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高田唯Follow的日本設計師小林一毅!從多摩美術大學到資生堂….

學生們輪流拿著作業坐在椅子上等待,小林一毅小心翼翼地在學生的草圖上固定好硫酸紙,用紅筆勾畫出需要完善的部分,一邊口頭說明,一邊寫上註解。
@ atama DOCUMENTARY  IKKI KOBAYASHI
如果作業是電腦製圖,小林就會和學生一起確認修改的內容,無論是版面中無意義的裝飾,還是畫面中不均衡的配置,或者日文換成英文情況下排版的構成,抑或是片假名以及平假名的選擇等等,他講的意見往往非常具體。雖然按照課程規定,每週四下午的課程為4小時,但是因為小林總會不漏一人耐心講解,所以往往會拖堂一個小時以上。
在課上的小林一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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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小林以本科畢業設計「空想正倉寶物圖」一舉獲得當年東京字型指導俱樂部的TDC賞。畢業後旋即入職被視為“日本企業內設計部門中最高峰”的資生堂創意本部(原資生堂宣傳部)。而僅在入職後的第三年,27歲的小林又斬獲了日本設計領域中最為重要的獎項之一的“JAGDA新人賞”。這是一項頒發給能夠承擔日本設計未來的年輕人的獎項,亦是來自整個日本設計行業的鼓勵和認可。雖然被稱為“新人賞”,但即便是在號稱平面設計強國的日本,該獎項的平均獲獎年齡也為36歲,更為知名的前輩如原研哉獲獎時為32歲,佐藤可士和為35歲。
小林的最年少獲獎者記錄,至今還無人打破。
四年後,小林從生涯離職率僅有3.5%的資生堂創意本部辭職,而此前,在入職第四年就離職獨立的設計師僅有仲條正義、佐藤晃一和創造了資生堂字型的日本畫家小村雪岱。
女子美術大學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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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和小林相遇是在中目黑的Dessin書店二層,展出的是他的新作「Between black&white」系列,彼時小林剛獲得“新人賞”後不久,並不大的會場卻不乏慕名而來的訪客,好不容易獲得了自我介紹的機會,小林也不嫌棄我們來路可疑,“請多關照”小林還是十分禮貌的雙手將名片遞給我了我們,受寵若驚的我們也是隨口便許下了“到時一定來採訪,把你介紹給中國”的諾言,一轉便是2年。
今年四月起,小林一毅開始在女子美術大學教授視覺設計學科的基礎課程。一是我們想看看這位年輕老師的課堂是如何在運轉,同時也想知道這位即將30歲的“天才”設計師當下正在想什麼。經過了和校方的多次溝通,在日本的疫情還比較緊張的情況下,得到了珍貴的採訪機會,也體驗了一天“女子美術大學的日常”。

小林一毅 

IKKI KOBAYASHI
1992年生於滋賀縣彥根市。
2015年畢業於多摩美術大學平面設計專業。同年進入資生堂創意本部工作。
2019年從資生堂辭職成為獨立設計師。
曾獲東京TDC賞,JAGDA新人賞,日本包裝設計大賞銀獎,全球包裝設計大獎賽銀獎等
「畢設製作到展出當天的凌晨」
能和我們聊聊您的大學時代嗎?
小林:我畢業於多摩美術大學的平面設計學科。上大學的時候真的超級喜歡去學校,每天7點就會到學校,而且從我家出發到學校單程就需要兩個小時,一般7點到校直到晚上10點才回家。10點前就一直和同學們在一起,晚上大家一起吃了拉麵後,剛好能趕上最後一班電車回家,然後第二天早上5點起床,再坐兩個小時電車去學校…
那是很愛學習的型別咯!
