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的秋天,朱日和基地的風帶著一絲涼意,卻也吹不散那片訓練場上瀰漫的硝煙味。我,作為導演部的一員,在這片土地上見證了無數場激烈的對抗,也經歷了無數個日夜的思考。

那年的演習,藍軍旅在作戰區域及周邊佈設了“地鼠”偵察兵。這些偵察兵兩人一組,像撒豆子一樣分散在紅軍的周邊,挖貓耳洞躲進去,只露一雙眼睛和儀器。他們的任務是獲取紅軍的情報,為藍軍旅的戰術部署提供支援。這些“地鼠”靈活得很,一旦被發現,馬上轉移陣地,紅軍很難捉到他們。

然而,紅軍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很快發現了藍軍的偵察兵,組織了反偵察行動。那幾天,訓練場上就像上演了一場“貓鼠遊戲”,紅軍四處搜尋藍軍的“地鼠”,藍軍也想盡辦法躲避他們的搜捕。按照演習規定,紅藍雙方抓住對方的偵察兵,應送到導演部,不允許帶回自己的營房。但那次,一名藍軍偵察兵被紅軍抓住後,卻被帶回了紅軍的營房。我接到報告後,立刻趕到現場。看到那名偵察兵被蒙上眼睛,坐在紅軍營房的角落裡,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我找到紅軍的指揮官,嚴肅地說:“按照演習規定,偵察兵被抓住後應該送到導演部,而不是帶回營房。”紅軍指揮官有些尷尬,解釋道:“我們只是想問問他一些情況,馬上就會把他送過來。”我點了點頭,心裡卻明白,這種小插曲在激烈的演習中難以避免,但也反映出規則意識的重要性。

這場偵察與反偵察的行動,引發了我們深深的思考。我們導演部一直在這場演習中扮演著“球場的裁判”,用規則衡量紅藍雙方的交鋒。然而,看著藍軍旅和紅軍在訓練場上激烈對抗,我開始思考:我們導演部,是不是應該做更多?

藍軍旅到底是訓練物件,還是訓練對手?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我。傳統上,藍軍旅被當作訓練物件,他們的任務是配合紅軍完成戰術演練,讓紅軍熟悉作戰流程。但實戰中,敵人會這麼配合我們嗎?顯然不會。我們意識到,藍軍旅應該成為訓練對手,用靈活多變的戰術去挑戰紅軍,逼迫他們提升應變能力。就像那些“地鼠”,雖然狡猾,但也逼得紅軍不得不提升偵察和反偵察的能力。

而導演部的角色,也讓我感到困惑。導演部有條件為藍軍旅傳送高畫質戰場態勢,它的多維偵察系統掌控了訓練場上所有參訓實體的位置、機動、火力、被毀等狀態的資料,戰場態勢一目瞭然。然而,導演部認為藍軍旅與紅軍一樣,同為訓練物件,應該自己去獲取情報,而不是由導演部直接“喂情報”。這種做法雖然在一定程度上符合訓練物件的定位,但卻忽視了藍軍旅作為訓練對手的實戰需求。正因為如此,藍軍旅指揮員不得不派出“地鼠”偵察兵,以獲取必要的戰場情報。我們希望導演部能成為“學校的老師”,為藍軍旅提供更多的戰役和戰術情報,讓藍軍部隊給紅軍制造戰場上更多的“難局、危局和險局”,檢驗紅軍的應對能力,提高訓練水平。

我清楚地記得,演習結束後,我們導演部和藍軍旅、紅軍的指揮官圍坐在一起復盤。藍軍旅的指揮官語氣堅定地說:“我們希望導演部能像外軍一樣,把藍軍定位為真正的訓練對手。在外軍的訓練體系中,藍軍不僅是參與訓練的一方,更是訓練環境的關鍵組成部分,就像電磁對抗和核生化威脅一樣,共同構建出一個複雜多變、貼近實戰的模擬環境。藍軍憑藉高度模擬的作戰能力和靈活多變的戰術策略,為紅軍打造出最接近實戰的對抗平臺。在外軍的訓練模式中,導演部與藍軍部隊之間有著一種微妙的默契:導演部不僅是規則的制定者,更是情報的隱形推手,他們可以‘名正言順’地向藍軍輸送關鍵資訊,從而激發紅軍應對複雜局面的能力,讓訓練真正貼近實戰要求。”我聽了之後,心裡明白,這是一場關於角色定位的博弈。

那年秋天的演習結束後,我站在朱日和基地的敖包山上,望著遠處的訓練場,心中滿是感慨。我們導演部一直在這場演習中扮演著“球場的裁判”,但也許,我們更應該成為“學校的老師”。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更好地引導藍軍旅和紅軍在訓練中不斷成長,為真正的實戰做好準備。

如今,我已經離開了朱日和基地,但那段日子卻永遠留在了我的記憶裡。每當我回憶起2014年的秋天,那些“地鼠”在草叢中閃爍的眼睛,紅軍士兵在訓練場上奔跑的身影,還有我們導演部那間總是燈火通明的指揮室,都會讓我心潮澎湃。那是一段關於對手與老師的故事,也是一段關於成長與探索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