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距離春節還有10天,北京馬駒橋勞務市場吸引了「最人物」的目光。


背後是“馬駒橋零工市場”的招牌,眼前是貼滿招工啟事的廣場,影片裡的人站在那裡,眼神落在遠處,彷彿能穿越人群看到家人,有人說:“電話鈴聲一響,就想著是家裡打過來的。”

在這裡,成百上千的日結工,無不為孩子和家庭在拼盡全力。
幹保潔的豔玲(化名)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在江蘇讀大學,小女兒還有一年高考,成績上游。這天,豔玲重複了好幾次,自己學歷不高,沒讀過多少書,但兩個女兒很爭氣,是全家的驕傲。
與任何人談話時,她都聲音高亮,充滿生機。說起兩年沒回家聲調也亮堂堂的,她覺得值得。
凌晨5點,北京的天還黑的。豔玲從地鐵口出來,順著人潮趕往馬駒橋商業街尾的十字路口。
每到年根,家家戶戶保潔的需求格外旺盛,年前排不上的客戶也接受年後打掃。一些保潔公司人手不夠就會到勞務市場招臨時工,工資也比往常高不少。“日常收入是200多元,現在有時候全天接房屋大掃除,一天收入可能近千。”
馬駒橋沿街是大大小小的勞務公司,豔玲看也不看,她不想為了圖輕省,被勞務公司抽走“油水”。“一會兒收押金一會兒收交通費。”在路邊接活,很多都是老闆直接招人,日結工資更可觀。
北京的冬天很冷,豔玲的手臉皸裂,一邊等活一邊咧著嘴抹藥膏。她不太覺得自己很苦,有些瞬間她會有這種感覺,但不會沉浸在這個情緒裡,對她來說,天氣越冷,人力越緊缺,工資會被推得越高。
豔玲有兩個包。雙肩包是小女兒淘汰的舊書包,粉色的,裡面裝著清潔工具。還有一個奶茶袋子,裡面裝著她的三餐。為了獲得這個袋子,她專門點了杯奶茶,給店員備註希望能用大袋子打包。奶茶袋子保溫,早上帶出來的包子到了中午不至於太冷。袋子最底下是一碗泡麵,是她的晚餐。
早上7點,晨光越過地平線,光柱照在街口每一個人的臉上,影子拉得老長,填滿了人與人之間所剩無幾的空隙。豔玲如願找到了合適的老闆,坐在金盃麵包車裡,向著北京更深的脈絡中駛去。
她不挑活,兩三個人打掃一間房子,她總是出現在廚衛,成為補丁一般的存在,自我調侃是“斜槓阿姨”。
時間趕著時間,工作趕著工作,豔玲和工友一天干了三家。晚上9點,她翻出包裡的白象老母雞湯麵,跟客戶借了熱水,坐在樓梯間裡等待麵條變得軟爛。
大女兒約摸著時間打電話過來,接起電話,除了鼓勵孩子之外就是問生活費夠了嗎。遠遠聽著,豔玲的笑聲不斷,關於女兒成長中的種種往事,都讓她感到幸福和榮耀。
她用肩膀夾著手機,掀開泡麵蓋子,碗裡冒著與生活短兵相接之後的熱氣騰騰,把傷風感懷的矯情泡成了鹹鮮滋味。

影片裡有一位60歲的大爺,雷鋒帽的一邊飛起,眼鏡片厚到看不清目光,但沒有人會懷疑他面對鏡頭時的坦誠:“錢拿到手就是最開心的事。”

來馬駒橋,每個人的答案都是為了更好地生活。
毛佳(化名)是人堆裡少見的年輕面孔,他對這裡的規則十分熟悉,來這裡的目的也只有一個,賺錢。
他提起了他的情況,簡單幾句話包含了大山深處的家和常年在外打工的父母。他想多做一份兼職,儘量減輕父母的負擔。
馬駒橋緊挨著幾家物流公司,京東蘇寧順豐,都在這裡。毛佳最常幹物流分揀。“自由,還能天天見錢。”他不僅春節在這裡,大部分法定節假日和電商大促節點,他都要來這裡找活,不為別的,只為更高的時薪。
他用下巴指了指路邊的招工啟事:“招快遞分揀300元/天,物流裝卸500元/天”“小件快遞350/天,日結,不押工資”“春節不停招,法定假日三倍工資”。
這個數字大概是平時的兩倍,“過年人手少,幹得多賺得就多”。
見到毛佳時已是中午,前一天晚上他剛在一家物流中心幹了通宵。跟著他在小巷子裡七拐八拐就到了一個小吃攤主聚集的地方。他知道哪家肉多,哪家味道好,怎麼用最少的錢,變著花樣讓自己吃飽。
他算過一筆賬,馬駒橋的一天,只吃飯,30塊錢就能吃得很舒服了。
他在一家小吃攤前花9塊錢要了一碗蓋飯,坐在攤前的馬紮上吃起來一邊吃一邊說:“你看一碗魚香肉絲蓋飯還不到10塊錢,多划算!”
身後的老闆見他是熟面孔,抬起聲音說,最後一天了,明天就回家過年了。臨近幾家小吃攤主也跟著附和,他們也都準備歇業回老家了。"回家有什麼意思!"毛佳假裝不理解的樣子。
明天的飯怎麼解決?毛佳有自己的辦法。買一袋五連包的泡麵,再背上碗和保溫壺。“一天的成本不超過15塊錢。”他計算著吃泡麵的費用,彷彿能夠清楚地來丈量自己與過去、與未來之間的距離。
到了下午四五點,馬駒橋又迎來一批中巴、金盃,與早上不同,下午四五點的工作大多是夜班,工資會比早上多10—30塊,有的包一頓晚飯,還有的提供夜宵。毛佳嘴甜,見誰都喊大哥,小跑著找活兒倍兒有勁兒,他說這比在床上躺著有意義多了,很有奮鬥感。
不知是誰在路邊扔出一把摔炮,嘭嘭叭叭的炸裂聲給馬駒橋添了些年味。摔炮聲立時被招工的喇叭聲掩蓋,毛佳對著聲音消失的方向喊道:“新年賺大錢!”

