim Ng),被美國職業棒球大聯盟(MLB)的邁阿密馬林魚隊(Miami Marlins)聘為總經理。

訊息一齣,輿論譁然。
伍佩琴創造了好幾個歷史記錄:
她是棒球大聯盟30支隊伍中,有史以來第一位女性總經理;
她是棒球大聯盟30支隊伍中,有史以來第一位亞裔總經理;
她也是北美四大職業體育聯盟(橄欖球、籃球、棒球、冰球)中,有史以來第一位女性總經理;
她還是北美四大職業體育聯盟中,有史以來第一位東亞裔總經理。
北美四大聯業體育聯盟共有一百多個隊,已經被男性牢牢把持了近百年,伍佩琴彷彿是橫空出世的俠女,擊敗各大高手,奪得其中一個掌門人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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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1月的一天,美國鳳凰城,來自棒球大聯盟各個球隊的經理們在這裡召開會議,討論聯賽的種種事宜。會議之後,大家又來到酒店的酒吧裡,喝酒聊天,在輕鬆的氣氛中,繼續交流球隊和球員的各種資訊。
35歲的伍佩琴也在其中。在一群白人男性之中,她顯得與眾不同。

Bill Singer(比爾·辛格)曾經是一位棒球明星,當時剛剛被紐約大都會隊聘為經理助理不久,這次也來參加會議。他來到伍佩琴的身邊,開始質問她。
辛格:你在這裡做什麼?
伍:我在工作。
辛格:你在這裡做什麼?
伍:我在工作。我是道奇隊的總經理助理。
辛格:你來自哪裡?
伍:我出生在印第安納州,在紐約長大。
辛格:你來自哪裡?
伍:我的家庭最初來自中國。
辛格:中國的哪個國家?
然後他開始用嘲笑的口氣模仿中國話,胡言亂語了一番,才在其他人的介入下離去。
這一幕,相信對於許多生活在美國的華人來說,並不陌生。
可是,伍佩琴並不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華人女性。她1990年從芝加哥大學畢業之後,就在芝加哥的職業棒球隊白襪隊實習,很快被正式聘用。26歲時,她成為棒球聯盟的薪資仲裁案中最年輕的代表,也是第一位女性代表。她代表白襪隊擊敗了球員Alex Fernandez的經紀人,在這起325萬美元的案件中為白襪隊節省了65萬美元。
1998年,29歲的她,被紐約洋基隊聘用,成為棒球大聯盟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總經理助理,也是這個職位上的第一位亞裔。之後的三年,她協助洋基隊連奪三屆總冠軍。