小林:啊,不是,其實我的成績不怎麼好,是那種每天沉迷在社團活動裡的型別。畢設也是在展覽的當天早上完成的,還遲到了30分鐘(笑)。但我總是隱約覺得,這樣做是可行的。怎麼說呢……我認為比起犧牲完成度,一定要在畢業作品打分的那個節點完成作品,不如專心在製作本身上,只要最終在畢業展呈現出好的作品就可以了。
空想正倉寶物圖部分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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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期在大家的作品都已經有大概的輪廓的時候,我卻還在非常安定的在熟悉製作的技法。結果在打分的時候,我的作品還有一半都是白紙。所以其實這個作品我最終在學校拿到的是一個特別不怎麼樣的分數。多摩美的畢業展在三月,最後看起來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完了。拼命加速才勉強在開展當天的早上勉強完成了展出用的作品。
和我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呢,我想您一定是個一絲不苟的人(笑)既然談到了畢業設計,能詳細講一講這個作品嗎?
小林:我的畢業設計「空想正倉寶物圖」是以編纂於明治時代的「正倉院寶物圖」為藍本而創作的。正倉院收錄了大量平安或者奈良時代從中國東渡而來的遣唐使傳入日本的寶物,因為明治初期照相技術還未普及,所以作為存檔記錄的「正倉院寶物圖」是以手繪的形式完成的。裡面基本上是以純正視或側視的角度去記錄寶物,並且完全沒有使用陰影的表現,顏色的變化是由顏料的濃淡來表現,這一點非常吸引我,看到它之後我就一直在想著怎麼樣才能將把它“召喚”到現代來。
正倉院御物図@東京國立博物館 
「空想正倉寶物圖」的核心概念是“空想”,也就是說其中描繪的各種寶物並不存在。我經常在想,我們現在還在不斷探求的未解之謎,是不是原本就不存在?這些看似出於惡作劇製作的寶物,會給人們帶來很多想象的空間,可以去推理,也可以去遐想,我覺得這樣開放的結局也可以說是一種幽默。
小林一毅製作畢業設計作品時的草圖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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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年後,無論是紙質或者資料的記錄都出現缺失,不能客觀反映現實的時候,可能在某個舊書店中,有人會發現我的這件作品。當有人把玩、翻閱這個作品的時候,他是否會聯想,這個作品是在何種情況下製作的?其中繪製的寶物究竟是什麼?萬一他產生了興趣開始調查,發現了正倉院寶物相關的內容的話,是會猜測這是受其影響而製作的書籍,還是真的會認為以前真的存在過這樣的器物呢?
據說「空想正倉寶物圖」的整本書籍全部都是由手繪完成的?
小林:從封面到內頁,全部都是手繪,而且完全沒有經過任何修改。可以說是幾近於神經質的表現了。
在技法上,我儘可能地還原明治時代的傳統,在雲肌麻紙上用巖彩顏料手繪。巖彩具有很強的顆粒感,其實並不適合描繪極為重視細節的平面設計原稿類作品。所以在繪製過程中,不得不投入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比如,巖彩顏料的粘度很高,不間斷地一筆描繪的長度極為有限。與其說是在“畫”,不如說是在紙面上緩慢地拖動毛筆。而在此之前,我其實並沒有接觸過日本畫的創作。為了習慣使用巖彩繪畫,從大學4年級的9月開始,我花費了3個月的時間練習和熟悉巖彩。大家都在緊鑼密鼓地完成作品的時候,我還在不停的臨摹(笑)
空想正倉寶物圖細節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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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半年就能有如此的完成度,這其中有什麼秘訣嗎?
小林:實際上為了使作品的最終形態貼合其意義,我還特意拜訪了一位住在鎌倉的裱具師。那位職人的主要工作是為山種美術館、根津美術館修復和重新裝裱喜多川歌磨的浮世繪作品。在他那裡,我第一次看到浮世繪去掉所有的裝裱,清理掉經年灰塵和殘損痕跡後的狀態。在那樣近距離地感受到的線條和造形,也成為我竭盡全力完成作品的最大動力。即便是現在回想起來,也會覺得那是一段極為寶貴的經歷。
少林寺拳法與瑞士國際風
您最喜歡的設計師是誰呢?
