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歷丨一個武漢老人的美國驚魂與萬里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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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
夏新民,武漢人,湖北大學78級,主修化學。大學畢業後從事電化學分析和材料研製,曾在國內率先研製成功影印機用鐵氧體球形載體,並有其它幾項技術成果。曾以“琴臺散仙”及本名,在網路發表文章及古詩詞若干。
原題
SARI:一個武漢老人
一週的異鄉遐思
作者:夏新民
01
二月一日,星期六,美東時間上午八時許,老伴突然闖進我的房間,一聲大嚷,打破了我的異鄉美夢,“爺爺,快起來,小R發燒了。”
我趕緊起床,來到客廳,只見女兒半倚在客廳的沙發上,拿著手機,好像在查詢什麼,一臉病容。我趕緊問,“多少度?”
“38.6C。”
“趕緊去醫院。”
女兒沒有理會,老伴急忙插嘴,“沒關係的,就是一個感冒而已……”
“怎麼會沒有關係?WHO剛剛宣佈,中國新型冠狀病毒疫情(SARI)構成國際關注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
女兒說,她打電話聯絡了有關單位,對方僅僅問了她幾個簡單問題,就初步判斷她只是普通的發燒感冒。要她自己先在家觀察,有什麼情況,週一再說。
怎麼會是這樣?我心想,世界各地不是聽說中國來客便如臨大敵嗎?幾個簡單的電話詢問就可以作出是否感染SARI的判斷?於是問道,“你說了你是剛剛從中國回來的嗎?”
“說了,”女兒回答,“對方是社群醫院。他們說,如果堅持要去醫院,需要到大醫院看急診。”
“你馬上去大醫院急診檢查,確認。”
“大醫院10點上班,現在無法聯絡。”
好不容易等到10點,女兒與埃默裡大學中心醫院取得了聯絡。這是亞特蘭大地區最好的醫院。女婿女兒準備駕車出門前,我叮囑了一句,“路上記得打電話告訴黎黎和君君,說你發燒了,現在去醫院檢查。”
“爸爸,你什麼記性?我們去黎黎家君君家是上一次回來,那是聖誕節前,這次回美國,還沒有去過任何朋友家。”
黎黎和君君都是孩子的好友。黎黎的爸爸是著名的京劇編劇,武漢老鄉,我的多年好友。
02
女兒是十四天前,剛剛辭去中國的工作的。那是一份令同齡人非常羨慕職位,但為了外孫的教育,她毅然捨棄,回到美國。
一個月前,她在回中國辦理辭職事務時,臨時取消了回老家武漢的計劃。在這20天的時間內,只在北京和上海兩地停留過。攜程上查詢,一路上,旅途同機者中,沒有一個疑似病例的報道。因此,回家以後,沒有刻意與家人隔離,但也自覺,沒有與在美的任何同學朋友相聚。週五晚,女兒身體略感不適時,卻和小外孫一起睡覺,母子相伴,整整一個晚上。
一週以前,女婿在家,有輕微的感冒。以後老伴小外孫先後感染。老伴和小外孫低燒,老伴吃藥,小外孫喝水,體溫相繼恢復正常。
女兒事後對我講,她在去醫院的途中,腦海裡突然產生一系列的問號:自己突然發燒,萬一確認感染,老人孩子怎麼辦?短短十來天,自己多次去過孩子的學校、健身房、超市、餐廳,怎麼辦?前日,在韓國餐館吃飯時,碰到過四位老友,還相互擁抱過,怎麼辦?腦海裡快速掃描,回憶每一個曾經相遇的面孔……
還有,女兒隨即想到,目前沒有工作,還沒有來得及買上保險,怎麼辦?