在影片裡,每個接受採訪的務工者嘴裡說著,同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誰也不會專門為鏡頭停留片刻。一個拿著簡歷排隊的中年男人說:“不幹,躺下就沒意思。”

彼時是上午,並不是在馬駒橋找工作的最佳時間。早晨的客車將務工者一輛一輛拉到北京各地,一般八點之後,來拉活的車就很少了,仍逗留在此處的,是被“挑剩下的人”。
老劉是其中之一。短寸頭,微笑時,會露出幾顆被煙燻的牙齒。肩上掛著一個綠皮外殼的帆布式挎包,包體磨損嚴重,邊角處用針線縫合,碩大的保溫杯裸露在外。透過一個缺口,可以看到包裡的物件,是一些沾滿了水泥和油漆的螺絲刀、剪刀和扳手等工具。每走一步,包內物品的撞擊聲都會和他的喘息聲發出共鳴,“叮噹叮噹。”
他是一個裝修工,靠著這份工作,在妻子早逝後獨自將兒子拉扯大。去年,兒子在在北京一家大型酒店找到了一份廚師的工作,年夜飯的生意紅火,兒子要留在北京加班。這些年,從來都是爺倆過年,所以這次老劉剛過元旦就從黑龍江老家來到了北京。
老劉有東北人特有的爽朗,哈哈地笑著說:“就當來旅遊啦,在家沒事幹,想到北京長長見識。我沒出過遠門,這還是第一次坐火車。”
初來乍到的老劉沒有門路,到馬駒橋碰運氣,一碰就是半個月。
在體力活主導的馬駒橋,用工標準往往很簡單——年輕。“你今年多大”,是馬駒橋所有中介問老劉的第一個問題。老劉拿出身份證,中介對著證,再瞧一遍臉上皺紋的密集程度,嘴裡不停換算,“1970年,今年55了,算了吧”。
老劉無奈之下,又退回等待的人群裡,他心裡不服氣,自己一身的力氣,並不比年輕人差,“扛水泥見過吧,年輕人根本幹不了”。
這半個月,他開始學著用“前輩”的方式稱馬駒橋是“馬橋”,“在這裡呆久的人都這麼叫”,這是他揣摩到的紮根話術。遇到中介,他會宣稱自己一直都有活幹,只是這兩天休息,順便找一個零工。

“人只要奮鬥,就有出頭之日”,老劉和影片裡那位樂觀的中年男人一樣,“多攢點錢,兒子還要買房、娶媳婦。”他一邊笑著,一邊伸著脖子尋找自己的目標,每次目光流轉都帶著對未來的無限期許。

春運的火車轟隆向前,勞動力市場上新的號角照常吹起。對中國人來說,沒有什麼比過年更重要,對工作了一年的人來說,年味是冬日裡的暖意。
馬駒橋的工友們聚集在白象溫暖驛站,人們邊吃邊聊邊感受年味,熱氣和香氣交織出期盼和鼓勵,也是切實的撫慰。吃一碗麵,攢一身力氣,看到這一幕就會相信“只要努力,就會有更美好的明天”。

馬駒橋的溫情,在於將一個個掙扎向上的人攬入懷中,讓人們可以更從容地奔赴美好,收穫如白象公益贈面一般質樸的溫暖。
至此,「最人物」發現,在馬駒橋之外,白象還在全國多個火車站、汽車站,如成都東站、洛陽火車站等,為返鄉旅客設立公益服務點“白象中國面溫暖驛站”。同樣為需要的旅客送免費泡麵,還提供暖寶寶、口罩、醫藥箱等應急物品。
或許,白象在春節前這個時點去馬駒橋給務工者送上一碗熱湯麵,是因為和每個普通人一樣,面對困難和挑戰時,積極地、努力地在巖壁上鑿開一道光,為下一段生活蓄力。
從自身努力奮鬥到惠及他人,白象也一次又一次讓人看到世界溫暖的模樣。
凜冬之中,普通人的蓬勃生機顯得更加可貴。吃完麵,人們消散在人頭攢動的城市中,他們在生活中一點點地尋覓、積攢,即使暫時看不清前方,也堅定地邁出步子,不肯滯留在原地。
冬天的困惑與不安即將結束在時令的迴圈裡,每一個努力生活的人,和那些始終想著做出好產品和服務的企業,都將迎來新一輪春光明媚的日子。