小林:高三的時候我進了美術預備校集訓。2009年的時候我第一次去看設計的展覽是銀座ggg畫廊舉辦的Max Huber展。
@ Max Huber的MONZA系列海報
在展覽上看到海報「500 miglia di Monza」實物的時候,被那極具衝擊力的畫面震撼到了,明快的色彩,畫面的張力,高揚的情緒,全都在一枚海報中體現的淋漓盡致,那種視覺表達真的太震撼了。就連海報上面的小寫英文字母的運用都非常的大膽而有力。Max Huber的好友Bruno Munari等人也一樣,擅長於掌握畫面的節奏感,律動感,而且作品中充滿了幽默感。看他們表現的運動場景,會感受到希望和快樂,明白體育運動不僅僅是競技,還可以是娛樂活動 。能用這樣簡單的圖形感染觀看作品的人,感受到圖形傳達出的氛圍,體會到快樂的平面設計,真的非常有魅力。
高中時代開始我就一直在憧憬著這樣的設計,至今我依然在為此努力。當時還展出了很多他做的一級方程式錦標賽的海報,還有很多其它運動主題的海報作品。我高中的時候是體育系的嘛,本身就很喜歡運動,很久以前我就已經想過未來想要做和運動有關的平面設計。
說到是體育系高中這件事,聽說您練習過少林寺拳法,請問…是我想的那個少林寺拳法嗎?
小林:(大笑)可能和中國的少林拳有一點不一樣,
我練的是從日本香川縣發祥的一種拳法,不過應該也是從中國傳過來的。以前一位中國的武人來到日本,把日本的空手道和柔道糅合在一起創造了日本的少林寺拳法。
其實我們家幾代人一直都有學習武道或者劍道。比如我父親是柔道,祖父是劍道,所以我們家至今為止已經是第4代武道之家了。因此我也是一直覺得自己必須得繼承練習武道的傳統。而且我父親,包括我祖父他們都是很熱衷於武道的人,所以受他們影響我也是一直挺憧憬武道的。然後因為我想學一門跟他們不一樣的武道,我父親學了柔道祖父學了劍道,我想再學一門其他的武道,我大概高中左右就開始決定要練習少林拳法了。
這種競技武道一般都是對戰者兩人在臺上相互牽制迴轉,他們對戰時的動作讓我覺得很美。突進或防守的每個動作都很講究。在對戰的過程中,如何衡量與對手的突刺距離,如何牽制對方等等…其實是一種綜合了各種美的要素的競技。它讓我覺得就像是一件動人的設計作品,的確,造形創作和武道是很像的。
看上去和少林寺拳法這幾個字毫無關聯的小林一毅
atama DOCUMENTARY @ IKKI KOBAYASHI
造形的創作和武道很相似嗎?
小林:武道的練習是從型的練習開始的。透過無數次重複同一個動作同一件事,讓自己的身體能牢牢記住這些形態,“型”和“形狀”是很接近的。透過反覆練習,漸漸地能夠在理解了“型”之後突破它,在熟悉理解了無數的“型”之後從中發現屬於你自己的東西,這個過程就是我們所說的“破型”,不斷的學習然後再解構,如果一個作品的創作能做到這些,那就會是一個有說服力的作品。不過一方面,現在很多模仿傳統美術的元素做出來的作品都只是在模仿表層,比如說一些視覺上的技法,或者表達之類的,這些創作都是隻模仿了傳統物的外形,形式,然後加上了自己的一部分再解析所完成的造型,我認為這樣的創作忽視了傳統時代的背景,只有外形而缺失了核心,也就變成了所謂的“無型”。像這樣只模仿了表層的作品,我認為是無法長存的,只能很短暫的流行一段時間。
這種現象肯定在中國在日本都會有,對於創作來說,去堅持費時又枯燥的「型」的練習反而是很重要的。雖然反覆的練習會讓人覺得無趣,而且短期內很難看到成果,需要有很強的耐性才能堅持下來,但如果想要做出能夠長存的作品,這種耐性就是必須的。
「我還需要練習30年」
為什麼會選擇資生堂呢?