女兒是拿到美國一家著名企業的offer,才向在國內工作的那家外資企業提出辭呈的。那家企業也是非常著名的世界五百強企業。女兒說過,這是職場道德。因此,兩個企業之間的工作,以及個人保險,並不是無縫對接,它們之間有一個月左右的空檔期。
03
在我呆在家中,焦急地等待女兒去醫院診斷訊息的時候,我收到了一封萬里之外的微信。這是我的一位微友,曉秋老師,發給我的。她勸我回歸一個群。這個群,有我很多尊敬的微友,他們中,有許多有才華有學識的朋友。幾個月前,我因故從那個群退出了。這個群,剛剛恢復,有幾個微友都勸我回歸,我不便一一答覆。但曉秋老師的微信,我必須第一時間回答,原因是,她是十多年的癌症患者。我怕怠慢,於是對她對一人簡單地講述了女兒的低燒,我無法分身,順便寥寥幾句,講起我暫不回群的理由。
自在群裡認識曉秋老師開始,我一直都不認為曉秋老師所患的癌症是一種病。她堅強,泰然,熱情。癌症只是她生命程序中的一個伴侶,是她生命長河中的一朵浪花而已。
在我看來,曉秋老師身上,卻有另外兩種“病”,而且,病得不輕。一個是“職業病”,一個是“情感病”。
曉秋老師新三屆人,畢業以後,任中學語文高階教師,多年以來兢兢業業,贏得了學生們的尊敬和愛戴。退休以後開始寫作,文章寫得好,洗練,傳神,得到朋友們的一致好評。入群以後,對幾乎所有新三屆作者的文章,都認真閱讀。除了給出專業的評論之外,還指出文章中的錯別字,或用語不當之處。用她本人的話說,是“職業習慣”,武漢人稱之為“職業病”。
我就看到過,她一口氣讀完群裡一位作家的一部鴻篇鉅製《工人》後的表現,除了給出了高度的讚許之外,竟然挑出了二十餘處,錯別字或用語不當之處。那可是正式出版的作品,經過編輯們認真審閱過了的啊。這讓那位編輯出身的作家大為佩服,還專門寫過一篇文章表達過感慨。
她的“情感病”,我也有幸看到。她在群裡看到朋友們談起呼倫貝爾大草原時,馬上邀請群友們去那裡一遊,說她是那裡的人,請他們吃那裡的羊肉。
我沒有在群裡回應。我去過呼倫貝爾大草原,喜歡那裡的藍天、白雲、綠草、低丘、湖泊、駿馬、牛羊,當然,還有那首著名的歌曲,《呼倫貝爾大草原》。
04
很早,讀到過蕭伯納的一句話,印象極深:如果你有一個蘋果,我有一個蘋果,我們兩人交換,一個人還是一個蘋果。但如果你有一個思想(idea),我有一個思想(idea),我們兩人交換,一個人則有兩個思想(idea)。
當今微信群,方興未艾。很多從前素不相識的人,濟濟一堂。他們之間大多沒有利益糾葛,怎麼會走到一起的呢?我以為,是靈魂的共鳴,思想的碰撞,知識的交流,心情的愉悅。如果不具備以上前提,有什麼必要呆在一起呢?這是我回答曉秋老師等幾位我所尊敬的微友勸我歸群的話。
但親人則不同。即便有代溝,即便在重大的歷史問題上有不同的看法,即便在價值判斷上有不同的標準,造成一時的“代隔”,都不會分離。原因很簡單:血濃於水。
女兒比我同年齡時期,優秀得太多。不知是她嫌我人老囉嗦,還是怕讓我們兩老擔心?但凡她遇到困難,都從不向我們道出一聲。這次也沒有例外。
大半天過去了,她覺得該說了,她才將她到醫院去後的部分圖片及就診情況,陸陸續續地,發給在家焦急萬分的父母。她說,美國的醫生護士心臟好大。她進院後,就向前臺的護士表明,她是兩週以內剛剛從中國來的發燒者,這位護士僅僅“哦”了一聲,口罩和手套都沒有戴上,就和她交換紙筆,簽署了相關檔案。
護士帶她去了一個小單間,路過醫院大廳時,看到了兩個華人老者,戴上普通口罩,坐等候診。在這個小單間裡,直到量體溫的護士進來,她都沒有機會與任何人接觸。這個護士僅僅戴上了普通的醫用口罩和手套,和她沒有保持想象中的距離。
但稍後不久,與她接觸的第三個人進來,讓女兒的心一下子懸了上來。
這是該院傳染病專家,進來時,穿上防護衣,戴上N95口罩,全副武裝,坐在她對面,保持2米的距離。
女兒馬上想到簽署檔案上的責任和義務,瞬間凌亂。
看到女兒緊張,這位專家馬上說,你感染的機率極其低微,只是出於謹慎,排查一下。為了安慰,這位女專家還特地加上一句話,“親愛的,你的指甲真漂亮。”
專家走後,女兒一個人在獨立間焦急地等待,直到第四位醫護人員進來。他是一位男士,需要在女兒的喉嚨部刮樣送檢。在女兒摘下口罩那一時刻,他不禁感嘆,“啊,這麼年輕!我也應該讓你看看,口罩裡面的我,是什麼模樣?”說著,心臟超大地閃開口罩,還沒有等我女兒看個清白,便帶上樣品,超然而去。
這是醫院嗎?是美國的醫院嗎?這麼小心翼翼地注重病人的心理感受。我怎麼感覺好像是一個心理及情感的實驗室啊。
05
週日,女兒燒退,排除擔憂,心情大好。她要帶我們全家到小區隔壁的一個公園去遊玩。女兒居住的小區,我非常喜歡。它坐落在綠樹覆蓋的丘陵地帶。小區內的建築,風格不一,錯落有致,在參天大樹中若隱若現。無數松鼠,各種花色的小鳥大鳥,以及三三兩兩的梅花鹿,徜徉其間,本身就是一道道美麗的風景,還有什麼必要去其他的公園或風景區呢?