2001年,伍佩琴加入洛杉磯道奇隊,擔任球隊副總裁和總經理助理。
2003年5月,《體育畫報》將伍佩琴評為“體育界第38位最具影響力的少數族裔”。
所以,2003年11月的那個晚上,當伍佩琴坐在那個酒吧裡的時候,她已經在這個領域奮鬥了十幾年,並且取得了相當出色的成績。她屬於那裡,她比周圍的大多數男人都有資格。
可是,比爾·辛格偏偏選擇了她,對她發難。
儘管後來辛格道了歉,說自己當時喝醉了,但是人們往往在喝醉的時候,反而更能露出本性。脫下禮貌文明的外衣,辛格的表現,恰恰證明了不少人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一個女人,一個華裔,憑什麼出現在這裡?
伍佩琴的父親是美國出生的廣東人後代,她的母親是泰國出生的華裔。出生於印第安納的伍佩琴,至少已經是第三代移民了。
上了名校,又在職業體育界打拼多年的她,仍然要被人當面質問:你為什麼在這裡?你來自哪裡?
事後,辛格不出意外地被大都會隊解僱,伍佩琴似乎獲得了公道。但是,女性和亞裔這兩個身份,不光是在那一晚引來辛格的嘲笑,而且在之後的17年,成為伍佩琴前進路上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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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2005年開始,伍佩琴開始申請球隊總經理的職位。15年間,她申請了7次,7支球隊都拒絕了她。
這15年間,前6年,她在道奇隊擔任副總裁和總經理助理,後9年,她成為棒球大聯盟棒球部的高階副總裁。不管是在哪個職位上,她都取得亮眼的成績,並且成為媒體和棒球界公認的傑出經理人,是能夠勝任總經理職務的人選。在《福布斯》2015年“體育界最有力量的女性”榜單上,她排名第五。
但是,不管她的履歷表是多麼漂亮,不管她的口碑是多麼好,不管她經手過的球隊奪得多少勝利,不管她培養和招募來的球員是多麼優秀,7支球隊都放棄了她。
沒有人敢冒這個險。在美國職業棒球近百年的歷史上,沒有一個隊聘用過女性做總經理,也沒有一個隊聘用過亞裔做總經理。
就這樣,伍佩琴從21歲就進入了職業棒球隊工作,從36歲就開始申請球隊總經理職位,一次次被拒絕,又一次次出發。
整整30年,她在身後留下了一連串光輝的腳印,卻始終被關在球隊最高決策者的門外。
2020年11月13日,終於有一扇門為她開啟。邁阿密馬林魚隊宣佈,球隊新的掌門人,是伍佩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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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佩琴的父母共有五個女兒,她是老大。
伍佩琴在高中時同時參加了網球隊和壘球隊,但是她的壘球更出色。她的身高只有1.57米,身體條件並不突出,就連教練也對她不看好。但是對於運動的熱愛,以及堅韌不拔的精神,使得她成為球隊的領導者,並且幫助球隊獲得多次勝利。
伍佩琴1986年高中畢業後考入芝加哥大學,在大學裡也參加了壘球隊併成為明星球員。1990年大學畢業後,她曾經回到家鄉,想在紐約找份工作,但是沒有成功。之後,她回到芝加哥繼續尋找工作,並終於在白襪隊找到實習機會。
她給媽媽打電話,告訴了她這個訊息。媽媽說:”這份工作給你多少錢?我供你讀了美國最好的大學,這個投資現在該到了有回報的時候了吧?“
伍佩琴回答:“這份工作是實習,沒有工資。”
今天,伍佩琴成為美國職業體育聯盟中工資最高的女性。
伍佩琴的媽媽和妹妹們非常高興。她們不是為了那筆昂貴的學費得到了回報,而是為了伍佩琴30年堅持不懈的努力,終於開花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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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美國總統選舉仍然佔據著媒體的主要版面,但是伍佩琴的任命引起了非常大的反響。
美國職業棒球大聯盟專員羅布·曼弗雷德(Rob Manfred)在週五的宣告中說,馬林魚隊聘用伍佩琴為總經理“為熱愛棒球和壘球的數百萬婦女和女孩樹立了重要榜樣。”
無數體育界的經理、老闆、球員、工作人員,都發了推特,祝賀伍佩琴,並一致認為她能夠勝任這項工作。
伍佩琴自己的宣告說:“當我進入這個行業時,似乎不太可能有女性領導大聯盟球隊,但是我為追求自己的目標而全力以赴。我現在的目標是將棒球冠軍帶到邁阿密。“
伍佩琴面臨的挑戰是十分艱鉅的。馬林魚隊是一支年輕的球隊,過去的成績一直不穩定。作為四大聯盟的第一個女性總經理,全世界的目光都落到伍佩琴的身上,壓力實在是不小。
不過,伍佩琴在這裡,會跟老熟人Derek Jeter一起合作。Derek Jeter目前是馬林魚隊的CEO和合夥人。他和伍佩琴兩人在洋基隊的時候就互相熟悉,也彼此認同。
不管今後馬林魚隊的成績如何,此時此刻,伍佩琴已經向世人證明了自己。
她向嘲笑歧視她的比爾·辛格證明了:我屬於這裡。
她向7支拒絕她的球隊證明了:我屬於這裡。
打破女性和華裔的雙重天花板,伍佩琴不僅填補了許多空白,也將會鼓舞更多的女性和更多的華人來征服這些以前遙不可及的領域。
本文作者羅新,原載公眾號“七彩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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