小林:我對資生堂的嚮往大概從我年幼的時候就開始了,在我的老家貼了很多佐藤晃一的海報,佐藤晃一也是多摩美術大學的教授,我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看著他的海報作品長大的。同時我也從父親那裡聽說了他也是資生堂的設計師。大概從那時聽了父親的話開始,我潛意識裡就有想要進入資生堂的想法了吧。
小林為腦瓜書寫的資生堂字型 “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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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您在入社後,練習了一年的字型?
小林:是的,資生堂有一套自家獨有的字型,大概是100年前設計的,一直被傳承至今。所以資生堂字型的書寫練習,也可以理解為對資生堂這個企業傳統的的理解與訓練。入社的設計師在第一年都會被要求書寫,每週都會作為作業提交上去。
@ 小林一毅版資生堂字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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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生堂字型的藍本是唐代隱士寒山子「寒山詩集」的宋元刊本。其文字造型優美,與寒山子詩文的意境交相輝映,獲得了後世極高的評價。「寒山詩集」刊行後不久就流傳到日本,並被大量翻刻。1927年,日本畫家小村雪岱受資生堂創始人福原信三的委託設計資生堂字型。雪岱依據「寒山詩集」手繪了今日資生堂字型的原型。在此之後的近百年間,學習書寫資生堂字型成為每一個進入資生堂創意本部設計師的必修課。
我一天大概能寫10個字,但因為不熟悉,最初一整天也只能勉強完成一個字。一開始基本上都是以草圖的狀態提交上去,前輩再給出意見,因為都是公司的員工,但這就不像大學的老師一樣會用一些溫和的評論,超級嚴厲,平時在學校裡不能說的那種話,也會若無其事地說出來。但現在想想這樣也是重要的,如果不能立刻成長起來就麻煩了。
即便在現在的設計中,你都是不使用電腦字型?
小林:確實,我一般從字型集中尋找字型,掃描後放入軟體中使用,畢竟能裝在電腦中的字型也只是所有字型的一部分。另外手寫的文字,掃描後也可以直接使用,這樣可以最大程度地保留手寫時留下的細節和紙張、墨的質感。如果使用電腦字型來設計,平滑的邊緣可以讓字型的部分看起來很漂亮,但是圖形的部分多少都會有一點人的痕跡保留下來。這種對比讓我覺得不夠和諧。
小林授課的教室角落裡供學生隨時取閱的
モンセン·スタンダード歐文書體清刷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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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定很困難吧,聽上去就很費力…
小林:確實很難,需要持續不斷的學習。最近我開始看寫真植字時代的英文字型集(「モンセン·スタンダード歐文書體清刷集」(嶋田出版)),發現在相近的年代中,字型會表現出那個時代特有的流行風格。比如,70年代和80年代的風格完全不同。學習和了解這些知識是很快樂的過程。
對於設計職業,現在的我還處在入門階段,經驗不足。也許在此階段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磨練技術。這樣持續10年、20年、30年之後,應該就可以遊刃有餘了。無論是技法以及其他,還是獨立的精神和表現,都必須用修煉的心性去堅持,這是我對自己的希望。堅持也許比手段更重要,只是對我來說,手繪的方式更適合我,更能讓我成長。
一個人的碩士研究
進入資生堂後一定挺忙碌的吧,是哪裡來的時間去製作自己的作品的呢?
小林:畢業作品的「空想正倉寶物圖」因為獲得了TDC獎,自然成為了一件很重要的作品,同時我又覺得不能滿足與此。其實一開始我是有讀研的打算的,但因為工作機會不得不放棄,一直是自己心中的一個遺憾。
但轉念一想,即便是進入了公司,創作是可以和工作並存的。於是我在下班的夜晚,自己給自己設定了一個“大學時間”,把家紋當作自己的老師,依葫蘆畫瓢的一邊模仿一邊練習形狀。就這樣每天一個圖形的去繪製,最終我製作了132個紋樣,最後將這132個紋樣訂成了一本書也就是「平成話紺名紋帳」。因為目標也相對明確,每天下班後時間也不多,還是蠻適合的,就像是“一個人的碩士研究”吧(笑)
平成話紺名紋帳製作過程 @  IKKI KOBAYASHI
「平成話紺名紋帳」真是一個難讀的名字,我還讓日本朋友教了我很多遍,這也是歷史之中存在的文獻嗎?