女兒週一就要去新的工作單位上班,我不願意破壞她的心情,便答應同往。何況,這個相距不到1km的公園,還有一條小河穿插其間。我們可以坐在河邊,對著水面發呆。我自問,還有什麼風景能夠取代一個從小在長江、沙湖、漢水邊長大,生活了七十年的老人,對波光粼粼的光影永遠的嚮往和思念呢?
週一,她上班後,發了二張照片到朋友圈。一張是路上拍的,一張是亞特蘭大辦公室拍的。她在朋友圈中留言,記錄了當時的心情:“天不亮出發上班,一路上起伏蜿蜒,鳥鳴聲中,一抹霞光在樹林間慢慢升起,心生喜悅……”
06
美東時間星期二,微信群裡陸續聽到幾個朋友和同學發出的不好訊息,說他們的朋友或親人,或確診,或感染去世,其中一個去世的,是我同學的親人。這位同學講到,他的舅媽1月28日被收進醫院隔離診治。他的舅舅,1月31日下午發熱,排隊四小時做上CT,確診為“病毒性肺炎”,因醫院無病床,回家等待,於2月3日凌晨在家去世。讓我這位同學無力的是,他的舅舅不知道是否屬於統計數字之列。而且,他的兩個表弟,直到他們的父親去世的當天,都沒有采取任何隔離措施。
粗略的估計了一下,我間接知悉的人,即我朋友的朋友,或我親戚的親戚,我同學的同學,僅僅轉一個彎的,被確診的人數,已經有十多起,其中去世的有二起。
但接踵而至的一個訊息,讓我震驚,也很悲哀,我從前漢陽鋼廠的同事敏,去世了。這是我所有認識人中的第一起。
整整五十年前,我招工進漢陽鋼廠,分配到制轉車間,與他同事。他小我3歲,是復員軍人,分配到鉗工排,早我們幾個月進廠。那是我們漢陽鋼廠這個最髒最苦環境最差車間裡,相對最好的工作崗位。
他高高帥帥,喜歡體育,是車間籃球隊隊員。我們車間是漢鋼最小的車間,人數也最少。100多號人,但在好幾千人的漢陽鋼廠,僅僅籃球隊主力就佔據3位。
他家住漢口大路坊。熟悉老漢口的人都知道,那裡居住的家庭,各方面條件都是很優裕的。
我在車間時,與他個人交往並不多,但不影響彼此之間存在一定的好感。1990年代,我們差一點有過合作機會。我記得1994年,在我離開漢鋼16年後,他曾親口對我說過的一句話,“下巴,你的話,我們都是很看重的。”
“下巴”,是我高中同學給我起的諢名,下里巴人的簡稱。以後,從學校到鄉下,到工廠,到大學,到研究所,到QQ,一直到微信初期,如影相隨。
從1990年代中期,我們見過面後,與他失去了聯絡。但陸續聽到的訊息是,他從班長,幹到車間主任,一直幹到廠長。
在他任期內,一手建成了棒材車間,鋼材市場,“漢陽鐵廠紀念館”“張之洞紀念館”。他在我心底的印象,還定格在當時:敏銳,幹練,也還公道,辦事從不拖泥帶水。
二十多年沒有見面,他後來變了嗎?我不知道。
直到兩個月前,我從我老伴的漢鋼同事群裡,才看到了他的近照,我還感嘆,從前的帥小夥子,怎麼臉長“番(胖)”了呢?(武漢話,要讀一聲。)
聽說他去世前,呼吸機排不上隊,沒來得及用上。他的妻子,也是我們漢鋼的同事,目前正在醫院治療。
這麼熟悉的人,怎麼說走就走了呢?
07
週三,在朋友圈中讀到武漢作家方方的一句話,“時代的每一粒塵埃,落在個人頭上都是一座山。突如其來的疫情,對千千萬萬的普通人來說,是一次始料未及,甚至是改變命運走向的大考驗。”
方方是我喜歡的作家,這句話她講了有好幾天了,我剛剛讀到,反映的卻是我昨日聽到熟悉人去世後的感慨。
緊接著讀到的,來自大洋彼岸幾條的訊息,讓人的心情稍稍寬慰。
一條是,尚未獲批的,美國吉利德公司的抗病毒藥Remdesivir(瑞德西韋),由於在美國首例新型冠狀肺炎(2019-nCoV)患者治療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中國衛健委與吉利德公司協商後,申請綠色通道,即將在中國開展III期臨床。
這可能為患者帶來福音。
另一條是,武漢協和醫院一名乳腺腫瘤科的主治醫生,一位美麗的謝女士,一個多月前因其在同事小群中告誡同事,說本院病人中有新冠肺炎出現,希望大家注意保護自己,被人截圖,傳入網上而陷入風波。現在,劇情反轉,得到民眾和部分媒體的認可。她一個多月來的內心壓力,驟然緩解。
謝的爸爸媽媽是漢陽鋼廠動力車間的職工。我在漢鋼工作時,與動力車間的許多人都很熟悉,從主任到電工。但我就是不認識謝爸爸和謝媽媽。我老伴,與謝的媽媽很熟悉。老伴說,謝媽媽比她的女兒更漂亮。
漢鋼的老同事們都說,謝的爸爸媽媽好有福氣。
08
他走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年輕人,走在週四到週五的那一時刻,21:30—2:58,深夜與凌晨交替之際。
悲憤、無奈、無語,欲哭無淚。
他的不幸去世,很多人難以置信。我想,一個多月前,他的親人,他的同事,他的同學,所有認識他的人,甚至包括他自己,都不會想到他的這一天。
他是那麼年輕。我在網上看過他的一幅照片。那是他戴上口罩,躺在病床上,露出雙眼的照片。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我看那雙眼睛,感覺到照片中的年輕人,誠實、善良、樸實無華。
大約一個月前,我才從網上知道了他的名字。讀到了有關他的一些文字。陸陸續續地,知道了他的善良,他的膽怯,他的謙虛,他的思考。而這最後的昇華,毫無疑義,與他突遇不幸,感染上新冠肺炎密切相關。
災難是思考的催化劑。
我讀到他的最後一句話,是在他去世前的一個星期,財新記者對他進行實名採訪時,他說出的振聾發聵的話,“健康的社會不該只有一種聲音。”
他是作為大眾心目中的英雄,離開這個紛紛攘攘的塵世的。但我一直不認為他是一個英雄。他只是一個有良知者。這絲毫不影響我對這位年輕人的敬意。
我對他的定位,是基於我很早以前讀到過的義大利人寫過的一段劇情。他寫的是伽利略與他的學生安德雷亞在宗教審判後的一段對話:
安德雷亞:(大聲地)沒有英雄的國家真不幸!
伽利略:不,需要英雄的國家真不幸。
請活著的人們記住他的名字。
09
週五,接連讀到的兩則讓人高興訊息。一則是我朋友發來的。另一則,網上讀到的,又是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的故事。
朋友山川兄給我微信,他說,前日剛剛與萬里之外的女兒又相聚了。山川兄是一位企業家,與我神交多年。我與他三個月前第一次見面。那天我們談了很久,將近8個小時。先是我們兩人談,後來又來了兩撥年輕人。非常優秀的年輕人。其中一位北大畢業的,以前曾在華爾街工作,從歷史,到時政,到區塊鏈,無話不談。
在這新冠肺炎肆虐的當下,還有什麼比天各一方的父女,重聚一起,平平安安,相互照應,更值得讓人放心的事呢?我真為他感到高興。
另一則,是《一位新冠肺炎“自愈”護士的獨白》。寫的是一位2019年剛剛參加工作,叫做賈娜的護士女孩,由於同事感染上了新冠肺炎,1月24日那天,自己咽喉感覺不適,主動CT檢查,發現肺部感染,身處異鄉,不通知家人,自身隔離,經過11天的藥物治療,並依靠自身的免疫力,成功痊癒的故事。
確診感染以後,她寫到,“恐懼只能讓我更加焦慮,難過也無濟於事。已經發生的事,只有彌補它。雖然面臨很多未知,但也許結果沒有那麼差。理性對待比干著急要重要得多。”
“我也病了,我現在也沒有能力去讓病人減輕痛苦,太無奈了。後來,我一個人坐在醫院的椅子上哭了很久。”
複查的當天,她寫到,“等待結果的那種感覺,就像是看高考成績時的心情,有些不敢面對。”結果轉陰,“這意味著我真的自愈了。”
截止2月7日晚22時,官方資料,全國已累計治癒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者1753例。她說,“很幸運。自己是目前的1/1753。”
“我確診那天是除夕,拿到轉陰結果的這天剛好是立春。我相信,冬天一點會過去,春天也一定會到來。”
多麼陽光的女孩啊。她永遠屬於春天。
我把這個春天的故事,獻給我所有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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