小林:這其實是一個諧音梗,「平成話紺名紋帳」按照日語本來的發音“ヘイセイはこなもんちょう”,意思是“平成也就是這樣”。是根據江戶時代的劇作家山東京傳(Santo Kyoden)的「新形紺名紋帳」製作的當代版。所謂的“紺名”,就是染物店的名稱。山東京傳的「新形紺名紋帳」是用家紋的方式來表現江戶時代的庶民文化和風土人情,並且為每一個家紋都配上了一句戲文。這種戲謔的通俗文學在當時被叫做“灑落本”,一般會以黃色的封面發行,叫做“黃表紙”。當時的書籍是以顏色區分種類的,當然還有判型大小之類的……
平成話紺名紋帳@  IKKI KOBAYA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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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是怎樣製作出來的呢?
我在「平成話紺名紋帳」這個作品裡面負責的是圖案的部分,也就是繪製家紋。文字部分是拜託了同樣是資生堂的同事鎌村和貴,他除了是設計師之外,還是一位書法家。我們倆都生於平成年代,我們經歷過的那些小時候的回憶,青春期的日常,都被留在平成這樣一個年號裡面了。那些瑣碎的日常記憶,既不能進入博物館,也在現代生活裡漸漸的消失了。那時候是2019年,也就是年號變成了令和的那一年。平成結束了。從各種意義上來說,好像都需要做一些記錄,回顧一下自己的平成和青春吧。
您好像非常擅長從傳統之中獲得靈感…
小林:我對傳統的東西有著濃厚的興趣,我周圍的學生、朋友們雖然也有喜歡傳統的人。但很多人並沒有意識到傳統文化的價值。我一直思考著如何用現代的手法重新解讀古代文獻,就能夠創造出屬於現代的、新的傳統。希望能透過我的作品,讓更多人從更近的距離和更細緻的視角,創造出屬於現代的傳統文化,讓更多人注意到傳統文化。而我也始終將其視為我的使命。迄今為止的「空想正倉寶物圖」和「平成話紺名紋帳」都基於這樣的初衷。
那您做設計的時候最重視的是什麼方面呢?
小林:從視覺上而言我希望能做出讓人感覺很舒適的造形。我常用的說法其實是希望我的造形看上去很好吃,很美味。雖然說造形看起來美味一時有點難以理解,但是這個世界上是沒有人喜歡看起來難以下嚥的東西的。所以做作品的時候,就要考慮形態是不是很蓬鬆,很茸茸或者說很尖銳。只憑借一個形狀就能從視覺上給觀者帶來美味的想象,也就是看著會讓人心情愉悅的形狀,會是我想要一直努力下去的一個設計的思路。另一方面我也會很在意造形是不是夠特別,因此整體給人的感覺就是我做的東西很感性。但是因為要考慮到實際的運用,理性上的思考也是不能缺少的。就像之前說的,我們做的設計要透過怎樣的流程傳播,比如登載在什麼媒體上,以怎樣的尺寸出現,透過怎樣的資訊和受眾溝通等等……很多因素都需要考慮。還有後續怎麼做出衍生的視覺產物,以及把客戶的需求和想象轉為實際的形狀,具象的、抽象的、可愛的l、或者更酷的造形。做設計的時候需要根據客戶的喜好去調整。
也就是怎麼能做出適度的設計吧。
被高田唯follow了
您現在的Instagram也有幾萬粉絲了,請問是怎麼經營的呢?有什麼好玩的故事嗎?
小林:其實一開始Instagram只是作為一個監督我不要停止創作的工具吧。 進入社會之後很遺憾的一件事,就是不再像大學時代一樣,可以隨時和身邊的朋友們交換意見。比如「你這個畫的不錯,這裡畫的不夠好」之類的話,進了公司以後就很難聽到了。基本上工作後就只能聽到關係好的人,或者是親人他們的建議了。但是大學的時候會有很多不同的人來給你非常客觀的評價。
stockists2017的視覺設計@ allright graphic
於是我開始了每天上傳一張圖的挑戰,過了一段時間後我關注了高田唯先生,沒想到很快他就回關了,因為他關注的人還挺少的,當時我特別驚訝,也特別開心。過了兩天,高田唯先生就透過Instagram聯絡到我,說有一個叫「Stockists」的展覽,問我有沒有興趣一起做視覺設計。這就是我第一次接到委託。那個時候我真的還沒怎麼會用社交軟體,粉絲也才300來個人,能接到這樣的委託真的感覺超級幸運。而且是像高田唯這樣,當時就非常有名的設計師來給我的委託。對於當時的我來說,感覺自己長久以來堅持的創作終於得到了認同,讓我知道這條路是可以堅持下去的,可以說高田唯先生是改變了我的人生的人。
高田唯工作室入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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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走於家庭日常之間
在公司工作的時候與現在成為獨立設計師相比,有沒有什麼心境上的變化?
小林:生活的重心變了。基本上如果我不有意識的去控制的話,就會一直工作。在公司的時候就是這樣,做完工作的內容,回到家就開始思考自主創作。獨立之後也保持這商業作品和自己的實驗作品並行的狀態。但是去年我有了小孩,因為照顧剛出生的小嬰兒真的很耗費精力,所以我只能強迫自己放下一部分工作,空出更多的時間來陪孩子。
慢慢地我就開始把生活的中心放在家庭上,畢竟一個只想著工作的人肯定是無法兼顧家庭的。有很多家庭都是這樣。但我希望能和家裡人度過更多時間,想把家庭放在第一位,之後才是工作,工作也是家庭的一部分。
 atama DOCUMENTARY @ IKKI KOBAYASHI
所以您是主動承擔了育兒的工作嗎?那時間管理一定變成了很困難的事情吧…
小林:是的,我現在每天工作的時間大概是4到5個小時。在有限的時間裡,一邊做商業的專案一邊也在堅持更加實驗的內容。
其實這樣還挺辛苦的。因為時間真的很少,而且每天能用在工作上的時間可能也不到4、5個小時。基本上起床後的6個小時都是專門育兒的時間。除此之外就是做家務和工作。這種情況下轉換狀態的“開關”非常重要。比如剛才說起床後的6個小時是育兒時間,但是並不是這六個小時就只能做一件事。有些時候小孩也不需要我一直在他身邊,如果他睡著了,我就會立刻切換到工作的狀態,因為不知道小朋友睡到什麼時候會醒,只能爭分奪秒的去做事情。這樣的工作模式壓力很大,而且我也很擔心這樣下去會做不出來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現在基本上是很勉強的在撐著創作,已經竭盡全力了。
聽上去就艱難,但您的經歷就像是“別人家的孩子”的存在一樣的樣板房。我想問問您,最近有什麼煩惱的事嗎?
小林:

(大笑)

工作上的煩惱的話,反而不會去煩惱細節什麼的,一般都是在煩一些比較大的事情,因為細節都是些恆常的問題了,已經習慣了。

真正的煩惱的話,我不太擅長做家務。經常不知道怎麼分配家務才能讓我和妻子都不會負擔太重,大概每天都在為這件事情煩惱吧。
後記:
因為小林日常的拖堂,往往伴隨著暮色的降臨,我們才得到機會來交流,採訪結束往往已到深夜,拖著疲憊的身體相互表達了辛苦,再回家的路上刷Instagram卻發現小林已經又出現在了下一場工作的討論裡,我們在那個瞬間,也彷彿心領神會了這個只比我們大了2歲的設計師成功的秘訣。
採訪:腦瓜
編輯:RURU、夜宵
照片:CHANG DAV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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